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初生牛犢

“若是說他心中另有她人了，你可就死心了？”瀾馳見她哭得神傷，嘆了口氣終于開口道。

夏之心失望的搖了搖頭：“瀾馳，你還是不懂？我歷盡千辛萬苦到九重天找他，不是為了他的心，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活着，是不是還好？他跟誰在一起，心中有誰，對我來說早已不重要了，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苦楚？”

她轉過身向下走去，邊走邊冷冷道：“師父恐怕等急了，勞煩你送我回鏡吟仙島吧。”

瀾馳站在原地望着她孤單的背影一動也不動，許久，他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如果你肯給他機會，千百年之後他或許會回來，你可願給他機會等他？”淡然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清晰的傳到了夏之心耳中。

夏之心聞聲倉促停在原地，她難以置信的回轉身，眼中淚花點點望向遠處高高在上的他，眨眼間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她卻點頭笑道：“好啊。”

夏之心原以為等待也不過如此，一年年一歲歲往複而過只在眨眼間，可日後發生的種種，她卻從未曾料想過，千百年，卻是如此的波折坎坷。

入夜，漫天的璀璨繁星與一彎明月遙挂天空，瀾馳的宮宇之中靜谧祥和，沒有仙娥沒有仙兵，幽深而神秘。夏之心靜靜的坐在宮殿門前的臺階上望着遠處那個發出溫煦白光的天海發呆。

而此刻她背後的大門內一隅，鬼鬼祟祟的蜷縮着一人，嘴撇的高高的，心中苦楚萬分：“這是唱哪出啊，我家大仙君死活把我弄來着，還不讓我出來見人，還要當着我的面談情說愛，我心裏苦啊。”

瀾馳一襲冰藍色長袍緩緩從宮內走出，清隽的臉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他走過然笙身邊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卻用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進而走向夏之心。

然笙嘴撇的更厲害了，難不成當我是萬年小獸了？大仙君，你快回來，我可不想長針眼啊。

三日之後，夏之心重新回到了鏡吟仙島，芊橦一臉笑意的在島上等着她，她剛開口想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卻被芊橦淺笑阻止：“你雖是我的徒弟，但卻不是我的附屬品，你喜歡什麽，想去哪，做了什麽都無需向我一一道來，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夏之心原本來有些擔心會忍到她不高興，卻沒想到芊橦如此的明事理，不由得心生暖意，同樣的笑着回應。

不多時，夏之心與瀾馳回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九重天大大小小的仙島虛境，流言蜚語霎時間再次席卷而至，瀾馳一臉無所謂的回到院落，繼續畫着旁人無法瞧見的畫。

初時然笙還擔心芸桦會殺上門來讨個說法，卻沒想到等了幾天也不見有任何動靜。鏡吟仙島也同樣靜悄悄的，靜得有些詭異。然笙不解，這實在不是芸桦的風格，那日她分明氣急敗壞只差動手殺人了。

于是他便問去瀾馳，瀾馳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說道：“她不來不代表無事發生，也許更糟糕的事情在後面，然笙，莫要招惹她，她知道太多秘密，逼急了恐生不必要的事端。”

平日然笙雖然油嘴滑舌沒個正經，可關系利弊他還是清楚的很，所以自此之後他沒事也鮮少出門，整日陪着瀾馳看風景畫畫，盡量避開芸桦。

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怒氣沖天的仙尊們并沒有難為夏之心，只是頒布了法令，不許夏之心再踏入瀾馳院落一步，就這樣沸沸揚揚的一段桃色花邊緋聞告一段落。

自此，夏之心開始追随芊橦潛心修煉，不再去執着的去探尋瀾馳到底是誰，她只記得陽光明媚的宮宇大殿前，那個他親口許下的千百年約定，雖然漫長，卻終究會來到，每每想到此，她的心都會寬慰一點，終于有了安慰自己的借口和動力。

夏之心仙基穩固極其聰慧，芊橦微微指點她便心領神會，短短的時間內她的功力大增，靈力修為早已淩駕于普通散仙之上，速度之快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她清冷的面容上開始出現笑容，整個人氣色也開始好了起來，景色宜人的鏡吟仙島幽靜舒适，夏之心非常喜歡這裏，早就将此處當成了自己的家，她每天神采奕奕，修煉之餘便會去島邊一隅的花海中随風起舞，俏皮可愛的少女模樣終于重新浮現，那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夏之心一去不複返，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看在芊橦眼中，使得她感慨萬千。

夏之心再也沒有看到過瀾馳，也不再試着從他人口中探取一絲一毫的消息，她知道總有一日，還會重逢。她卻不知，有那一人，始終遠遠的望着她，看着她無憂無慮的迎風起舞，那一抹嫣然淺笑看在他眼中，那清隽奪目的面龐總會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一場毀天滅地的玄冥厲火足足燃燒了四十九年，終于得以停息。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厲火一停魔界更加無所顧忌，小魔尊齊荒與蔑墨頻繁率領一衆魔君四處掃蕩，不斷的侵擾仙界作惡凡間，數不盡的仙凡生靈慘遭塗炭，無數元魂被奪取，一時間衆生皆苦，天下大亂。

夏之心安穩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打亂，魔界侵擾之憂已經嚴重到無法坐視不理，嚴峻的形勢之下，芊橦開始帶着夏之心去凡界游歷，在她看來一直被保護的花朵遲早要面對險惡的環境，這未嘗不是一種難得的歷練。

夏之心在凡界游走的機會不多，只得兩次，一次是與沁卿從竹青虛境偷跑出來玩了個夠，另一次是與神官谕嵦從魔界脫險，順勢在凡界走了一遭，所以這花花綠綠的大千世界對她來說基本是陌生的。

師徒二人一個城池又一個城池的走過，一路走來治病救人無數，雖然勞累無閑時，卻也落得充實自在。因着仙規使然，在凡間不能随意使用法術靈力，二人便也如普通凡人一般吃飯住宿，遠途搭車。

這一日，莽州地界。

二人剛踏入此地，便聞聽三日前晴空之下忽生異象，黑紫交織的詭異迷霧突然而至，整個城池陷入昏暗陰霾之中，寂靜深夜總會聽到凄厲慘叫，翌日便會發現慘白的無頭屍身橫卧街頭，卻不知何人所為，正正三日屍橫遍野，極度恐懼下的百姓紛紛收拾行囊想出城避難，可卻沒有想到那城門如同鐵鑄般，堅實無法撼動，有的人企圖爬上城牆欲跳落而出，卻沒想到還未落地，那人便如遇鬼魅般頃刻間化為一灘血水，凡人肉眼看不到的元魂被無名暗影收納囊中。

所有人再無它法出城，全部被困于危機重重之中。芊橦察覺此事非比尋常，絕非普通魔界所為，如此明目張膽之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于是趕忙祭出一道咒符，将此事呈禀詠汲仙宮。

不巧，執掌九重天的幾位仙尊均不在宮內，唯剩那高貴不可一世的芸桦打點着大大小小的事物往來，她倒是給面子及時了回了句：“會派人前去查看。”之後便無下文。

對于她此舉芊橦早在意料之中，她只是無奈的淺笑道：“看來這攤麻煩只能我們自己解決了，這樣也好，難得有機會見見你的真本事，動手吧。”

入夜，冷風呼嘯，這個城池陰森森沒有一絲暖意，師徒二人站在城中最高的雁曉塔之上，居高臨下的掃視着整個城池，往昔熱鬧非凡的街道早已清冷不堪，人人自危躲在屋中生怕慘遭不測。

前夜相安無事，二人提高警覺默默的觀察着周圍的一舉一動，三更天之時，彌漫在城池中的黑紫霧障突然濃郁了起來，陰郁頹靡的氣息越來越重，芊橦向夏之心撇了撇嘴，示意她有事要發生。

夏之心會心的點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暗影，在脖子上做了個殺的手勢，眼神充滿詢問之意，芊橦一笑，點頭允許。

未幾，不出所料，城西傳來一聲異常凄慘的哀嚎，緊接着城中各個角落均慘叫不止，一聲慘過一聲，緩緩升起的元魂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潔白，兩人一前一後向哀嚎聲最為密集的城中奔去。

遠遠的就瞧見三五詭異人影晃動，邪魅的靈力湧動之下眨眼間十幾個凡人就慘遭毒手，芊橦眉頭深鎖正欲上前出手，城東卻突然出現一聲巨響震徹整個天空，黑紫色的霧障迅速向城東聚積，愈加濃烈。

“分頭行動，這裏交給我你去城東，記得千萬小心，魔君各個心狠手辣，莫要心軟。”芊橦簡單的交代了夏之心幾句，便匆忙上前與魔君交手。

夏之心則轉身禦風而起奔向了城東，此刻整個莽州城如同鬼城一般可怕，除了一陣緊過一陣的凄厲慘叫便再無其他聲音，黑壓壓的霧障缭繞彌漫在空氣中，十分的壓抑。

修仙晉位的七十九年中，這還是她第一次親自面臨險境将與魔君交手，心中不由得浮現一絲莫名的緊張，城東的黑紫霧障更加濃烈，越靠近視線便愈加的模糊，一丈開外便難以看清四周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