第2章 (2)
說道:“有救!好辦!”
林德高眼裏射出光芒,“我要怎麽做?”
女人拿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機的界面,聲音宛若鬼魅帶着絲絲的魅惑,“你看到了廣告語了不是嗎?只要付出你的生命,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兒子是一定要有的,林德高狠狠心,“多少年?”
女人又是微微一笑,林德高只覺得何為絕世美人,何為芳華絕代,今天叫他看見了。
“你覺得砍下一半來可以嗎?付給你的兒子。”
“我生的是個兒子不錯了?”林德高訝異。
女人點點頭,“當然,是個兒子,能替你傳宗接代的。”
林德高興奮的聲音都帶着一點顫抖,“可以。只要能救我的老婆兒子,命給一半就給一半了。”
“好啊。”聲音婉轉悠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世間所有一切形容美好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這個女子的美麗。
在這一刻,林德高頭一回對自己身在這個時代而感到惱火。
因為這個時代,配不上這個美人。
不經意間,美人狀若無意的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少歲了啊?”
林德高心裏納悶了一秒而後回答,“四十了。”
她好像是知道了什麽似的,點點頭說道:“你是可以活到七十六歲的,砍下一半來,陪你兒子到十八怎麽樣?”
十八年,足夠了。
人不可以太貪心,能陪着兒子長大就行了。
轉念之間,忽然覺得自己進入了死胡同。
為什麽一定要現在這個兒子呢?為什麽就一定要這個老婆呢?就算他們都死了,将來有的是人來個自己生孩子,他有的是兒子啊。
若是用生命去換取榮華富貴,讓自己富到極致,哪裏會缺老婆孩子?
想到這裏,嘴巴激動得都有點顫抖,哆嗦着就要說話。
對面的人好像是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你命裏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你的富貴,是換不來兒子的。”
這句話就像是冰冷的利箭,直直的戳碎了林德高的美夢,把他心中對未來的無限美好暢想擊個粉碎。
再張口,聲音帶着一點嘶啞,“那就這樣吧,我把我的命給我拿出一半,換我兒子的平安。”
生意做成了,李道心情頗好,大笑出聲。
“你的命是給你兒子的,你兒子能多活十八年。至于酬勞”說道這兒,李道諱莫如深的看了林德高一眼。
“酬勞已經有人代付了。”
林德高把奇怪擺在了臉上,但是很顯然,李道并不想回答他。
李道拿出一個金色的錦囊,上頭的刺繡繁複華麗,閃着光芒,好像是用金線一點一點的織出來的,華麗昂貴。
林德高不解。
李道好像是在嘆息似的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為林德高解答他的疑惑,“生命是最可貴的東西,生命都抵不上生命。你的酬勞,那個為你代付的人實在是付的太多了。所以我必須得多給你送點東西才能抵得上啊。”
“緣來館向來童叟無欺,不做虧本買賣,更不仗勢欺人。有口皆碑。等到出事的時候,打開它,你會知道一切的。”
李道的眼裏閃着莫名的光芒,看得林德高心頭發慌,接過錦囊,說了句“我可以走了吧?”
回應他的是極為痛快爽朗的笑聲,“可以,當然可以!生意做完了,你可以回家看成果了。”
林德高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這個地方,剛上車,再回頭。
方才的那座屋子已經不見了,只留下手裏一個錦囊泛着金色的光芒,彰顯着它的華貴。
回到家的時候妻子已經生了,是個男孩兒,林德高興奮的眼眶都有點濕潤。
兒子啊,是他的兒子。他老林家的後人啊。真是不枉費父親為你付出了十八年的生命。
看着這個小小的嬰兒,興奮過後,林德高漸漸變了臉色。
他顫抖着幾乎要抱不住這個小小的襁褓,手指不停地打着哆嗦。
這張臉,他見過這張臉!
就在他出門的第一年,在那個饑寒交迫的第一年。就在那個第一年,他得到了他起步的資金,就在那一年,他所有的幸運開始起步。
這張臉的主人,那個背着背包的大學生,被他永永遠遠的埋在了一座橋梁的底下。用厚厚的水泥覆滿他的全身。林德高仿佛還能看到他的眼睛,那雙不甘的眼睛被他用水泥徹底合上,水泥順着眼眶灌滿了眼珠,叫他再不敢拿仇恨的眼神望着自己。
就是那個日日纏着他的鬼!就是那個被他殺死的人!
幾乎是尖叫着,林德高扔掉了他的孩子,瘋狂的跑進車子裏找到李道給他的那個金色的錦囊。
他撕扯着錦囊,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附了一首詩。風吹過,卷起了紙條的邊角。
李道看着瓶子裏纏繞着的紅色的生命線,生命,真的是最可貴的東西啊。五十年的生命,怎麽能讓她不費心費力?林德高沒有付出任何酬勞,李道更沒有和他做過任何的生意。
和她做生意的是一個鬼魂,那個鬼的頭顱被砸的稀爛,臉上還糊着白白的腦-漿,身上蓋滿了水泥,每走一步,都把緣來館弄的肮髒不堪。
可是為什麽要把他接進來?
五十年的生命啊。枉死的人,能給的酬勞是最多的啊。
李道第一次走到那座橋上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又能得到一筆豐厚的酬勞了。
将別人的希望打碎,把別人的一生帶進痛苦的深淵,不得解脫,這才是最讓人痛快的事情。
林德高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李道的大笑聲,直到這一刻,林德高才知道那笑聲帶着恣意的諷刺。
風刮起了紙條的卷角,清風低吟,仿佛是在誦讀紙上的詩句。
林家有子初長成,十八年後争端起。
前世債來今世讨,冤鬼債豈能不還?
朝朝軟枕宿高床,皚皚屍骨腐橋梁。
貧窮賤命上青雲,富貴才子下塵泥。
先喪子來後去死,徒留孤婆了殘生。
一個敗家子,敗你一世財。
一個讨債鬼,讨他前世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一個幾萬字的長篇的,可是還是一章結束吧。這個故事是好久之前想好的了,現在寫就寫的幹脆一點吧,不扯其他的東西了。
☆、花魄(一)
寧自泊這個人,帶着一點神經質,神經質裏又帶着一點點的文藝氣息。
其實,要是寧自泊沒有遇到李道的話,是有很大的可能會被生活磨平棱角,然後化作一個帶點文藝氣息的大叔的。有可能在十幾二十幾年後,他的兒女們會在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父親原來是一個這麽有思想的人。
寧自泊的好盆友小南北有一句經典的話:“當身邊所有人都長大的時候,你就迫不得已必須長大了!”
但是寧自泊投靠了李道,從此李道成為了他最堅強的後盾。于是乎,寧自泊不需要長大了。
他只需要躲在屋子裏好好的成就他的夢想,要是碰上了些無法理解的社會人,寧自泊完全可以不理會。
他可是留在神仙身邊的男人啊!凡間這些庸俗的人怎麽能夠理解他呢?凡間這些庸俗的事怎麽可以污染他?
不能理解的,幹脆遠遠的躲開。
真是慶幸,李道在寧自泊完全成為一個社會人之前拯救了他,不然我們就不能見到一個神經兮兮的寧自泊了。能見到的,只能是一個圓滑的老帥哥。
話歸正道,寧自泊是個很有思想的人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的。
寧自泊喜歡擺譜,喜歡別人聽他高談闊論。礙于李道高貴的身份和悠長無事的光陰,天道衙門裏的人和李道有無數的時間聽他表達自己的思想。
比如,寧自泊有一次讀到駱駝祥子的時候,看到了小福子被一個軍官包-養,不由得就有感而發了。
恰逢李道躲在櫃臺後眯着眼睛兀自出神,于是寧自泊賊兮兮的走過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在櫃臺前長籲短嘆的裝模作樣。
李道很上道,反正沒事,哄哄他也行啊。
于是李道問道:“怎麽啦?有什麽感想啊?”
寧自泊是一個很會抓住機會的人,順坡下,馬上接口:“所以說文學經典就是經典啊,上個世紀的書了,到了現在還是有着非凡的意義。”
好的,這是一個很宏大的開場白。寧自泊向來是要把自己給拔高一個高度顯示自己的一種不同的。
“你說小福子被一個軍官保養,只要花一點錢就能得到一個幹淨的姑娘。這和現在那些渣男談戀愛不是一樣的嗎?好多不谙世事的大學生一出來,一般就是被這樣人模狗樣的男騙子騙身騙心,還以為自己能夠天長地久,別人其實只是想要一個免費的勞動力,上得了床幹的了苦力。沒準最後還讨不了好。”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說過去還有人為小福子嘆息兩句,說是被騙了。現在的人呢?男女朋友分手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誰還會糾結到底誰吃虧了誰沒吃虧啊。”
一番話說的手舞足蹈的看着還挺魔性,讓人忍不住就樂。
李道的心情一貫是挺好的,也不太生氣,除了有點高冷之外,還是很能誇人的,于是李道花式的拍起了寧自泊的彩虹屁。
“就是因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才需要你這樣的文學家來寫書告誡世人啊。所以我才願意幫助你完成自己的夢想啊。”
說罷李道認真的看着寧自泊,語氣很是嚴肅認真,“寧自泊,我大中華的未來就靠你了。”
寧自泊聽了心潮澎湃,一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我一定拿上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為國争光!”
“嗯!碼字去吧!”
聽罷李道的話,寧自泊一路小跑着歡樂的回道了電腦桌前就開始碼字起來。
李道看着手指飛快的動作的寧自泊,心裏不由嘆息:要是寧自泊都能拿文學獎,那當今世界的文學界到底是有多堕落啊。
寧自泊寫的那本《封神外傳》實在是太過令人恐懼了。
聽着那頭傳來的噼裏啪啦的打字聲,李道好奇的走過去看了看電腦屏幕。
一看,喲,還挺文藝。
開頭第一句寫着:“我走遍大江南北,尋一尋地上的鬼,走一走人間的路,再寫一寫心中的故事。這樣的一生,便也足夠。”
寧自泊啊寧自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寫,真的會讓別人誤以為你是一個大作家的啊!
那個詞叫什麽來着?誤人子弟,對,誤人子弟。
**
到底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寧自泊有一顆浮躁的想要滿世界奔跑的心,但是鑒于寧自泊膽小如鼠的個性,實在是不适合獨自遠行,于是李道給出了一個折中的主意。
寧自泊去學駕照,然後就可以自駕游了。至于害怕這點,寧自泊完全可以帶着李道一起走。帶着一個呼風喚雨的神仙一起走,那得是多麽的威風凜凜而又安心啊。
李道給寧自泊報了個駕校,寧自泊樂颠颠的就去了。
作家就是要時時感受生活,不能脫離了老百姓們。不能在雲端上憑空的創作。
這是寧自泊的原話。
李道真是無語了。
到底得是有多看不清自己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啊?他真的心裏對自己幾斤幾兩沒有一點概念的嗎?還老百姓們,真是給點陽光燦爛的就有點張牙舞爪了啊。
**
駕校的空氣不太好,其實想也是知道的。
本來大城市的郊區就是空氣重度污染區,更別說還是駕校了。那可是每天都有幾十輛車在一直不停的排放尾氣的地方。
怎麽說呢?空氣不好歸空氣不好,但是環境還是挺好的。
駕校外頭好像有一個村子,進村的路極為幽靜。
這條進村的小徑寧自泊極為喜歡,首先要經過的是一個小橋,下了小橋左拐,小徑就在水邊上。
岸邊分列兩隊種了密集的梨樹。白色帶點粉的梨花在道路旁邊形成了一片雲霧,曲徑通幽,說的就是這樣的地方,其間三三兩兩的從道理盡頭走出幾個村民,整個天地,仿佛都放慢了腳步,在徐徐的走過悠然的歲月,賞着曼妙的春景。
寧自泊在小橋上站了一會兒,從兩棵樹的空隙之中鑽進了駕校裏。
身後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只是一瞬,好像是人眼花了似的。
駕校裏頭栽了不少花啊樹的,尤其現在春天,各種的花都開了,好看的緊。
寧自泊早晨大概九點就能到駕校,随處還能賞賞花,心情頗為愉悅。
可惜他這個人,一貫是個手賤的。
緣來館裏也栽了花,基本上都被寧自泊摘過,摘得禿禿的,只剩一根杆子在那裏。
但是駕校裏的花不一樣,駕校裏的花不是一株一株的,它是一棵樹一棵樹的,就比如玉蘭樹,櫻花樹。
走到訓練場外頭,排排種着一溜的白色的玉蘭,花骨朵全都開了,好看的很。
每一支樹木的分支上都緊緊的并排這兩到三朵花,依偎在一起,朝人綻放。
這話開得燦爛,寧自泊當然就想到了那句詩,“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于是二話沒說的,寧自泊上手了,把腳掂的高高的,往上頭掐了一支花。
并列的兩朵。
剛摘下來,就和往常一樣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般寧自泊在緣來館裏摘了花是會送給李道的,或者把人家花骨朵摘下來又給插進土裏,但是駕校裏條件到底是不太好,除了種樹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水泥地,想插花都沒地方。
剛才摘花賞花的那股勁頭一下子就下去了,還有點垂頭喪氣的,一心就想把這兩朵花給找個地方解決了。
走到了轉曲線那塊,科目二考試要考一場走曲線,駕校裏的這個轉彎的地方種了很多的松木,松針排列的很緊密,寧自泊眼睛一亮,就把花給架到了松針的縫隙裏。
花朵一下子就被密集的松針給壓扁了,花瓣上被戳出了幾個洞洞。
正為終于脫手給高興着的時候,又覺得不太好了。于是又走了回去。
取下了那兩朵玉蘭,拿在手上,開始一瓣一瓣的扯,嘴裏念念有詞。
“我會流芳千古,我不會流芳千古,”
花瓣一共二十九瓣。
寧自泊會流芳千古。
完全扯開了花瓣,寧自泊還有點訝異,因為他第一次看到玉蘭花的芯子,沒想到竟然是紫色的。
正出神的時候,看到了身邊一個男人在賞櫻花。
估計是櫻花吧。反正什麽花寧自泊也不知道,權且當做就是櫻花了。寧自泊也湊了過去。
白白的,一簇一簇的團在一起,壓壓的覆蓋在枝頭,就像是一朵粉白色的雲,低低的垂到屋檐上。
寧自泊數了數,大部分的花朵都是五瓣,極少數有六瓣。
數着數着,手又癢癢了,想要掐一支下來。
心裏一想,手上就已經開始動作了。
寧自泊探着身子,努力的想要往上頭折一支花來,動作還很輕柔的時候,就見花枝顫抖了一下子,然後樹上抖落下了兩只蟲。
寧自泊吓得花容失色,不由低低輕聲叫了一聲,然後開始瘋狂的抖落自己的衣服,生怕有什麽蟲子遺落在了身上。
身邊那個男人看着寧自泊輕輕的笑了。
寧自泊有點窘迫,找着話頭,“你也看花啊。”
那個男人點點頭,“對啊,沒事幹,看看花,還挺好看的。我叫魯寧,你叫啥啊?”
“寧自泊。”
說完那個男人還想和他聊會天的,但是寧自泊已經做出了一副高冷的死樣子了,人家也識趣,就沒再找話。
本來就是,駕校裏萍水相逢,只怕駕駛證拿到以後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随便聊聊打發時間就可以了,誰還非得一定和誰相談甚歡哪。
寧自泊心裏對那個男人是有點不屑的。
像他這種根正苗紅的好青年怎麽會願意和那個猥瑣男搭話呢?都是男人,他還看不出他是個什麽死樣子?
看那臉色青的,也不知道是看了多少小-黃-文了。晚上手上估計沒少動作吧。
啧啧啧,他可是一個正經人!
☆、花魄(二)
一個人想要得到些什麽,就必将失去些什麽。而一個人能失去的東西其實并不太多,其中最貴重的,就是生命。
魯寧來考駕照沒幾天,正值春日,在駕校的日子總是無聊,所幸這塊地方好賴還有點花可以欣賞,既然沒事,也只能賞花了。
其實比起學車,他更願意待在家裏看黃-色-小說,網絡小說這種東西,一旦沉迷了,想要再戒掉實在很難。魯寧也沒有想要戒掉它的心思,只是這一日日的看着,腦子裏的三觀早就被毀的差不多了,無奈自己身形不佳,不善言辭,更不懂交際,所以母胎solo二十三年。
方才的男人,自稱寧自泊。講真,其實自己也是不願意和他說話的。可是這個男人像個女人一樣的,遇上兩只小蟲子就蹦蹦跳跳實在是讓人不想笑都不行。
從那個男人的眼裏,魯寧再一次看到了鄙視的目光。
一如既往。
就如所有人見到他的第一印象,猥瑣,縱-欲-過度。
平白的,魯寧心裏就生出了一股怨氣。都是男人,何必清高?
目送着寧自泊快步離開,魯寧把目光再一次對上了那株櫻花樹下。
潔白的櫻花互相簇擁着,花骨朵的底下是一點點粉粉的顏色,就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惹人憐愛,勾人心弦。
想到少女,魯寧的目光有點渙散了。
恍惚之間,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曼妙少女亭亭地立在枝頭上,潔白如玉的肌膚在日光下晃得人心神搖曳。
猛地回神,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
櫻花枝頭,真的坐着一個小小的姑娘。
大概兩指的大小,正在枝頭擺弄着櫻花。渾身一-絲不-挂,就像是一個精雕玉椓的玉娃娃,頭上紮着小小的辮子,身上的每一處地方仿佛都被匠人仔細的雕琢過,成了最讓人心動的樣子。
觀賞之間,見枝頭的少女對着他嫣然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魯寧吞了一口唾沫,望了望四下無人,伸出了右手攤平放到了少女的身前。指尖輕輕的觸到了胸前的那一片柔軟。
這一觸碰,讓魯寧的心狠狠的顫動了一下。猛地抓住了這個娃娃,然後把她塞進了口袋裏。
就聞一聲嘤咛之聲,勾的人心癢癢,像是小嬰兒的哼唧的聲音,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魯寧幾乎是落荒而逃,根本就沒有參加接下裏的訓練,直接打的回到了家中。
下午的時候,教練發了很大的脾氣。這時候寧自泊才知道,早上休息的時候,那個叫做魯寧的原來和自己是一個教練。
駕校裏的教練們脾氣是真的不好。
啰裏啰嗦就算了,還愛罵人。罵人了也不自知,還以為是為了你好。唉,每次寧自泊的教練開始罵人的時候,寧自泊都覺得自己是孫悟空,頭上戴了一個金箍,教練就是唐僧,每天喋喋不休的在念着緊箍咒。
教練最恨的就是不打一聲招呼就走,雖然罵人歸罵人,脾氣不好歸脾氣不好,但是還是挺負責任的。可能只是用的方式方法比較錯誤吧。
就這麽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句話的,罵了近一個小時,教練才讓他們一夥人繼續練車去。
合着這還是個連坐的制度,一人有罪,其他人一起遭殃。更可氣的是,那個人回家了,什麽都不知道,留下了他們這些無罪的人在這裏受苦。
寧自泊心裏長嘆了一口氣,坐到了駕駛座上開始打方向盤。
**
魯寧幾乎是飛奔的回家。
玄關的門一開,魯寧沖到了飯桌上,從上頭拿出了自己平時飲用的水杯,然後把拇指姑娘給放了進去。
然後就離開跑到了雜貨間去,左翻右翻,找到了一個籠子。
那是一個鳥籠子,本來想要養鳥來着,可是鳥兒養起來實在是不太方便。他又不是什麽有錢人,那裏有心情逗鳥?再說了,每天被叽叽喳喳的吵醒也挺受罪,買了個籠子就再也沒有用過,這一次倒是派上了用場了。
杯中的女子玉臂枕在杯沿上,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好像對他的所作所為很是好奇。
魯寧慌忙的拎着籠子出來,看着女子純真的目光,心頭劃過一絲惡念,将人給關進了籠子裏。
而後,緩緩将手送進了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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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自泊是個話痨這話着實不假,沒話都要找話來說,更別提今天他可還是懷着深深的怨念的。
于是一回到緣來館就噼裏啪啦的對着李道一陣抱怨,從駕校空氣不好,到教練脾氣不好,最後再到魯寧忽然離開,他們成為教練的出氣筒。
李道依舊是淡淡的躺在櫃臺後面的搖椅上,默默地聽着寧自泊吐槽他豐富多彩的一天。
李道和寧自泊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為什麽還會湊到一起?
她不由得細細的思考了這個問題。
也許,只是因為太過孤獨了吧。
數千年了,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閑來無事,只能賞花弄月,要不就是對着夜間的燭火,看着它整夜整夜的燃燒,直道把最後一滴淚落盡,看到天方未明,再賞旭日東升,朝霞漫天。
因為人生平淡的宛若是一灘死水,毫無波瀾,所以才想要接納一個這樣子的人,聒噪的人,開朗的人,容易滿足的人,時不時帶着一點小得志,還會吹吹牛皮擺擺龍門陣的人。這樣的人在她身邊,讓她的身側不再是一片死寂。
李道靜靜地聽着寧自泊說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你身上有點味道。”
寧自泊沒太明白,拿起手來嗅了嗅,“在駕校裏呆了一天了,可能出汗了所以有點味道了吧。我去洗個澡就沒事了。”
說罷自顧自的往浴室裏走。
李道在身後彎彎嘴角,低語道:“不是汗的味道,是獨屬于魂靈的味道。”
寧自泊每天都去駕校,每天回來都要和李道吐槽一下他認識的那個魯寧。別人再李道面前都得小心謹慎,生怕一個字說錯了就冒犯了她。可是寧自泊不用介意這個事情。
寧自泊什麽話都給李道說,有顏色的沒顏色的無所謂,反正李道聽得懂。
初一見到的時候,寧自泊也以為李道是個不知世事的仙女,後來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她的人生經歷,于是沉吟了許久。
按照她自己所言,她是一個将軍。還是個上古時候的将軍。
嗯,你也知道的,古時候民風是比較開放的。而且好歹又是活了這麽久,人生的初體驗還是在男人堆裏打轉,所以李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
寧自泊自己心裏暗暗的估摸過,沒準他興高采烈地覺得是神奇的、聞所未聞的事情,在李道的眼裏就是一件見怪不怪的小事。
但是寧自泊還是沒有停止給李道宣洩情感,反正有這麽一個聽衆,她都沒發表什麽意見,還有什麽好操心的?
“我給你說啊,就我前兩天給你說的那個魯寧。我不是一見他就知道他猥瑣了嗎?這兩天啊,我見他的臉色更青了,你說這好好的少年,不想着一點正事,成天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遲早是會得心裏疾病的。要是得了病,那就得危害社會吧。就得禍害少女吧,就得破壞人家的家庭吧?你說,我要不要去好好的勸誡勸誡他啊?讓他知道不要沉迷小說,要樂觀向上,人不能活的太陰暗。”
說罷看向李道,期望得到一個回答。
李道眼皮都沒擡一下,答非所問,冷漠道,“你身上的泥巴味兒更濃了。”
寧自泊漸漸冷了臉,在緣來館呆了這麽久,要是還不知道李道話裏話外的意思,那就有點蠢了。
心裏嘀咕着,到底自己是纏上了什麽東西了?
但是李道卻是沒有直說,反而是對他說:“你再去和那個魯寧接觸接觸,要是真的是他身上的味道,我帶你去看好東西去。”
聞言,寧自泊眼睛瞬間亮了。
李道說的好東西就是收妖收鬼吧。
他就說魯寧心術不正吧,老話不是這麽說的嗎:氣血虧損,就容易招惹鬼怪。這個魯寧,就是太不知道約束自己了!
人要知道克制!克制!
李道眼睛都不用擡就知道寧自泊心裏在嘀咕着什麽,還不就是正面的誇誇自己,加上诋毀一下別人。
想到這,李道斜睨了寧自泊一眼,你說這個小夥子長得也挺帥,為什麽就這麽的
瘋魔呢?
單身太久,心裏變-态吧。
“寧自泊,過來。”李道冷不防的出聲,把寧自泊吓了一跳。
“咋啦?”這一吓還吓出了點西北腔了。
李道嘴角彎彎,也沒看他,桌子上有一個鎏金瓶子,上頭插了一根管子,就像是實驗室裏的試驗器皿似的。
就見她拿出那個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像寧自泊,管子末端的液體直直的滴進了寧自泊的眼睛,寧自泊大叫一聲捂住眼睛蹲在地上。
“你幹什麽啊?我的眼睛要瞎了。好痛啊。啊啊啊”寧自泊大喊大叫。
李道無奈的掃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就是點眼藥水,那有這麽難受。”
噌了一下,寧自泊直勾勾的望着李道。由于他的眼睛睜不開,于是就變成了寧自泊擠眉弄眼的看着李道,臉上的表情怪讓人樂的,但是李道憋住了笑意,高冷人設是不能崩塌的。
“你确定就是點眼藥水?咋感覺跟我之前滴的不一樣呢?就像是拿辣椒小酒來腌漬眼睛一樣。”
李道心裏無語至極,旋即反駁,說的理直氣壯,“說的你好像拿辣椒腌過一樣,咋,酸辣眼球?”
我可去你麽的吧,酸辣眼球,也真虧她想得出來。
寧自泊心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是一個文化人,不能跟這個武夫子計較。古時候的文人都不屑和這些只知道打仗不知道人情的傻缺們計較的,嗯,他要傳承古風,不能和莽夫計較。
于是寧自泊瞬間就冷靜了下來,緊閉眼睛,伸出雙手就像個瞎子似的摸索往房間裏走。
見寧自泊沒有在反駁她,李道也怪沒有意思的。本來還想給他大吵三百回合的。只好又躺回椅子上。
聲音有點無氣無力,估計是沒找到樂子所以也覺着沒意思,“滴了藥水的眼睛能見到些不一樣的東西。正常人的身上,帶着一些紅色的光芒,那是生命的顏色。你什麽時候見到那小子身上只有陰沉沉的鬼氣的時候,回來和我說一下。”
鬼氣是什麽樣的啊?寧自泊沒見過,本着好奇與實事求是的态度,寧自泊冒着會被再次羞辱的風險不恥下問,“鬼氣長什麽樣啊?”
屋子裏寂靜無聲。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最是讓人生氣!
冷漠的不說話比答非所問更讓人氣憤!
☆、緣來館小劇場(一):陰沉木
一日,不知濟安和寧自泊說了什麽東西,李道好好在搖椅上躺着,就聽後院寧自泊大叫一聲,“啊!不活了,我要去死,別攔着我!”
李道輕搖着小扇,被猛地這麽一吓,差點從躺椅上跌下來。
氣得她牙癢癢,于是翻身下來,走到了櫃臺前,正好見到寧自泊從後院裏沖出來,橫眉怒視,極其冷硬的對李道說:“我不活了。”
眼見着他有撒潑打滾的架勢,李道右手一揮,緣來館內憑空的出現了一副棺材來。
“給你備好了。”李道不鹹不淡的說道。
濟安正好從後方追上,一見棺材,呆滞了兩下,而後顫抖着雙手開始撫摸着棺材,幾乎是老淚縱橫,滿臉激動,眼珠子都在發光,“這,這可是陰沉木?”
而後一副要把棺材生吞活剝的樣子,對寧自泊幾近癫狂的說道:“緣來館主真是對你不薄啊,連陰沉木都舍得給你用。要是能死在這裏,真是死得其所了啊。要是老道能有這麽一副棺木,真是恨不得立刻去死!”
什麽玩意兒?還立刻去死?就為了一副棺材?特麽的老頭,你能不能不要耍我啊?
身旁的李道聲音幽幽的傳過來,“陰沉木,千萬年保屍體不腐,栩栩如生。年年下落,落至人不可達的地下,直達黃泉九幽,無人侵擾。”
“你不是要去死嗎?這副上好的棺木我給你備着了,你就往裏面一躺,我再把你一埋,陰沉木在地下會越來越重,保管你推不開棺木。在地下越落越深,保管別人挖不出你。絕對保證你一定能死的透透的。”
“活着也一定會在棺材裏等死!”
寧自泊哽住了,看着要把他送進去的李道,再看看恨不得代替他進去的濟安,脖子一梗,索性耍起無賴,然後嗚咽一聲,奔跑着往自己的房間裏跑去。
他是真怕啊,怕李道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就把他放到棺材裏去,埋起來。這可是名副其實的活埋啊!
作者有話要說: 短短的小劇場,單獨作為一章,嘻嘻嘻~~~我可是一個有存稿的女人~~~無所畏懼!
☆、花魄(三)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魯寧回憶起昨夜的美妙,神清氣爽的從床上起身,一動,發現自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