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開學到一個月，學校一年一度的院系籃球賽就開始了，當然，這種事情，對于考古學系的三十幾位同學來說，是沒有什麽意義的，畢竟，很遺憾的，他們連一個籃球隊都組不起來。

往年一直是如此，但是今年，卻有了改變，因為季衍風的存在。

季衍風在高中時就是籃球隊隊長，聽到這種賽事，自然是希望盡一臂之力的，所以，在他的組織下，考古學系聯合了另外兩個同樣“強大”的院系——哲學系和歷史學系，組成了一只精中選精的三系聯合強隊，參與了這次的比賽。

可能是因為他們強大的籃球實力，當然，更可能是因為他們超常發揮了，而別的院系發揮失常了。總之，很難相信的，他們竟然一路過關斬将，進入了四分之一決賽。

進入決賽之後，就不得不開始注重現場的聲勢，于是，三個又開始聯合組織啦啦隊，希望在決賽的時候能至少起到一絲絲的鼓勵作用，

而季衍風第一個找的，就是顧念悠。

“我可能做不了……”下課時間，坐在教室的角落，面對季衍風的邀請，顧念悠一開口就是委婉的拒絕，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她實在處境尴尬。

因為，這場四分之一決賽，他們面對的對手，就是建築學系，準确的來說，是由陸離率領的建築學系籃球隊。

“我知道你高中三年都是啦啦隊的，我們目前真的很難找到像你一樣有經驗的人了，拜托，我知道你有點難做，但是我們總也不能輸在氣勢上啊。”季衍風表情有些嚴肅，看得出，他很看重這次的比賽。

“就是，念悠，作為一位考古學系的學生，你難道不應以争取院系榮譽為己任嗎？生，是考古學系的人，死，是考古學系的标本！你要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你男朋友是敵國的，但你也不能就這麽看着他把你祖國給滅了啊！”袁艾菲推了推她的手臂，嬉笑着道：“當然，如果你能說動他主動投降，當我國驸馬的話，那就最好啦。”

“這……”顧念悠又猶豫了一會兒，其實袁艾菲說的也沒錯，雖然陸離在敵方陣營，但她到底是考古學系的人，沒道理見死不救。

深吸了一口氣，顧念悠終于下了決定：“好吧，我參加。”

“真的？！”季衍風聽言，眼神頓時亮了許多，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道：“謝謝！真的感激不盡，那等其它人員定好了，我再聯系你。”

“嗯。”顧念悠點了點頭，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明明也就是一場小小的比賽而已，但是她怎麽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古代和敵方陣營的将軍戀愛的小公主在面對本國與敵國交戰的時候似的，那種複雜、糾結、五味雜陳，真是形容都形容不出來。

如果真的設想成這副場景的話，那将軍看着替自己國家加油的公主的時候，心裏應該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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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糾結的地方，就在于此。她知道陸離的勝負欲有多強，也明白自己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思前想後，她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陸離，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向陸離隐瞞的事情，屈指可數，即使是這個月的幾號來了大姨媽這種瑣碎的事情，陸離也記得比她自己還清楚，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成了其中之一。

因為她想，一旦告訴陸離，那勢必會分散陸離打球時候的注意力，看着女朋友站在一旁為對方呼喊，擱哪個男人都會受挫的吧？反正她只是那麽多個啦啦隊裏的其中之一而已，到時候低調點藏在後排，呼喊的時候也別盡量小聲，不就行了？

畢竟，她還是沒有那麽大公無私，從她內心來說，她還是希望陸離率領的隊伍能贏啊。

本以為自己設想的很周全，但直到比賽那一天，她才發現，自己就是一個樂天派的24k純SB。因為，啦啦隊，沒有後排，總共，只有，三個人！

看着聚集在本隊休息區下僅有的另外兩個女生，顧念悠咽了口唾沫，尴尬地問身旁一位正在暖身的同學：“為什麽我們隊啦啦隊人數那麽少？”

“我們系的女生，從來就不對自己隊有任何興趣的，這是往年傳統，所以肯來參加的人自然就少啦。”

“為什麽？”

男生倒是很接受現實，語氣裏沒有一絲抱怨：“因為都知道會輸啊，明知道會輸，誰還會想來。”

顧念悠聽到這話的本能反應，是滿臉驚喜地驚呼：“真的？！”

男生的表情頓時垮了，聽到自己院系的隊伍會輸，她這麽開心？

“呃，那個，我是說……也不一定嘛，說不定，就贏了吶，是吧？”顧念悠尴尬地撓了撓頭，臉上帶着勉強的笑意。

男生瞥了一眼她的表情，淡淡地回：“少來，你的臉上寫滿了‘一定會輸’四個字，而且結尾不是問號，是感嘆號。”

“呵呵呵呵……”顧念悠尴尬地笑，準過身背對男生的同時，才想起正事。

才三個人！！！那她還怎麽瞞得過？！這下還要多一條“隐瞞”的罪名，慘了慘了！不行！她必須想個辦法離開，要不……裝肚子疼？

這辦法雖然老套，但是百試不爽。顧念悠想了想，暗暗點了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季衍風正在場上熱身，顧念悠趕忙朝那個方向小跑了過去。誰曾想，剛跑到他身邊，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嘟嘟。”

很奇妙的，不知道為什麽，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本能往地上看去。

顧念悠滿頭黑線，心想：我知道這名字很像狗狗的名字，你們沒必要用這麽整齊劃一的動作提醒我！

在場的人往地上搜尋了一番，發現沒有生物出沒，擡眼一看，才發現陸離叫的是顧念悠，頓時表情各有不同。

季衍風朝她看了一眼，也含着笑意問道：“你小名叫嘟嘟？好可愛的名字。”

“啊？呵呵呵呵可愛吧……”顧念悠尴尬低頭，也不知道陸離是咋了，他似乎從來沒在公開場合叫過她的小名，只有私底下兩個人的時候……嗯嗯那個嗯嗯……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為啥今天這麽反常？！

陸離徑直走到了她身旁，摟着她的腰，向季衍風點了點頭，算打了招呼。今天的他，穿着白色的籃球服，顯得幹淨而爽朗，與他平時的樣子有很大的不同。顧念悠看着他的臉，心裏還是一個想法：咋這麽帥~~~

“你怎麽在這兒？”

陸離的問題，一下子讓顧念悠覺得肝顫兒了，支支吾吾了很久，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季衍風看她似乎有些尴尬，貼心地解了圍：“你看看你們那兒，啦啦隊有多少，我們總也不能一個都沒有吧。”

陸離挑眉，不知道是正經還是開玩笑地對季衍風說：“季衍風，你這招很賤。”

“哦？”季衍風不介意地一笑，把手裏的籃球拍向他，回道：“有效果就行。”

陸離順手接住籃球拍了幾下，臉上淡淡地笑着。

顧念悠看到他這幅樣子，心裏卻忐忑了，扯了扯他籃球服的衣角，低聲問道：“會有影響嗎？”

陸離拍了拍她的腦袋，反問：“你說呢？”

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女朋友站在敵方陣營為對方加油會不受影響？除非他是對方卧底。

顧念悠愣了愣，有些手足無措，她真的不想看到他輸。他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文化課成績，他可以完全忽視，他想做的事情，比如籃球和建築，他就必須做到最好。顧念悠還記得，他上一次輸球，是在高一上學期的籃球聯賽的四分之一決賽，因為剛組織起來，人員松散又沒經驗，這成績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但輸了之後的那一年，籃球隊的訓練簡直可謂慘無人道，終于在下一年的聯賽中一雪前恥，拿到了第一。

這麽一想，顧念悠才想起來，當時他輸球的對手，不就是季衍風所在的省三中嗎？！

顧念悠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要是這次又輸了可怎麽辦？！

“那我和他說我不當啦啦隊了……”

“沒關系。”看她急得直打轉，陸離伸手拉住了她，含着笑意說：“放心吧，雖然會影響點過程，但不會影響結果的。”

“那就好。”顧念悠看到他自信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轉念一想，才發現：“不對啊，我咋覺得我像投靠敵營的叛徒似的。”

陸離低聲一笑，低頭湊在她耳邊用很低的音量提醒道：“替本系加油可以，但別再我投籃的時候喊，會分散我注意力。”

“那在別人投籃的時候能喊不？”

陸離盯了她三秒，回：“那更會分散我注意力。

于是，正式比賽的時候，顧念悠學乖了，只在他們跑動的時候配合一下身旁喊得聲嘶力竭的兩位。這種羞恥play，她是真沒想過會參與，高中時候的啦啦隊，只需要在隊員休息時間上去跳個啦啦操就可以了，哪裏需要像現在這樣真站在籃球場旁邊加油啊！

昨晚她和特地像袁艾菲讨教了一下經驗，畢竟她是混韓圈的，追起韓國偶吧的現場來，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偶吧撒狼黑”什麽的，根本不會覺得丢臉就叫出來了。

袁艾菲和她說了一大串，什麽你要忘記身旁有人啊，要想象自己已經超脫世俗羽化登仙了啦，實在擺不下臉就帶個耳機放音樂，這樣不管你吼多大聲，自己都聽不見，心裏還以為自己吼得挺輕的呢。結果現在看來，什麽都沒用。

要不是最近那個說謊話就會打嗝，還嗝~嗝~嗝~得停不下來的韓劇的男主到N市辦見面會，偏偏就是今天，她就可以把袁艾菲拉來了！

比賽時間過了一半，比分62:55，不得不說，這個三系聯合才組起來的籃球隊，其實還是有點實力的。

直到下半場，陸離才上場，顧念悠看他喝了一大口水，放下水瓶，走入場的一瞬間，就引發了對面女生的一陣驚呼，顧念悠癟了癟嘴，也是見怪不怪。

陸離上場沒到三分鐘，便投進了一個三分球，顧念悠緊攥着拳頭，在看到籃球從框中落下的那一瞬間，忍不住激動，驚呼了出來：“啊！！！”

吼完，便收到了旁邊兩位類似于doge的斜視眼光，顧念悠縮了縮肩膀，尴尬地笑笑，解釋道：“那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我們也應給予對手起碼的尊重與友好的鼓勵，是吧？呵呵呵呵呵。”

倆人盯了她足足三秒，這才移開了視線。顧念悠重新望向球場，陸離還在帶着球奔跑，看着他流暢的動作、标準的投籃姿勢，縱是已經如此熟悉，熟悉到他今天吃了幾口飯都知道的顧念悠，也還是忍不住心裏花癡一下：好帥呀~~~

最後一節的比賽，由于季衍風的重新上場，比分又出現了巨大的改變，從原來40分的差距，開始漸漸拉近。

顧念悠越看，越覺得有些不對，看到對方場下的替補隊員也在交頭接耳地談論些什麽，她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陸離故意的。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目的，他在第四節的表現，與第三節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似乎也少了一些激情，顧念悠在一旁簡直心急如焚，他卻依舊淡定自若，甚至在跑動間隙，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到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分鐘的時候，比分差距已經縮小到了十分，而剩下二十秒的時候，更是只剩六分的差距，按陸離消極的防衛态度，對方在這二十秒裏進兩個三分球或者三個兩個球也并不是不可能。

又是一個兩分球，旁邊的兩位發出了激動的呼喊，顧念悠卻已經絲毫顧不得自己啦啦隊的身份，滿心的，都是忐忑，她真的不明白陸離怎麽了。

最後十秒，四分的差距。

在最後十秒，陸離才似乎醒了過來，整個人的狀态，恢複到了第三節時候的樣子。顧念悠一頭霧水，但卻還是有些慶幸，能贏就好。

最後三秒，還是四分的差距。

此時，季衍風帶球，正好跑到了球場中央，待他到達三分球線邊界的時候，只剩下了一秒鐘的時間，這一秒鐘，只夠他投一個三分球。

但是，四分的差距，即使他進了，也還是差一分。

也就是說，不管投不投，必輸無疑。

季衍風的臉色因為激烈的跑動而熱得通紅，瞥了眼時間，嘴唇緊緊地抿着，他奮力投出了這最後一球，籃球順着抛物線徑直朝籃框的方向砸去，砰地一聲，撞到了籃框，被彈了出來。

現場倒也沒有什麽遺憾的驚呼，因為都早已經知道了結果，差一分或者四分，反正都是輸，所以也倒反而淡定了。

比賽結束，對面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顧念悠瞥了眼身旁兩位表情嚴肅而郁悶的姑娘，感覺搭話也不是，不搭話也不是。正猶豫着呢，一擡頭，才發現倆人已經身影都看不見了。

這也太灑脫了！顧念悠汗，正擡腿準備走向陸離的方向，才發現他又在角落和季衍風說話，顧念悠這才停住了腳步，心裏卻有些疑惑：兩個大男人，哪來這麽多悄悄話？！

看季衍風離開了，她才小跑着奔到陸離身旁，拉住他的手臂，第一個想起的問題是：“你剛才怎麽了？為什麽要故意讓分？”

陸離喝了口水，疑惑地回：“嗯？有嗎？狀态不太好而已。”

顧念悠皺眉，雖然知道他說假話，但也不想尋根究底，反正結果沒變，那也就行了。側頭看到季衍風離開的背影，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問題：“那你們剛才又在聊啥？”

“賽後交流一下比賽經驗。”陸離笑着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牽住她的手，心情愉悅地道：“好餓，陪我去吃飯吧。”

顧念悠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季衍風的背影，莫名的凄涼，就像一位戰敗的将軍。

感覺有股力量壓在她的後腦勺，強迫她把頭轉了回來，顧念悠輕嚎着拉下他的手，低吼道：“你幹嘛啊！”

陸離目視着前方，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你這個姿勢，容易得頸椎病。”

顧念悠噗嗤一笑，心裏默默地想：吃醋就吃醋，裝什麽健康小看護。陸離瞥了眼她的笑容，沒有說什麽，心裏卻依舊有些沉重。

籃球比賽最終的結果，果然還是建築學系得了冠軍，顧念悠開心之餘也沒有什麽意外，只是從此以後，但凡有啥院系競賽活動，只要是和建築系比拼的，考古系的班幹部們都十分有默契地把顧念悠摒除在了參賽名單之外，因為誰都知道：考古系內部，有一個建築系派來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