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洞房夜
下晌時候, 本來在沈家坐滿了的女眷和官吏們,全都紛紛拱手打算告辭了, 連帶着陪着沈晞蘊的孫尚香也被孫夫人強行扯了回去。
上午熱鬧的場面,迎親隊伍還沒到, 就冷清了。
沈宴鐵青着臉,恨不得立馬就退婚。不為別的, 他一見他人情緒不對, 就派了小厮出去打探, 卻聽得外頭早就有人沸沸揚揚地傳着齊子轍不會過來迎親了,聽說這婚事還是沈家瘸腿的姑娘強迫的。
傳言繪聲繪色, 就跟在邊上親眼見到一般:沈家姑娘可重了,壓在了齊大人身上,故意算計齊大人, 說是不答應娶他就不起來,還要告禦狀,毀了他的仕途。齊大人被逼着娶了,這不,為了報複, 不過來迎親了。
不是不是,聽說齊大人在出門迎親前特意給自己一刀, 造成迎不了親的假象。這沈家和齊家結的不是親, 是仇吧。
可不是,還是個瘸子,就是天仙也不伺候, 說不定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那不是要斷子絕孫麽?看來沈家和齊家遲早鬧翻,還是避着好。
得嘞,沈宴聽到這些回話,倒也沒有全信,反而派人去齊家問,齊家管事被纏得受不了了,只能松口解釋,可齊家管事才落了話音說:“外面說的也不是不對,少爺确實是去不了了,不過......”正當齊家管家要繼續時,卻被小厮打斷了話,說是郡王爺過來了。
齊管事交待了幾句,剛轉過頭,沈家派來的小厮不見了。他傻眼了,眨巴了兩下,指了指面前的空氣,明明前面還有一個人,難道他眼花了?
又有婆子喊他,他摸了下腦袋,算了,反正不是什麽大事。
在齊家十分樂觀的心态下,襯托得沈家小厮猶如上墳般的心情沉重啊。他進門小聲回了話,不敢看沈宴的臉色。
沈宴打的如意算盤,破碎了,自是沒了心情,只吩咐小管事代他招待客人,自個到書房裏頭尋思着如何讨好錢太師去了。
孫氏心情愉快地看着人越來越少,一口氣吃了兩個糕點。
到了吉時,迎親隊伍來了,沈晞蘊蓋上了紅蓋頭,并未曾被沈家的任何一個兄弟抱出去,而是被丫鬟推着輪椅出去的。
拜別了祖母,聆聽了沈宴和孫氏的訓話,上花轎前,卻隐隐約約聽到了一只雞的啼叫聲。
沈晞蘊未曾多想,而邊上的張嬷嬷和花雨,眼瞅着前頭的馬匹上載着一籃筐,籃筐裏頭放着一只雄雞,身上還穿着大紅綢布,更為令人驚嘆的是這只雞前面還系着一個挂牌,上面寫着齊子轍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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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和張嬷嬷頓時無語凝噎。
跟着出來送嫁的沈老夫人面色發白,氣得渾身發抖,孫氏掩面垂眸,掩飾着眼中的笑意,沈宴更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周遭圍觀的百姓小聲指指點點。
前頭的人剛一喊起轎,許是吓到了那只雄雞,雄雞咯咯咕地對着喊起轎的亮了嗓子,撲騰着翅膀,把跟在一旁的王灏看得心驚膽戰,他們最怕的場面是齊子轍沒來就算了,連帶着這只替身的公雞都撲騰翅膀飛走了,全體人都在捉雞,空中沸騰着雞毛,這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幸而雄雞只是伸展了下自己健碩的身軀,歪了歪腦袋,幹脆一屁股坐下,瞅着旁邊的人,眼眸中竟然有一股子高冷之氣,似乎在說:看什麽看,沒看過高貴的我麽?一群拜倒在我英姿下的蠢貨。
轎子晃悠了一下,差點把沈晞蘊給颠了下去。
在周遭的議論聲和熱鬧的唢吶聲以及嘲笑的目光中,沈晞蘊被擡到了齊家大門了。
沈晞蘊是被攙扶着下了轎子,坐在了輪椅上,之後被塞進手中的不是昨兒說好的紅綢緞,而是一只活物。
沈晞蘊吓了一跳,一個失手,雄雞蹦跶了下,跳到了地上,它咕咕地叫了兩聲後,正要提着腿溜走,被齊家管事一個手疾眼快按住了。
齊家的管事嬷嬷接過雄雞,低聲在沈晞蘊耳邊道:“沈姑娘,您千萬要抱好這只雞了,它等着跟您拜堂呢。”
沈晞蘊一臉懵逼,什麽意思?怎麽回事?她一肚子問好,全都說不出口。只能順從管事嬷嬷的話抱着雄雞,在張嬷嬷和花雨推動下,進了齊家的大堂。
一拜,沈晞蘊的頭碰到了雄雞的雞冠,二拜,沈晞蘊的額頭埋在了雞胸脯上,三拜,沈晞蘊的額頭跟雄雞的嘴有了親密的接觸。
被推到新房的路上,雄雞各種掙紮,還時不時地啄着她的輪椅手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在回新房的路上,沈晞蘊算是想明白了,齊子轍肯定是不想跟自個成親,這才送了一只雞過來替着。她若是個有血性的,就應該跟他幹架,他侮辱她。
可是,想起權臣齊子轍,她覺得,血性是什麽東西?當然是要活着啊。
沈晞蘊被扶着坐在了床榻上,雄雞被放在了床榻上,自由的雄雞好似來了新場地,在床上來回蹦跶,跳躍,飛舞,旋轉,溜達了個遍,似乎圈了新領地。
等了半個時辰,她心裏數着,再過一會,她就可以摘了蓋頭,随意将頭上的簪子褪了,睡個覺了。
門咯吱一聲,響了。她晃動了下頭,只見透過蓋頭下的縫隙,一雙男式喜鞋印入眼簾。齊子轍用了喜秤挑起蓋頭,眼前一亮,精致面龐令他不由得看癡了。
眼眸中閃着看不清的情緒,以及那深邃的眼眸子好似谷底,吸引得沈晞蘊不由得心撲騰撲騰地跳得更快了。
她頓時有點頭暈腦脹了,她覺得渾身都好熱啊。
對,肯定是因為齊子轍太過于威嚴了,她,她需要雄雞抱着鎮定一番。
于是,下一刻,她的身體比腦子快多了,順手抱住昂着頭溜達過來巡視的雄雞,喜愛地摸着它的雞冠。
這觸感,真是棒極了,不和齊子轍對視,她就正常了許多。果然,權臣的危險性不是一般人能夠扛得住的。
齊子轍走開了,往餐桌上去,倒了兩杯酒水,端了過來,放在她面前,沈晞蘊哆嗦着手接過去,心裏想着,不會是毒酒吧?
她瞅着齊子轍先喝了,自個才磨磨蹭蹭地喝了。
邊上有濕帕子,齊子轍拿過來,讓她擦了臉,沈晞蘊自個褪了釵子,全扔桌上了,有幾根還掉地上了,齊子轍任勞任怨地撿了起來,也沒有罵她。
只是在洗澡前出了點事,沈晞蘊硬是要抱着雄雞去洗澡。張嬷嬷一臉難辦地看看沈晞蘊,又瞅瞅齊子轍。
齊子轍默然無語,最後被迫點頭答應了。
張嬷嬷用濕布擦着沈晞蘊的後背,小聲嘀咕着:“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我,這不是給他臺階下麽?你看他,他不是人在齊家麽?特意讓只雄雞去接我,當時我知道,差點暈過去,後來想着,他這意思是不是說我只配跟雄雞在一起?他定然是因着我算計這門親事,如今報複回來了,那些什麽聘禮,都是給外人看的。”
“郡王妃以往話裏的意思,好似說起他總幹些血腥的事,我跟你說,他狠起來,可不是人。你姑娘我,還是識趣點吧。別惹惱了,明日你們就見不到我了。”沈晞蘊怕把上輩子的記憶之事洩露,全都推給郡王妃了,反正郡王妃也是個硬骨頭,總能頂得住齊子轍。
張嬷嬷推着沈晞蘊出來,望向一臉淡然的齊子轍,聽了自家姑娘的話,怎麽越看越覺得怵。
齊子轍目光微微閃動,瞥了眼垂眸抱着雄雞的沈晞蘊,雄雞沖着他咕咕了兩聲,安然地坐在了沈晞蘊的雙腿上。
張嬷嬷将沈晞蘊扶上床,齊子轍則進入了水室沐浴。
聽到水室裏頭稀裏嘩啦的水聲,張嬷嬷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又小步回來了,輕聲附耳在沈晞蘊邊上勸說:“姑娘,這洞房花燭夜,您可不能因着怕姑爺就這麽白白過去了。”
“啊?”沈晞蘊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能怎麽辦?只要一想起跟齊子轍同床,她就覺得瑟瑟發抖了,竟然還要讓她□□,她沒瘸腿都不一定能成功,更別提瘸腿了。
沈晞蘊不由得低聲道:“還記得前幾日據說從齊家及角門裏擡出去的兩個丫鬟麽?聽說就是主動爬床的。若是逼了他,他會不會這麽對我?”
張嬷嬷想起她從采辦那兒聽到的小道消息,不禁寒氣上身,“姑娘,保命要緊,但也可一試。”珍重!說完,她就麻利地關起門了。
等到水室裏頭的水聲停了,沈晞蘊扭動着身子,将被子蓋上,雙手抓住雄雞。
齊子轍身着中衣出來,輕輕揮開了床簾,卻見新娘子抱着拜堂的雄雞。他不想洞房之夜床上還有只雞,伸手剛觸碰到,卻見沈晞蘊立馬放開了雞,然後一個猛虎撲兔的動作做成了半個泰山壓頂,正好壓在了他受傷的手臂,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低沉地發出了單音節的痛呼聲。
張嬷嬷躲在被窩裏,人老了,因擔心沈晞蘊,反而聽得更清楚,聲音傳來時,張嬷嬷不由得嘀咕:沒想到啊,姑爺竟然不如姑娘猛,這有點中看不中用啊。
而齊子轍察覺出出血了,怕吓到沈晞蘊,快速抽出手,下床往水室去。
沈晞蘊一見他這舉動,剛才鼓足的勇氣立馬卸了,想起自個做過的事和他不發一言的反應,不會是去拿刀吧?
沈晞蘊滾到了裏頭,貼着牆壁,裹緊被窩,瑟瑟發抖。
而包紮好傷口上了藥的齊子轍上床見她這幅樣子,伸手要去解她裹得跟蠶蛹的被時,卻聽到了她怯懦地求饒聲:“不要啊,很痛的。”用刀割肉可痛了。
齊子轍本來就沒打算洞房,聽她害怕的聲音和疏離感,收起了親近之意,将身子往外側睡。
而那只雄雞,早在他下床碰到它也蹦下床時,順手扔院子裏了。
翌日,齊子轍是因為無法動彈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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