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錢娴嫔

卻見出聲之人面若圓盤, 身形豐腴,頭上簪着的金簪材質卻是上等材質。衣裳用的也是和宮裏頭差不多的綢緞錦繡, 翹着唇角,噙着笑, 眼神掃過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随意看向周遭錯落着向來人行禮,勉強福了福身子。

邊上的小宮人低聲私語:“齊夫人, 這是宮中的娴嫔。”娴嫔!沈晞蘊微微張口後閉上。錢太師最小的嫡女, 當年不知為何, 突然入宮的娴嫔。

因着錢太師在朝中的地位,皇帝給了封位的優厚, 即使她在後宮中不受寵,但也不見得被欺負,連帶着像弋陽公主這樣的主子, 都要給她幾分薄面。

弋陽公主撇了撇嘴,涼涼地說:“既然娴嫔娘娘都開口了,就算不看在您的面子上,也要像您所說,看在太師的面子上。”

娴嫔微微一笑, 倘然地道:“多謝。”

娴嫔娘娘往前頭走,沈晞蘊跟在後頭, 遠離了她們。娴嫔将人送到了轉角處, 裏殿內不過百步,上下打量了沈晞蘊一番,并未出言。

沈晞蘊行禮謝道:“多謝娴嫔娘娘出手相救。”在記憶中, 錢家很少提及這位姑奶奶,不過聽錢家的大兒媳曾嘀咕過幾句,說是嫁入錢家後被小姑刁難了許久,若不是之後用了些許玩意哄得她開心,只怕在錢夫人面前,每日都要吃癟。

邊上兩側林木蒼郁,視野開闊,夜裏涼風徐徐,吹拂得娴嫔的衣襟袅袅飄搖。娴嫔沉默良久,挑眉看向沈晞蘊,見她面露感激之情,并沒有一絲絲虛假,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只是這笑聲尖銳,原本暗藏在深處的譏諷之色湧動了上來。

“哈哈,我倒是沒有想到,齊子轍最後竟然娶了你這樣的東西。”她話音剛落,就令沈晞蘊變了臉色。

前世錢家媳婦誠然不曾騙她,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沈晞蘊微微挑眉,懇切道:“娴嫔娘娘,請慎言。”她在喚她封號時咬字格外清晰,且略微加重了語氣。

娴嫔驕縱慣了,在皇宮中,除了偶爾見上一面的皇帝她拿出那麽點溫柔小意捧着,其他人看到她,都繞道走。

“有何好慎言。倒是你,那些貴人們可沒說錯,泥腿子就是泥腿子,還妄想一步登天,也不看看你受不受得住,我若是你啊,早就老老實實退婚了。”

沈晞蘊原以為娴嫔因着她是齊夫人,齊子轍與錢太師素來不合而針對她,沒成想,這罪魁禍首還是齊子轍。

娴嫔呵呵一笑,道:“算了,給你指條明路,不是我娴嫔故意刁難你,而是你入了上頭的眼,引着我來刁難你,我怎麽能錯過這樣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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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嫔與沈晞蘊擦肩而過,在錯開時,竟然伸腿踹了輪椅一腳。

齊子轍從遠處來,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盯着娴嫔的腿,呵斥道:“你想幹什麽?”

娴嫔板着臉,轉身就走。

齊子轍上前摟住沈晞蘊,來回上下檢查她有沒有被欺負,言語中帶着不快,責備道:“有沒有什麽事?怎麽不讓人來喊我?”

若不是齊子轍等了許久仍不見她進來,心下着急,只好退席出來尋找,也不能看到這樣的一幕。

沈晞蘊心生酸澀,搖頭說沒事,掙紮着将手從他手掌心中抽出,眼眸黯然,讓張嬷嬷送他回宴席,齊子轍卻攔住說他們可以回齊家了。

馬車裏頭與來時一般兩人并不搭話,這樣的氛圍當下人都有些害怕,生怕一不小心,被牽連到,得被剝皮了。

沈晞蘊前世也受過這樣的屈辱,只是今世比前世更甚。而這些屈辱,都是拜面前的人所賜。

回了卧房,她沒有開口,只是讓張嬷嬷領着她去水室。看着一桶桶的水被擡進來,灌滿,放上藥湯,調和後,她才扶着一根棍子,坐在澡桶裏頭。

張嬷嬷揮退其他人,從胸口中掏出一團紙,悄聲說:“夫人,這是有人趁着宴席出門時,往我懷中塞的字條。”當時人多嘴雜,她不敢有任何異動。

沈晞蘊結果紙條,上頭字跡清晰,沒有任何書寫人的特征,裏頭講了娴嫔的來歷。還說了一件她未曾了解詳細的事。

她當時在錢太師府只是知道錢家最小的嫡女是為了家族的利益這才進宮,聽說為此還解除了婚約。

沒成想,這裏寫的卻是和聽的不同。

娴嫔當年之所以進宮,是為了不丢錢家人的面子。

上頭寫得清清楚楚,當年連中三元的齊子轍座師正好是錢太師,錢太師很是欣賞齊子轍,為此想要大力培養,齊子轍也經常去錢太師府中請教,一來二去,竟然讓偶爾出現或者路過的錢姑娘看上了。

齊子轍那姣好的容顏讓錢家小姑娘着迷了,并嚷着要嫁給他。

錢太師提出要招齊子轍為女婿,齊子轍并未正面回答是否願意。錢太師也未曾跟後頭的閨女說,可娴嫔是錢太師的老來女,對于錢氏來說,那就是老蚌生珠,很是寶貝。

自然娴嫔也養成了高人一等的性子,又常常進宮與公主玩耍,在她眼中,公主甚至還不如她,她實在不會去想,竟然還有哪個小窮夥子不願意娶她,被她看上,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尚公主可沒有娶她來得有價值,她肯下嫁,她認為齊子轍只怕夜裏都要睡不着覺了,自是沒有想到會被拒絕。

錢太師沒有得到答複,也沒有催促,齊子轍趁着錢太師未曾催促之意,利用沛縣齊家的力量,讓自己嶄露頭角,成功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

這個時候的錢太師還以為齊子轍如此拼命是覺得配不上自家閨女,想為自家閨女掙個诰命。

就這樣來回蹉跎了半年,錢太師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招來齊子轍詢問對與他們錢家結親的看法。

齊子轍只說要考慮,還要禀明父母。

錢太師颔首點頭,覺得齊子轍很懂孝道。

這樣又過了半年,當錢太師開始覺察不對勁時,齊子轍卻先發制人,直接與錢太師對立了。

錢太師此時才得知,齊子轍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依附于錢家,齊子轍之後受到了錢家派系人的打壓。

可錢家派系人越是打壓他,他越受到皇帝的信任。

錢太師看出皇帝心中的想法,命人收手了,若是再不收手,吃虧的絕對不會是齊子轍。

娴嫔得知齊子轍看不上她,氣得跑到齊子轍的衙門門口去堵人,攔住齊子轍時,卻被齊子轍用厭惡的眼光看着,甚至于讓身邊的仆役去趕她走。

娴嫔娘娘覺得受到了無上的屈辱,她若是只嫁給高官,又如何能夠出自己心中的那口惡氣,正值皇帝想要選秀,本來可以讓錢太師求了恩典,免了選秀之事的娴嫔,主動要求參加選秀。

可皇宮中并不是像娴嫔所想的那樣,皇帝确實看在錢太師的面子上,收了她入宮,可皇帝年老了,也沒有太多心思,加上對錢家頗為忌憚,去娴嫔那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得清楚,又加上皇帝喜歡清修,娴嫔卻看不起清修,越發沒有話說。

若是問她是否後悔,她如何不後悔,每日數着宮殿地面上的磚塊,熬着燈籠裏頭的蠟燭,什麽事都不能做,就像錢太師書房裏頭的八哥一樣,撲騰多少下翅膀,都被困在裏頭,出不去了。

她很寂寞,甚至于在想,要不要對皇帝低頭,在她還沒有做出選擇時,皇帝有了新寵戚妃,沒過幾個月,聽聞齊子轍要大婚了,還是娶了個有殘疾的姑娘。沒了她,他就得不到好的人了。

娴嫔很是高興,那天晚上,多吃了一碗飯,可夜深人靜時,枕巾也濕透了,第二日只能用倒虛汗這樣的謊言來騙貼身宮女。

今日宮宴,她早就派人到宮門口去等着齊子轍他們過來,宮人看到齊子轍對沈晞蘊的體貼,宮人自是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

娴嫔本不想參加這次家宴,卻突然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她想讓他知道,他會後悔不娶她。可他卻未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都待那個瘸腿的沈家女很好。

當她收到宮中好事之人送來的消息,說是齊子轍的夫人被人在涼亭裏頭刁難,明知是借刀殺人,是個陷阱,她還是趕了過去。看到那全身沒任何一處優點的沈晞蘊,蒼涼地笑了。

沈晞蘊看完整封信,将薄如蟬翼的信紙放在水面上,墨漬一點點散開,字跡開始變得模糊開來。

張嬷嬷看着她這副模樣,擔憂地喚道:“夫人!”

“啊?”沈晞蘊将字條弄濕,伸手一捏,全都軟掉了,她又用手撈起來,放在了水桶邊上,張嬷嬷自會把它扔掉。

“嬷嬷,若是,我離開齊家,嬷嬷願意跟我離開麽?”

張嬷嬷抖了下唇,正色道:“自是願意的。老奴一生都跟着姑娘。”

“只是,姑娘,您也想太多了。”

“我,只是怕......”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五一假日就這麽結束了,明天要上課,周四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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