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忙了近一學年的畢業論文像燙手山芋一樣交到教授辦公室的桌上,葛湘婗有種解脫了的快/感,身體麻麻的、輕飄飄的,宛如浮蕩在雲間,感覺不出真實的存在。
媽啊!一定是畢業論文耗去太多腦細胞,她才會有這般吊詭的錯覺。
不行了不行了,她回家一定要叫老媽好好的給她補一補……欸~~好像哪裏不對捏!不不不,絕對不能找老媽幫她補!
在這方面老媽是“古早時期”的女人,要是請她幫自己補充流失的腦細胞,她一定會用遠古時代那套“吃腦補腦”的想法來進行——光想到什麽豬腦啊、猴腦之類,她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
還是多補充維他命跟睡眠就好,她可以自己進行,明顯比透過老媽“安全”。
“湘婗!葛湘婗!你等等我啦!”
就在她一下想這樣,一下又想那樣、猶豫又矛盾的時候,身後霍地傳來叫喚她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原來是班上的小跟屁蟲林雲嘉。
“幹麽,你今天不是沒課,到學校來幹麽?”她暗嘆一口氣,好心地停在教職員辦公室外的走廊上等她。
還記得上大一時,剛開學來到學校,當時她誰也不認識,教室裏每個同學都是生面孔,都得重新認識。
每個人幾乎都有同樣的經驗,甫到一個新團體裏,雖然裏頭都是不認識的人,可常遇到的往往就是那幾個,有的人好像永遠都遇不到似的,因此即使後來在團體裏混熟了,對某些特定的人還是不熟悉。
她性格開朗活潑,認識新朋友對她來說并不困難,可不知怎的,性格不算孤僻內向的林雲嘉就是喜歡跟着她,兩人自然的就成了朋友,偶爾想一個人靜靜,雲嘉還是緊跟着,因此她才會私下戲稱雲嘉是小跟屁蟲。
“有啦,我早上有一堂社會學,來讓教授點最後一次名。”
林雲嘉好不容易跑到她面前,還有點小喘。
人長得矮就是這點不好,怎麽跑都比不上人家腿長的走幾步路,實在很傷腦筋!但老天爺給她的就是這種個子,現在才來怪天怪地怪老媽已經來不及了。
“是喔?那你找我什麽事?”
她點頭表示了解,基本上她的課已經算結束了,畢竟會點名的教授的課都已結束,剩下的只有一些零星且不重要的課,所以她算畢業了,只差還沒領畢業證書。
“就畢業舞會的事啊!”林雲嘉的眼裏冒出興奮的星星,好似已期待很久了。
“你決定舞伴的人選了嗎?”
像湘婗這樣漂亮又聰明的女生,一定有很多男生趨之若鹜地邀約她,壓根兒不需要為舞伴的事傷腦筋。
沒想到葛湘婗竟然搖頭。“還沒有。”
“啊?”林雲嘉傻眼,怎麽跟她想的不一樣?“為什麽?”
“就還沒決定啊,什麽為什麽?”葛湘婗好笑地看着她,突然覺得小小矮矮的她,身材還挺可愛的,有點像一顆球,噗!
“可是應該有很多人約你才對啊!”林雲嘉眼裏寫滿問號,完全無法理解她為何還沒決定舞伴的人選。
像她這樣矮矮肥肥的女生,原本該注定當壁花的,可都有一個不長眼的隔壁班男同學邀她當舞伴,像湘婗這麽漂亮的女生怎麽可能沒有人約她呢?
約莫是她想錯了,一定是約她的人太多,以致她還沒決定由誰來當她的舞伴,一定是!
“聽你這麽說,我才覺得奇怪。”因為前陣子她一直忙于寫論文,舞會的事她根本沒放在心上,經雲嘉這麽一提醒,她才想到真的挺奇怪,她平常男生緣不錯,竟然沒半個男生來約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真的都沒有男生約我耶!”
“怎麽可能?!”林雲嘉不敢置信地驚呼,這完全是無法想象的答案。
“不好意思嘿,事實就是如此。”她聳聳肩,雖然她自己也感到相當莫名其妙,可這卻是不争的事實。
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林雲嘉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麽“安慰”她才好,驀然,一個才目睹不久的鮮明畫面跳進腦中,她立即興奮地以手擊掌。
“對了,上禮拜送你來學校的那個呢?他應該可以當你的舞伴吧?”
“……那個不行啦!”葛湘睨想也不想地搖頭。
“為什麽?”她不解再問。
學校并沒有規定舞會的舞伴一定非得要校內的學生不可,況且她當時巧遇助教,助教還告訴她,載湘婗到學校的那個人也和她們畢業于同一所大學,而且是相當優秀的傑出校友。
他不僅是當屆商學系所有畢業生裏成績最優秀的第一名,現在更是知名的諸星設計公司的負責人,簡直是超級超級優秀的啦!
縱使她沒仔細看清楚那個男人長相如何,但光是這些驚人的紀錄,就足以令那名學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光環無限大!
“他跟我太熟了,熟到一點幻想都沒有,我才不要找他當舞伴呢!”葛湘婗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還好她沒穿耳洞、戴叮叮當當的耳環,否則可真是波浪鼓上身了!
“啊?太熟不好嗎?”她的話林雲嘉聽得懂,但卻不太能理解。
一般來說,畢業舞會如果找的是跟自己不熟的舞伴,要相處一整晚理論上會很緊張,反之則輕松許多。
因為認識的人多少比較不尴尬,也比較了解自己,包括會不會跳舞、能不能在燈光昏暗下還談笑自如,這些都是在選擇舞伴之前就該注意的細節,可顯然這些對湘婗來說并不重要,否則她不會說與對方太熟不好。
“不好啦!”
葛湘婗翻了翻白眼,不曉得該怎麽跟單純的她解釋才好。
“你知道嗎?他就住在我家對面,我從小天天看着他,和他一同長大,跟這麽熟的朋友一起參加舞會根本沒有FU好嗎?”
“……是這樣嗎?”她似懂非懂地反問,接着又忍不住發問:“但我聽助教說,他很優秀,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
葛湘婗以看妖怪的眼神看她,随後深吸口氣,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
“幹麽?”她很好好嗎?幹麽摸她額頭?
“怪了,明明沒發燒啊!怎麽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葛湘婗當她病了,憐憫地不斷搖頭。
“別鬧了啦!我才沒有說奇怪的話呢!”林雲嘉沒好氣地拉下她的手,一張圓圓臉脹得火紅。
“超奇怪的啦!你還是花腦袋想想要怎麽在畢業舞會上出類拔萃才是重點吧!”她好笑地轉身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別人的事她到底在緊張個什麽勁兒?雖然她曉得她很愛黏着自己,把自己當成好朋友,但也沒必要替她緊張成這樣吧!
“吼!等等啦!”林雲嘉差點沒跳腳,忙邁開短短的腿再次追趕她。“我話還沒說完嘛!”
“……你到底還想說什麽啦!”她有點不耐煩了,想趕緊回家補個眠,順道想想為何沒有人找她當舞伴。
她的人氣應該沒這麽差吧?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個,如果你真的不考慮的話,你那位對門鄰居可以借我當舞伴嗎?”
為了葛湘婗那句“無趣”,諸星彥思索了近一個星期還沒有答案,沒想到新的問題竟又找上門來——
“你怎會想到來公司找我?”凝視着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葛湘婗,諸星彥心跳得有點快,意外她竟會突然跑到公司來找他。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啦,就不知道怎麽搭的車,莫名其妙就到這裏來了。”
葛湘婗心虛地搔搔頭,雖然有點尴尬,她還是實話實說。
她在學校巧遇林雲嘉聊了一會兒後,在乘車回家的路上,始終想不透雲嘉為什麽會對連面都沒見過的諸星彥感興趣,還想邀請他當她的舞伴。
“你認識諸星彥?”她驚訝地瞪着雲嘉。
既然認識他,自己去約他就好,何必問她?她又不是諸星彥的經紀人,只是雲嘉何時認識諸星彥的?她從沒聽他們提起過對方。
“不認識啊!”林雲嘉想也沒想地實話回答。
“那你曾經見過他嗎?”
林雲嘉搖頭。“不算有。”
“那你怎麽會想找他當舞伴?!”她的聲音不禁拔高了起來。
天啊!這女人腦袋裏存的是什麽想法?
萬一諸星彥是個眼歪嘴斜、外加大暴牙兼有口臭的“史瑞克”,她也無所謂嗎?
“因為他很優秀啊!”應該有不少同學或校友認得他,帶他出場她會很有面子!
就為了諸星彥是個優秀的家夥、帶出場很有面子,所以不管他長得是圓是扁,雲嘉都不在乎,還是願意邀請他當舞伴?
她越想越不可思議,心不在焉地搭上公交車,下車後又漫不經心地順着大馬路走,待她回過神來,這才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走到諸星彥的公司樓下!
見鬼了!她到他公司來幹麽?
她在大樓下怔愣半晌,心想既然已來到這裏,不如就上樓去找諸星彥,直接傳達雲嘉想邀他當畢業舞會舞伴的訊息,也算是對雲嘉盡到一份朋友的責任。
打定主意後,她走進大樓跟警衛告知一聲,直接搭上電梯,按下諸星設計所在的七樓按鍵,就這樣搭着電梯上門找他來了。
“……不知道怎麽搭的車,莫名其妙就到這裏來?”對于她的說法,諸星彥着實難以理解。
一般乘車都是先确定目的地,再挑選能到達的車輛搭乘;不知道怎麽搭的車,還能到他的公司來?他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嘿啊!真的是這樣嘛!”
葛湘婗也知道這很難被理性思考的他所相信,可事實的确是如此,她也沒法解釋。
諸星彥盯着她,讀不出她眼中有任何心虛或飄忽,他閉了閉眼,不得已地選擇相信。
“好,所以你是來找我吃飯的?”
看看時間,距離午餐時間剩不到半個小時,坐一下再出去吃飯剛剛好;他自動為她的到來找尋合理的理由。
“欸……吃飯時說也可以。”她頓了下。
“你有什麽事想跟我說嗎?”這倒新鮮,她一向有話直說,很少這樣拐彎抹角,她的反應令他感到好奇且興奮。
這是否代表她逐漸對他敞開心房,開始有與他分享秘密的欲/望不成?
這或許是好現象的開始,他随即打蛇随棍上地延續話題。
“說沒有也有,說有,好像也不太重要。”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曉得怎麽開口才好。
邀請別人擔任自己的舞伴,好像由本人自己開口比較有誠意,問題是雲嘉那镓夥又不認識他,所以只好由她這個鄰居來穿針引線,但她很顯然不是當紅娘的料,一句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擠不出來。
“你……”
諸星彥蹙眉不解,才想開口問清楚些,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應該是公司的人有公務找他。
“你等我一下。”
她點頭,看着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接聽電話。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射到他挺拔的身軀上,白色的襯衫及深色的西裝褲襯出他優雅的氣質和颀長結實的身段,那說電話時認真的神情,和他平常老愛叨念她的模樣截然不同,別有一番成熟洗練的“韻味”,瞧得她一時間有點眼花,好似看不清他臉上真實的神采。
印象裏他跟一般男人沒什麽兩樣,因為太過熟悉,她根本不曾認真地研究過他的相貌,今日認真一瞧,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有張極性格的臉龐,有神的眼瞳裏像訴說着無止境的理想及企圖,略薄的唇随着說話的吐納而張合,一時間竟莫名教她心跳加快,有點缺氧的感覺。
諸星彥有那麽帥嗎?
在她的認知裏,他應該有張惡魔般邪惡的臉、長長的獠牙和滿布血腥的眼,像電影裏的吸血鬼……不對,電影裏的吸血鬼都太帥了,不能這樣比喻……可是他今天看起來意外的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鐵定是她睡眠不足才會兩眼昏花,一定是,否則她怎麽可能會認為諸星彥長得很帥。
“你幹麽揉眼睛,眼睛不舒服嗎?”諸星彥挂上電話,一轉身就看到她在揉眼,趕緊湊到她身邊坐下,拉下她的手關心詢問。
“沒有啦,只是眼睛有點花花的。”她輕顫了下,說不出所以然地趕緊抽回自己的手。
“婗婗?”發現她迅速的動作,他敏感地蹙了蹙眉。
“啊?”她微微一怔,倍感尴尬。“呃,你不是說要去吃飯?走啊!我們去吃飯!”她莫名地有點慌,忙不疊地站起。
“等等!”諸星彥霍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我要等設計師拿月刊的排版給我,你再等我一會兒。”
他的廣告設計公司不只替客戶做廣告,還發行月刊,介紹全球知名的設計,幾乎是所有設計人必看的雜志,工作繁重得很。
說時遲那時快,門上傳來敲門的聲音,諸星彥本能松開她的手,一名男子随即推門而入。
男子入門後不經意發現葛湘婗的存在,葛湘婗也轉頭看見了他,兩人同時驚叫出聲——
“葛湘婗?”
“學長?!”
“你(你)怎麽在這裏?!”最後是兩人“合唱”,異口同聲地詢問對方,接着兩人都笑了。
“怎麽你們認識嗎?”諸星彥見狀忍不住問了。
“她……”
“他是我高中的學長張東凱啦!”
男子還來不及開口,葛湘婗便搶着回答。
“畢業以後我們就沒再見面,沒想到會在諸星彥的公司遇到你。”
她竟然直呼總經理的名字?她和總經理是什麽關系?張東凱心下感到些許訝異。
“嗯。”原來是學長學妹的關系,諸星彥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他對張東凱說:“有時間我再看,你可以出去了。”
“那我先出去了。”
張東凱點頭之後便轉身開門離去,臨關門前,對辦公室裏的葛湘婗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再電話聯絡。
葛湘婗笑着點了下頭,向他揮了揮手道別。
諸星彥将一切都看在眼裏,他不動聲色地将月刊樣版放在桌上,然後拿起挂在辦公椅椅背的西裝外套穿上。
“走吧,吃飯去。”
諸星彥領着葛湘婗到一家裝潢雅致的西餐廳吃飯,席間他沒問過半句有關張東凱的事,本來嘛,人家只是學長、學妹的關系,若他多嘴地追問什麽,豈不顯得他大驚小怪?他可不想在她面前丢這種臉,雖然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在意。
“對了,你學校的課程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算算時間她應該快畢業了,他吃掉盤中最後一口菜肴後,抽了張面紙擦拭嘴角時順口問道。
“結束了啊!等畢業舞會完就等着領畢業證書了。”所以接下來都不用再去學校了,可以待在家裏準備開始找工作。
諸星彥頓了下,微扯嘴角。“對耶,我都忘了還有畢業舞會這件事。”
“不是吧你,未老先衰喔?”葛湘婗大刺刺地取笑他。
他聳了聳肩。“我都畢業四年了,人很容易被現實生活磨去許多記憶。”
現在他腦子裏充塞的全是工作上的事,除了她還能占去他部分的腦容量,其餘的沒什麽值得他在意的事。
“說得你好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好似對人生已經沒有太大的期待,實在很糟糕耶!葛湘婗蹙眉白他一眼。
“哈!差不多了吧!”心态上偶爾真有蒼老的錯覺,他不覺笑道。
“最好是啦!父母在不言老,況且你還沒娶老婆,你想讓諸星伯伯砍死你喔!”她翻翻白眼,不忘提醒他諸星雲——也就是諸星彥的父親——有多嚴厲。
聽說諸星媽媽在生諸星彥的時候難産過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遷怒的關系,諸星伯伯對諸星彥特別嚴厲。
她還記得小時候,每當諸星彥犯錯,即便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被諸星伯伯罰跪好幾個小時,有時連諸星伯伯自己都忘了在處罰他,跪到他後來連站都站不起來。
有一次諸星彥忘了把考卷拿給家長簽名,被老師寫在聯絡簿裏,回來後他被諸星伯伯罰跪在自家院子前,說他那麽小記性就那麽差理應被罰,之後諸星伯伯就生氣出門了。
由于諸星家與葛家就住在對門,諸星雲和葛家主人葛慶章又有相同的興趣,每到假日會一起相約打小白球,而諸星家沒有女主人,男主人不在時就只有諸星彥一人在家,為避免諸星家臨時出狀況沒有大人在家,因此諸星雲習慣留一份備用鑰匙在葛家,麻煩專職家庭主婦的葛媽媽有空時稍微幫忙注意一下。
那日天冷,葛媽媽心血來潮,烤了香甜可口的甜餅給葛湘婗當點心,順道就送了些到諸星家要給諸星彥吃,這才發現他被罰跪在院子前,早已凍得全身僵硬……
“天啊阿彥!你在這裏跪多久了?身體怎麽冷成這個樣子?!都快凍成棒冰了!”葛媽媽緊張得差點沒将手上盛着甜餅的盤子給扔了,忙不疊地上前攙扶那臉色發青的孩子。“快起來!”
“不……不行。”諸星彥凍得牙關不斷打顫,卻仍試圖推開葛媽媽善意扶持的手。“這樣……爸爸會更生氣……”
“噢拜托!你快起來再說,爸爸那邊由葛媽媽頂着。”葛媽媽急了,說什麽都要把他拉起來。
可已逐漸進入青少年階段的諸星彥,力氣不似小學的時候那麽小,十二、三歲的男孩已有與成年女人抗衡的氣力,他硬是咬牙拒絕葛媽媽的好意。
“不行啦葛媽媽,我可以的……”他只差沒對葛媽媽喊說“你別害我”而已。
“起來啊諸星彥!”小心翼翼拉着媽媽衣角的葛湘婗有點吓壞了,見他始終堅持跪在原地,忍不住用稚嫩的聲音跟着媽媽喊。“快起來啊!”
諸星彥的眼掃過她那張擔憂的小臉,眸心竄過一抹難堪。
“誰叫你跟來的?天氣冷,快回去!”
他是男生,稍微凍一下沒關系,但她是女孩子,嬌弱的女生,瞧她鼻子都紅了,他不禁粗聲粗氣地趕她走。
“不要!”要固執誰不會?雖然她才小學三年級,可是她也是很有個性的!
她放開媽媽的衣角,不知哪來的勇氣,驀然走到他身邊,二話不說的雙膝一彎,“啪嗒”地往他身邊一跪——
“你?!”諸星彥傻了,頭一回被這個小他四歲的小女生給吓傻了。
她以為她在做什麽?被爸爸罰跪的是他,她跟着跪什麽跪?
“你如果不起來,我就陪你一起跪!”她大膽地迎着他的視線,第一次完全不理會他的抗議,決意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諸星彥神色複雜地瞪着她,她卻不為所動地跪在他身旁,葛媽媽快瘋了,完全拿這兩個孩子沒拟!
終于,在葛湘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之後,諸星彥妥協了,他扶着地面困難地站起,僵直的雙腿幾乎無法施力地踉跄跌倒,但他穩住了,還伸手将葛湘婗拉起——
“我怕什麽?反正你會幫我頂着。”顯然諸星彥也想起那段她說什麽都要陪他跪的往事,不禁哈哈笑了出來。
那回因她的關系,父親并沒有責怪他自行作主結束處罰的行為;出了事有人幫忙出面相挺,感覺還真是說不出來的爽快!
“欸!那是當時我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我可沒這麽笨!”她嬌紅了小臉,感覺好糗。
“我很感謝你耶,至少那次因為你的關系,我才沒被我爸揍得更慘。”他微微斂去笑容,但卻掩不去眸心的笑意。
“少來,反正諸星伯伯年紀大了,再也打不動你了,你當然沒什麽好怕的!”她氣鼓雙腮,咬牙切齒地對他丢出唇槍舌劍。
“你今天到底找我什麽事?”諸星彥還在笑,笑她不論什麽樣貌,在他眼裏都好可愛,可愛得教他移不開眼。
“啊!我差點忘了。”葛湘婗這才想到自己完全沒講到重點,但講到這事,她開始吞吞吐吐地,語帶結巴。“那個……就是我同學林雲嘉,她……想邀請你當她畢業舞會的舞伴,拜托我來當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