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X市寧縣,一座尚未被開發的荒山在夏日火似的驕陽下明豔得像一幅油畫。

山腳處河邊,《蛇王》劇組在此安營紮寨。江臨川坐在攝影棚裏喝了有半桶水,風扇根本不抵用,助理遞過來擦汗的毛巾已經換到第三塊。

咕咚喝完瓶子裏的水,江臨川把空瓶子交給助理,接過毛巾,随意擦了下,左右看了看:“諾斯呢?”

諾斯是他的寵物,一條暗金色眼鏡王蛇,也是這部驚悚片的主角。

助理也擦了把汗,心想誰敢關注您的愛蛇,被它瞪一眼小命要沒了。但是作為江導唯一的助理,他不但要為江導鞍前馬後,連帶着還要操心那條不用特寫就已經很吓人的毒蛇。聞言忐忑道:“上一條拍完我還看到它往您這過來,它不在嗎?”

江臨川把毛巾扔給他,起身:“在我還要問你嗎?”

“那我去找,我去找,我多叫幾個人。”助理拎着毛巾拿着垃圾,忙不疊跑遠了。

江臨川起身也不是要找諾斯,坐久了總要動一下。

平時那麽粘他的一條蛇,今天居然好一會沒見,不過江臨川并不擔心。諾斯作為世界上最毒的蛇之一,所到之處寸蛇不生,這一片估計還沒有能威脅它的。

而就在江臨川身後不遠的一塊灌木叢裏,一條暗金色眼鏡王蛇靜靜卧着。蛇身盤旋,大致看來應該有三四米,最粗的地方約如成年人三指。身上鱗片呈菱形,堅硬如铠甲,扁頸上有黑色紋路,暗金色蛇皮和赤色夕陽交相輝映,泛出金屬光澤。它微微揚起頭,看起來還挺放松,紅色瞳孔透出些不合時節的涼意。

它看向的地方,是幾米遠的一棵泡桐樹。

泡桐樹下,《蛇王》的女主角楊天天正緊張地打電話。

“我知道,可我忍不了。他對那條蛇都比對我好。要是沒有那條蛇就好了!該死的蛇!”

“我以為他對我有意思,可沒有,都是我的錯覺,是我自作多情。”

“只要我讓他也沾上這個東西,再找機會向他暗示,我有來源,我和他肯定有機會的,以後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也得和我在一起。”

“什麽他自己也能找到來源,這麽稀有的新品,他只能找我!好了你不要再勸我了。當初還是你這個經紀人拖我下水的,現在來勸我迷途知返,你磕得神志不清了吧?”

……

說完,楊天天挂了電話,往攝影棚這邊走來。

剛結束通話,她走得怒氣沖沖。多次嗑、藥的身體已經虛弱得連這麽大的太陽都曬不出一點汗來,走兩步還喘了起來。突出的顴骨上泛着一點不正常的紅暈,眼底是與瘦削虛弱的形象截然不符的興奮。

她每天都在那棵樹下吸粉,但從來沒有人發現。

今天也一樣沒有人發現。

楊天天氣歸氣,快到攝影棚了,還是冷靜了下來。就在她惡狠狠地想着,該怎麽把諾斯那條讨嫌的蛇弄死,近距離接觸到江臨川時。她猛地一頓,下一刻臉色大變,瞳孔劇顫:

“啊!啊啊啊!”

等江臨川等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楊天天已經暈倒在了茅草地裏。

諾斯還趴在原地,看到江臨川過來,這才懶懶擡起頭,神情竟好像透着些無辜。

江臨川伸手彈了下它扁頸:“幹什麽壞事了你?”

諾斯順着他的手指攀上去卧到他肩頭,盯着他好看的側臉仔細看了看,又蹭了蹭他下颌。

江臨川被它鱗片刮得又疼又癢,沒好氣:“重死了,別亂蹭。”

但也沒把它捉下來。

教訓完了諾斯,江臨川才有空關心楊天天。

楊天天是他親自找的女演員,鬼一樣的形象還是挺符合他這部驚悚片的氣質的。但是這楊天天除了剛開始進組的時候還算安分,後來就動不動出幺蛾子。一會拍着拍着要請假上廁所,一會嫌太累希望一幕能短一點,跑動的鏡頭少一些,一會又發着嗲問江臨川能不能給諾斯做特效,她怕蛇……當初簽合同的時候就說了是和蛇對戲,早幹嘛去了?要求那麽多,怎麽不自己當導演。

重找演員耗時耗力,再加上楊天天的戲份其實并不多,盡快拍完就可以盡快把人趕走。江臨川暫時忍了。

因為楊天天對着諾斯暈過一次,為了不鬧出大毛病來,江臨川還真讓人拎着道具和楊天天對戲,後期再做特效。

沒想到這才多久竟然又被吓暈了。

檢查過沒有蛇留下的咬痕,楊天天助理頂着江臨川要殺人的目光哭着掐了楊天天人中,把人掐醒了。

楊天天醒來看到江臨川站在面前立馬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但剛要往上撲就被他肩上的蛇又吓一跳。捂着快要蹦出胸口的心髒,垂淚哭訴道:“嗚嗚嗚,江導,我真的要被它吓死了,能不能,能不能……”

她還沒說出能不能什麽,耐心盡失的江臨川打斷了她:“不能,再啰嗦有多遠滾多遠。”

晚上,因為楊天天路都走不動了,接下來的劇情也沒法再拍,江臨川只好先拍了其他的。八點多的時候各自回了帳篷休息。

因為劇組裏不止諾斯這一條毒蛇,未免引起村民恐慌,也擔心夜歸打擾村民,他們沒有借住當地村莊,只讓後勤去村莊借廚房煮飯。

江臨川在攝影棚裏多待了一會,改完分鏡,又删了楊天天幾個鏡頭。助理送來了飯,他吃了沒兩口,想起來:“諾斯,寶貝?”

過了會,周圍還是靜悄悄的,只有風聲。

助理又開始心驚肉跳:“諾斯又不見了?”

不等江臨川開口,他立馬又道:“我去找?”

江臨川擺了下手:“算了。”

反正它下午已經吃過一只雞了,這會也不必再用餐,溜了就溜了吧。

飯後,江臨川回了帳篷裏。

帳篷裏也沒見那小屁蛇。手電燈光微弱,只能照亮一小片,江臨川在帳篷門口掃了一圈,四處茫茫及膝茅草,實在找不到,淡定地又縮了回去。

總會回來的,連軸轉了幾天,江臨川已經很累了,沒工夫再去找寵物,反正他這寵物也沒誰能欺負。

江臨川用助理送來的水簡單洗漱了下,疲憊地睡了下去。

不過這一覺并不怎麽踏實。拍戲養成的生物鐘很難扭轉過來,躺下後,明明身體已經很累了,腦子卻始終活躍得像沸騰的開水。

諾斯沒在身邊,他還覺得有點不安穩。

一直到半夜,江臨川終于迷迷糊糊入睡。但睡了沒多會,就突然被吵醒了。

先是嘈雜的人聲,再是映在帳篷上的跳躍的火光,江臨川擡手想揮掉臉上被熱出來的澎湃洶湧的汗,就發現手臂被什麽東西卷住了。

他定睛一看。

就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諾斯卷着他胳臂試圖把他往門口帶,帶不動又回過頭來,蹭到他臉旁,往他耳朵裏嘶嘶吐氣,還想往裏鑽。

江臨川被癢得噗地一聲笑出來,又有些莫名感動。

他剛想說話,就聽外面有人緊張地喊他:“江導,化妝棚起火了,馬上要蔓延到你這邊,你快起來啊。”

“知道了。”江臨川拎開還在費勁兒的小屁蛇,起身利索收拾好身邊的重要物品,等諾斯爬上他肩膀,拉開門簾踏了出去。

外面火光漫天,映紅了半邊夜空,還照得旁邊的小河波光粼粼。

三伏天本來就熱,荒郊野地易燃物也多,火勢一旦起來,很難控制。

劇組的人不得不求助當地村民。

江臨川抓住制片:“報警了嗎?火是怎麽燃起來的?有人出事嗎?”

“報了報了。”制片一抹頭上汗,“暫時沒有發現人員傷亡,睡在化妝棚裏的人出去上廁所避開了,也是他最先發現起火的。”

攝影棚和化妝棚裏的東西都很重要,化妝棚裏的都是重要道具,還有戲服等等,一旦毀了丢了劇組将會損失慘重。江臨川是個還算穩妥的性子,派了人在化妝棚裏住着。

沒有發現人員傷亡就好,江臨川面色冷肅,又問:“那是怎麽起火的,知道嗎?”

制片臉上霎時有點為難:“抓到一個有點可疑的人。”

“誰?”

“楊天天。”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代入現實的蛇,不要用現實印象要求本文的蛇。

架空架空架空!

謝謝大家的支持,麽( ̄ 3 ̄)

可能會有小小蛇,但沒有生子情節。啪嗒,蛋就掉出來了,咔擦,孩子就破殼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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