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始,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3= (12)

個兒子。

不過二姨太那張嘴的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小厮只得暗暗記下,回去禀報給大夫人聽。

晏桓之道:“家父曾研究過該病,雖未完成解藥,但好歹有法子能延長些壽命,緩解二少爺的痛苦,讓他活得舒坦點兒。”

宋二姨太嗤道:“人都要死了,拖着還有什麽意思。”

晏桓之不說話。

“藥方給我看看。”

晏桓之與小厮都很為難,左看看右看看。

“這……大夫人說……”

“說什麽?我可也是這宋家主人,你們要造反啊?”宋二姨太伸手道:“快拿來,我又不懂醫,還會做什麽手腳不成?”

小厮身為下人壓根沒話語權,晏桓之将藥方遞給她。

“金銀花,連翹……啧啧,都是些什麽啊。”宋二姨太嫌棄道,“名字真奇怪。”

晏桓之道:“回二夫人,都是藥材。這些藥缺一不可,分量也不能多做改動。尤其是這第七味藥,若換成藜蘆,那麽藥效将大大抵消,甚至相克惡化。二少爺可就痛苦了……”

“哦。”宋二姨太道,“大夫很忙吧,我差人幫你去抓藥就好。”

小厮叫道:“那怎麽行!”

宋二姨太睨他一眼,“姐姐房裏的下人現在都如此放肆麽?”

晏桓之道:“宋二少爺的藥馬虎不得,萬一給抓錯了,可如何是好。”

“我是給大夫省事兒呢,大夫不領情啊?”

“不敢不敢。那就多謝二夫人了。”晏桓之欣然同意。

宋二姨太指着小厮道:“你若不放心,跟着我去不就得了?回頭也給姐姐說一聲,你看着總可以吧。”

小厮沒轍,只得應了。

***

幾天後。

辛珏珩買菜時路過宋家大宅。

宅子裏爆發出一陣恸哭,幾乎可以驚動整座閏安城。居民紛紛在外頭駐足,裏面撕心裂肺的尖叫是一陣蓋過一陣。

辛珏珩凝神聽了聽,吓得她趕緊回了別院。

“怎麽了,匆匆忙忙的。”晏桓之道。

“我方才聽見——”

晏秋正巧辦事結束歸來,辛珏珩直接問他:“宋家發生了什麽?”

晏秋答道:“回少夫人,宋二少爺,沒了。”

“……這麽快?”晏桓之皺眉。

“是桓之給他看的病?”辛珏珩道,“你也沒辦法救他嗎?”

晏桓之道:“他未及弱冠便已去遍了風月場所,那病本就難治,加之就醫太遲,已是根深蒂固……”

辛珏珩沉默。

“那二少爺也做過不少虧心事,背後宋家的所作所為更是難以啓齒。”晏桓之安慰道,“罪有應得罷了,那是在懲罰宋家。珩兒不要為那種人傷心。”

辛珏珩搖頭道,“上天都有安排,我不會為宋家難過,只可惜……畢竟是活生生一條人命。還在新年裏卻出了喪事,唉。”

“閏安城近日不會太平,不過無妨,咱們過咱們的。”晏桓之道。

晏秋笑道:“少夫人不是買了好多小少爺愛吃的食材?”

辛珏珩強打起精神,“對對,我們還是得過日子的,桓之,我這就給你做飯去,得多吃點兒。”

晏桓之突然想起什麽,堅決道:“不行,我不能多吃。”

辛珏珩疑惑:“為啥?”

晏桓之一臉嚴肅:“珩兒,我問你。”

“啊?”

“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

“紀瑾一見到我就說我胖了。”

“……”

“我真的胖了。”晏桓之越想越肯定,越想越低落。

完了,男人成親後發福的定律,竟也要作用在他身上了嗎?

辛珏珩擡起胳膊,捧住晏桓之的臉,認認真真端詳起來。

晏桓之期待地看着媳婦兒,希望她反駁一下。

“好像是胖了哎。”辛珏珩不确定道。

“……”

她又看了一會兒,橫豎捏捏他的臉頰,這才鄭重道:“嗯,比成親那會兒胖了好多,你不說我都沒注意。是該少吃了。”

晏桓之頓覺心頭被捅了兩刀,生無可戀。

“咚咚咚。”

大門口傳來粗魯的撞門聲,辛珏珩下意識躲到晏桓之身後。

砰砰沒兩下,插銷就被撞斷了。

一幹官兵破門而入,晏桓之将辛珏珩護着,冷聲道:“公然闖入我晏家別院,誰給你們的膽子?”

官兵頭領亮出腰牌及文書,道:“奉縣令之命,捉拿殺害宋家二少爺之罪人晏桓之!跟我走一趟吧。”

東西倒是掏得既快速又齊全。

晏桓之不怒反笑,“現在的閏安城縣令是哪個,真得讓我替他治治腦子。縣令之命?恐怕只是宋家所托吧。”

“多餘的話留到牢裏說吧,有的是人聽。”那官兵大手一揮,“帶走!”

辛珏珩沖出來,伸出纖細的雙臂擋在晏桓之身前,“你們憑什麽!”

“憑什麽?”官兵甩了甩手中的文件,“還不快抓起來!”

官兵一擁而上,一下子捉穩了晏桓之。

辛珏珩被官兵推了開,若不是晏秋在身後擋着,她幾乎要摔在地上。

“珩兒!”晏桓之驚慌道,“刀劍無眼,你別鬧!”

他動彈不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對着官兵怒吼:“你們別動她!”

辛珏珩仍不甘心,晏秋代替晏桓之拉住她,“少夫人,冒犯了。您不能去。”

“珩兒,不要和他們鬧,聽話。”晏桓之被死死制住,雖不掙紮,嘴上卻铮铮道:“莫須有的罪名,我晏桓之不會認。”

辛珏珩扯着他的手不肯放,含着淚拼命搖頭:“不可以,桓之,不要去……”

“我會平安回來的呀,哭什麽?”晏桓之朝她偷偷眨眼,悄聲道:“我還有爹呢,你有什麽不放心?晏秋知道該怎麽應付,你只要在家等我回來,嗯?”

辛珏珩努力把淚水縮回眼眶,搖頭不語。

“又不是生離死別。”她哭得晏桓之心疼起來,“我答應你會回來的,好不好?我哪次對你的承諾沒實現?”

官兵不顧二人還有許多要說的話,架着晏桓之離去。

辛珏珩喘着氣,捂住隐隐作痛的小腹。

前一刻夫妻倆還好好地讨論着過日子,緊接着便是一場無妄之災。辛珏珩這麽多年第一次産生做了壞事就該多遭報應的想法,宋家就該……

氣得肚子都痛了。

她緩緩蹲下,抱着膝蓋,哭得委屈而無助。

☆、番茄雞蛋面(2)

辛珏珩不敢告訴別人,自己好像生病了。

騎馬時也是,桓之被抓時也是,她情緒一激動似乎便容易肚子疼。

好在每次都只疼一會會兒便不疼了,辛珏珩想,家裏已經一團糟了,同晏桓之的坎坷比起來,她的小毛病根本不足挂齒。

等晏桓之平平安安地回來,她再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藥可以吃。

晏秋說,他已經派人去皇城晏家找老爺幫忙了,不出幾日少爺便可回家。

他沒有告訴辛珏珩,實際上晏桓之從宋家回來那天就對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通知晏修韓。但務必對辛珏珩隐瞞。

晏修韓也早就知會過晏秋,在別院的主子是晏桓之而不是他,晏桓之命令最大。

那就很難抉擇了。

一方面要保證晏桓之的安全,一方面又要聽他的,換言之是不管他的死活。

晏秋猜不到晏桓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能服從。

聽說衙門那邊将晏桓之投入大牢後便沒了動靜,也許是想慢慢折磨他,給他安排了最髒亂的一間。同牢房的犯人個個傷痕累累,受刑和吃喝拉撒似的頻繁。

然而晏桓之一直毫發無傷,最多是模樣狼狽了些,這令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說說看,你殺了宋家二少爺,宋家和縣令老爺關系又那麽鐵,居然沒把你剝皮抽筋?

想破頭皮依然不得答案。

辛珏珩每天帶些銀兩賄賂牢房守衛,放她帶着飯菜進去送給晏桓之。好在守衛沒什麽原則,給了錢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辛珏珩逗留時間長了也不催。

幾天下來,看着辛珏珩每天淚汪汪地進來再淚汪汪地出去,晏桓之實在不忍心,反複道:“牢房濕冷,珩兒不要常來。”

辛珏珩不依,道:“牢房的飯菜都是馊的,吃了會生病。”

晏桓之将手伸出牢籠,艱難地摸摸她的腦袋,笑道:“正好可以減肥。”

辛珏珩還是每天做了吃的送來,她最近消瘦很快,問她哪兒不舒服,她只是道:沒有哪裏不舒服。

晏桓之雖一直對她笑,心卻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等了幾日,晏修韓那邊還沒個消息。

辛珏珩等不下去了,便去找閏安縣令求情。她打聽到府上,聲稱丈夫蒙了冤屈,請求見一見縣令。

縣令府看門的見她乖巧有禮,又不好意思太兇狠,拿這麽個姑娘實在沒辦法,便進去禀報正數着金銀財寶的縣令,如實道:犯人晏桓之的妻子求見,晏桓之就是那個殺害宋家二少爺的……

被拒之門外。

辛珏珩堅持不懈,某天下午,當看門的再次通報時,閏安縣令眼珠子一轉,道:放她進來吧。

一放進來,眼睛都直了。

縣令是個大腹便便的老頭,長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辛珏珩對于縣令肯見自己感到一絲希望,未料悲憤交加地說了一堆陳詞後,縣令支着下巴一言不發。

直勾勾地盯着她。

眼中赤/裸/裸的意思,單純如辛珏珩都看明白了。

縣令眯着眼壞笑道:“這位小娘子,得罪宋家對我可沒什麽好處,除非你能給我等價的回報,比如——嗯哼?”

辛珏珩一陣惡寒,雙手微微發抖,腦子一團亂。

應該如何脫身?萬一那縣令來硬的怎麽辦?她當然不能答應可是桓之還關在牢裏……

短短一瞬間腦海裏閃過千萬想法,辛珏珩強作鎮定道:“容我,考慮考慮。”

縣令竟放她走了。

他想的也許是放長線釣大魚,以為辛珏珩已經動搖了,才放她走的。況且在府上也不好做得太露骨。

但辛珏珩不會再來了。

她恨不得立刻回青山鎮,躲在晏桓之的庇護下,再也不見閏安城的任何人。

辛珏珩渾渾噩噩回了別院,直到坐在自己的床上,才驚醒。

已是渾身冷汗浸透。

在這種地方,面對這種人,不夠謹慎的話随時可能失足。

她忍住源源不斷的淚意,對着銅鏡嘗試最自然的笑容,直到徹底滿意,才去廚房準備要給晏桓之送的吃食。

今天心理和身子都不太舒服,她就想簡單下碗面,送完以後回來好好休息。

這是晏桓之離開的第幾天?她記不清楚。

每天都過得千篇一律,沒人陪她說話,一到夜晚又極難入睡,時時被夢魇纏身。

吃不下飯,經常想吐。辛珏珩想,自己的胃大概是真出問題了。

她往鍋中倒水燒開,接着将番茄洗淨去皮,切成塊,雞蛋在碗中加水加少許鹽,打散成液。

洗淨青菜與蔥,青菜切段,蔥切細成蔥花,往沸水中抓入面條待煮熟,用筷子攪拌防止粘連。

另起鍋點火,在底部倒一層油燒熱,爆香蔥花後将番茄倒入,翻炒出汁。辛珏珩加入适量調味與清水,小火煮番茄,約莫等一盞茶時間。

這會兒撈出面條放涼濾幹,等番茄湯汁燒至黏稠時盛出,在鍋中倒入雞蛋液,待之微微凝固時,翻炒幾下撈出,放入番茄汁中融合。

再炒熟青菜,擺在番茄雞蛋的澆頭上。

最後,辛珏珩在調好味的面條中澆上雞蛋番茄,點綴幾根綠色的青菜,熱乎乎的面條便完成了。

方才打雞蛋時辛珏珩受不了蛋腥氣,幾欲作嘔,但做完面條後,聞着番茄酸酸的味道,她竟有了些食欲。

辛珏珩不再多想自己的毛病,趕去大牢。

晏桓之接過碗一看,樸素得很。

他開玩笑道:“珩兒終于打算給我減肥了。”

辛珏珩猶豫很久,還是沒告訴晏桓之,她去找縣令求情的事。

“桓之。”她難過道,“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很快的,我很快就能出去了。”晏桓之明白辛珏珩的“回家”指的是哪個“家”,心疼道:“珩兒想回青山鎮了,是嗎?”

“嗯……”

晏桓之凝視她日漸尖削的下巴,“……你面色怎麽這麽差?”

原以為是地下牢裏昏暗,現下他卻發現她是真的臉色蒼白,精神不濟。

“可能是沒睡好吧,無礙的。”辛珏珩勉強笑笑,“桓之快吃吧,我等會回去睡一覺就有精神了。”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晏桓之皺眉道:“手伸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辛珏珩搖頭,“不要不要,我沒事。”她清楚自己最近身子不太好,給他一把脈還了得,在牢裏不得擔心死。

她轉移話茬道:“桓之,宋家為何吊着不審你,總把你關在這兒,也不肯容你證明自己的清白……”

晏桓之心想,他們忙着給二少爺準備後事呢,哪裏有空顧及他這個替罪羊。

“宋家應該是想對我動私刑報複的,但這兒的侍衛不會聽他們差遣。”晏桓之不忘剛才的事,沉聲道:“手給我。”

辛珏珩往後退了兩步,不讓他夠到自己,低聲抱怨:“為什麽不聽啊?官府都和他們勾結成那樣了……”要做什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當然當然,不聽話是好事,桓之不用受苦了。

“他們也快查出來是誰在背後下的手了。”晏桓之若有所指道。

“誰?桓之你知道?那怎麽不說出來啊!”

晏桓之不再解釋,而是堅定地伸出手,道:“過來。”

“桓之!”

“你最近明明不舒服,為什麽不告訴我?”晏桓之生氣了,“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給我省心?病都是越積越深,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現在你隐瞞,以為是為我好,等我出去了再給你治就晚了,到時候全家都不得安生,你這是為我好嗎?”

“……”

辛珏珩被他一罵,委屈湧上心頭,賭氣地往前跨了一大步,将手伸進牢房裏,別過臉不看晏桓之。

晏桓之來不及安撫她,搭上三指仔細切脈。

很久。

久到辛珏珩以為自己得了什麽絕症。

“桓之?”

晏桓之的表情千變萬化,開了口又閉上。

“桓之……”

“珩兒。”晏桓之不确定道:“你——葵、葵水,多久沒來了?”

以前他都有好好關注她每月的日子,随時給她調理。但去年年末至今年年初,事情太多便忙忘了。

辛珏珩眨眨眼,陷入思考。

半晌,她紅着臉支吾道:“好像,挺久了……”

桓之真是的,怎麽在這種地方談這個啊。

不過她最近身子的确不太正常,辛珏珩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生了很嚴重的病?

晏桓之狠狠一拍巴掌,暗罵自己馬虎。

該死的,這還了得!

辛珏珩吓一跳,“桓之?”

晏桓之牢也不待了,朝門口的守衛招招手道:“過來,快點,給我開門。”

辛珏珩目瞪口呆地看着守衛沖過來,恭恭敬敬用鑰匙打開牢門。

同牢房的犯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活在夢裏。

“宋家那個帶走,就為了這麽點兒消息我居然坐了那麽久的牢。”晏桓之不耐道,“外面都搞定了沒?”

守衛答:“差不多了。”二話不說,抄起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帶走。

晏桓之一把橫抱起辛珏珩,低頭親了一口,“傻了?回家和你說。”

辛珏珩的确傻了。

好多天以後,她才大概想明白一件事——

原來,牢房裏那些看守,都是自己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五點多起床在賓館裏碼字,快誇我。【晏大夫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番茄雞蛋面(3)

門外不知何時停了輛馬車,晏桓之抱着辛珏珩上去,小心地将她放在軟塌上。

辛珏珩:“回家就那麽點路,為何還要坐馬車?”以及這馬車是啥時候準備的!

晏桓之聲音溫柔得反常:“今天開始寶貝要少勞累。”

辛珏珩:“……???”

這聲“寶貝”叫得她有點慌。

辛珏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肚子裏有個小生命正在醞釀,她滿頭霧水,不知自己得了啥病,也不知晏桓之為啥就這麽出獄了。

一路上,她不停問:“桓之,到底怎麽回事兒啊?為什麽守衛會放你走?你已經洗刷冤情了嗎?”

晏桓之不想讓辛珏珩過多接觸這方面的事,太過複雜也太過黑暗,她那樣的性子不适合知道真相。

他三言兩語解釋道:“我本就沒殺人,他們當然不能拿我怎麽樣。我在幫紀家抓壞人呢,珩兒也知道的,現在水落石出了,我就回家陪你了。”

“原來桓之答應幫紀瑾了啊。”辛珏珩自豪道,“我就知道嘛,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桓之是大英雄。”

晏桓之天不虛地不虛,然而每次面對辛珏珩信任崇拜的眼神,都會莫名心虛。

珩兒怎麽就永遠對他深信不疑呢。

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卻令晏桓之很苦惱。

他輕咳一聲,“珩兒覺得我像大英雄嗎?”

辛珏珩捏了捏他的臉,嬉笑道:“桓之長得就像英雄呀,不太會說話但是默默做大事的那種。”

晏桓之:“……唔,默默抓宋家壞蛋?”

“是啊是啊,抓壞蛋是好事。”辛珏珩先是興奮,繼而又不解道:“但你看起來好嚴肅啊。”

“……”

“桓之,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辛珏珩握住晏桓之的手,沉重道:“你告訴我吧,我能承受的。不是還有你嗎?你是大夫,我肯定能好起來,你不要這麽難過……”

晏桓之:“珩兒,你懷孕了。”

辛珏珩:“……”

她瞪大眼睛:“???”

晏桓之撫摸着辛珏珩的小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珩兒要當娘親了。”

辛珏珩揉揉自己的肚子,發愣。

晏桓之滿腔寵愛無處發洩,身邊的人卻突然哭了出來。

晏桓之頓時手忙腳亂,“珩兒別哭啊,別哭,哭什麽啊,怎麽了?”

這些日子積累的委屈全部爆發了,辛珏珩哇哇大哭:“閏安城欺負我,那個縣令欺負我,宋家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晏桓之将她摟在懷裏,拍她的背,語無倫次地安慰她。

“我知道我知道,珩兒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不會讓珩兒哭了。”

“我找縣令求情受了一肚子氣,讨厭死了嗚嗚嗚——”

“讨厭讨厭,沒事的啊珩兒,咱們再也見不着他了。”讓他摘了官兒滾回老家去。

“桓之好讨厭啊嗚嗚嗚嗚——”

“……啊?”

“我想吃山楂想吃話梅想吃橘子嗚嗚嗚——”

“好好好,回家就吃。”話說酸兒辣女,珩兒懷的是大胖兒子嗎?

“我想回青山鎮嗚嗚嗚——”

“我們很快就回去,乖啊珩兒,不哭不哭。孕婦要笑的,不然以後生出來的小寶寶整天皺着臉,可醜了。”

“……嘤。”

***

雖然孩子并無大礙,晏桓之仍是接連幾天處于極度後悔的狀态。

回青山鎮的日子要推遲些,至少先給辛珏珩調好身子,确保肚子裏胎氣安穩。

晏桓之熬着熬着安胎藥,又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巴掌。

他至少犯了三個大錯。

第一,沒有時刻注意辛珏珩的生理期,與孕初期明顯的不适。

第二,帶着她騎馬趕遠路到閏安城,路途颠簸令她十分不舒服。

第三,為了治那混蛋宋家,使得辛珏珩心情大起大伏且勞累過度。

晏桓之攥緊了拳頭。

那日從牢裏回來,辛珏珩不斷追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概括起來很簡單,晏桓之不過将計就計,暫且背個鍋,引出宋家犯的錯。之所以能全身而退,靠的還是身份與層層關系,加上入獄後紀家也多少在暗中幫了些忙。

證據不愁找不到,主要是得報上去,而能治得了閏安城縣令的,自然只有中央皇城了。

晏家作為宮廷禦醫一脈,只對皇帝忠誠,從不參與政治,只因為晏修韓志不在此,并不代表沒有能力。皇帝對晏家的寵愛與日俱增,這點小事并不在話下。

宋家現在大約正雞飛狗跳呢,不過晏桓之壓根不想了解他們的未來,紀家應該對此比較感興趣。

端着藥進卧房,辛珏珩正在做女紅。

晏桓之急急忙忙放下藥碗,“珩兒怎麽不躺着?”

“給寶寶縫小肚兜呀。”

“這才懷上幾個月啊,還早着呢。”晏桓之道,“到時候咱們去買現成的,珩兒不用自己做。”

“那怎麽行!”辛珏珩自從知道自己懷了孕,每天唯一操心的就是寶寶以後的吃穿用度。

晏桓之坐到她身邊,“先把藥喝了吧。”

辛珏珩一聲不吭,大口幹了安胎藥。

很怕苦澀的她每天吃藥都很乖,晏桓之每每看她苦得皺眉,心都揪着疼。

晏桓之往辛珏珩嘴裏塞了一顆話梅,自責道:“珩兒,對不起。”

“嗯?”

“沒發現你有孕在身,還害你受了這麽多苦累……我不是一個好丈夫。”

“桓之對我那麽好,為什麽要道歉?”辛珏珩含着話梅,說話含含糊糊的,紅着臉道,“我自己也沒發現小寶寶來了呀,他在肚子裏不舒服,怎麽說都是我做娘親的不好。幸好孩子命大,一點事兒也沒有。”

晏桓之親了親她,道:“嗯,寶寶命大,也很懂事。”雖然動了胎氣,但調理一段時間便好,沒多折騰辛珏珩是萬幸。

“咱們什麽時候回青山鎮?”這已經是辛珏珩第無數次問這句話了。

晏桓之給辛珏珩把了脈,決定提前日程。

“這幾日我收拾行李,珩兒再等三四天,好嗎?”

“桓之要同你爹爹告別嗎?”

“沒事,他知道的。”

“那去和紀少爺道個別吧,也再謝謝他那天幫我。”

“好。”

很湊巧的,紀瑾第二天便來拜訪了晏桓之,倒是迅速。

甚好,不用親自上門了。

晏桓之道:“珩兒,你去裏面躺會兒。”

辛珏珩聽話地進屋休息了。

“你來的正好。”晏桓之淡淡道,“過幾天我和珩兒便回青山鎮去了,省得去紀家和你道別。”

紀瑾顯然憋了一肚子疑問,直截了當道:“你故意被抓,就是為了弄得宋家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我原以為你身為晏家少爺,是有本事治治宋家,但沒想到這麽快,這麽狠。包括閏安城縣令,他已經……”紀瑾沒有說下去。

晏桓之明白了。

這事兒着實冤枉了他,他雖然從中作梗,但還沒那麽大本事。宋家與閏安城縣令的結局,一部分是咎由自取,一部分,定是因為晏修韓。

晏桓之:“我父親原先不肯出手,讓你來尋我的吧。”

“……”

紀瑾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晏桓之得到了困惑他許久的答案,終于了然。

晏修韓依然想讓他回晏家,還以宋家之事作為契機,希望給晏桓之一次試煉。盡管他最後還是出手幫了一把,也不知是不是倒忙,弄得宋家凄凄慘慘。

可惜,晏桓之不能如他所願了。

“我父親煞費苦心,你們該感激的是他。”

紀瑾問:“什麽意思?”

晏桓之反問:“這不正是你紀家想看到的結果嗎?”

紀瑾不置可否,道:“宋二少爺的死,也是你計劃中的?”

“計劃?不需要。”晏桓之挑眉,“你覺得我殺人了?”

“不。”紀瑾一字一頓道,“我信你不會。”

“他得的是花柳病,且病入膏肓,無藥可醫,至今還沒有根治的法子。”晏桓之道,“我有許多藥方可以緩解他的症狀,但他終究難逃一死,早晚而已。”

“所以你并沒有好好治他,任由他全身腐爛痛苦至死——選了最殘忍的路。”紀瑾語氣複雜道,“是為你妻子挨的那一巴掌報仇?”

承認私心又何妨?晏桓之坦然道:“任何人死前都得受些苦,宋二少解脫得早,未嘗不是好事。況且,我開的藥方是對的,那味藥為宋二姨太所換,并不是我。”

“可欺你妻的并不是宋二少。”

“他也是罪有應得。至于二姨太,她偷偷掉包藥材,被護短的宋當家與大夫人知道了,下場自不必多說。”

好一個一箭雙雕。紀瑾不得不承認,他心服口服。

見他不說話,晏桓之道:“你那樣問我,想聽到的,不就是這個?”

他今日所透露的已經夠多了,言盡于此吧。

紀瑾蒼白道:“桓之,我是信你的。”

“你信與不信,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我責任已盡,那日你替珩兒出頭,棋約莫已經下到了今天這一步。無論如何,我是該感謝你的。咱們兩清了。”晏桓之道,“紀瑾,這麽多年書,你沒有白讀。”

紀瑾一怔。

他動了動唇,最終卻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更新的才是最新章節,其他時段可能是我在修改前文,大家可以不用點進來~

☆、松茸菌炖雞(1)

晏桓之本想走後再讓晏秋派人通知晏修韓,不料離開閏安城的前一天,他親自來了別院。

這個新年過得太折磨人,若是追溯罪魁禍首,倒能給晏修韓記上一筆。

晏桓之告訴他,紀家的事兒已經解決了。

晏修韓理所當然地答道:“我知道。”

晏桓之繼續道:“珩兒懷孕了。”

晏修韓:“……”

他轉頭看向辛珏珩,後者抱着小狐貍,純良無害地眨了眨眼。

晏修韓道:“怎麽還養頭狐貍?趕緊放下!”

辛珏珩覺得很無辜,“為什麽啊,爹?”

晏修韓對她軟軟糯糯的一聲爹毫無抵抗力,“……狐貍洗得再幹淨也不同于人,身上總會帶些小病小髒,萬一對胎兒産生影響該如何是好?你們不養狗,卻是養起狐貍來了。”

晏桓之覺得有道理:“珩兒,回青山鎮後将小狐貍托給鎮長夫人吧,她原先害怕,現在倒喜歡得緊。交給她你也能放心些。”

辛珏珩不想把小狐貍交給別人養,但晏家父子是大夫,她不敢拿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

晏桓之伸出手道:“等生完孩子,咱們再接小狐貍回家。珩兒別抱了,給我吧。”

辛珏珩不情願地将狐貍抱給晏桓之,後者小心地摟在臂彎裏。

晏修韓見狀,滿意地點點頭,又替辛珏珩把了脈,欣然道:“沒有大礙,前幾日身子有些虛,會好的。這丫頭身體不錯,胎兒也挺健康。”

辛珏珩深信不疑,高興道:“我和孩子一定都壯壯的。”

晏桓之心中有數,沒她那麽樂觀。

後來,晏修韓尋了個借口,單獨叫晏桓之出去。

“你怎麽做丈夫的?”晏修韓嚴肅道,“又是怎麽做當爹的準備的?”

晏桓之自小便很少被晏修韓教訓,父親看起來并不怎麽關心他,向來對他無賞無罰,說話也同例行公事一般淡漠。

這句責備,在記憶中是為數不多的新鮮。

晏桓之沉聲道:“是我的錯。我曾經給珩兒把脈時,診斷出她不易受孕,怕她難過便沒說。時間一長就大意了。”

那是偶然發現的,晏桓之疑惑為何成親後辛珏珩一直未受孕,便有心查了查。辛珏珩若是哪天想到這事兒,晏桓之就告訴她真相。想生,咱們就喝藥調身子。調不好,咱們就去領養一個孩子。

原想着即便沒有孩子,安穩度一世也沒什麽,晏桓之不求後繼有人,只求辛珏珩幸福安康。

辛珏珩懷孕絕對是意料之外的事,打斷了晏桓之的很多設想,但他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忽略了太多太多。

“她孕初期估計沒見血,但一定有過陣痛。孩子還留着,是奇跡。”晏修韓道,“你再這麽不小心,胎兒一定保不住。”

晏桓之擡手起誓,莊重道:“再也不會,我發誓。”

晏修韓:“……”

他繃不住地笑出聲。

晏桓之:“……”

晏修韓道:“第一次看你這樣。”像個孩子似的既興奮又無措。

“你夫人懷孕時你不這樣?”晏桓之問。

“你娘懷你時,我确實很高興。”晏修韓直覺繼續說下去會出事,明智地自己轉移話題道:“你也不用太緊張,小心些就好。”

晏桓之沒再多說。

晏修韓這輩子娶的妻不多,統共一個正室,兩個暖房小妾,晏桓之的娘算一個,而且是表面上看最不受寵的一個,所以很容易就被害死了。

但晏桓之是第一次知道,他對正房夫人與嫡子,竟是沒什麽感情的。

晏桓之想起他娘對晏修韓的癡情,再想想晏修韓方才那句話透露出的意思,第一次産生“娘親活在世上總算有件事值了”的想法。

很多事,随着年歲增長,大概是能慢慢諒解的——哪怕并不接受。

晏修韓道:“你可知蕤璃草?”

“可是那個需花費數十年才能長成的草藥?花開于邊陲地帶,極難覓得。”晏桓之道。

“沒錯。晏家曾有過幾棵,但都獻給了宮裏。算算日子,三四月正是成熟期。青山鎮向西三十裏有一座山,你可以去看看,若能摘得盛開的花自然好,熬三日,每日清晨喝下,保她與胎兒安然無恙。”

晏桓之點頭,表示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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