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林果馨最要好的同學許靈被一所師範大學錄取。接到通知書,許靈立即給林果馨寫了封信,大概想盡量減小對她那位落第朋友的刺激吧,在寫滿了字的兩頁紙上,被錄取一事只占半行。

才從失意的旋渦中掙紮出來的林果馨,複進去打了個滾兒。兩人已很長時間沒有見面,林果馨決定去許靈家當面向她祝賀。

許靈的家在鎮上住,其父母是雙職工,林果馨到時,他們已都上班去了。

聽到有人敲大門,許靈從屋裏出來。

“誰呀?!”

林果馨想給她個驚喜,便留腔不答。

許靈本性膽小,獨自在家總是把大門反鎖上,現在敲門的人不答話,她不由緊張起來。

半天不見開門,林果馨又敲了一下。

“誰、誰呀?”

林果馨想起這位老同學是個膽小鬼,想捉弄她一下,仍噤聲不語。

“誰呀,你、你是?”許靈怯聲怯氣的問話,驚動了被關在屋裏的小黃狗。

狗的叫聲提醒了許靈,她趕忙去把它放出來做自己的“保镖”。

“你到底是誰呀?!”有狗做伴兒,許靈膽氣壯了不少。

聽到老同學“人仗狗勢”不再害怕,林果馨便開口答道:“你開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林果馨!原來是你這個壞家夥!”許靈忙不疊的拿鑰匙去開門。

來客一現身就得到主人熱烈的擁抱,這讓小黃狗很是不忿兒,狂吠起來——它朝夕陪伴許靈這麽長久了,卻從未得到過這種待遇。

“小黃!別叫了!她是我同學!自己人!——你比以前瘦了,也黑了點!”許靈打量着林果馨說。

“你卻比以前胖了,都快趕上我家小白了!”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嗎?”許靈美滋滋的說——她有點發育不良,在校時曾被一位缺德男同學起綽號為“幹巴豆莢” ,所以喜歡人家說她長胖。“——哎,你家小白是誰?”

“小白豬。”

“壞家夥!一來到不是吓唬人就是罵人!——小黃!別叫了!再叫我打你!”

小黃狗被迫住了聲,卻像使性子的小孩一樣堵着門口不肯讓路。

見狀,林果馨躬身向其獻媚道:“小黃真乖!真可愛!”

小黃狗好像不太适應被人巴結讨好,立刻閃到一邊去了。

兩位老同學勾肩搭背往屋裏走去,走到門口時,許靈想起林果馨的自行車還在外面擱着,便跑回去推進院子裏。

在兩人連珠炮般的說新敘舊中,受到感染的小黃狗也興奮的滿屋裏亂蹿,後來它從床底下拖出一只鞋子,興致勃勃地耍起來,耍到筋疲力盡,便趴在主人腳邊打起盹兒。

這對好朋友搶着将一肚子話倒空後,屋裏終于安靜下來。小黃狗卻從這靜中驚醒了,它倏地爬起來,看到主人安然無恙,便又趴下去繼續中斷的美夢。

“你的天地會越來越寬,而我的越來越窄。”林果馨再開口時,語氣裏充滿了傷感,“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把我忘了。”

“你要是真這麽想,就不配做我的好朋友!”許靈說,“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說着玩的。”林果馨感動的幾乎要落淚,“哎,你還記不記得剛上初中時,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怎麽不記得,那時咱倆同桌。我清清楚楚的記的,在寫之前,咱倆把各自的理想寫在紙片上,然後交換着看,結果都是寫的‘老師’倆字。”

“是啊,我那篇作文還被老師在課堂上讀了呢。現在你的理想等于實現了,我倒好……我真沒用……”說到這裏,林果馨那曾經來眼眶裏轉了一圈的淚水,不肯返回它的大本營了。

“你一直都比我學習好,就是缺乏考運。”許靈也不禁淚眼婆娑,“也不知道你怎麽得罪的老天爺,一到關鍵時候他就掐虧給你吃!”

兩人相對撒了些“金豆子”後,心情輕松了些。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就不信,考不上大學我就沒了出路!”林果馨這樣安慰起自己和朋友。

“就是!條條大路通羅馬!憑你的聰明和認真,将來無論幹什麽,我相信都非常出色!”

……

辭別許靈,林果馨騎着自行車行駛在返家的路上。午後的太陽威力絲毫未減,不一會兒,她的臉就被曬的像一朵帶露的粉玫瑰一樣了。

終于行至有行道樹遮蔭的地段,林果馨像沙漠中的旅人見了綠洲一樣,緊蹬車子似箭一般飛了過去。啊!簡直是炎涼兩重天!林果馨将車速維持在最慢,盡情的享受着這有限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涼。

此時,前方路段有兩株枝葉扶疏的行道樹正竊竊私語,一只閑的無聊的蟬無意中聽出它們說的是情話,便偷聽起來。

一個人獨行,不免胡思亂想,林果馨把自己的境遇跟許靈和其他金榜題名的同學作了一番對比後,心理的天平複又傾斜,之前的滿滿信心如同氣球上紮了一針漸漸的癟下去。她感到雙腿像灌滿了鉛,便下車到路邊坐下歇息。

“知了……羞!知了……羞!”那只偷聽人家談情說愛的蟬,這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亢奮,尖着嗓子喊叫起來。經它這麽一嚷嚷 ,正在作親密接觸的行道樹們忙松開了手。然而那只毫無教養的蟬不肯罷休,好像打算讓全世界都知道似的,叫嚷的更兇了。

這只蟬沒完沒了的聒噪,惹的坐在近前的林果馨火冒三丈,她拾起兩塊小石頭,恨恨地朝着蟬栖身的地方砸去 。

被戳穿了秘密的行道樹們正尴尬的不得了,忽然半路上殺出程咬金,打滅了蟬的嚣張氣焰,讓其閉了嘴,遂高興的“嘩嘩嘩”笑起來。那只蟬差點送了小命,很是心驚膽顫,它氣呼呼地想:“這姑娘上了哪門子邪!我又沒笑她,幹嗎要對我大打出手!”

直到太陽與西山吻別時,林果馨方才起身上路。

路兩邊的田地裏,有農人趁着黃昏的涼爽正加緊勞作。莊稼沒有辜負人們的辛勞與希望,長的郁郁蔥蔥。

林果馨快要到家時,遇見了剛從坡裏翻地瓜秧回來的一位叫楊曉萍的姑娘。林果馨與其并不熟絡,所以只是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

這位叫楊曉萍的姑娘本想與林果馨攀談兩句,見其神情矜持疏遠,便也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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