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覺得納爾森不錯, 那小子非常聰明,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麽,帶來了一批晉升無門的小貴族。這些人好好用,能夠給我們開出不少條路來。”阿三一邊将食物塞得滿嘴都是, 一邊卻十分冷靜地分析道。

“不行, 那小子太狡猾了,至今沒有帶多少人來見我們, 估計是想把這批人攥在自己手裏, 到時候我們好不容易做好的奶酪, 指不定就被他給吃了。”阿三舔了舔手指含糊說道, 聲音卻比剛剛又高了不少,“人太聰明有時候不一定是好事。”

“那就要看用的人了, ”阿三臉色凝重,卻又伸手拿了塊桌上的蛋糕說道, “每個人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都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再說,他不想把人給我們用, 難道我們還真的能如他的意嗎?起碼現在, 主導權在我們手上。”

“但是我們還有其他人可用,那個岡特不也帶了不少人來?還一個個戰力不俗,完全可以送到地球去的。”阿三卻又忽然拉高了聲音說道, “有這麽多人可用, 你為什麽就一定要——”

“岡特是岡特, 納爾森是納爾森, 完全兩種不同用處的人,你為什麽要放在一起說?你這是為了反駁而反駁——”阿三皺緊眉頭大聲說道,卻一不小心被喉嚨裝的食物嗆了一下,咳嗽了起來。

可他咳嗽到了一半,口中卻發出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你們倆有完沒完?就不能讓我好好吃點東西嗎?”

“你就知道吃吃吃,你要是少吃點,也不會死那麽早了。”

“你他媽的說什麽呢——”

于是整個書房裏便只聽到阿三一個人在那裏吵吵鬧鬧,一個人便唱出了一臺戲。

坐在書桌後面努力翻閱着文件的闫子魏,忍不住捂住了額頭。阿其瑪卻坐在一邊喝着茶,樂呵呵地看着。

自從闫子魏回來之後,便發現阿三與阿其瑪的關系相處的十分融洽。

這并不是因為阿三開始喜歡阿其瑪了,而是因為阿其瑪總是樂意看阿三的笑話。只是在看笑話之餘,阿其瑪不經意間也會指點一二,而這也是闫子魏袖手旁觀的原因。

對于現在的阿三來說,到底是怎樣的相處方式才真正适合他,他們誰也不清楚。闫子魏唯一知道的是,無論是怎樣一個人,想要在這世間生存下來,首先就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

對于現在的阿三來說,阿其瑪恐怕是最好的老師了。

而也只有他才忍受得了這樣的吵鬧,闫子魏頭疼地關上了光腦,對一旁的阿其瑪點點頭,便開門出去了。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阿三已經做得很好了。出去一趟之後,他似乎慢慢掌握了與那些懷着不同目的接近他的人相處的方法,并且逐漸學會了如何使用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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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現在“他們”還并不成熟,可是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阿三也許會有令人驚豔的成長。

想到當初曾經在黑礦中灰頭土臉、還偷他營養液吃的那對蜥蜴人兄弟,再看看阿三如今現在的模樣——闫子魏腳步一頓,随後不由好笑——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區別,畢竟其實阿三依舊是原來的那個阿三。

闫子魏回到阿默斯偏殿,看到守在一旁的倫勃朗,便加快腳步上了樓,推開房門果然看到雷尼帝斯正站在裏面等他。

看到他回來,雷尼帝斯下意識地露出了淡淡笑容。

闫子魏見狀對他笑了笑,随後上前輕輕吻住了他。

兩人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闫子魏便推開了對方說道:“我去洗個澡。”

雷尼帝斯并不經常在這裏留宿,這似乎是屬于奎賽拉人的矜持,倒是有些出乎闫子魏的意料,所以他還是挺珍惜兩人能夠睡在一起的夜晚的。

洗了個澡,看文件看得發脹的太陽穴微微松緩了些,忙了一天的闫子魏倒又有了些精神。

他一邊拿着毛巾擦了擦身體,一邊走出洗浴間便爬上了床。

背靠着床頭坐下,他随手拿起了床頭櫃上的光腦,重新打開了屏幕,一邊問道:“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他今天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一般這種情況下他都是要繼續幹活到深夜的。

但是既然雷尼帝斯來了,他便決定只将之前正在看的那一份文件批閱完,就放過自己,好好享受這一個晚上。

心裏這麽想着,他看得就更加專注起來,希望能在最快的時間将這份文件看完。

“老怕格拉斯又跟人吵起來了,我懶得管他們。”雷尼帝斯說着,神情倒顯得有些輕松。

他之前就已經洗漱完畢,現在站在床邊看着頭也不擡的闫子魏,而他身後,卻有一個挂着兩件華麗禮服的衣架,和矮櫃上擺着的幾盒飾品。

只是随着闫子魏一聲頭也不擡地淡淡地“嗯”了一聲,雷尼帝斯臉上的神色也都收了起來。

他垂下了眼睑,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今天韋斯利他們把衣服送來了。”

“嗯?怎麽?”闫子魏依舊低着頭,心不在焉地問道,一邊拿着個電子筆在光屏上寫着東西。雖然星際時代早就已經開發出了更多的輸入方式——比如思維輸入——但他還是習慣用筆這種東西。

這一次雷尼帝斯沉默得就更久了,不過最終他還是問道:“你要不要看一看?”

低頭專注看着文件的闫子魏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還沉浸在文件中的他甚至可能都沒有聽清楚對方說了什麽,只回答道:“再過一會好嗎?我快就好了。”

之後過了很久都沒有再聽到雷尼帝斯說話,等到闫子魏發現不對勁時擡起頭,房間中早已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他愣愣放下手中的筆,呆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闫子魏懊惱地下了床,有些無措地站在床邊,最後咬咬牙,甩下光腦便也不顧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開門跑出去想将人追回來。

只是雷尼帝斯不想看到他時,起碼在普林迪瓦,闫子魏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一晚上幾乎跑遍了整個普林迪瓦的他,累得太陽穴一脹一脹地疼。他有些脫力地站在空曠的前庭廣場中喘着氣,完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般女孩子生氣,不都是等着男朋友去哄嗎?怎麽雷尼帝斯會這麽不同呢?

其實雷尼帝斯也沒有故意躲着他,只是他卻是去了一個闫子魏怎麽都想不到的地方——風蔽之塔。

風蔽之塔并不是專門用來幽靜艾蜜拉太後的,那原本是蒙德賽皇族祭奠先靈的地方。蒙德塞建國以來,所有皇帝及其皇後的畫像都挂在主塔中。

此時,黑暗的夜空下,白色的風蔽之塔孤身靜靜矗立在那裏。塔中,只有一個孤獨的腳步聲回響在回旋的昏暗走廊中。

雷尼帝斯一邊沿着樓梯緩緩往上走,一邊卻無意識地傾聽着自己的腳步。

他并沒有去看那些挂在樓梯旁的畫像,因為不用看,這些畫像早就已經深深的印在他腦海中。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便會經常如現在這樣,一個人一遍又一遍地走着這條路,看着上面那一張又一張或年老或年輕的臉。

挂在這裏的畫像,都是那些皇帝臨終前選擇的。有些人會選擇自己年富力強時的樣子,或者是少年、青年時代最美好的畫像,而有一些卻會将年邁的自己最後的樣子留在這世間。

看着那一張一張或快樂或成竹在胸或充滿暮氣的臉,雷尼帝斯似乎能夠聽到,那些先祖們用這些畫像,向人世間訴說着什麽。

那或許是他們對于年少青春時的懷念,或許是對壯年執掌大權時的眷戀。又或許只是想告訴他們的後代,人的一生如此短暫,一定要抓緊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或者僅僅只是坦然地接受了死亡。

可是這些人身旁,無一不陪伴着他們的皇後。

即便是那位肯麥斯大帝——被他的皇後分走了一半的領域,并且從那之後不再相見——可當最終死亡來臨時,他依然自然選擇在這裏挂上了對方的畫像。

只是在塔頂處,那位年輕的皇帝的畫像旁卻空空如也。

走到塔頂的雷尼帝斯站在那幅畫像前,看着對方那與他相似的五官,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蒙德塞這些皇帝們的人生中,充斥着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雖然最後他們都與自己的皇後被挂在了這裏,可是真正攜手走到最後的卻并不多。

包括他的父親。

他父親是死于暗殺的,而兇手則來自拉斯托奇。這在當時并不奇怪,畢竟那時候蒙德塞與拉斯托奇已經兵戎相見。

可世人不知道的是,那暗殺者卻是被當時的艾蜜拉皇後親手送到先帝身旁的。

雷尼帝斯至今還記得,那個被愛情迷昏了眼的愚蠢男人,臨死之前都在喊着那個女人的名字。

即便暗殺着刀刃上的病毒已經襲遍他全身,他都睜着那雙血紅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質問着她,“為什麽?為什麽?”

等到那個女人抱着他坐上皇位,真正成為了蒙德塞的實際掌控者之後,幼小的雷尼帝斯才逐漸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不過他想,恐怕他在問出口的時候,心中就早已知道了——他這麽問,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能說我一點都不意外,會在這裏再次見到你嗎?”身後一個有些低沉的女聲出現。

雷尼帝斯卻并沒有轉過身去看她,只是淡淡說道:“我倒是很意外你會在這裏。”

“沒有什麽可意外的,”女人微笑着說道,“這裏夜色最美,不是嗎?”

雷尼帝斯很不喜歡對方輕佻的語氣,他轉過身冷冷地看着對方,不妨對方臉上笑容逐漸擴大,口裏吐出來的話語卻尖刻無比,“我沒有說錯吧?權力的滋味,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着迷。你複活他,會是你這一生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你在說你自己嗎?”雷尼帝斯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

艾蜜拉太後并沒有被他激怒,臉上卻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害怕承認這一點,你們蒙德塞的男人,永遠在走着相似的路。”

艾蜜拉太後說着,露出了憐憫神色,“多麽愚蠢啊,你們心中比誰都更清楚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可是你們不願意承認,并放任它越來越嚴重,直到最終再不可控制。

“我的雷迪啊,你不要再犯你父親犯過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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