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補償他
天濛濛亮, 夏日的白天長,日照早, 才不過三更左右,天邊劃破了一道白。地氣散熱, 加之原本在後院專屬栅欄區裏頭的雄雞昨兒被扔在了院落裏頭,此時正興高采烈地跳上了最高的樹杈, 昂着頭, 伸長了脖子, 對着圓日啼鳴。
齊子轍聽到院子裏頭的雄雞啼叫聲還在朦胧中,他微微睜開眼睛, 略感覺亮光刺眼,眯上眼睛,想要伸手稍微遮擋一番, 卻動彈不得。
側頭一看,某個昨兒還裹得跟團子一樣的人兒,如今卻大張着手,緊緊地箍住他,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卻想起昨晚時她顫抖着聲音中的話語,不由得冷凝了臉色。
他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但他還是輕手輕腳地起床, 因着她抓着他的中衣,他解脫不得,只能褪去中衣, 自個光着臂膀,到箱籠裏再翻了一件出來穿上。
傳上外套,洗漱完畢,他撩起床簾,靜靜地瞅着沈晞蘊的睡顏,面無表情。而站在三步遠的張嬷嬷則縮了縮身子,眼裏都是着急。
可恨她找不到空子上前推醒夫人。齊大人這不冷不熱地瞅着,太吓人了。
這樁婚事來得不容易,齊家無親近長輩,夫人只要好好伺候齊大人,可若是齊大人不滿意,夫人勞心勞力,那也是白搭。
沈晞蘊在睡夢中,總覺得有個陰影在前頭閃來閃去,閃得她眼花缭亂,這夢做得如此無厘頭,讓她心累。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那個黑影,不料去抓了個空,一下子吓醒了。一睜開眼,眼前那神色淡漠、面黑如鍋的樣兒,她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不高興了。
張嬷嬷看到睡夢中還不老實的夫人,伸手往上就是一下。昨兒的指甲幸而修的圓潤,加之大人的動作敏捷,若臉上留一道抓痕,過幾日去上朝,大人得多丢臉。
沈晞蘊看他的臉色,又探到張嬷嬷緊張的神情,想着昨日花雨偷偷兒告知的京城對他們這樁婚事的議論,立馬就想着,他應該是為着那些丢了面子的言語不高興吧?
雖那些閑言碎語與她無關,可到底是她引起的。便偷偷擡了眉眼,睜着水靈靈的杏眼,低低地趕緊認錯了。
“大人,呃,不對,夫君,都是我的錯。”
突如其來的認錯,齊子轍微微抿唇,淡淡地道:“你有何錯?”
沈晞蘊快速瞍了一下他的面容,心裏打着鼓,低眉順眼,卻洩露了內心的一絲小緊張,寬松的睡衣露出了晶瑩剔透的嫩膚以及圓潤無骨的肩頭,多了一抹昨日未曾見過的風情。
她卻不自知,只小聲說:“我不該壓在你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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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子轍愣了一下,本就是逗弄她,卻沒想到她還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定睛瞅了她許久,柔柔地誘哄說:“這又是從何說起?”
沈晞蘊心裏罵着裝蒜,卻只能低聲細說:“昨日京城中的流言,都說我是投懷送抱,壓您身上,這才進了齊家的門,您受了委屈了。”
“唔?”齊子轍這麽一聽,不由得真心地思考起了外頭人的閑言碎語,雖不中聽,但細想,似乎他們也沒有說錯。
他微微一笑,“确實委屈了我。”
沈晞蘊猛地一擡頭,用驚愕的眼神瞅了他一眼,立馬低頭,心中腹诽:我一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你才占了便宜,如今還敢有臉在我面前這麽說,真委屈你昨兒還爬上我的床,若不是因為你是齊子轍,我,我,讓你好看。
可你是齊子轍,我也只能嘤嘤嘤地受着了。
“是。委屈您了。”沈晞蘊心不甘情不願地附和着。
久久不見齊子轍回話,也不見他走開,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玷污了您的清白,我會盡力補償您的。”
齊子轍聽了她的話語,無可奈何地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沈晞蘊松了一口氣,他這意思是答應我補償他了?
應該是答應了吧。
齊子轍沒有再說話,反而是坐在了矮榻上,從邊上的矮書架上,選了一本書,翻看了起來,好似剛才的對話就如平常一般,無須放在心上。
沈晞蘊招手讓張嬷嬷過來,伺候了她淨面,抹了點胭脂,就為了氣色更好一些。一應洗漱,都沒有避着齊子轍。
張嬷嬷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要跟沈晞蘊說道,卻礙于齊子轍在場,不敢多發一言。
屋內一片靜谧,氣氛卻略顯得拘謹。齊家上下的仆從并不多,花雨此時站在門廊下,端着托盤,是從廚房裏端過來的早餐。
齊子轍見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書籍。張嬷嬷是個有眼色的,趕緊試探性地問:“老爺,可是要擺飯了?”
齊子轍颔首。
花雨趕緊低着頭進來,後頭跟着齊家的幾個小丫鬟。
早飯的不過是一大碗白粥,上頭幾樣小菜,黃豆豌、脆蘿蔔、辣子炒鹹菜、還有牛乳粒。這些菜色都偏鹹口,正好就着白粥吃下,一小碗只有巴掌大,下了肚,肚子就暖和起來了。
吃過飯,沈晞蘊正好去小解,張嬷嬷跟着去服侍。說起了昨晚打探之事。
知曉齊子轍如以往她在河間府時齊家小院子借住時一般無二,身邊并沒有服侍的丫鬟,一切都是由小厮經手,最為常用的小厮就是在河間府平日裏常打交道的竹青。粗實婆子也不多,只有五六個,其他都是仆役,但仆役已經全都放到了前院。
因着齊子轍娶親,這才買了三五個丫鬟過來伺候她。
好在她貼身的事務和東西都由張嬷嬷和花雨看管着,陪嫁來的三個小丫鬟,都是挑的年歲小的,那些妖嬈有心眼的,早就被祖母給打發了。
今日只怕就是要在屋內待着了,其實若是她一人在屋內待着,她還算自在,可若是整日裏陪同齊子轍待着,只怕度日如年。
以往不知他身份,沒有什麽怯意,只想着利用沈家的權勢狐假虎威,将他管得乖乖的,現如今,她只求着她能夠符合他的乖巧懂事的想法和心意。
至于剛才說的補償,這個需要她好好想想。
不過,既然要一起待一段日子,那她得找好定位,反正肯定不是娘子。
她解手有點久了,她聽到了齊子轍腳步聲越來越近,之後又走遠了,她趕緊讓張嬷嬷推她出去。
沈晞蘊勾起了笑容,裝出一副洽意的樣兒,硬着聲音問:“夫君,我喚您夫君好,還是大人好?”
“你剛才喚夫君不是喚得起勁麽?”齊子轍眼都不擡一下,硬生生地噎住了她。
沈晞蘊含笑不語,嘴角都要扯疼了。
齊子轍這才擡起眼皮,掃了一眼,無所謂地說:“就喚夫君吧。”
“是。”沈晞蘊恭敬地要往離他遠點的床邊去靠着,齊子轍放下書,站了起來,說:“你跟我一起去拜見一個長輩。”
“好。”沈晞蘊應了,張嬷嬷推着她跟在齊子轍後頭。
沒想到他還有長輩,上輩子确實聽說過他是沛縣齊家的外室子,不過她知道,并不是如此,曾經無意中偷聽到錢太師跟他人在花園中閑逛時說起過,他們查了許久才知曉,齊子轍的親屬早就因犯了事全都死了。
齊子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只有他一人活在世間。
聽到他說有長輩,她還真吓了一跳。
齊家走廊幽靜深遠,頗有文人積澱的仙骨之風,反倒是河間沈家祖宅的設計,卻多了幾分匠心之氣,多了幾分刻意,少了些許的天然,多了幾分呆板,少了幾分靈動。
齊家走廊上頭還挂着喜慶的紅色,綢緞攢成了花,樣式每個都不同,比之沈家的千篇一律,倒看出了細節間的用心。
他們所住的婚房的院子,連樹桠上都挂着小燈籠,喜氣溢滿了整個院子。
而當沈晞蘊轉過拐角時,突見院內一個小黑影,飛快地撲了過來,一下子就撲騰到了她的懷中。
她愣住,下意識伸手一摟,等小黑影安靜下來,才認出,是昨兒拜堂的雄雞。
額,她好似真正拜堂的對象,是它吧。
這麽一想,她額頭上不由得布滿了黑線。
齊子轍聽到後頭的動靜,駐足,轉身見那只雄雞,冷厲的雙眸盯着它,直到看得它僵住了動作,才露出了微笑,走近,伸手将它扯了下來,扔到了院子內。
雄雞用尖尖的雞嘴梳理了下羽毛,又悠哉地邁着步伐,鑽進花叢中了。
沈晞蘊抽了下嘴角,低頭垂眸,不知為何,心情突然好了不少。看到他被只雞膈應,雖然她看到也有點不痛快,但雄雞沒有過錯,有過錯的就是前面的那個人。
齊子轍與沈晞蘊一前一後,到了前院的花廳抄手游廊中,瞧着周遭的仆役垂眸歇手身形微微彎曲,恭敬地等着他們路過。
花廳的門微微掩着,齊子轍伸手推開門,錯過齊子轍的身影,卻見前頭的人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這裏是存稿箱,上一篇古言上架子也很可憐,前兩天這篇同樣撞了很多古言上夾子的大神,我都練就了所謂的心平氣和啦。感謝支持我的小天使們,你們最可愛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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