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開始,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3= (13)
晏修韓道:“回青山鎮前到皇城繞一繞吧,家裏還有些上好的松茸,我讓人送到城門口給你。”
晏桓之沒有拒絕,離開前如約帶着辛珏珩去了一趟皇城。
在城門口的人,晏桓之認識,是晏修韓身邊最得寵的小厮,看起來傻傻耿耿像個孩子,其實年齡比晏桓之還大些,從出生起就注定對晏修韓一人效忠。
他是晏家為數不多的從未對晏桓之有過別樣态度的人,向來畢恭畢敬,不卑不亢。
也是,晏修韓在晏家最能信任的,大概只有這人了。
“小少爺。”小厮将盒子遞給晏桓之,“老爺抽不開身,吩咐小的必須交到您手上。”
晏桓之接過,“他還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嗎?”
小厮有模有樣道:“老爺說,趕時間便抓緊去吧,沒什麽話要給你了。”
晏桓之想起辛珏珩當初對他說的那句“知子莫若父”,從種種看來,不無道理。
他笑一聲,上了車。
辛珏珩坐在馬車裏等他,見他上來,問道:“你爹沒來嗎?”
晏桓之搖頭。
辛珏珩撩開窗簾,對小厮笑道:“謝謝你,請代我向晏大人問好。”
小厮在外頭彎腰送他們。
“少爺少夫人慢走。”
辛珏珩回頭,慫恿道:“桓之桓之,沒有什麽想說的嗎?我們要走啦。”
馬車緩緩掉轉車頭。
晏桓之站了又坐,坐了又起。
在辛珏珩戲谑的目光中,他總算将頭探出車外,道:“晏雲,替我謝謝……我父親。”
小厮目送漸漸駛遠的馬車,笑而不語。
為了保證辛珏珩路途舒适,晏桓之不急着趕路,回青山鎮的時間比來時要長得多。
鎮長夫婦對于他們回來很驚喜,得知辛珏珩懷孕後更是立刻拉過她噓寒問暖。
辛珏珩求救地看向晏桓之。
晏桓之道:“幹爹幹娘高興。”
辛珏珩對着鎮長夫人笑得臉都僵了。
“對了,幹娘,珩兒懷孕後先不養小狐貍了,您能代我們養段日子嗎?”晏桓之道。
“好啊!”鎮長夫人一口答應,“是別養了,萬一對孩子不好呢,而且小狐貍跟着我,我也能有個伴兒,你們就放心吧,保準喂得它白白胖胖。珩兒啊快跟幹娘來看看,家裏有什麽你想吃的不,從我這兒拿!”
辛珏珩哭笑不得。
☆、松茸菌炖雞(2)
半夜,晏桓之悄悄地背起包裹,向青山鎮西面前進。
他帶了不少工具,那座山人煙稀少,地勢偏僻,也不知有沒有比較容易上去的路。
若是沒有,就只能硬攀了。
晏桓之加快腳程,三十多裏路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已算是不慢。
在山腳下擡頭,山挺高,一眼望不到頂。沒有特定的道路,坑坑窪窪的山地盤旋而上,晏桓之挑了個入口就開始走。
爬上山頂又用了一個時辰,還是在他疾步走的前提下。
深冬,裹着大厚襖子的晏桓之,一刻不停歇地大老遠趕來爬山,已是大汗淋漓。
他脫去大衣,抹一把額頭的汗,忍住想就這麽躺在地上睡覺的沖動,心下感嘆:真是該減肥了。
天空褪去了黑暗,變得灰蒙蒙的。
晏桓之歇了一會兒,開始尋找蕤璃草的方位。
上山一路都沒見着蕤璃草的影子,山頂也沒有。想到最後一種可能,晏桓之臉色沉了沉。
這兒的山頂很狹窄,晏桓之從一邊上來,另外一邊沒有路,正是直直險峻的陡崖。
晏桓之趴在地上,腦袋往下探。
借着蒙蒙亮的光線,他隐約發現了什麽。
具體是不是蕤璃草,還得親自下去才能确認。
然而這樣的地勢……
晏桓之嘆了口氣,身上只留一件薄薄的裏衫,從包裹中掏出繩索綁在腰間,又找了一處堅固的大石固定。
他坐在崖邊,反複确認底下哪裏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這才小心翼翼地翻過去,倒着往下踩。
一步一步。
“嘩啦。”
晏桓之踩着的地方驀地塌陷,他吓了一跳,身子擦過鋒利的邊緣,被樹枝與石塊蹭得生疼。
繩子晃悠悠地懸空吊着,綁着的男人搖搖欲墜。
腳下的石子倏倏地往下掉,他覺得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晏桓之很少有這麽心慌的時候。
他努力定了定神,往下看了一眼,距離蕤璃草并不遠了——如果那真的是蕤璃草的話。
晏桓之又往下踩去。
左下方不遠處有一小塊平地,繩索卻已經放不下去了。
晏桓之咬咬牙,使勁左右晃動身體,找準時機松開了腰間的繩子。
他蹭着懸崖邊斜斜地摔了下去,手臂一陣刺痛,勉強落在了小平地上。
蕤璃草就在下面。
晏桓之的手臂足以夠到,他伸手去抓,狠狠揪了下來。
辨認了一番,正是蕤璃草。
晏桓之不自禁笑了起來。
呼出的白氣昭示着懸崖下面的寒冷,晏桓之卻熱出了汗,不知何時流起血的傷口,浸着鹹濕的汗水,渾身到處都在疼。
這個人在懸崖峭壁邊冒着險,傻傻地笑。
他小心地往下摸索一會兒,又摘得一株,是盛開中的,藥效最好的時期。
晏桓之最後面臨的問題,是如何上去。
繩索還吊在那兒,晏桓之将藥草放在懷裏藏服帖,搓搓雙手。
走到這一步了,不能打退堂鼓。
晏桓之退到邊角,往前大跑兩步,臨陣一躍。
用盡全力抓住了繩索。
成親前他是常常有鍛煉的,只不過成親後過得太放縱了,成天吃吃喝喝睡睡的,肌肉都快變成肥肉。
晏桓之手很疼,有些脫力,天知道他有多想放手。
可是珩兒還在家裏等他,雖然她睡着了,都不知道他正在經歷什麽。
不過不知道才好呢,她睜開眼睛時,他還在身邊,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晏桓之想,他必須得回去,不然這蕤璃草不就白摘了?
嗯,他還要看着他和珩兒的小寶寶出世,還要享受幾十年後子孫滿堂的快活。
晏桓之腦海裏的想法跳躍極了,最後化為一片混沌,唯獨剩下一個念頭:回去就恢複每日運動,好好減肥。
也不知憋着一股什麽勁兒,就那樣一下一下地爬了上去。
坐回山頂時,晏桓之什麽也不管了,砰地躺倒在地上。
聞着泥土的氣息,看天空中偶爾一兩只鳥兒飛過,晏桓之捧着蕤璃草,舉高。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起身,走來時的路下山。
下山的腳步止也止不住,晏桓之不過花了半個時辰便回到了山腳下。
晏桓之喘着氣,回頭。
蕤璃草能保證孕婦與胎兒萬無一失,但辛珏珩的情況沒有危及那一步,即便沒有神草,好好調養也無大礙。
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與一點點的保障,值嗎?
晏桓之會毫不猶豫地說,值。
高聳的山脈遮住了徐徐升起的太陽,他最後擡頭望了一眼,大步離去。
天亮了。
***
晏修韓給的松茸必定不會差,晏桓之提前一晚将之洗淨泡發,回家後立刻取出切片,再用清水過一遍蕤璃草,在沸水中泡一炷香時間備用。
清晨時從山那頭趕回了青山鎮,晏桓之一刻不停地去買食材,東街的屠夫見他就喊:“晏大夫,好久不見啦!”
晏桓之說明自己前段時間去了別處過年,剛回青山鎮,今兒來找他買雞給辛珏珩炖湯喝。
那人挑了一只老母雞,宰殺後交給他,道:“晏夫人現在當甩手掌櫃啦?都是晏大夫做菜咯。”
晏桓之笑笑,又請教了一些回家如何處理的事宜,屠夫爽快地教給了他。
晏桓之站在砧板前,小心洗淨血淋淋的頭頸處與破開的肚腹處,用熱水燙完,開始拔短小的雞毛。接着剪去雞屁股,将雞懸空在竈火上燎,用菜刀刮去黑色的燒焦絨毛與其他附着物。
晏桓之又拔去雞爪子,将肚中內髒去除幹淨,用鹽抹抹去腥。
受傷處隐隐作痛,他不吭一聲,仍是笨拙而認真地做着手上的事。
處理過的半只雞切塊焯水,撇去浮沫撈起,重新洗淨後才放入炖盅裏。
晏桓之将泡蕤璃草的水與泡松茸的水倒入盅中,又放入了蔥白、姜片、枸杞,注上七八分滿的水,燒開後以文火慢煲一個多時辰。
蕤璃草不能加在雞湯裏,要額外熬藥給辛珏珩喝,但水中殘留的營養不能浪費。
晏桓之準備好熬制蕤璃草的鍋子,匆匆去處理了一趟自己的傷口,再飛速跑回來,确保要不斷撇去雞湯上的浮沫與油脂,待雞熟透後才放鹽調味。
等待煲湯的這段時間,他便專心致志地熬藥。
辛珏珩最近很嗜睡,每日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早午兩餐便合并了。
待雞湯與藥都準備好,晏桓之才端着漱口水杯與洗臉盆,去裏屋叫醒辛珏珩。
胸前背上都塗了藥貼了紗布,有衣服掩蓋倒不易被發現,晏桓之只怕辛珏珩察覺他手臂上滲着血的繃帶,便把一條胳膊藏在背後。
辛珏珩已經醒了,睡眼朦胧地盯着床帳,不願動彈。
“珩兒,洗漱洗漱吃飯了。”晏桓之将洗漱用品放在床邊,彎腰湊近,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耳語道:“我熬了很久的雞湯呢,寶貝嘗嘗晏大廚的手藝?”
辛珏珩懶懶地應了一聲,試圖起床。
晏桓之伸出沒受傷的手去扶她,辛珏珩拉住他的袖子,坐好。
她拿起水杯,咕嚕咕嚕漱口,眼睛還耷拉着,半睜不睜的。
晏桓之見她沒怎麽注意,便快速伸出手替她絞幹熱毛巾,往她臉上一捂,輕輕擦了兩遍。
辛珏珩乖乖地任由他替她洗臉,腦袋一點一點地,努力轉醒中。
很好,珩兒沒看見他衣袖下的繃帶。晏桓之松了口氣。
辛珏珩漸漸清醒,晏桓之正打算攙着她去桌邊坐好,她立刻松開手,窘道:“桓之,不用太緊張我的,又不是什麽大病,弄得像伺候誰似的……”
“是誰剛才還享受着被人伺候呢?”晏桓之打趣道。
“我沒睡醒嘛。”辛珏珩跺腳道,“你以後記得叫醒我啦,我自己會洗漱會走路會做飯——”
“那可不行!”晏桓之道,“我最好抱着你走路,天天幫你洗漱沐浴,珩兒什麽都不做才好。”
辛珏珩大驚失色:“那怎麽可以?”
“逗你的。”晏桓之笑了,“孕婦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但珩兒不許下廚了,從今天開始,家中夥食全部都由晏大廚負責。”
辛珏珩:“……我和寶寶會餓瘦的。”
“……怎麽可以不相信相公的廚藝?”
晏桓之佯裝生氣地撓辛珏珩癢癢,辛珏珩縮成一團東躲西躲,嘴上不住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桓之我錯了!”
“好了,不鬧了。”晏桓之趁機啄一口她的唇角,從懷中取出一個包好的團子遞給辛珏珩,“珩兒把這糕點吃了,然後先喝藥。”
晏桓之去廚房取了藥碗過來,辛珏珩吞了糕團,又一口幹了蕤璃草的湯藥。
“苦。”她皺着臉道。
“乖,良藥苦口。先吃顆梅子,我再去端雞湯。”
瞧着晏桓之忙忙碌碌的背影,辛珏珩突然覺得,藥也沒有那麽苦了。
☆、松茸菌炖雞(3)
“锵锵锵——”
晏桓之端着雞湯從門外閃進來,隆重登場。
辛珏珩被逗笑了。
晏桓之也笑,将炖盅穩穩地放在桌上。
辛珏珩突然抓住晏桓之的胳膊,“桓之,這是什麽?”
晏桓之:“珩兒,那是……”
辛珏珩将衣袖撩開,露出一圈圈纏着的繃帶。
她聲音都變了:“怎麽回事!”
“珩兒,珩兒,早上不小心劃破的。”晏桓之抽回手,道,“我是大夫,有沒有事我自己清楚,嗯?”
辛珏珩扯過晏桓之的領子就開始扒。
晏桓之怕傷着她,盡量阻止她的動作,嘴上故作調侃道:“珩兒這麽主動,我都不好意思了。”
辛珏珩懷孕後格外敏感,不肯松手,倔得很。
“晏桓之,今早你到底去哪兒了?”辛珏珩生氣道,“我看到你身上的紗布了,你告訴我,做什麽事會受這麽大傷?”
這一身皮外傷的确難以糊弄過去。晏桓之見瞞不住她,只得老實交代。
辛珏珩靜靜聽着,晏桓之幾句話簡要帶過,但她知道過程一定不如他說得那麽輕巧。
“就為了我方才喝的那碗藥嗎?”辛珏珩問得很冷靜,卻隐隐有爆發的跡象。
“珩兒……”
晏桓之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像是對待易碎的寶貝,出口的每個字,做出的每個動作,都要經過反複斟酌。
辛珏珩何時見過如此謹慎甚至是低微的他。
晏桓之難道不該是憨憨厚厚大大咧咧,時而男子氣概爆發,時而耍耍小流氓,小事随意大事果斷,始終張揚而自信的麽?
他這一身是傷地回來,對她百依百順小心翼翼的模樣,到底是怎麽了?
辛珏珩原本想好的責備與質問都說不出口了,咬牙捶了他一拳,恨恨道:“你傻不傻啊!”
晏桓之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小小的拳頭,低聲道:“為了珩兒和寶寶,哪能叫傻?”
辛珏珩:“……不是傻是什麽。”
晏桓之理所當然道:“愛呀。”
辛珏珩雙臂環着他的脖頸,頭枕在他肩上,不說話。
“那得多疼啊。”她喃喃道。
“不疼,丫頭你摸摸,我皮糙肉厚的。”
晏桓之想讓辛珏珩捏捏他,她卻僵着不肯動,耍賴一樣扒拉着他的脖子。
晏桓之感到肩上濕了。
肩上的腦袋安安靜靜的,環住他的手臂用力收緊。
細細弱弱的小胳膊,怎麽能有這麽大力氣。
“珩兒不哭了,不哭了,啊。”晏桓之輕輕拍她的背。
“以後,不許再去了。”
“不去了,這不是都采回家了嗎?以後每天我就在家給珩兒做好吃的了。”
晏桓之在心裏道:這就當是懲罰我之前沒有照顧好你的疏忽,以後咱們都好好的。
辛珏珩勉強止住了淚,卻開始止不住地打嗝。
晏桓之将炖盅的蓋掀開,松茸雞湯的味道飄散到鼻腔,他剛想感嘆一句真鮮美——
“嘔……”
不知怎的,一股惡心直沖辛珏珩腦門,同時硬生生卡住了晏桓之喉嚨裏的話。
辛珏珩鼻子眼睛通紅,抽泣兩聲就嗝一下,聞到雞湯的味道還莫名作嘔,孕吐反應十足,好不狼狽。
怎麽好好的又開始吐了?晏桓之慌忙道:“我,我去倒了,珩兒別喝了……”
辛珏珩捂着嘴:“不、不要倒。”
晏桓之急得團團轉,“是不是我做得不好?我炖了幾個時辰呢,應該熟了啊,珩兒你難不難受?”
“不,沒有。”辛珏珩蒼白着臉,“是熟了,桓之做得很好。”
“珩兒不想喝沒事,我去做別的,你想吃酸的還是——”
“不要啦。這個營養好,還有桓之爹爹給的松茸呢。桓之第一次熬雞湯,怎麽能不喝?”
辛珏珩笑笑,忍住不适給晏桓之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晏桓之目光停留在辛珏珩身上,忐忑地嘗了一口。
……有些清淡了,但對孕婦正合适。
辛珏珩喝一口,歇一會兒。
“想吐嗎?”晏桓之擔憂道。
辛珏珩搖頭,“剛才一陣兒一陣兒的,現在沒事了。”
“不用勉強喝的……”晏桓之沒料到辛珏珩反應這麽大,有點不知所措。
辛珏珩笑道:“以前的話我一定能喝兩大碗的,桓之現在廚藝這麽棒。寶寶還在肚子裏折騰我,太不乖了。”
辛珏珩一勺一勺往嘴裏送,慢慢地竟也喝下了大半碗。
“你看。”她道,“我前陣子都沒有不舒服的,今天只是意外。”
晏桓之不知該說什麽,只是一個勁兒地撫她的背。
半晌,他才抿着唇低笑了一聲,鼻腔卻控制不住有些酸。
晏桓之深吸一口氣。
“珩兒……是好樣的。”
***
年中旬,院中的枇杷結果了。
懷孕五六個月,也不知是不是辛珏珩身材嬌小,腹部看起來比常人都要凸顯些,走路很吃力。
她前三月的孕期反應很大,幾乎每天早晚都各犯一次惡心。辛珏珩每每吐完,都尋安慰似地自嘲:寶寶找到規律了,真給娘親省心。
晏桓之每天變着法兒給她補身子,偏偏她肚子裏的孩子胃口太刁鑽,吃啥都要先鬧騰幾下。
辛珏珩前階段消瘦了不少,不光晏桓之心疼,鎮長夫婦也心疼得不得了,一拿到有營養的藥材食材先往晏桓之家裏送,堆得到處都是。
鎮長夫人無子無女,沒有經驗教給辛珏珩,只能天天來陪她聊天,既期待肚子裏的幹孫兒出世,又氣他折騰娘親,比辛珏珩還糾結。
好在步入孕中期後狀況好轉,就是嗜睡。辛珏珩每天早晚出門走一走,大多數時間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總算養回一點肉。
晏桓之最近念叨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咱們生完這個,再也不生了。
辛珏珩成天被相公逼着增肥,晏桓之自己卻開始減肥。
辛珏珩吃完午飯,坐在院子裏晏桓之特意買的躺椅上,看某人鍛煉。
晏桓之俯卧着,腳尖着地,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單手撐起身子,一上一下地撐。
天氣還有些涼意,他卻脫去了上衣,露出精悍結實的肌肉。
辛珏珩觀察了一會兒,道:“桓之你還沒胖起來呢。”
晏桓之答:“胖起來就晚了。”
辛珏珩捏捏自己的腰,“這才叫肉多呢……”
晏桓之做到一半,直接驚地趴地上了,“珩兒別鬧!怎麽能捏!”
辛珏珩吐吐舌頭:“你繼續吧,我不打擾你了。”
晏桓之做完百來個單手撐,又找了棵粗壯些的樹,雙手抓住樹枝吊上吊下。
辛珏珩一邊鼓掌一邊提醒道:“小心別拗斷了。”
晏桓之吭哧吭哧地吊了幾十個,跳下來拍拍灰道:“珩兒,今天想吃什麽?”
“摘枇杷!桓之!枇杷!”
院內定植的枇杷成熟好幾天了,辛珏珩也饞了好幾天了。
枇杷樹上結滿了黃橙橙的果子,晏桓之道:“好,我給珩兒摘,但是一天不能吃太多。”
“嗯嗯。”
樹長得挺高,饒是踮着腳的晏桓之也只能摘到較矮處的果子。
“摘哪幾個?”晏桓之背着竹簍,嚴格限制辛珏珩要的個數,“珩兒一天只能吃五個哦。”
辛珏珩指着道:“這個,左邊這個,大的!還有右上邊那個大的!”
“一、二、三、四、五。”晏桓之停手,“好了,剩下的明天吃。”
辛珏珩撒嬌:“桓之桓之!”
“不可以。”某人不為所動。
“桓之桓之桓之!”
某人投降。
“再多兩個,不能更多了。”
“要高的那個!最大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完結倒計時了,還有最後一道菜。我正好下周一的飛機,最近在理行李…
☆、黃豆焖豬蹄(1)
轉眼間,辛珏珩臨盆在即。
深秋的風寒意十足,她整天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待在屋裏不出門。
度過了懷孕的前三月,胎氣穩定的那段日子,晏桓之是允許辛珏珩外出的,只是雇了個機靈的丫鬟,成天寸步不離地跟着。
那會兒,辛珏珩依舊在醉仙樓做廚娘。
醉仙樓掌櫃與青山鎮長稱兄道弟,對辛珏珩自然像對待女兒一樣寬容,給她獨自享用一間幹淨的後廚,也不需要每日從早到晚地上工。總之能來就來,工錢按天給。
辛珏珩的招牌慢慢打了出來,她是晏大夫的妻子,還懷着孕,各種噱頭都很足。加上與大廚父親手藝相近,許多鎮裏鎮外的新老客人都慕名而來。
說白了,在所有人看來,晏桓之只是給辛珏珩找些喜歡的事做,賺錢倒是次要了。
然而對辛珏珩來說,重點真的是掙錢。
步入孕晚期後辛珏珩就不敢再去醉仙樓做廚娘了,晏桓之更不會讓她挺着大肚子做菜,掌櫃的寬容放了假。
辛珏珩被晏桓之鎖定在視線範圍內,壓根脫不得身。
好不容易有一天,鎮長夫人給她未出生的孫兒送長命鎖來了,聽了辛珏珩的話,想盡辦法把晏桓之打發走。
然後,兩個女人偷偷上街,待了沒多久,又拎着包偷偷回了家。
晏桓之絲毫不知情。
他患上了一種“媳婦生孩子,相公最緊張”的病,要是給他知道她溜出去,那還不得翻了天。
辛珏珩将買來的東西藏好,等了一個月。
晏桓之的生辰到了。
以往辛珏珩與晏桓之的生辰,都是下一碗面,做些祝壽糕點就過了的,辛珏珩會給晏桓之縫制些穿的,晏桓之則給辛珏珩買些把玩的小飾品。
這次不一樣了。
辛珏珩不方便煮面條,肚子大得她站也不能坐也不能,更別提下廚了。
晏桓之忘了自己的生辰,腦子裏全是“珩兒快要生了快要生了快要生了。”
當日與平常沒什麽兩樣——晏桓之負責做三餐,辛珏珩負責吃喝睡,随時随地彙報身體狀況。
睡前,晏桓之給辛珏珩擦完身,自己去沐浴。辛珏珩靠在榻上,取出床頭下的東西來。
晏桓之回來時,她還在發呆。
“珩兒?”
辛珏珩擡頭。
“桓之,生辰快樂。”
晏桓之一愣,繼而笑道:“謝謝珩兒。”
“你也不給自己下碗面啊?”辛珏珩道。
“我都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而且寶寶還沒出生呢,哪兒有心思過生辰啊?”晏桓之摸摸辛珏珩的肚子,正巧瞥見了什麽,道:“咦,你手裏拿的是?”
辛珏珩松手,将小布袋子遞給他。
晏桓之疑惑着接過,“這是——”
一塊玉佩。
“桓之你不要生氣,我私下讓幹娘陪我去買的,買完就回家了,真的。”辛珏珩先坦率認錯,“我有好好打聽,那家店幹爹幹娘都知道,賣的都是好東西,不是假的。桓之身上都沒戴過什麽,我就想給你買塊玉佩別在腰上保佑你。家裏開銷用的都是你掙的錢,我好不容易在醉仙樓有了份工,攢了幾個月,算是我給你的生辰禮物。我,我覺得很好看,你喜不喜歡?……”
她忐忑極了。
晏桓之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色澤質地都很不錯,上面有一只花瓶、兩只鹌鹑。
他坐在辛珏珩身邊,明知道這寓意,卻還是問:“這是什麽圖案?”
辛珏珩解釋道:“掌櫃的和我說,瓶音寓‘平’,鹌鹑之鹌音寓‘安’,意思是平平安安。”
晏桓之親了親她,柔聲道:“珩兒的平安即是我的平安呀。”
辛珏珩着急道:“你快看看,這玉是不是真的呀?”
“真的假的又何妨,珩兒送我的,無論是什麽,都最重要。我會一直戴着的。”晏桓之笑道。
“那可不行,掌櫃的給我保證是好玉的。”
“可我也不太懂這行,看着是上乘的。既然是幹娘帶你去的,那定是好東西,誰敢騙鎮長夫人?還有,珩兒——”
他刮了刮她的鼻梁,“偷偷溜出去,不乖,要罰。”好在安然無恙。
“我錯了。”辛珏珩可憐兮兮道,“桓之不要撓我癢癢。”
“現在先欠着,待寶寶來了,我再問問他,想怎麽罰他娘親。”晏桓之俯下身,耳朵貼着她的小腹,細細聽,“不知道他想哪天出來看看這個世界呢?”
“其實,桓之……”
“嗯?”
辛珏珩小聲道:“生辰禮物其實是次要的。我、我是想,用自己掙的錢給你買,更有意義,也算是……給你補的嫁妝。謝謝你當初送我的镯子。你給的聘禮,我很喜歡很喜歡……”
她說完,才後知後覺道:“……嫁妝是不是太寒酸了?”
“才不會。”
晏桓之輕笑一聲,将玉佩別好在腰間,然後把辛珏珩摟在懷裏。
“珩兒的嫁妝,我收下了。我也很喜歡,很喜歡……”
二人還沒享受片刻安寧。
辛珏珩:“桓之,我肚子疼……”
晏桓之蹦起來,“我我我我去叫人來——”
最近為了待産,晏桓之準備了一切工具,還把産婆接到了家裏,就睡在客房,随時準備接生。
辛珏珩忍得臉色蒼白,額頭挂汗。
入夜,青山鎮漸漸歸于寧靜。
晏家卻剛剛開始鬧騰。
☆、黃豆焖豬蹄(2)
辛珏珩在裏面壓抑着痛呼,晏桓之在外面來回踱步,惶惶不安。
一個時辰了一個時辰了一個時辰了。
孩子該出來了吧?
他一個大男人的臉色,和裏頭生産的孕婦,大概是一樣一樣的蒼白,渾身都是冷汗。
“哇——”
伴随着嬰兒的啼哭,晏桓之“砰”地一聲撞開門沖了進去。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産婆忙道,“哎呀你進來幹啥!趕緊出去!”
某人沒看到媳婦,也沒看到孩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推了出去。
門又“砰”地一聲關上——沒摔壞已是好運,以後得換一扇了。
“……”晏桓之沒空心疼門,瞪大眼睛,發了一會兒呆。
還有一個?
等聽見一陣更響亮的哭聲,他才猶豫着推門而入,完全沒了方才急吼吼的氣勢。
産婆正在清理孩子,白了他一眼,道:“真是的,剛才這麽急進來幹啥。好了好了,生了一對龍鳳胎。”
“我妻子怎麽樣?”晏桓之不住地往裏瞥。
“讓她休息一會兒。”産婆用襁褓裹好兩個皮膚紅紅的小嬰兒,“是順産,母子平安。先出來的是男娃,就是倆娃娃都太瘦小了些。”
晏桓之不敢抱,怕自己粗手粗腳傷了小孩。聽見孩子瘦小,他心疼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日後營養要好好補回來……”
“桓之。”裏頭傳來低低一聲喚。
産婆抱着孩子進去給辛珏珩看,晏桓之巴巴地跟在身後。
辛珏珩看見兩個小娃娃,笑開了。
“是一對龍鳳胎。”晏桓之道,“珩兒真棒。”
産婆也贊嘆道:“兒女雙全,你們确實好福氣啊。”
“多謝。”辛珏珩終于體會到孩子是母親全部的力量了,“哥哥先出來的嗎?”
晏桓之道:“嗯,是兄妹倆。”
“真好。”辛珏珩摸了摸兩個孩子皺皺的小腦袋瓜,“要做個好哥哥呀,妹妹也要乖乖的呀……”
她許是想起了自己那兄長,垂着眸,語調有些悲傷。
今天可是喜慶日子,晏桓之趕緊扯開話茬問道:“珩兒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累。”辛珏珩汗濕的發絲貼在額角,臉色有些白,但精神氣不錯。
産婆還沒拿到賞錢,先留着夫妻倆說悄悄話,識相地退了出去,将孩子放在搖車裏。
她接生多了,也喜歡小孩子,幹脆就坐在外頭哄娃娃,倒是不急着走。
“桓之和寶寶,是,同一天生辰呢……”辛珏珩笑着輕聲道。
晏桓之用手帕替她擦汗,笑道:“是啊,還沒到正子時。以後要一起過生辰了。”
“這樣桓之就不會忘了日子了。”
滿滿的憐愛與感激直沖胸膛,晏桓之忍住眼底酸澀,嘴角咧得愈發大,心下萬千感慨只化作一句:“謝謝珩兒。”
“這有什麽好謝的呀,傻瓜。”辛珏珩力氣用盡,緩緩閉上眼,喃喃道:“桓之有沒有想好,給寶寶取,什麽名字?”
晏桓之沒有多加思索,方才得知是龍鳳胎時,他的腦海裏便蹦出了兩個名字:“就叫,晏珏晏珩吧。”
“這麽随便呀。”辛珏珩笑了,沒有反對。
晏桓之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因為是珩兒和我的孩子呀,可不是随便取的。”
回應他的,是清淺入夢的呼吸聲。
晏桓之替她掖好被角。
夜深了,痛快地睡一覺吧,明天是新的一天。
待你醒來時,兩個孩子和我,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
晏桓之上街買菜,臉上的喜慶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
前幾日他還愁眉苦臉,整天繃得緊緊的,一看就是媳婦兒平安生産了。
于是,人們都湊上去問他。
“晏大夫啊,瞧你這高興的,你家夫人肯定生了個大胖兒子吧?”
“那可不一定,上回我碰見晏夫人,她可說想要個貼心小棉襖呢,晏大夫也該喜歡女兒的吧?”
晏桓之一一笑着回答:“生了一對龍鳳胎。”
“哎喲喲,好福氣好福氣啊!”
……
晏桓之找屠夫買了豬蹄,興沖沖地回家。
他買菜的功夫,整條街都知道了晏家剛添一雙兒女,幸福得冒泡。
辛珏珩還在裏屋休息,晏桓之蹑手蹑腳地在門外看了一眼,就去了廚房。
他已提前幾個時辰将黃豆用溫水泡發,現在已經泡軟了。
晏桓之把生姜切片,燒開一鍋水,倒入料酒、鹽、姜片、蒜頭,豬蹄放進去滾幾小下,去掉血水浮沫後撈起沖涼,再用夾子給豬蹄去毛。
之所以用熱水燙,據屠夫說可以讓毛豎起來,方便清理。熱水也同樣可以壓出裏頭的血水。
一些短小的絨毛需要仔細盯着才能弄幹淨,夾得晏桓之兩眼直酸澀。
刮好的豬蹄切塊,再準備幾個八角,一兩片桂皮。
倒油燒熱,待糖融化後放入豬蹄翻炒上色,再加蔥姜蒜、桂皮八角繼續翻炒,時不時加入小勺的料酒生抽等調味,不斷翻炒。
晏桓之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