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道是風雨來
誰が呼んでいる
行かないで、離れないで。
(我和你描繪着未來;寂寞搖動的花上落下飛鳥的影子;誰在呼喚;不要走,不要離開。)
——英招
【英招·夫諸·當扈】
這還是早在幾百年前的事。
提到特拉帕尼之戰,就自然會提到參戰的五大妖獸,英招珀伽索斯,燭龍雨,少鵹赫梅斯,天狗克爾波洛和當扈帕甘,而如果考證特拉帕尼之戰的引發原因,就不得不提天狗、英招、夫諸三大妖獸的歷史恩怨。
自古妖獸便有保護引領自身所屬物種,促使其繁衍生息以維護自然平衡的義務,其中以高神性妖獸者為甚。
夫諸阿爾忒彌斯與英招珀伽索斯素來交好,夫諸形似鹿,掌管各大鹿群,與之相應的,英招掌管馬群。
遠在山海之圖還被稱之妖界時,每到春季,英招與夫諸領着各自的生物族群不遠千裏,遷徙回到妖界的東南草原,在此度過整個夏季,待新一代幼崽出生後,又于秋季再度啓程,游蕩向代代相傳的越冬之地。
因生活習性不同,英招所領的馬群主要集中于塔塔卡草原的山陰一帶,夫諸所領的鹿群主要生活在草原山陽一帶,山陰一帶因為背風,缺乏地形雨,由此較為幹旱,山陽恰恰相反,海風帶來了大量水汽,氣流受地形擡升遇冷後極易成雨,中間分隔兩地的丘陵區被稱崆崎丘陵。
作為共同掌管塔塔卡草原的兩大妖獸,生性都偏溫和的夫諸和英招一拍即合,每年春來秋去的大遷徙都一起動身,兩大族群混合也有利于增加保護幼崽的人手,提高存活率。
馴鹿、斑馬等的食草動物的生存離不開基本的植被,其中鹿苔等地衣類植物則是重要的口糧來源,塔塔卡草原位于青帝國海岸邊,瀕臨冬季之時,受龍族水屬性力量影響,塔塔卡草原逐漸進入冰凍時期,大量低等植被将在冬季被冰封地底,難以覓得。
深知這一規律的英招和夫諸為了自己所掌管的動物種族的生存,定下了每年秋季遷徙的慣例,自塔塔卡草原南方之境起,沿着禹海鎮向赤岚寨的方向,英招和夫諸每年都會于十一月中下旬左右,帶領各大鹿群及馬群來到玄冥國東部的雅爾草原。
玄冥國的東北部為神炎國,神炎國常年高溫,火屬性妖力濃度極高,雅爾草原因地形原因靠近神炎國,即便冬季也偏溫暖,由此被兩大妖獸選為了種族的越冬之地。
雅爾草原的冬季,對于鹿和馬等的食草動物還有一個優勢,便是因該草原濕地的水脈下陷,積水退卻後露出了潮濕卻富含腐敗生物殘骸的腐植質土壤①,形成了适合苔類生長的地理環境,有着強大繁殖能力的低等植物便大肆蔓延,從而足以養活如此大數量的食草動物。
然而,在雅爾草原越冬,英招和夫諸便不得不面對另一個巨大的威脅。
嚴冬不僅使食草動物的生存環境惡化,食肉動物也同樣受到挑戰,為了養活幼崽,由天狗帶領的狼群和豺群将食物來源轉向了每年冬季遷徙至此的鹿和馬類。
一年一度的遷徙伴随的總是持續每一個冬季的圍獵,誠然狼和豺的捕獵确實控制了這些食草動物的數量,從而使得雅爾草原當地的生态維持了平衡,然數次的交鋒之中,好鬥的天狗克爾波洛卻和英招、夫諸兩大妖獸接下了梁子,幾次為了物種生存的鬥争由小變大,打得兇狠也使相互的敵視更嚴重。
于是當人類、妖獸的聯軍反抗強大妖獸的壓迫的戰争打響後,天狗自然與英招、夫諸站在了對立面,渴望和平的英招和夫諸加入了人類聯軍,天狗受當扈鳥勸誘,加入了敵對陣營。
戰中英雄事跡不斷,生死線上的合作催化了人類和妖獸間的信任,兩大勢力的交鋒如火如荼。
關鍵時期,木枷的創始人槿不幸病逝,聯軍一方的實力被技術制約,連連敗退。
為反擊,妖獸接納不同的人類契約者的提議,幾大妖獸一組直面對方主力,靠着個體的實力差距消耗對方軍力。
由此在妖界,人界各地接連發生了大大小小多場戰役,其中特拉帕尼之戰因殲滅敵軍數量最多而最負盛名。
八日,英招獨闖天狗所在營區,以言語激怒對方,不堪激将法的天狗引兵應戰,和天狗交善的當扈主動跟随,兩大妖獸領着人和妖兩族混合的大軍壓前。
英招在少鵹的掩護下誘導敵軍來到特拉帕尼的海岸,燭龍雨引着龍族士兵忽現,鳥妖趁大軍不能反應之時斷了退路。
發覺中計天狗和當扈拼死一戰,并肩對上燭龍、少鵹、英招三大妖獸的聯手合擊。
最終聯軍一方以三死兩傷的結局換得勝利,英招、天狗、當扈同歸于盡,敵對軍隊幾乎全滅,殘存的俘虜被後感到的朱雀押送,帶回了大後方。
彼時因被安排往其他戰場的夫諸到後只剩一片殘骸,煙塵散去後看不穿血腥的濃厚。
“好好代他活下去吧,他的族群還需要你去救助。”
白澤的一句話勉強喚回了夫諸的理智,從此以後夫諸沉默了許多,卻在戰場上決然再不似以往。
次月,坎博錄的出現給聯軍帶來了反擊的曙光,随後聯軍一方勢如破竹,終獲勝利。
同屬勝利軍一方的夫諸與大多數妖獸一起回到妖界,再不願管人世風雲。
塔塔卡草原依然每年春綠夏暖,哪怕夫諸身邊早已沒了英招的身影。
那又如何,不過是寂寞了些罷了,生活總得繼續。
也許時光到了,連這點寂寞也會散去。
春季,夫諸照例引着鹿群從雅爾草原遷徙回到塔塔卡。
英招掌管的馬群已在他死後被夫諸接管,來到塔塔卡草原後妖力的影響帶起海風,随後的幾日便是如往常的那些年一樣是漫長的雨期,夫諸知道雨期的大暴雨會引發新一輪漲潮從而帶來洪水,他卻是因此被視為了帶來水災的惡獸。
可夫諸并不在意這些人類的非議,他只會思考如何在漲潮前領着如此大規模的族群找到食物。
他還知道洪水不會持續太久,鹿群和馬群生存最大的威脅會是殘餘的春荒時間,此後會是食物充沛的盛夏,半大的幼崽會在夏季成熟,種群會遇上新一輪的求偶時期,秋季來臨時多數雌獸都會懷上新的生命。
他知道這些生命會在幾個月後降生,并跟着遷徙往雅爾草原度過他們此生的第一輪寒冬。
他也知道沒了為首的天狗,雅爾草原的北豺和灰狼們難纏依舊,祖輩傳下來的習性畢竟不易更改,冬季遷徙後的日子相比也艱難如故,雖然少了一個好對手。
他知道各大生靈之間的鬥智鬥勇從不止步,就連身為捕獵者的狼群也要提防其他的威脅。
他知道的如此之多,但與這天地的一切相比又如此之少。
夫諸要思考的東西太多太多,他生命裏壓上了太多的責任,由不得他迷茫。
音落曲終人散,對妖獸來說惘然是最不屑的感情,困于過去更是不值,再大的傷痛該學會的都是反思後向前。
晴空萬裏明,林海風呼嘯,默然地吹響起塔塔卡草原又一個早春的號角。
【燭龍·少鵹】
“戰争結束後會回妖界吧。”
少鵹這麽說起的時候,雨不由頓了頓,手下的筆也随之停了下來。
“別告訴我你不回去啊。”
少鵹的下半句沒有說出來,只是雨也懂。
為了一個人類畢竟不值,雨想,少鵹大概是希望告訴她這點。
妖獸之間的情誼遠無人類的濃烈,況且若非特殊情況,身為兩個種族的她和少鵹估計永無交集,因此這份關懷才會顯得稀少的難得。
雨嘆了一口氣,筆下白紙上“圍殲妖獸行動十二組申請書”的黑體大字被窗外的陽光映得刺目,上頭僵硬的三個名字像是無言的嘲諷,她感到眼眶有些模糊。
“英招那邊呢?”
雨在擡頭的瞬間移開話題。
“已經商量好了,天狗畢竟是他的老對頭,不用擔心。”
好似沒有發現被轉移的問題,少鵹也沒多追問。
“你最近狀态不好,如果不想參加攻擊我可以幫你跟何熙說一聲,只是龍族現在的立場……”
“不用了。”不由分說地打斷少鵹的話,雨淡淡嘆息,“我明白這場戰争的,但是,不用了。”
這絕對是一次殘忍的反攻,同為妖獸要去殺害自己的同伴,哪怕只是選擇了不同的人類卻走到了這一步。
“罪孽啊……”負責鎮守後方營地的白澤在看到多如雨點的文書後搖頭,“這樣子大規模的互相殘殺後,妖獸怕是完了。”
白澤是妖獸中公認的長者,通曉萬物萬事,所言之語從不無根據,可是哪怕這場連他都如此開口,被人類所說服的那些領頭妖獸依然不願放棄這次行動。
“把死亡率降到最小,不管哪一方,人類和妖獸都是。”
雨記得燭龍熾交代完這最後一句話後,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疲憊。
“抱歉了,雨,我其實不想你卷入這次的計劃,只是何熙……。”
“不用擔心的,熾。”
她永遠記得自己那次回答的話語,數年後想來,對那時已經接近心如死灰的熾,也許連最蹩腳的安慰都不如。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相信。”
那晚的西西裏下起了大雨,簌簌作響的雨點敲擊天地,雨聲的韻律裏雌性燭龍回憶起她和少鵹的相遇,一切都源于那個簡單的稱呼。
彭格列,Vongola。
雲守的阿諾德是最後一個加入彭格列的守護者,而她和少鵹的相識則還要在那之後。
以妖獸的生命來講,她們認識的時間着實短了些,只是當百年多後,她和少鵹都與各自曾經更為交好的一些妖獸再無機緣相見,她們間這種奇特的友誼卻牽扯不斷。
說起來源頭都是那個男人。
Giotto·Vongola。
因為人界戰場的需要,數量龐大的妖獸被分派離開妖界,協助各個人類。
雨就是那時認識的Giotto,一個被鳳凰賜福了的人類少年。
實際上他們之前已有過見面了的,彭格列指環的原料基石就來自龍族,作為七的三次方的組成部分,基石被指定由掌控生長規律的龍族保管,若非紛亂也不會輕易交出。
事後經Giotto的提醒,雨想起那才是他們的初見,雖然當初她對這個人類少年的印象并不深。
彼時的彭格列仍處于創建階段,借由燭龍族和鳳凰的援助很快初具規模,再後來是斯佩多和阿諾德的加入,有了足夠強大戰力的彭格列開始成為一小塊地區的領袖。
如同雨選擇了追随Giotto的光芒,少鵹也默認了對阿諾德所掌控的國家情報部門的援助。
于是在幾次巧合的錯過後不可避免地相見。
次日雨想起來了才去問少鵹,“為什麽要參加這次的攻擊?”
“當扈不管怎麽說都是高等鳥妖,我和赤鳴也不希望她執迷不悟。”
少鵹當時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雨的問題,兩人的對話就此不了了之。
往後當少鵹褪去華衣,曾控制神炎半邊政權的鳥妖決然轉身,屈身人類任由言論紛紛,雨回憶探索起她和赤鳴的糾葛,這番話就無故閃現而過。
“無論結果成敗,記得活着回來就好。”
八日清晨,送別幾只妖獸的白澤如此說着,一一輕拍過幾人的頭後緩緩轉身,向着來時的路返回。
即将奔赴不同戰場的夫諸和英招在一旁交流着,雨瞥見不遠處那穿着風衣的冷漠身影,轉過頭的時候看到G有些複雜的目光,最後對上那一如既往溫暖的金色瞳孔。
她從那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隐含着掩不住的擔憂。
雨不由笑了笑,忽然上去抱住了少年。
Giotto的身體似乎僵了僵,随後伸手緊緊回抱。
戰場的殘酷不分你我,特拉帕尼的海邊,靠着妖力的調和引發巨大龍卷,水流上湧,風的呼嘯聲自上而下席卷,黑雲之下是沉沉的壓迫感,伴着無數生靈的哭嚎。
之戰的勝利打響了他們三只妖獸的名聲,只有幸存的雨和少鵹才知道那是多麽慘烈的勝利,幾千大軍的蹤跡消亡于一瞬。
最終英招與當扈、天狗同歸于盡,帶傷返回的雨和少鵹向夫諸轉告了好友的死訊。
聽到這個消息的夫諸沒有當場發怒,只是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随即轉身再不言語。
還是白澤出面勸解了夫諸,幾年後他們所在的陣營獲得最終勝利,夫諸領着自身的鹿群和曾由英招統率的馬群離開,從此沒了消息。
妖獸的生命分分合合,有緣自會再見,無緣不必傷懷。
以妖獸制妖獸的作戰計劃最終大獲成功,然妖獸的數量卻是在戰後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戰後多數妖獸選擇返回妖界療傷,妖族長期的士氣低落确實很大一部分是歸于這次的作戰。
妖族因戰争損失慘重,直至相當久之後,新一代的幼妖才成長起來彌補了空缺,只是老的逝去的卻不會再來。
同樣因戰争元氣大損的雨沒有選擇與其他妖獸一樣的道路,返回妖界的那天少鵹和白澤來找她,她卻只是遺憾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少鵹勸不動她,只得振翅跟上将要離開的白澤,臨走時甚至沒多看阿諾德一眼。
雨不知道少鵹的這種行為是一種不敢還是一種決絕的不屑,只是随後不久就傳來少鵹叛國的罪行,那時恰逢Giotto向她求婚,青年鼓足勇氣的告白誠摯且溫暖。
被求婚的時候雨往望蒼穹,多年前熾疲憊的面孔忽的浮現,随後是特拉帕尼之戰,妖獸咆哮出血海。
她猶豫許久還是給少鵹發出了婚禮的邀請,對方也确實有來參加,甚至逗留了下來。
同樣留下的,還有阿諾德。
他明面上是被Giotto說服,無論如何當年的并肩作戰畢竟不假,然深層的理由,當事人絕對不會說,也不會有誰敢問。
至于阿諾德是在什麽時候對少鵹坦白感情的,誰也不知道,當然也沒人敢問。
只有在不久後Giotto追問兩人突變的相處方式時,對方擡了擡眉頭,冷淡地丢下一句。
“你管的太多了,Giotto。”
受到好友打擊的Giotto回頭向雨求證,雨便把不久前少鵹的原話轉告給他。
“我跟阿諾德說死亡才是人類或妖獸永恒的伴侶,他不接受。”
“說什麽生命也是永恒的。”
那時距妖獸改稱妖怪已經有段時間了,然少鵹卻固執的不肯改口,雨不知道跟她保持一致想法的妖獸還有多少,只希望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撫平傷痛,抛卻一切。
她就是那時告訴了少鵹意識永存的方法,聽聞彭格列衆人已經在指環上做标記後,少鵹忽然出聲問:
“那麽你呢?”
“我?”
“意識體,希望看到百年後的世界嗎?”
“也許想吧。”她這麽說着,擡頭問少鵹,“少鵹,你說我們等得到對妖族放手的一刻嗎?”
“如果那些小輩能成長起來的話。”少鵹那時如此回答,跟着望向了遠方。
後來見到沢田綱吉——她所謂的後裔時,對着那繼承人軟弱卻不退縮的眼神,雨忽然明白,他們這些老一輩需要留給後代的,其實早已傳達。
她已經在這些繼承人身上看到了彌足珍貴的東西。
“不用言語證明的堅強和不為妥協放棄的希望。”
青鸾多年後重回神炎國的那一日,和赤鳴聊起人類,從很早以前的過往聊到那群勇敢的曾經少年們,赤鳴如此勸服她。
“我們要傳達的東西,看來已經對那些孩子們不用教授了。”
“所以,別為人類擔心。”
青鸾聞言只是靜靜地望向天際,此時太陽已經迫近山的那頭,雲層的盡頭,落日餘晖的金黃凝成幾絲殷紅。
“朱雀——”
青鸾開口,多年來第一次如此呼喚對方。
“山海的黃昏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本句及其他一些知識性描述參考自狼王,好吧,其實筆者對包括狼和豺在內的這種肉食動物,或稱清道夫的生物客觀上還是認同的,只不過寫出來就感覺他們悲劇了(笑)。
當扈讀[dāng hù],還有……難赤鳴道還有哪個字不認識的?
咳,關于一些其他一些雜七雜八引用及說明,有需要的請查閱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