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江庸醫
庸醫姓江, 人稱快手江,針灸高手, 在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為人脾氣怪異,有傳言說他已經□□十歲, 卻仍然保持着飒爽英姿,還有人說他是個腿瘸的, 喜歡坐在輪椅上裝江湖郎中, 時不時還喜歡擺個卦算個命, 甚至于有人說他擅長于易容,其實是個中年美婦人, 年輕時喪夫,未留下一兒半女,受家中排擠。
江神醫治病救人的規矩也恁奇怪, 普通老百姓,急者救,不急者等,等他心情好了,才露一手, 拿的診金也不一,有時一分不要, 有時獅子大開口,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傳聞一手能與閻羅王搶人,一手能殺人于無形中的江郎中,雙腿微微擡在桌面上, 身着白衣,腰間素帶別着根玉笛,脖子靠在椅子背上,語氣中帶着懶散,“小瓶子,你倒是快點啊,整理個床鋪這麽慢,可把本神醫給累慘了,我說你不會是故意的吧,我就知道,齊子轍這個陰險之人,怎麽可能會那麽好說話。”
管家周平已經許久未幹過這種小事了,可這位江湖郎中有潔癖啊,特別嚴重,嚴重到影響他心情,他心情一不好,就罷工嚷着不治了,然後一溜煙,又跑了。
倒不是沒法子捉到他,可也得他配合啊。
明明與齊子轍相當的年紀,卻養成了古怪的脾氣。
蘇南江家曾經顯赫一時,雖比不上蘭陵齊家和沛縣齊家那樣門生故吏遍地,卻在江南一帶頗有影響,嫁出去的姑娘,都是跟高官富商聯姻,甚至于只要有本事,有能力,被家主看中,都能娶到江家姑娘。
當年的江家老夫人能夠嫁入江家,是有那一手祖傳的好醫術。揚名時是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的江湖郎中的親爹,他就繼承了自個親爹的性子,最喜招搖撞騙、上蹿下跳。
醫術也确實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只是如今的江家祖宅已經塵封,上頭落的鎖生了鐵鏽,江家人在蘭陵齊家事發前已經匆忙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表少爺,您可是冤枉我家少爺了,他是真心誠意地請您過來給少夫人看病的。”沒錯,這個江庸醫正是齊子轍母親的親侄子。
兩人因年歲相當,從小就是玩伴,感情異常好,直到齊子轍出了事。
江庸醫本命叫做江畔,取自江畔獨步尋花,江家舅舅是風流倜傥,在外頭浪蕩時,曾在江南宛洲頭采藥,路遇一官宦人家女眷下車上船遠行,風吹帷帽,露出清麗脫俗之容貌,一下子看上了,硬是追着姑娘跑,為了紀念這不要臉的追妻行為,在愛妻生下兒子時,取了此名。
管家周平任勞任怨地被江庸醫給支使着搬東西,而跟在庸醫身邊得小厮則雙手自然垂在腿兩側,無聲無息地站在庸醫身後,修身旁觀,周平被整得灰頭土臉,昂頭一看,卻見小厮垂眸側視,心裏那股火,就要燒起來了。
江庸醫嘿嘿一笑,正要刁難時,齊子轍踏步而入,目光落在了江庸醫翹得高高的雙腿上,江庸醫吶吶地放了下來。
齊子轍坐下,卷起袍子,淡然地瞅着江畔,兩人相對不言,江畔被看得有點不是滋味,本來吊兒郎當的性子,如今卻變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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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了這麽久,看出什麽名堂了?”江庸醫将自個與齊子轍有五分像的臉湊到了齊子轍面前,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難道,你看着看着,突然喜歡上我了?”
“這可不行,我雖然來者不拒,可我沒有斷袖之癖,再說你已經娶妻了,可不能就這麽誤入歧途。”
齊子轍給了他一個涼涼的眼神,讓他自個去體會,倒是把他吓得閉緊了嘴巴不說話。
江庸醫覺得一點都不好玩,冷哼哼着嚷着不治了不治了,可屁股卻沒有挪動。
齊子轍看向江畔身後的小厮,道:“你下去吧。”小厮颔首,退下了,周平跟着替他們關上了門。
江畔一見,氣得跳腳,大聲對着小厮嚷着要把他給賣了,等會就賣了!
齊子轍替他倒了一杯水,他接過去咕嚕咕嚕灌下,擦幹嘴角,昂着高傲的頭顱,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說正經事。”
江畔立馬褪去了花花腸子,面上冷冽,急問:“你找到她了麽?”
齊子轍微微一怔,苦澀一笑,搖頭:“沒有,當年她應該跟着去了浣衣居,浣衣居裏頭的人已經換了多少批了,就怕她年紀那麽小,連骨頭都找不到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江畔雙手揪着自己頭頂的發髻,雙眸發紅,恨不得當年被抓的人是他自己。
齊子轍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安撫他:“你別傻了,當年若是你,只怕他們不會詢問你是哪家人,只要是男丁,在他們手上過過,哪裏還能活?”
“我知道,我知道。”江畔痛苦地應,“可是我寧願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我對不起你們!”當年他到京城做客,卻遇到了姑姑的婆家家變。
“胖胖性子跟你越發像了。”
一聽到胖胖,江畔這才緩和了心神,恢複了翩翩少年郎的模樣,嘴角斜斜勾起,露出肆意的笑,“以後,讓胖胖跟着我學醫。”
“他若是樂意,我不會攔着。”胖胖是江畔和他合力帶出來的,當年是他将胖胖托付給了江畔,跑去救人,可他也無能為力。
江庸醫整理了情緒,詢問了沈晞蘊的情況,齊子轍知無不言,江庸醫斟酌片刻,“也許表嫂的情況會更糟,不過,我盡力。”
“我信你。”兩人晚飯喝了一通酒,齊子轍怕酒味熏到沈晞蘊,搖搖晃晃在管家周平的攙扶下去了書房休息。
翌日用過早飯,齊子轍領着江畔到了正房去,沈晞蘊躺在床上,面色紅潤,屋內還燃着香料。
江畔坐在了端過來的圓凳上,伸手替沈晞蘊把過脈後,拱手道了一聲失禮了,就掀開了沈晞蘊的被子。
隔着中褲,江畔上手捏按沈晞蘊的腿,一邊問是否有痛感,一邊思考治療方案。
過了一會,江畔對站在一旁陪着沈晞蘊的齊子轍道:“嫂夫人的雙腿想必是因寒氣過甚,加之平日裏吃食不當導致。當年雙腿入侵寒氣,未能及時治療,反而令病情加重。”
“總體來說就是筋脈阻塞,氣血虛弱,肌肉疲軟之症,好在剛才我用金針試探,嫂夫人還能感覺到些許的痛感,這說明嫂夫人雙腿的筋絡還有知覺,只是受到寒氣侵擾。”
“但多年寒症,不可立馬就能根除,需進行一個月的針灸治療,若是能夠成事,則改成藥物服用,若是一月達不到效果,只怕還要延長。”
張嬷嬷面露喜色,只要沈晞蘊有機會站起來行走,怎樣都可以,這麽多年等得了,何況是一個月而已。
沈晞蘊擡眼看向齊子轍,兩人視線相撞,齊子轍轉移,看向江畔,“按你說的辦,開藥吧。”
小厮替他準備了筆墨紙,他則端坐沉思片刻,開了兩個藥方,拿給張嬷嬷,道:“前頭的藥方是泡澡用的,後頭是日常服用,每日早晚兩次。”
“針灸随時可以開始。”
沈晞蘊将被子掀開,江畔從藥箱裏頭拿出金針包,上手回頭,見沈晞蘊一臉淡然的樣,無語地看向齊子轍,說:“穿着褲子,我怎麽下針?”
張嬷嬷一聽,臉色變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治療法,連帶着沈晞蘊臉也紅了,揪住背角,梗着頭,不說話。
江畔看向齊子轍,齊子轍坐在沈晞蘊床邊,想要替沈晞蘊脫下褲子,沈晞蘊立馬抓住自己的褲頭,一副你敢動我就哭給你看。
對于沈晞蘊來說,讓不是夫君的人看到自己的身體的肌膚,那是羞辱,甚至只有水性楊花的人才做到。
怪不得以往女子若是得病,吃了藥不好,也就算了,不讓人針灸治療。
張嬷嬷心中也很是糾結,一方面她想自家姑娘趕緊好起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這樣的治療行徑過于大膽,有礙人倫,對于姑娘來說,那就是有礙清譽了。
齊子轍示意江畔出去,伸手握着沈晞蘊的雙肩,輕柔地安撫她:“你放心,這事只有我、江畔和張嬷嬷知道,其他人都不會知道。”
“每次他針灸,我都在旁邊盯着,你還信不過我麽?再說張嬷嬷也在。”
“我不想你一直這麽坐着,你好了,我帶你出去玩,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
沈晞蘊本來有點感動,甚至動容了,可聽到後頭,越發覺得不是滋味了,鑽了牛角尖,尖銳地反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雙腿無力行走對你這個中書大人來說是個恥辱?”
齊子轍皺眉,怒瞪她,沈晞蘊有點心虛地垂下眼眸子,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
他伸手敲了沈晞蘊的額頭一下,嫩白的肌膚紅了一片,投降說:“行了,我不逼你了。”齊子轍站起來,就要離開,沈晞蘊伸出小手,揪住他的衣角,紅着眼眶,兇巴巴地問:“你還沒回答呢。”
“不是。你不能這樣妄自菲薄,你這樣侮辱自己,就是在侮辱我。”齊子轍耐心地解釋。
沈晞蘊握緊拳頭,輕聲說:“那,你不要離開。以後,不許說我。”
齊子轍笑得柔和,說:“好,一言為定。”
江畔探出腦袋,嘲笑地說:“好了沒有?親親我我,欺負我孤家寡人一個?”後頭的小厮焦急地扯着江畔,面露歉意。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所以呢,江畔江庸醫也跟齊子轍有親緣關系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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