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發狂瀾馳

谕嵦上前逼近了一步,臉色雖然格外蒼白,可深不見底的眸中卻充滿了十足的挑釁意味:“夏之心不是木偶,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就算她為你而生,你也沒有權利替她決定一切。既然她投奔到我這裏,她喜歡的,只要她開口,我自然會應了她,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和要求。瀾馳,人也好,仙也好,終有亡滅之時,無非是長短不同罷了,她不是你的附屬品,你無權替她安排一生要走的路,你若真想保她不死,放她自由便是。”

“如何放她自由,你給我指條明路。這六界雖大,可有她能避世安穩之地?如若沒有,你安能讓我放她自由?”瀾馳直視谕嵦,四目相對,原本的質問之意,卻化成了一絲又一縷的醋意,交織在二人之間。

谕嵦挑了挑眉,仿若無事的向遠處瞟了一眼,狡黠笑道:“你莫要一個勁兒的指責我不遵守誓言,你別忘了,她之所以拼命的哀求我修仙,也是因為想要去那九重天找你。所有的一切一切終究還是因你而成,真想保她的話,你做的還不夠堅決!”

瀾馳聞言久久沒有回應,他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結識了幾萬年之久的神官,目光淩厲逼人轉而卻又化為一汪清水,終于他嘴角微微揚起,語氣中滿含嘲諷輕聲道:“你愛上夏之心了?神官大人。”

“你說呢?我這一世獨愛美人,只要是能入我眼的,我都愛,夏之心嘛,不用說,肯定是在我這裏的。”谕嵦毫無血色的臉上泛起得意笑容,他挑釁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愛上她了沒錯,她恐怕也...愛上我了,不是嗎?方才神肆之刑落下之時,她的所作所為你看到了。只要我想,早晚她會離你遠去,投入我的懷抱,一解你的後顧之憂,兩全之計實為上策。如何?”

瀾馳垂下了眼眸,微微握緊的拳頭又悄然松了開來,谕嵦說的沒錯,這一切的一切的确因自己而起,他又何來的勇氣去質問旁人。他猛的擡起雙眸,眸色中又是一片的雲淡風輕,他笑道:“不夠堅決是嗎?那我今天便成全你,黃泉路上望你走好!”

話音剛落,瀾馳瞬間臉色一沉,眸中泛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他飛身而起,冰藍色的靈力剎那間凝聚于掌心,這個山頂籠罩在無盡的威懾力之下,狂風驟起,詭異的咆哮聲從四面八方向二人所在位置湧來,大地劇烈的震顫,比神域之力降臨之際還要猛烈,神宮中畢方一衆人不由得又慌做一團,神官生死不明,群龍無首,山上又出此異象,大家再次紛紛躲避以求自保,向來對神官忠心耿耿的畢方火冒三丈,尖細的嗓子差點扯破,不停的嚎叫着喚大家分頭去尋找神官。

瀾馳臉上冰霜萬裏,一聲巨響之後,他身後數丈的土地瞬間崩裂,兇猛的水柱自其間嘶吼而出,形成數丈高密不透風的幕障,以極快的速度向二人移動而來,轉瞬間便将一切淹沒在水中。

面對突如其來的水幕,谕嵦絲毫不為所動,他不屑一笑,低聲道:“你要殺我?有點意思,這樣才是真正的你嘛,看看這些日子以來你變成什麽鬼樣子了,真是讓人作嘔。”

瀾馳也不言語,一道冰藍色的寒光閃過,水幕化作巨大的水柱猶如兇獸般直撲谕嵦,頃刻間便将毫無抵禦之力的他抵住沖向魔界。谕嵦如斷線風筝般在水柱巨大的靈力沖擊下,徑直落下澤世神山。

他不慌不忙的閉上眼睛,臉上逐漸泛起笑意,随着夏之心的氣息越來越近,他的笑意便愈濃。時機剛剛好,瀾馳,這回看你如何收場。

夏之心慌亂中遍尋不到谕嵦,便心知不妙,不經意間又察覺到瀾馳不見蹤影,不詳之兆愈加強烈,她探尋不到谕嵦的氣澤,可是瀾馳的靈力卻如同出自己身一般,輕易的就可以感應得到,遂匆忙循着澤世神山之端,親眼目睹了瀾馳鋪天蓋地般驚人的靈力之下試圖将谕嵦殘殺于魔界,她來不及多想,飛身直撲下去,奮力的拉起谕嵦,在無盡的水幕中禦風而上,幾經周折終于躍上山頂。

谕嵦經過如此一番折騰,幾乎無力站定,俊臉慘白的近似透明,夏之心将他牢牢扶在身側,驚慌問道:“要緊嗎?傷了哪裏?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回神宮療傷。”

谕嵦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擡手一把攬住夏之心的腰,說道:“好啊,咱們回家。”夏之心沒料到他會如此舉動,着實吓了一跳,但因着他看上去實在是虛弱不堪,不忍心強行推開他,遂忍耐着沒有發作,轉頭望向瀾馳,語氣中盡是責備道:“瀾馳仙君,不知神官有何過錯讓你下如此狠手?神官大人深受極刑且逃過一劫,你身為同門非但不出手相救,反而在上神庇佑的神山之中妄圖誅殺神官,是何用意?”

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飄然傳到瀾馳耳中,他不禁冷哼了一聲。夏之心眼見他清冷的神情中透出幾分不屑,不由的愈加覺得陌生,眼前這人,她已經無法判斷到底是不是沁卿,正如谕嵦所言,就算皮囊相同,又怎能就此判斷人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人心變了,皮囊還在,又有何意義。想到這裏,徹骨的寒顫自心底升起,盈盈淚光占據了清澈的雙眸,光影之中她望着眼前那張熟悉無比的臉,想要伸手碰觸卻怎麽都碰不到,無聲的淚水悄然滑落,模糊了眼前的春華和光景,直至她倒下。

那化到身體中的神域之力猶如困獸一般,無法控制的掙脫束縛,瘋狂的向瀾馳奔去,夏之心體內結合了神域之力的靈力源源不斷的被吸入瀾馳體內,短短片刻,她便虛弱到無法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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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馳目光逼人,他挑眉低聲輕嘆,不加猶豫自掌心幻化出一把淩霜古劍,劍體冰藍,劍上覆滿冰藍色的水波紋,猶如瑰寶般絢爛,散發出同樣冰藍色的光芒。

見此情形,夏之心拼命掙紮的爬起來,一下護在谕嵦身前,喊道:“你不能殺他!”瀾馳目光淩厲,一臉不悅揮劍直指夏之心,冷聲喝道:“夏之心,你讓開!“

夏之心堅定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管你究竟是誰,你都沒有資格殺他,如果他有錯,恐怕只能由九九八十一重天的三位上神的定奪生死,我不會讓你殺他的。”

瀾馳聞聽此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開始扭曲,他向前一步步逼近二人,強大的水幕自身後盤旋交錯,掀起無數風沙走石,狂風肆虐,已無仙障護體的二人周身已經濕透,刺骨寒涼。夏之心望着瀾馳已發紅的雙眼,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那野獸般狂怒的樣子,她從不曾見過,她躲開瀾馳的目光,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直到抵在谕嵦搖搖欲墜的身上。

電光交錯間,夏之心只覺得眼前冰藍色閃過,瀾馳溫潤的身體直撲近前,剎那間,那無比熟悉的氣息迎面而至,夾雜着陌生的清水味道,随着利劍一同劃過自己的身體,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腰間冰藍色的香囊應聲落地,空氣中彌漫了無邊無際的逍遙花香氣,香氣中她隐約聞到了自己的血腥味,眼前無盡的白霧中,她又見那個小童,笑着喚她作小純。

她聽到了自己倒地的聲音,聽到谕嵦焦急嘶吼的聲音,聽到瀾馳決然轉身的聲音,最後是自己心跳愈加緩慢的聲音,眼前盡是泛着波紋的白色之芒。

微風浮動的澤世神山之巅,谕嵦與夏之心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瀾馳一劍橫穿二人而過,拔劍的瞬間溫熱的鮮血迸起很高,落在瀾馳臉上,滴在心裏。自香囊灑落的須臾花,在夏之心的鮮血澤被之下,一夜之間開滿了整個山頂叢林,滿山濃郁撲鼻的香氣直沖雲霄。

直到這襲人的香氣驚擾了整個神山,畢方等人才最終發現奄奄一息的二人。只是奇怪的是,夏之心衣衫血跡浸染,可周身卻找不到一個微小的傷口,除了虛弱昏迷之外并無大礙。

反倒是神官大人,上腹觸目驚心的劍傷,無論用何方式都無法愈合,殘存一絲氣息的他猶如将滅殘燈般随時可能消散。

夏之心是一天之後醒來的,睜眼已至正午,窗外陽光絢爛,絲絲光芒透過窗上的紋路照射到房中,增添了許多平和安寧之息。見她蘇醒過來,杵着下巴坐在桌邊發呆的小仙娥立刻起身跑至床前,關切的問道:“夏姑娘,你好些了嗎,可有哪裏不舒服,你盡管告訴我。”

夏之心輕輕的搖了搖頭,禮貌的投去淡淡的微笑,她認得這個被喚作青茱的小仙娥,平日裏一直守在神官寝宮門前的,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滿臉的稚氣,水靈靈的眼睛滿是靈氣,從面相上看很是讨人喜歡,确切的說很是谕嵦喜歡的風格。小丫頭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她知道,但凡修仙之人,實際年齡是不能從長相上判斷的,這小仙娥周身靈力不俗,仙基牢穩,估計至少也有幾百歲,論起來要比她大得多。

望着眼前那張關切的臉,夏之心恍惚間突然想起了竹青虛境的苓音,同樣的身份,同樣的花樣年紀,無數的陪伴關懷,無數的閨中私語,無數次的思念,又将她帶回遙遠模糊的虛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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