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葛湘婗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狠吓一跳,她猛地回頭,發現前一刻還昏睡中的諸星彥,不知何時竟已經醒來,而吓到她的聲音就是由他口中發出來的。
“你你你……你什麽時候醒的?”因為被吓着的關系,她竟有些結巴。
“在在在……你皺眉、嘆氣兼放屁的時候。”諸星彥調皮且帶着些許戲谑,故意學她結結巴巴地回應。
“黑白共!我哪有放屁?!”他這是誣蔑!絕對是誣蔑!
“不錯嘛!你倒是挺清楚自己哪些事有做、哪些事沒做。”她的敏感反應,令他忍不住笑開了。
葛湘銳原本還氣,可突然之間她的怒氣消散于無形,一臉驚異地瞪着他。
“幹麽?怎麽這樣看我?”他被她瞧得怪不好意思的,感覺渾身不太自在。
“你……剛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接着又用之前驚異的眼神瞧他。
“怎麽?我不記得你說過,不能和你開玩笑。”這會兒換他驚訝了,兩只眼瞪得比她還大。
有很多事他想不起來,包括他自己是誰、眼前這個叫葛湘婗的女人和他是什麽關系之類的,但他卻知道不能犯人忌諱;萬一她不是能開玩笑的人,那他可就要倒大楣了!
畢竟現在他什麽事都得依賴她,有時連吃飯都得麻煩她幫忙,若是惹惱了她,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是沒那樣說過。”但她卻注意到他變了,變得不像她所認識的諸星彥。
她所熟識的諸星彥,成熟、穩重、做事果斷且不拖泥帶水,平常連說話都極其精簡,堅持用最少的字眼表達最精準的意思;這樣的人,現在竟然會跟她開玩笑?!
媽啊!到底是他和她開玩笑,還是這根本是老天爺和她開的大玩笑?救郎喔~~她都混亂了!
“哈!我就知道你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他松了口氣脫口而出,說完卻愣住了。
從他開完刀醒來之後,她幾乎沒有笑過,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有感覺,她不會是很嚴肅、不跟狗說笑話的那種女人……
可問他為什麽知道?
不曉得,但他就是知道!
葛湘婗也愣住了,她趕緊沖到他身邊,想也沒想地握住他的手。“諸星彥,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即使只有一點點都好!”
只要想起一點點,就會牽出之後的一大點,她殷殷地企盼,祈盼他有所進展,免得她一顆心像挂在半空中,踩不到底。
“沒有啊!”他茫然地盯着她,清楚地瞧見她眼中的期待,卻無法響應她,教他心裏有點難受。“我什麽都沒想到。”
“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她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直覺。”他指了指還包着繃帶的頭,回答一分鐘前才問過自己的問題。“沒什麽太特別的理由,我就感覺你不是那樣的人。”
“是喔?”見他似乎真的沒有想起什麽的跡象,她不由得感到些許失望,緩緩放開他的手,退到床畔的椅子上坐下。
瞧她一臉頹喪,他莫名地也感到些許難受。
遇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即使她老喊他“諸星彥”,也有個自稱他父親的男人來醫院看過他,但他卻對那個自稱自己父親的男人沒啥印象,最多,也只是覺得他和自己長得有點像。
別看他好像老神在在的樣子,若說他心裏沒半點慌,絕對是騙人的。
他不曉得出事前的自己,住在哪裏、做什麽工作、是個用什麽思考邏輯在處理事情的人;他心裏唯一明白的,是這種時候他再驚慌不安都沒用,所有的疑慮不會自己跳出來給他答案,他只能借着眼前這個女人給他些許線索。
但願那些線索,能牽引出他腦部不久前被撞飛的記憶,但願。
“婗……婗婗,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遲疑了下,覺得這樣叫她好似比較順□。
“嗯?”她微愣,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可以啊!你以前就是這麽叫我的。”
聽他如此喚她,她驀然感到一陣鼻酸。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叫喚,她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溫暖——原來她一直享受着他的溫暖而不自知,實在是太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嗎?我以前真的這樣叫你喔?”他不可置信地嘆道,心喜或許自己的記憶并不如他自行想象的完全消失。
“嗯!”近二十年都是這樣叫,她沒有患失憶症,不可能忘記的。
“那好,那我還是維持這個叫法叫你就好。”他松了口氣,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縱使他頭上還包着繃帶,絲毫不減損他的帥氣。“我可以問你,以前我都是怎樣和你相處的嗎?”
這問題問得怪異,一般人不會這麽問,但因他忘了所有事,才會有這樣奇怪的問題。
“就跟一般人沒什麽兩樣啊!”她覺得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諸星彥第一回看見她的笑……應該說是失憶以來,他頭一回看見她出自真心地笑開懷,覺得她的笑很甜美,一時間不覺有絲閃神。
他見過這個笑容!
她一笑,他的腦子立即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像,與眼前的她吊詭地重疊在一塊兒——是她沒錯,在被自己遺忘的所有事情中,她确實是存在的!
“你很有趣耶,為什麽這麽問?”她突然忘了他腦子受了傷,好笑地問道。
“呃……”他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頭,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喔~~抱歉,我忘了……”她咬了咬唇,內疚到不行。“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不會啦!”畢竟這種狀況不是尋常人遇得上的,他就算怪她也于事無補。
“只是你能不能同我說說,你眼中的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坦白說,他對于未知的自己還挺好奇的,尤其在她眼中的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你喔?”她思索了下,驀然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最讨厭了啦你!”
“我怎麽了?”他莫名其妙地不知所以。
“你啊你!每次最愛管我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讨厭死了!”她總算逮到機會好好的抱怨一番。
“我?我怎麽管你了?”救命啊!她這樣說他還是有聽沒有懂,有說等于沒說。
“不準我太晚回家、不準我穿小可愛、短褲不準太短,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比我爸媽管得還多、還嚴!”她大肆宣傳他惡劣之處,說得口沫橫飛、義憤填膺,好似他做了什麽殺人放火的壞事。
“……我有那麽機車嗎?”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是這樣的人。
“有啊,你一直是這麽機車啊!”她響應得理所當然,學他一樣瞪大眼,自己覺得很有趣。
“欸!你說真的還假的?”瞧她好似在玩的樣子,他不由得犯起疑心病來,不甚确定地再問。
“當然是真的啊!”她差點笑出來,但她很用力地hold住,不讓自己笑出來,兩顆又圓又大的眼像要跟他比大小似的瞠得更大。
“……就算是真的,你的眼睛也不用睜那麽大吧!”他輕易發現她故意的舉動,好氣又好笑地揶揄了句。
“我的眼睛本來就這麽大啊!”她像在演話劇一般,誇張地用尖細的聲音說。
諸星彥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很耍寶耶!從以前就這樣嗎?”
“我忠于原味,從來沒變過。”她自豪地挺了挺胸,這點她可是相當有自信的。
“又不是食品,還忠于原味咧!”他笑得更開心了,完全被她的無厘頭所取悅。
“誰說人不能忠于原味?”她可不認同這論調,她自己有一套見解。“像你就不忠于原味啊,以前的你根本不會開玩笑。”
“我不會開玩笑?!”他的聲音放大了些,無法接受她口中說的自己的過去。
“怎麽可能?”
是人都會開玩笑,他雖然失去記憶,但智力正常得很,不可能不會開玩笑的!
“吼~~以前的你真的不會開玩笑,我騙你幹麽?”她忍不住大叫喊冤。
“我以前真的那麽死板?”應該不會啊!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很風趣的人才對啊!
“嗯!”彷佛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用力地點頭。
“哪有可能有這種事!”他說什麽都不信的啦!
“吼~~你很盧耶!既然不相信幹麽問我?”她惱了,聲音不覺變大了起來。
“我就是不記得了才問你啊!”誰知道她給的答案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簡直南轅北轍!
“不相信就別問啊!”那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問了啊!
“我就說不記得才問的啊!”他也跟着上火,要比聲音大是吧?他就不信自己會比輸她。
就在兩人的臉越來越紅、脖子越來越粗的當口,門上突地傳來兩聲輕敲,兩人同時不約而同地猛然将臉轉向門口——
“呃……”門口站着縮着脖子、怯怯地蠕動着唇瓣的林雲嘉,身後還站着張東凱。“不好意思,請問打擾到你們吵架了嗎?”
張東凱在她身後翻了翻白眼,忍不住伸手敲她一記爆栗。
“啊!很痛耶!”她驚叫,不意突然被偷襲。
“廢話,你問那什麽白癡問題?”他沒好氣地叨念她一句。“你這麽白目,不揍你揍誰?”
“你才白目啦!”林雲嘉蹙眉揉了揉後腦,看來好生委屈。“我只是問問嘛,不然吵架沒吵完會便秘咩~~”
“……哪來這種奇怪的說法?”張東凱驚異地瞪她。
“林氏說法啦!”林雲嘉噘着嘴嘟囔了句。
諸星彥和葛湘婗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為他倆無厘頭的對話。
“咦?你們倆倒很有默契,一起吵又一起笑,不愧是對門鄰居。”林雲嘉驚異地嘆道。
“對門鄰居?”諸星彥愣了下,這詞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你家就在我家對面啦!”葛湘婗皮笑肉不笑地解釋。
“是喔?”喔喔!又是一個新發現!太刺激了!
“不要懷疑我說的話!”她斜睨他一眼,不喜歡經常被質疑的感覺,雖然明白他不是故意的,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對不起。”好,是他錯,諸星彥立即出聲道歉。
他的歉意又讓葛湘婗吓一大跳,她從來不曉得自視甚高的諸星彥會開口向她道歉,這簡直是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真的變了很多是不?
完全變成她心中欣賞的對象,教她原本對他只有鄰居的感情,加上內疚的心态,更因他的轉變而不由自主地朝他靠攏。
慘了,怎麽會這樣?
這到底是不是好現象?
“對、對了,你們怎麽會來?”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他們該不會是跷班來的吧?她趕緊轉移話題,刻意忽略自己心頭的不安。“別告訴我你們是跷班來的。”
“才沒有!”張東凱出聲否認。“我們是去客戶那裏,要回公司的路上順道來的,不是跷班。”
“那還不是占用了上班時間?”這根本沒有不一樣好嗎?這兩個人分明是強辭奪理!
“我們是來探望總經理啊!對不對,學長?”林雲嘉笑咪咪地讨好諸星彥。
“總經理?”諸星彥不禁又愣住了,怎麽他的職位這麽大嗎?又是一個新發現。
“就是你啊!總經理。”張東凱約莫聽林雲嘉說過他的情況,怕他搞不清狀況,出聲強調。
“你是……”這家夥又是誰啊?諸星彥确定自己沒見過他。
“東凱,張東凱。”張東凱趕緊表明身份。
“呃……”張東凱是……
“我是公司的設計師,雲嘉是設計助理,因為是順道過來,所以沒有帶‘丹露’,請總經理不要介意。”約莫猜出他的心思,張東凱沒敢勉強,又解釋了幾句,要他放輕松。
“‘丹露’是什麽?”他聽不懂,什麽國家的語言?
“就是伴手禮啦!”葛湘婗忍不住插嘴了。
“喔。”他果然放松了下來,對他的體貼感覺很是溫暖。
“總經理,請問你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張東凱接着又問,順勢将公司目前的情形向他約略報告。“目前周特助已請退休的總裁回公司坐鎮,基本上有總裁做決策,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們還是希望你可以早日出院,繼續領導我們。”
“你們不用擔心啦,醫生說再三天就可以拆石膏了,之後就可以回家休養。”
葛湘婗俨然是諸星彥的代言人,代替他回答。
“那很快了啊!”林雲嘉不爽被冷落,不甘寂寞地插嘴。
“那何時可以上班?”在家休養?那聽起來多無聊啊!張東凱都想嘆氣了。
“不是說要先休養嗎?”葛湘婗白了他一眼,真是個白目的學長。
“我知道啊,問題是只要休養就能恢複記憶嗎?”張東凱對此抱持相當懷疑的态度。
一句話讓病房裏的溫度降到零下,每個人心頭都有種涼飕飕的感覺……
“嘿!別這麽悲觀啦,我其實是另外有點小小的建議,不曉得你們願不願意聽聽看?”張東凱放了火之後,開始準備救火,不過救火之前得征求其它人的同意,不然他可就雞婆兼白忙了。
“有什麽別的方法就說啊!”葛湘婗有點急地喊着。
“快說快說!”林雲嘉也沒耐心地催促。
張東凱卻不急着開口,涼涼地睐了諸星彥一眼。“你咧?總經理?”
“我?”問他幹麽?他是配合組,人家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反正他現在是個沒過去的人,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能不能處理他們所謂的公事,基本上半點決定權都沒有,哎~~不過這事他急也沒用,還是順其自然。
“你若是想盡快恢複記憶,我就把建議說出來;如果你覺得以後這樣下去也無所謂,那我就不用浪費口水了。”他張東凱可是很有個性的喔!可說可不說,端看總經理的心意決定。
“學長!”
“張東凱!”
葛湘婗和林雲嘉急躁的聲音同時響起,更像約好了似的把視線全轉向諸星彥。
“諸星彥,你嘛幫幫忙,快說句什麽啊!”葛湘婗恨不得上前撬開他的嘴。
“拜托啦學長,你好心開口說句話吧!聽聽張東凱的建議,說不定真的有用。”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林雲嘉比他還急,差點沒擡腳狠踢那欲言又止的張東凱。
諸星彥看看她們,再看了眼張東凱,漂亮的眼瞳變得堅定。“好吧,請你把建議說出來,或許對我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你确定?”張東凱再三确認。
“再确定不過了。”
兩個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三秒鐘,像是在傳遞什麽只有他們才看得懂的訊號,短短的三秒鐘,對身邊兩個女人來說像三年那麽長,她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自覺地握緊彼此的手,藉以尋求支撐自己的力量。
“好,你有決心最好。”确定他想恢複記憶,張東凱松口了,雙臂往腰間一叉,稍顯臭屁地擡高下巴。“那就麻煩你出院以後,醫生的話擺一邊,我的話擺中間,別聽醫生的了,聽我的話做就好。”
“哇咧~~”這學長行不行啊?萬一失敗了,臉可丢大了呢!
“你在臭屁什麽勁啊?”林雲嘉更是非常有意見,擡起小腿往他的小腿肚一掃——哇咧!腿太短,沒掃到!“快說啦!”
“其實方法很簡單。”大家都想得到的事,只是讓不讓他做、舍不舍得讓他做而已。“這純粹是我個人單方面的想法,我是覺得,醫生所謂的休養,大概就是要病人找個清靜的地方,成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對着窗外的天空感嘆為什麽自己這麽倒黴會遇到這樣的事吧!
“但我覺得那樣做對總經理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到他家裏住,然後到公司上班,做以前他所必須做的每一件事,把生活狀态調整到發生意外之前的樣子,如此藉由相同的事情,一定能勾出他腦中遺失的記憶。”張東凱頭頭是道地發表高論。
“呃,你說得好像滿有道理的,但是我什麽都不記得,怎麽去做你說的那些事?”諸星彥很想配合他,問題是恐怕有實行上的困難。
沒想到他才丢出問題,眼前的兩女一男,毫不遲疑地異口同聲回答——
“放心,我們會幫你!”
所謂送佛送到西,既然答應了幫諸星彥恢複記憶,葛湘婗就交代自己無論如何要做到最好,因此諸星彥一出院,在把他送回家之後,她就東市買駿馬、北市買長鞭……喔不,是拉開他房門的衣櫃,為他挑選明天到公司上班的合适服裝。
“我一直都穿得這麽……正式嗎?”瞪着她由衣櫃裏拿出來的深色西裝,諸星彥的眼差點沒瞪凸出來。
出院之前,她不曉得到哪兒變出一套休閑服,讓他換掉身上穿了兩個禮拜的病人服;因為石膏一早就拆了,身上的點滴、尿袋也全拔掉了,所以他輕松自在地到廁所去,自行把休閑服換上。
他覺得穿休閑服挺自在舒服的,還以為自己以前也都習慣穿這一類的休閑服,沒想到當她一打開“他的衣櫃”,他差點沒被衣櫃裏一套套的深色西裝吓昏!
全是西裝!而且都是深色系,雖說上班穿得正式些也算合理,可每天?穿的全是這樣硬邦邦的衣服,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不然咧!”葛湘婗拿着西裝對着他比了下,轉身再拿另一套出來。“你可是總經理,是全公司員工的表率,怎能太随便。”
他翻了翻白眼,對“總經理”這個職位感到反感。
似乎他以前過的生活沒什麽人性,每天把自己拗在緊繃點,不能露出些許破綻或疲累,這樣的人生,光想他都皮皮挫!
“我一定要去公司上班嗎?萬一無法達到大家的期望,該怎麽辦才好?”他突然有點後悔,不是舍不得目前悠閑的生活,而是害怕自己的能力打折,讓大家失望,他顯得極為猶豫。
葛湘婗擡起頭,吊詭地睐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恢複記憶?”
“是啊,可是……怎麽感覺以前的我,日子過得很無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驀然有了遲疑心态。
日子過得很無趣?
葛湘婗有種似曾相識的FU,這才想到自己似乎曾嫌棄他是無趣的男人。
難不成當時他不覺得那樣的日子無趣,非得等到失去記憶的現在,他才看清現實?
人心啊!實在太太太、太複雜了!
“怎麽了?你幹麽這樣看我?”察覺她拿着西裝,動也不動地凝着他,諸星彥不解地回望她。
她猛地回神。“沒什麽。”
把西裝挂回椅背上,她索性踱到床邊在他身旁坐下。
“人是可以改變的啊!如果你覺得那樣的日子很無趣,你就想辦法把日子變有趣,那不就得了?”
“把日子變有趣?那要怎麽變?”他又不是魔術師,不會變魔法耶!
“這裏。”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心窩,全然沒注意自己的神情有多溫柔。“事在人為,既然你想讓日子變得有趣,你就把自己變成一個有趣的人,那麽不管你身在何處、做什麽事,都會變得很有意思。”
她的指頭像根針,深深地刺進他心裏,凝着她說話時不斷張合的嘴,他不由得看得癡了。
他驀然有種感覺,好像自己經常這樣瞧着她,似乎是種習慣、是種戒不掉的瘍頭,甚至有種想更拉近彼此距離的想望——他不自覺地一點一點向她靠近,直到在空氣間觸碰到她軟嫩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