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起不來。
身體疲軟之極,仿佛被掏空了似的,脖子上好像被什麽東西緊緊的勒住了,叫他有點喘不上氣。
伸手觸摸到身下,觸手即是一片冰涼,這是家裏的瓷磚的涼意,往日他赤腳踩在上面,就是這種感覺。
可是自己不是在床上睡着嗎?
現實的情況并不允許魯寧多想,因為他覺着脖子上的桎梏越來越緊,他的脖子都快要斷了。
半夢半醒之際,他的手胡亂的抓撓着,身子在不停的扭動,想要從這個桎梏裏逃離,好像有什麽人在掐着他的脖子似的,魯寧昨夜一夜都夢到了一個惡鬼狠狠的勒住他,想要把他弄死。
“咔噠”一聲,是門鎖脫落的聲音。
魯寧重重的喘息了一下,這下子徹底的清醒了。
打量着四周,拇指人還在籠子裏呆着,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房間門那裏,脖子上纏着一塊布,他認出來了,那是枕巾。
枕巾被卷起來,弄做了一條短短的繩索,剛才他就是被枕巾給挂在了門鎖上,勒住了脖子。幸虧他掙紮了一下,讓門鎖脫落,否則非得被勒死不可。
魯寧心頭嘆了一口氣,難怪昨晚做了一晚上被勒死的夢,原來根由在這裏。
自己該不會是夢游吧?夢游那枕巾勒住自己,還真是玩的夠大的。
魯寧搖頭笑笑,走進洗手間洗漱要去學車。
他掬起一捧涼水,拍打在臉上。無論哪個季節,房子裏的水都是冰冷到刺骨,稍一觸碰,便讓人渾身戰栗。
擡頭,被自己吓了一跳。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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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男人,眼窩深陷,臉色發青,頭發亂蓬蓬的,好像狗啃過似的。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停的在顫抖,連舉手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他回過頭,深深的望了籠子裏的人兒一眼,忽視了身體的異樣,給自己化了個妝,看上去精神了一點。
寧自泊的眼睛被李道的眼藥水滴了之後,覺得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怎麽說?
金光閃閃。
因為每個人都有着勃勃的生機,于是乎,每個人身上的金光晃的寧自泊眼睛都要瞎了。
李道那個人,怎麽說。
真是惡毒到無以複加了。她準是知道了這些副作用所以才故意的給他上眼藥的!
寧自泊半眯着眼睛到駕校裏練車,照舊遇到了魯寧。
看到魯寧,他才稍微好受了點。
魯寧身上沒有金光閃閃的勃勃生機,相反,透着一股青紫色的氣息。反正寧自泊看到他,眼睛就舒服的很。
嗯,這應該就是李道說的被鬼纏上了吧。等再過兩天,看到渾身冒着黑色的鬼氣了,就可以通知李道來收鬼了。
四點一到,駕校準時把學員們送了回去。
寧自泊咋咋呼呼的回到了緣來館,“李道,魯寧身上已經很黑了,等過兩天開始冒黑氣的時候我就告訴你,然後你記得帶着我去捉鬼啊。”
邊說邊往後院走,要去洗澡。
走到門口,不忘回頭再次交代,“千萬別忘了帶上我啊。”
李道諱莫如深的笑笑,點點頭。待到寧自泊走到了院子裏,看着寧自泊的背影,李道才低低的說道:“放心吧,一定會叫你的。”
說罷擡頭,笑容璀璨,滿室光華。而後人影消失不見。
寧自泊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李道已經不見了。
“一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寧自泊低低的抱怨了一聲,倒也是習慣了李道的神出鬼沒,也沒有太在意。自己一人吃了飯,早早睡覺了。
今天練了一天車也是辛苦。
夜晚寂靜幽深,寧自泊的呼吸綿長而有規律,像是睡得很安穩的樣子。窗外一輪圓月高高挂在半空,也得虧是在緣來館才見得到月亮。外頭空氣污染嚴重,只能見到灰蒙蒙的一片,以及一閃一閃的霓虹燈。
寧自泊翻了個身,夜裏窗簾也沒拉,屋裏有一絲光亮。
他微眯着眼,照舊想掃一眼月光的亮,而後再次睡去。
眼睛剛張開了一個小縫,只覺得心髒驟停,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好像有一股涼水兜頭澆下,頭皮炸起,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根頭發都要直立。
他的床頭是一個蒼白蒼白的女人的臉,披散着頭發,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正好和他的臉對上,大刺刺的出現在他面前。
寧自泊猛地一個翻身往床裏面滾去,驚叫出聲,滾進去的時候撞到了牆壁,腦袋上嗑出了一個包。
就是這撞的一下,讓寧自泊冷靜了下來。
李道的緣來館百鬼不侵,怎麽可能會有女鬼來他的床頭?細看。
是李道。
寧自泊心裏真是一萬個MMP,特麽真是卧了個大槽,心裏把李道辱罵一萬次。這個女人的惡趣味簡直讓人無法理解,似乎別人的痛苦就是她的快樂。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又要作什麽幺蛾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他床頭來看他。
還是這樣的一身打扮。
咋,cosplay?今天是女鬼專場?
李道好像看出了寧自泊的埋怨,從床邊站起來,趁着寧自泊開口之前,率先憑空變出了一個杆子,有點像是釣魚竿。
但是又不太一樣。
怎麽說?
它就是一根禿禿的木頭杆子,頂端系着一根線,線的末端有一個鈎子。寧自泊的注意力徹底被吸引了過去,全然忘記了李道方才慘絕人寰的舉動。
木頭杆子很普通,就像是随便撿了一根木頭做出來了。伸手摸去,上頭帶着點細細的絨毛,是木頭的纖維,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才能摸得這麽光滑。
繩子是普通的繩子,鈎子也是簡單的鐵鈎。
研究透徹了,寧自泊再次想起了李道的惡作劇,忿忿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麽啊?”
李道壓根兒就忽視了寧自泊忿忿的心情,淡定的說道:“帶你去捉鬼,你去不去?”
前一刻還在心裏指責李道,這一刻立馬化身狗腿子,激動的說道,“去去去!”
李道居高臨下的看着寧自泊,高冷的抛下一句,“換衣服。”
屋頂上的風刮起兩人的衣物獵獵作響,寧自泊一手揪着李道的衣角,支撐着身子,四處張望。
現在他是終于明白了,何為居高臨下的感覺。
站在屋頂,一片空曠,所有東西都被踩在腳底,與天空近在咫尺,深深覺得自己的渺小與造物的神奇。
看過一遍之後,寧自泊扯了下李道,問,“要開始了嗎?”
李道努努嘴,寧自泊朝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小小的籠子裏鑽出了一個赤-身-裸-體的拇指大的女人,長的還挺精致的。她暗戳戳的打開了籠子的門,小心的跳到地上,然後寧自泊就見到她的身體慢慢變大,變大的同時也在變得面目可憎。
烏黑的長發變得形同枯草,臉上表情猙獰,舌頭吐出了半截,脖子上一圈紅色的勒痕。此時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繩索,就要往床上的人脖子上套去。
寧自泊細看,床上的男人是魯寧。
就在她即将把繩索套進魯寧的脖子的時候,李道也開始了動作。就見李道手腕輕動,然後手中的杆子好像活過來了一樣,蜿蜒着往女人的方向游走。
鈎子先是從繩索那頭勾了過來,拉住了繩索,讓它遠離魯寧的脖子,而後一下子勾住了女人的嘴巴。緊接着吊鈎的線開始變短,飛快的往李道的身邊收縮。整個動作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寧自泊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待到釣繩歸來,不見了那女鬼,只剩下一個朦朦胧胧的光團附在釣鈎上。
寧自泊蹲了下去,想要細看。還沒瞧清楚了,就聽見李道的冷笑生從頭頂上傳來。
“再看,再看小心繩子套進你的脖子讓你做個吊死鬼!”
寧自泊無奈,李道這人,真是會卸磨殺驢。想要自己陪着的時候就是什麽都好說,做完了事情真是一點好臉子都不會多給。
回到緣來館已經是下半夜了,李道麻利的從櫃臺地下拿出一個罐子,伸手把釣鈎上的女鬼揪了下來,動作粗魯,就見她五個指頭勾起力道大的都有點泛白了。
然後就像是塞什麽抹布一樣的把那團光環塞進去。
先頭要看女鬼已經被罵了一次,寧自泊是個識相的人,也不再想看女鬼了。心想着反正李道的東西都是亂七八糟的放着的,她也不是太在意,什麽時候不能看啊?相比女鬼,他還是對那根杆子更感興趣,于是問道:“你的鈎子能借我幾天嗎?”
“不能。偷的,得趕快還回去。”
寧自泊梗住了,本來都打好了腹稿準備狗腿一下的,現在倒是不必了。
竟然是偷的,真是沒勁。
玩不了杆子,心情瞬間低落了許多,“那這女鬼是什麽情況啊?”
見寧自泊心情低落了,李道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耐心的開始解釋起來。
“這塊地上,曾經住着多少人,現在就住着多少鬼。尤其是那種郊外的荒地。古時候的窮人家都是把屍體往那外頭一扔,或是往那外頭一埋。鬼氣森森。”
真是說的人脊背發涼,能不能等他考到了駕照再說啊。
“說來也是巧合,形成花魄的條件如此繁瑣,也難得能讓你碰上一個花魄。”
“首先要是多死人的一片陰地,其次,那片陰地上還要種着樹。最重要的,是在同一棵樹上至少得要有三個以上的吊死鬼同時死在一根樹枝。死的人越多,形成的花魄就越想人,要是只死了三四個人的,花魄的身體都是透明的。你說巧不巧,這個花魄長得這麽好,也不知道古往今來是死了多少人。”
“那男人要是今晚不去救,明天套在他脖子上的繩索就會把他挂到你們駕校的枝頭,他也會成為花魄的養分,讓這個花魄長的更好看。”
說完,李道意味深長的笑笑,慢悠悠的走回了樓上。
寧自泊聽了心頭發涼,仿佛被包裹在冰天雪地裏,是不是的打着颠。
過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
他就知道李道不會這麽好心腸的!他明天還要去駕校呢,說這麽一個鬼故事吓人,整個學校都是鬼,讓人拿什麽心情練車啊!估計明天看到魯寧的時候他心裏想着的都是魯寧自挂東南枝的場景!
☆、不幹湖
難得的,李道今天沒穿旗袍。
因為寧自泊撺掇李道出門玩,21世紀了,一個年輕女人穿着旗袍到處亂晃是不是有點太過引人注目了點。
雖然李道一直以來都接受着別人目光的洗禮,可能早就對此不甚在意。
可是那些眼神,或豔羨、或崇拜、或害怕、
總之,全是積極正面的眼神,要是她現在穿着旗袍出門,別人只會竊竊私語,然後把她當猴子一樣的看。就像觀賞一個稀罕動物似的。
李道習慣的是萬人之上,而不是做一個猴子。
所以還沒來得及等寧自泊給她建議,要她換衣服,她就自行換了一身休閑服。
頭發随意的紮在後面,烏黑油亮的,帶着點微微的卷曲。帆布鞋,牛仔褲,白色的運動衣。就是一鄰家小妹妹出門郊游的休閑打扮。
頭上一直戴着的白骨簪子被纏在了手上。初一見到的時候,寧自泊極為驚嘆,那根簪子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往手上一搭,就卷成了一個圈,充作了手鏈。
反正衣服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寧自泊猥瑣的偷偷摸了一下,摸起來舒服的不行。
發出由衷的豔羨之情,有錢有勢的人的生活,真不是他這種小老百姓想得到的啊。
心中流下了貧窮的淚水。
叫了輛滴滴,師傅把兩人給拉到了天道衙門門口。
天道衙門外頭看着就是一個樸素至極,極其簡單的一棟大樓,裏頭據說另有玄機,九轉十八彎,什麽亭臺樓閣,山脈河流的都有。聽李道說的時候,寧自泊特別想進去看看。不過估計這個願望還是得再等等。裏頭要有人帶着才是另一番風景,尋常人進去了,就是一個普通的辦事處。生硬死板的辦公室,辦公桌,以及幾位穿着職業套裝的職員。
龍虎山的道長玄機已經在門前等候了。
本來整個天道衙門據說是要分列兩隊,搞一個陣仗極大的歡迎儀式的。然後被李道一票否決了。
李道這人有一點好,不搞形式主義,為人低調的很。當然啦,只是表面的低調,沒見她緣來館裏頭到底是有多高調嗎?沒見她但凡別人對她有一點點的不恭敬就要表面平靜,內心暴跳如雷的辱罵那人千百次,然後再用盡手段的整的人死去活來嗎?
這叫什麽?
這叫锱铢必較,心眼極小!
所以說不管是人還是神仙,都是表裏不一的。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人像他一樣表裏如一了。
因着李道說了不許惹人注目的緣故,天道衙門就派了玄機一個人來接待。
李道一下車,就見玄機小跑着過來,先是鞠了個将近一百八十度的躬,看的寧自泊嘴角直抽。這還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嗎?可李道是完全心安理得的接受。
寧自泊要是知道玄機是怎樣過五關斬六将的得到接待的機會的,估計能直接為天道衙門的狗腿而昏迷。
就見玄機道長的臉笑得滿臉的褶子,然後玄機開始瘋狂的
不知該怎麽說,暫且用狗腿一詞來描述吧。以下為原話:
“哎呀,緣來館主,小心腳下,小心腳下,可千萬別摔倒了啊。”寧自泊一眼望去,路面一片平坦,只要身體稍微正常一點的人估計都很難摔倒。
李道高冷的走到了最前頭,玄機在後頭三步的位置繼續狗腿,左手還伸出來了,估計是準備要是李道跌倒了好第一時間的扶起來。
“真是委屈您了,來我們這個地方。這麽破舊的地方得您屈尊前往,真是罪過啊。”寧自泊掃了一眼這棟最少二十層的、豪氣逼人的大廈,覺得,真的好委屈,好破舊啊。
“初初得知您願意與我等同行時,心中不勝歡喜,我輩何德何能竟能與您同往?想來古今多少風流人士皆為此求而不得”
寧自泊在後面聽了,感慨道,可能在一個領域出色的人,在其他的領域也很出色吧。
在玄機道長的吹捧下,李道目不斜視的走進了天道衙門的大廈,然後在一排椅子上找了個正中間的位置坐下來。
寧自泊和玄機遠遠的跟在後頭,不是他狗腿,是李道正經起來的時候,氣場真的很強大。
這一排的等候大廳的座位,她一坐,就感覺她坐的那個是皇位似的。
霸氣逼人!
“緣來館主真是呆萌啊。”玄機發出由衷的嘆息。
呆萌?寧自泊震驚了。
老道,你知道呆萌的意思嗎?你知道呆萌應該怎麽用?應該用在什麽人的身上嗎?能不能不要盲目崇拜!
卧了個大槽,這世上竟然有人用呆萌來形容李道那個毒婦!當代人已經如此堕落了嗎!能不能不做舔狗!
未及寧自泊和玄機走到李道跟前,就見有人從屋子後頭走了出來。
寧自泊注意到了玄機瞬間黑下來的臉,還聽到他在喃喃自語,“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是老道來迎接了嗎?這群老匹夫,忒是不講信用了些!”語氣憤慨至極,讓人忍不住側目。
待到看清來人,玄機的憤怒即刻消失不見。
寧自泊只覺詫異,定睛看去,前方走出來的是位嬌俏的少年。圓圓的臉蛋,白裏透紅,頭發三七分,牛仔褲,白色運動衣,腳上蹬着一雙運動鞋。打扮幾乎和李道一樣,寧自泊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穿的情侶裝。
那少年長得漂亮,帶着些女氣,但是眉梢眼角滿是英武,尤其是一雙眼睛,精幹銳利,讓人見了就害怕。
寧自泊低下頭,心裏兀自嘀咕:這個男孩子,要是進娛樂圈,指不定得多吸粉呢?當今世界,滿是顏狗,就這顏值,躺着數錢!
同時心裏升起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這該不是李道的男朋友吧?
而後再次看了那少年一眼,雖然長得是比李道年紀稍微小了點,但是李道這年紀想找個比她大的也實在是不容易。暗自打量,原來李道喜歡的是這個調調的啊。白裏透紅的小少年,眉宇之間透着點怼天怼地的氣勢。
見少年走到了李道身邊,罕見的,李道竟然起身相迎。
要知道,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女王癌晚期患者,看誰都是低她一等,根本就沒學過怎麽好好拿正眼看人。天王老子來了都是巍然不動的坐着,還一定要求別人站的地方比她低,讓她能夠俯視。
他倆在前頭嘀嘀咕咕的,聲音小得很,寧自泊豎起耳朵都聽不見。一旁的玄機也是一樣的豎起耳朵,恨不得把腦門頂到他們的嘴邊去。
寧自泊無語至極,既然是偷聽了,就別這麽明顯好嗎?低調一點不可以嗎?
忽然李道轉過頭來看着他倆,寧自泊心頭一跳,以為李道要來問責他們偷聽的舉動。但真是天地良心,他們什麽都沒聽到。
忽見李道莞爾一笑,笑的寧自泊頭皮發麻,笑得玄機滿臉癡迷感嘆其真不愧為神女。
“寧自泊。”李道叫的突然,寧自泊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麽啦?”寧自泊回道。
“你就在天道衙門裏呆着,我和哪吒出去辦點事。”
啊?不帶他去?寧自泊有點着急了。
李道完全沒有理會寧自泊的着急,轉過頭囑咐玄機,“道長,此行不過三五日,期間就拜托您照顧他了。”
寧自泊還想說話,他才不要別人照顧呢。玄機摸摸胡子,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搶先一步把話給說了,“緣來館主放心,老道一定會好好照顧寧自泊小兄弟的。上次蒙您相助,我等和寧自泊兄弟已然相熟,緣來館主大可放心将寧兄弟托付給我們。”
說罷李道點點頭,和哪吒對視一眼,即刻消失在他們眼前。
玄機好似對這種情況并不驚訝,寧自泊無奈的看了玄機一眼,沒話找話,“剛才那是哪吒啊?”
李道一走,玄機恢複成了老成持重、修為甚佳的道長的形象,端莊的點點頭,“是的。”
寧自泊不知該以怎樣的表情和姿态度過接下來的生活,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們這個天道衙門,是上頭給修的嗎?”說完還指了指天。
玄機搖搖頭,解釋道:“自然不是。我等本就是一心為民,怎麽會浪費公共資源?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子,後來三太子來了,給了許多錢財,才買了這麽一個大樓。不過大樓裏頭還是直接通到原來的村裏的。村子環境甚好,買這麽一棟大樓只是為着好看點罷了。”
“唉,其實咋們社會主義提倡低調行事,我覺着本來那村子就挺好。若非三太子執意如此,我輩實在是不願接受的。”
這番話說的真是道貌岸然,全然忘記了當初是怎樣的狗腿李道錢多表示羨慕的。
現在寧自泊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哪吒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這麽高,一來是個真神仙,二來,咳咳,給的是真金白銀,有錢的,當然是個大爺。
也不知道李道是個什麽神仙啊,能和哪吒要好,估計官位也不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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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帶着哪吒走到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對面山峰高聳林立,緊貼着山峰的,就是一汪碧幽幽的湖水。兩人面對着山峰綠水,腳下的泥地有點濕潤,隐約的散發點青草清新的香味。
哪吒不解,“就是這裏有鬼怪作祟嗎?這等寶地,倒是不太像啊。”
說着蹲下身子,想要掬一捧水。
就在這時,水下好似有什麽東西快速的漂移過來,隐約可見是一節森森白骨,哪吒吃了一驚,即刻直起身子拉着李道頻頻後退。
湖旁還有許多小水潭,李道牽着哪吒随處走進了一個,而後伸出手随手在潭裏摸了一把,撈出了許多縷頭發來。
濕淋淋的往下滲着水,發絲之間夾雜着水藻,摸着滑膩膩的。
李道舉起頭發給哪吒看,哪吒嫌棄的看了一眼,不說話。而後李道又示意哪吒看向那湖泊。
碧水之上出現了一個鬼爪子,在努力的往上探着,想要抓住什麽東西。哪吒看了不由得眉頭緊鎖。
一旁的李道眉宇中盡是冷漠,宛若在看蝼蟻一般,根本不将他們放在心上。
鬼手只在湖中停留了一會兒,而後很快的攀附到了岸邊。随着一只鬼爪子出現在岸邊,很快就又出現了其他的鬼爪子。
形色各異,有的骨頭泛着青色,有的白骨關節處夾雜着黑色的淤泥,有的是毛茸茸的指頭,綠瑩瑩的,指甲尖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哪吒眼中精光暴起,“這就是你說的水鬼害人嗎?”
李道徐徐說道,“是。此地留存已有數百年,因着地處偏僻,所以也不太惹人注意。本就人跡罕至,所以每有人至,落水而死,皆以為是一番意外。不料竟是水鬼作祟。這水鬼但凡見着了人,就紛紛爬上岸來,生拖硬拽的将人給拉到水裏去。也不知是死了多少人,才會讓這樣大旱的年歲裏湖水永不幹涸。聽聞附近的村子還有人會來這裏取水,飲下湖水的人,死後靈魂皆是不得超生被永遠困在湖裏,成為下一代的水怪,禍害人間。”
李道說罷,側目看了哪吒一眼。果然,哪吒的怒氣已是止不住的往上冒。
“動手。”
這兩字說的凜冽森然,叫人聽了只覺心頭發寒。李道嘴角微微翹起。
哪吒将混天绫抽出,猛地往湖水裏一抽,掀起萬丈波瀾,紅绫蜿蜒而動纏住湖中的鬼魅,将其撚個粉碎。
李道右手微動,龍骨從手上滑落,李道将其往空中一擲,龍骨漸漸變大,而後她抓住龍骨,撲通一聲,往湖中跳下。
湖水在她跳入的那一刻翻滾變化,李道看到整片的湖光山色仿佛被擠壓的變了形似的在變化着。無數的潮水逼近她的身軀,就像是被人厄住了咽喉。
李道心頭微嘆,還是太過心急了些。
幸虧她還不曾托大,将哪吒叫上了一起來,否則此番怕是真的要吃上不少虧了。
湖面在這一刻變得一望無際,到不像是進了一汪湖水,倒像是跳進了汪洋大海之中。鋪天蓋地都是翻湧的潮流,曠遠的天,無盡的水。
湖水擠壓的窒息感越發的濃重了,李道心頭冷笑,這截龍骨是哪吒從東海給她活活掰出來的,只要不是龍王親自來了,你這區區的水鬼算是個什麽東西。
心念一動,手裏的龍骨也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怒氣似的在水中翻攪着。
李道的身邊龍骨環繞,繞出了一個圓圈,像是一個漩渦,李道就位于漩渦的中央。
這一塊土地被龍骨圈着,李道站定。腳下一踏,踩碎了一具屍骸。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骸骨,下腳便以腐化成灰。
先頭哪吒見李道落進了水裏兀自還在着急,為她的魯莽而惱怒不已,想要救人。見她站定了,便不慌不忙了起來。
水鬼雖多,怨氣也是極大。可混天绫乃是至陽之物,一個個綁了碾碎便是,除卻麻煩了些,倒也沒什麽難度。
龍骨在水中穿行,漸漸散發出淡金色的微光籠罩了整個湖面,在金光覆滿湖面的那一刻,李道從水裏上到了岸邊。
哪吒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道,“現在你是怎麽打算的?”
李道詫異的看了哪吒一眼,好似不解他的意思。
哪吒嘆了一口氣,對她說,“你是想要把這些怨靈都打的魂飛魄散還是送他們進入輪回?”
李道微微一笑,美的直叫天地失了顏色,吐出最殘忍的字眼,“當然是魂飛魄散。”
就見她指尖微動,一縷一縷金色的細線從湖中冒出來,哪吒微微皺皺眉頭,問道:“你搜集這個做什麽?”
李道伸手将一縷縷的細線攬回來,很快,手上出現了一團金色的光,一條一條的,好似金色的流蘇,美極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要讓圖瑛回來,就要搜集長長久久的生命給他。這些水鬼多是枉死的人,肯定會有殘留的生命。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叫你一起費這麽大的勁來收鬼?”李道說的冷漠。
哪吒沉聲問道,“所以你只是為了水鬼們的殘餘生命才來收他們的?”
最後一縷金光握在手上,李道定定的看着哪吒,堅定冷硬的回道,“是。”
“所以才要他們魂飛魄散對吧?”是肯定的語氣。
李道嗯了一聲。
哪吒輕嘆,“兮兒,你這是何必呢?你可知若是将他們送入輪回會是多大的功德?你又可知,将他們打的魂飛魄散會是多大的殺孽?”
李道右手動了動,緊緊的攥住那一團金線,流光在手中飛揚,她的聲音浮在半空,落不到地上,“我不管,我這也是為民除害了。就算是在殺孽,從前造的殺孽還不夠多嗎?我不在乎多上這麽一筆兩筆的。他們橫豎是要死的,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死前為我所用。”
哪吒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刻仿佛穿越了時空,他眼前站立的不是這個在榮華中安寧的享受生活的天神,更像是曾經戰場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将領。
他憶起了千年之前的那個小師妹,可那時的她,還不是這般的不近人情,她的眼中還帶着悲天憫人的溫潤。她還知道胸懷蒼生,心懷天下。
她可知,此乃逆天而行,而天不可逆。
哪吒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李道別開眼睛,不敢看這位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就算她要做什麽逆天的事情,哪吒也會無條件的支持她,幫助她。一如當初給她帶回的這截龍骨,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得罪天下也要讓她複活。
作者有話要說: 完
☆、咬鬼(一)
“寧自泊小兄弟。”濟安笑的滿臉褶子,想一朵菊花似的逼近寧自泊。
此時寧自泊正郁悶地呆坐在天道衙門腹诽李道,覺得她不夠仗義。明知道自己對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是最感興趣的,卻遇上了大事就不帶他玩了。于是沒好氣的應了濟安一聲,“幹嘛?”
濟安全然不在意寧自泊低沉的情緒,湊到他的跟前,拿手肘捅了捅他,一臉賊兮兮的笑道:“小兄弟,想不想來點刺激的?”
寧自泊冷漠的回應,“我不搞-基。”
這句話回的人真是不知道怎麽接了,濟安讷讷的說道:“老道也不是有龍陽之好的人。”
這下子,讓濟安徹底放棄了吊人胃口這一環節,直接問道:“明日老道要和龍虎山掌門一同前往一三不管地界收鬼,不知寧小兄弟有沒有興趣?”
有!當然有!專業對口,怎麽會沒有興趣!
寧自泊眼睛瞬間發亮,“去哪?”将自己方才對人家的冷漠抛之腦後。
這時濟安擺起了譜,只聽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藏石村。”
然後手舞足蹈的激動了起來,“這個藏石村本來不是叫這個名字的,他呀,本來叫做藏屍村。就是藏着屍體的意思。可是不是不好聽又不吉利嗎?所以才改了名字。可是在我們這裏,他的名字可是一直都沒有改的。改了名,我們還怎麽找啊?你說是不是?”
說道這裏頓了一下,看了眼寧自泊,意思很明顯,要他表示贊同。
寧自泊很捧場的點點頭,說道:“是的是的。”
不就是捧人嗎?寧自泊擅長的很。李道哪天不要人捧着啊,習慣了,習慣了。
濟安心滿意足的繼續,“其實這地方一直就是我們重點關照的地方,因為一直都有鬼怪出沒。尤其是近代的時候,時代混亂,死個人也沒人管,挖了坑一埋随便就了事了。那時候我們道門的人還專門為那個地方籌建了一個小分隊,就是為了對付那村子的将士鬼怪的。死了好多人的。”
寧自泊心頭感慨,這群道士,真的是做到了為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啊。
這時的濟安也有些唏噓,“但是老道還是個小道呢,師傅帶着我前去捉鬼,就是在那時候,師傅以身殉道了。”
說罷正色,“藏石村的鬼怪極為兇險,寧兄弟還請一定要做好準備,切莫輕敵。皆是老夫與玄機道長将會為您備上符咒,您還請協助我等二人一同剿滅惡鬼。”
寧自泊一拍胸脯,“那是自然!我也是很願意為天下蒼生捐軀的!”
濟安欣慰的拍拍寧自泊的肩膀,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濟安離開。
玄機躲在門後面豎起耳朵想聽結果,可是濟安給自己設了個結界就是要吊他的胃口,着實是叫人惱恨。
于是濟安一進門,玄機就趕緊拉過他,問道:“怎麽樣?他怎麽說?去不去啊?”
濟安摸摸胡子,“自然是去的。寧自泊兄弟一聽說要去三不管地帶極為興奮,為我輩楷模。屆時我等為他準備好符咒保命即可。”
玄機聽着不太對勁,問道:“那你有沒有給他說他會有生命危險啊?”
濟安咳了一聲,有些尴尬,“這自然是沒有的,若是說了,寧兄弟要是不去怎麽辦。放心,有我等二人保護,寧兄弟會沒事的。”
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