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受羞辱

翌日傍晚, 齊子轍出現在齊家門口的馬車內,沈晞蘊上馬車時還吓了一跳。齊子轍揉着眉間的疲倦之色, 昨夜整整一夜,卻因着侍衛審問那人, 沒睡上多久。剛從地牢裏頭出來,皇帝的口谕就下來了。縱然是再精神抖擻之人, 連日操勞, 也難掩倦意。

短短一日左右, 京郊附近災民控制住了,可外地的災民卻不斷湧現。此時需得快刀斬亂麻, 只是他如今還騰不出手來應對。

加之地牢裏頭的那人,估計是抱着必死的心,竟然咬碎了舌根都不言語。手中侍衛需要巡查的時日增多, 只怕這個時候,就是幕後之人毀滅證據的關鍵期。明知道被擺了一道,卻無其他奏效的應對。

馬車門簾被撩開時,沈晞蘊那皎潔的臉盤印入眼中,身着玫色長裙, 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鮮豔欲滴,眉眼中卻少了平日裏頭的靈動, 抿嘴一笑中透露出了一絲苦澀, 尋常梳妝的發髻因着進宮多了幾分繁雜,上頭簪上了低調的金簪,不敢奪人半分矚目。

齊子轍放下心中的事, 伸手要牽沈晞蘊,沈晞蘊卻假意沒有看到,忽視了,只餘他落空的手掌心,輕輕蜷握,緩慢收起。

想必是昨夜未曾喚人回去報平安,她擔憂過甚,以至于睡不好覺,這才有了些許的脾氣。

如此想來,齊子轍面上多了一絲看得清楚的愧疚之色。可落在沈晞蘊眼中,卻以為他是因着瞞着他和戚妃的關系而露出的表情,內心自是又多了幾分憤慨。

齊子轍唇角微動,“昨夜沒有睡好?”

“嗯。”沈晞蘊不願意多說話,生怕洩露了情緒,裝作很累的模樣,側頭靠在馬車板上。齊子轍見她如此,伸手将她摟在懷裏,令她更為舒服一些。

沈晞蘊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咬着舌尖,內心恨不得将藏在肚子裏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來,可卻什麽都不能說,不能做。

她閉眼假意入眠。

夜空微沉,到了宮門口,街道已然漆黑一片。好在守衛宮城的侍衛和宮城裏頭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點上了一盞盞燈籠。涼風微微吹着,下馬車時,沈晞蘊感受到了一絲的涼意,她急着出門,大意了,忘記帶件披風。

齊子轍見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肩膀,本來前進的腳步卻停住了,“等下。”他轉身往還未曾行駛到車房的馬車上,過了一會,從裏頭拿出了自己一直放在桌子下面的披風,披在了沈晞蘊的身上。

宮門口又來來去去行駛進了幾輛馬車,沈晞蘊格外引人注目,除了她坐着輪椅,還有身邊站着的齊子轍,當然,更為令其他夫人們嫉妒的,是齊子轍親自替她披上的披風。

皇宮中禁衛森嚴,雕梁畫棟,壁畫唯美,彩繪精雕,重岩疊嶂,令人目不暇接。順着抄手游廊往裏頭走,因着晚上的宴會,張燈結彩,沈晞蘊第一次見這樣熱鬧得景象,略有些瞠目結舌。

進了內殿,早已經鋪設好了宴席。沈晞蘊輪椅接觸地面的低沉聲音,令在場閑聊的皇親國戚與官員、女眷們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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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之事格外鄭重,沈晞蘊原以為自個的打扮很是華麗,未曾想,還有一些女眷梳着高高的發髻,上頭簪滿了明珠與金簪,身着的服侍也是專門人織就而成。

女眷們竊竊私語,皇帝正半躺在上頭,瞅見了沈晞蘊,也不說話,不動彈,上頭坐着的戚妃媚眼如絲,輕輕地用手指拿起櫻桃,放入皇帝的嘴巴中,笑吟吟地看着下面的人,倒是生了公主的皇妃和貴人都靠邊了。

沈晞蘊知曉,此時只怕這位坐在上頭耀虎揚威的寵妃已然有了身孕,而那些個心懷萬般心思等着皇帝喜新厭舊的後宮妃嫔恐怕要失望了。

有些人的命,天生就比其他人好多了。

見過禮,齊子轍與沈晞蘊端坐在席面前。到了好時辰,肖公公上前提醒,皇帝這才坐起了身子,端起酒杯,不過三言兩語,應付一番,早晨已經到祖廟裏頭祭祀過了,如今也不過是借着名頭,飲酒作樂。

樂曲畢,衆人舉杯飲盡,早有人不勝酒力,去外頭更衣了。沈晞蘊滿目滿耳都是一些朝中大事,不過是最近赈災一事。一些人都圍着齊子轍說着。

而對面的錢太師,從齊子轍坐下後,第一輪飲酒時兩人舉杯相對後,就再未曾往齊子轍這看一眼,甚至于朝中大臣都自覺地分成了三派,一派巋然不動,保持中立,任爾東西南北風;一派是親附于錢太師的,早已經圍着錢太師說着話,捧着臭腳,其中就有不太自在的沈宴混在其中,以及沈家的姻親秦大人。

畢竟秦大人家的小女與錢太師才是真正的姻親,據說過幾日就要擡進去了。錢太師也與秦大人頗有話說。

沈宴自從齊子轍進來後,就覺得周遭的眼光讓他渾身不自在。全京城皆知沈宴的瘸腿女兒攀附上了齊子轍,本想看着沈宴等會擺個岳父的譜,錢太師一派人都鼓着勁兒要看齊子轍卑躬屈膝,不料齊子轍進來後,卻連一眼都未曾投過去。

錢太師心中自是有些小九九,失去了,也不甚在意,對于他這種位高權重之人來說,這點風雨,不算什麽。

可沈宴就不行了,隐隐約約可以察覺出衆人對他的蔑視和排擠。

至于孫氏,肚子裏憋着一股子笑,本看着沈晞蘊進來時的風光無限,早已經恨得咬牙切齒,如今看到沈宴憋屈,她還是高興的。沈宴就是個以自個為主的人,只怕沈宴這股子氣,不敢往她頭上撒,不敢往錢太師頭上撒,也不敢往齊子轍頭上撒,全都要憋到沈晞蘊身上了。

孫氏今日來宴會,也是為了給自個的兩個兒子尋個好親家。

沈晞蘊自斟自飲了兩杯,吃了點冷食。宮中的菜肴早早就蒸籠蒸上了,只是擺上來,皇帝再說些祝酒詞,早就涼了。

吃的不多,屋子裏頭悶,沈晞蘊輕輕拉了齊子轍一下,齊子轍止住了和他人說話的話茬,轉頭溫柔地望向沈晞蘊。

沈晞蘊翹了翹嘴角,輕聲說:“我要去外頭逛逛。”

“好,我等會去接你。”齊子轍望着她緩緩裏去的身影,倒是周遭的官員詫異于齊子轍如此癡情,若是沈晞蘊是個沒有殘缺的,那倒是理所應當,可那不容忽視的瘸腿,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沈晞蘊才出去,戚妃身邊的宮女也跟着少了一個。

花園裏頭雖有燈籠,可卻有點黑,她也不想下去喂蚊子,說是逛逛,也不過是順着抄手游廊走着,最多去些涼亭坐會。

好在前頭有個涼亭,裏頭挂着幾盞明亮的燈籠,沈晞蘊倒是想在那裏頭吹吹風。

正當她在涼亭裏頭聽着外頭蛙聲一片的荷塘時,不遠處,一群貴人過來了,領頭的正是許久不曾見的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聽聞最近脾氣越發不好了,宮中的宮女一上午就能少兩個,不是被罰去了浣衣居,就是一頓板子打下來,橫着擡出去了。

沈晞蘊面露謹慎之色,弋陽公主笑着看向沈晞蘊,坐在了涼石椅子上,上頭鋪了一層紗墊子。

跟着過來的貴婦人們全都依次站在她身後。

剛才在殿中,公主坐在屏風之後,看不到她們,也不知她們的行蹤。弋陽公主估摸是買通了宮女。

“弋陽公主安好。”

弋陽公主拿着紗帕子,捏在手中搖晃了兩下,笑着對貴婦人說:“我跟父皇說起過,這宮中的宴會啊,邀請時也要有些講究,不要把一些不該請進宮的都喚了進來。可父皇仁慈,說是人可憐見的,第一次進宮,總要給個面子。”

“要我說,齊大人也真是可憐見的,京城中多少姑娘讓他挑,他還能挑個村姑,也是我們少見多怪了。”

“村姑有什麽要緊的。挑個半身不遂的,別指望娶個夫人服侍他,得反過來才是吧?”

“服侍?她能行麽?只怕更衣都需要人服侍吧。”

“要我說,這樣的人就應該關在院子裏不要出來,嫁人簡直就是在禍害人。”

“不對不對,這種人就應該嫁個傻子!哈哈哈哈哈哈!!!!!!”

“若是沒有輪椅,她是不是就得爬了?”

“那不是烏龜麽?”

沈晞蘊握緊拳頭,假裝毫不在意,聽不懂,可她們叽叽喳喳說得很是大聲,還時不時用眼光瞥她,再蠢笨如豬的人都知曉,她們侮辱的是誰。

沈晞蘊不能跟弋陽公主杠上,只能說要告退。

弋陽公主卻伸手攔住了沈晞蘊,“怎麽?本公主說話難聽?還是配不上跟中書夫人說話?”

正當沈晞蘊抿嘴不語,思慮要硬闖出去還是默默忍受不給齊子轍添麻煩時,後頭一清脆聲傳來,“弋陽公主,請您看在家父之面,放過齊夫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啦~~~~~放假的時間好短啊,好想天天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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