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驗明正身
蒼世似笑非笑的高聲向下面說道:“夏之心,既然瀾馳仙君替你求情,你不妨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說清楚,如果非你的過錯,當即放你回鏡吟仙島便是。這些日子以來,你雖芊橦與凡界四處奔波救人,頗為辛苦勞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放心,絕對不會冤枉你的。”
芊橦聞言驚訝的扭頭望向蒼世,卻迎上了蒼世一雙含笑的眼睛,她感激的向他微微一笑。而這溫馨一幕,又恰巧被廣場之上一個矮胖的身影所捕捉到,陸吾悄然握緊了拳頭。
夏之心翩然施禮,認真的掃視了在場高座之上各位仙君之後,凜然開口将那晚莽州城發生的事情重新講述了一遍,這次,她依舊沒有提及齊荒。
雲唐天君聽完,皺着眉頭沉思良久,終于擡頭道:“若說這锢魂陣,絕不可能出現,锢魂陣本是妖魔二界共同幻化而出的邪惡器法,需一魔一妖祭出自己的魂識,互相交融混以強大的靈力才能布下,此器法代價極大,锢魂陣出,必須用仙君的魂魄予以投陣祭喂,否則布下锢魂陣的妖魔魂識無法歸位,肉身腐蝕而散。而這世間早已無妖,所以,夏之心,你在說謊。”
“我沒有!莫擎反常的攻擊于我,為了自保我只能出招抵抗,他不小心誤入锢魂陣,着實猶如失了魂魄般只剩一具肉身,只是我不懂,不知為何突然之間,他猶如狂獸上身長出利爪尖牙,樣子十分恐怖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而他身上散發而出的強大邪魔之息,相信後來趕到的仙尊也是探知得到的,不用我多說。我承認人是我殺的,但是他非禮我在先,還試圖吸我的血,我若不自保反抗,恐怕今日斃命的就是我。”夏之心聲音雖然不大,卻也字字清晰,她沉着的敘述着,絲毫沒有畏懼。
雲唐天君哈哈冷笑了兩聲,高聲道:“夏之心,就算如你所講那莫擎對你欲行不軌,可誰賦予你的權利去奪取他的性命?他有罪也不至死,只能回到這九重天之上受審,說到底,你還是妄殺同門,認罪吧。”
“慢着,既然審問,那就弄個水落石出,不能讓無辜的人身受不白之冤,也不能讓枉死之人白白丢掉性命。來人,将莫擎的屍體擡上來。”瀾馳冷冷的道了一句,不慌不忙的起身,喚道:“然笙,随我一同前去查探。”
一直懸着心的然笙應聲而至,他雖然不知瀾馳為何喊他一起驗屍,卻也識趣的沒有多嘴,乖乖的跟在他身後走下臺階,來到廣場莫擎屍首邊。
芸桦一臉冰霜萬般不悅,冷冷的盯着廣場之上的三人,杏眼中劃過一抹殺意,她扭過頭對着雙眉緊鎖的奕心山說道:“仙尊,還望你公平對待,莫要心慈手軟放過邪魅之人,那莫擎跟随我多年,一直對仙界忠心耿耿,平日裏他不曾得到半分獎賞,卻落得個慘死,我...話還沒說完,芸桦便委屈的垂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衆人看了更是憤恨難平。
坐在她對面的芊橦,只是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對于她這種惺惺作态的模樣,芊橦再熟悉不過,可是仙尊們偏偏最吃這套,一直以來但凡芸桦傷心開口,她所提的要求基本都能滿足,雲唐天君的面子,還是要給足的。她雖不知瀾馳下的是什麽棋,可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夏之心早已站在莫擎屍體旁邊,瀾馳緩緩步下臺階,走向廣場中心二人出走去,夏之心見着他來,想開口卻不知在衆目睽睽之下說什麽好,只能微不可察的笑了笑,瀾馳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她莫要害怕。
有那麽一剎那,時間似乎凝固在當下,清風襲過,一襲鵝黃衣衫的她,與那個風采翩翩的清隽少年,兩人相對而立于竹青虛境別院之中,他笑着對她說再也不會離開了,她點頭微笑。
恍惚間,她輕嘆了一聲。
瀾馳不再理會夏之心,他徑直走到莫擎屍體近前,俯下身仔細的查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眼前的莫擎面色發青毫無血色,微微張着嘴,一身青衫完整如初,平平靜靜毫無戾氣可言,除了那殘缺的腦袋微微滲人之外,一如平常。
他撬開莫擎的嘴,伸手摸了摸他的牙齒,又拉起他殘餘的右手,五個指甲挨個查看了一遍,遂又将手放在他胸口微聚靈力探了一番,終于他微笑着起了身,原本嚴肅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笑容。
瀾馳他不急不忙的走到夏之心近前,二話不說未待她反應過來,便伸手将她的領口衣衫向下扯了幾寸,一時間夏之心一驚,在場頓時嘩然一片,芸桦則氣的從座位上猛的竄了起來,怒目圓睜望着二人。
夏之心意料之外的沒有反抗,她暗中擡起的手又悄然落下,一雙美眸信任的望向瀾馳,看他俊眉微蹙認真的模樣,她忍不住會心的笑了,四十九年來,她二人還是第一次重逢見面,第一次靠得如此至今,她甚至可以聆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平穩不亂。
然笙本想害羞捂臉,可衆目睽睽之下,又是站在廣場正中間,他只能故意面向外站着,胸膛腰板挺得直直的,雙眼不多掃視着衆人做防禦狀,芸桦遠遠的瞧見他這副摸樣,恨不得沖上前狠狠的抽他兩個耳光。
也許是察覺到了夏之心久不曾離去的目光,瀾馳似有感應的擡頭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對,一時間氣流似乎凝結,夏之心猛的一顫,心砰砰砰的跳個不停。瀾馳眼中似有溫柔笑意,很快便挪開視線從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然後高聲向上首高座的衆人說道:“夏之心沒有說謊,莫擎的确被邪魔惡魂侵入魂識,在莽州生欲行不軌的不是莫擎本人,只是占用他軀殼的邪魔罷了。夏之心為求自保斷然出手,這也是事實。”
一語言罷,四下再次喧聲大作議論紛紛。
奕心山不屑的冷哼一聲,質疑道:“如何得以證明她所說乃真話?”瀾馳不慌不忙的指了指夏之心的露在外面脖頸,白皙的皮膚上清晰可見一個大大的傷口,非常明顯的一圈牙印,只是那傷痕處并未愈合,隐隐的向外滲着黑色的污水。
瀾馳一擡手輕輕落在傷口上方,一股黑色的細小霧障如煙般袅袅從傷口中升起,他淺動靈力,那霧障便在手心上打着旋兒,看似如風随意,實則險惡無比。
他俯下身将細小的霧障送到莫擎嘴邊,一時間那霧障似乎尋得歸宿般蠢蠢欲動,一轉眼就鑽入莫擎口鼻之中。衆人不知他此舉要做什麽,皆目不轉睛的盯着看。
而就在此刻,那莫擎喉嚨中忽然發出一聲扼響,緊接着整個軀體猶如中邪般在地上抽搐個不停,頓時衆人一片嘩然,夏之心滿是疑惑的走到莫擎近前,正想俯身查看,卻被瀾馳輕輕拉到了一邊,搖頭示意她莫要靠前。
自然細微的舉動,在衆人眼中看來并無出格之處,可怒火中燒的芸桦卻氣得銀牙作響,她握緊了拳頭騰的就站了起來,剛要提裙走下去,卻被旁邊的清喉聲音所阻,雲唐天君眼見愛女又要失掉儀态,不禁趕忙提醒。芸桦雖然百般不悅,可在天君面前卻不敢肆意造次,只能悻悻的又坐了下去。
頃刻間,地面的莫擎變了模樣,殘缺的腦袋變得碩大,緊閉的口中開始向外拱出尖銳的獠牙,殘缺獨剩的那只右手也變大了三分,之間長出鋒利的指甲,渾身皮膚似炸裂般出現溝壑紋路,一改方才蒼白之色,變得黑青發紫。
夏之心不由得驚呼:“他撕扯我衣衫試圖不軌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他的左手就是在那時被我扯下的。”高高在上的一衆仙尊皆站起身,俯視着下面的莫擎屍首。
這時,瀾馳笑吟吟的擡頭,高聲對奕心山說道:“夏之心頸項之上的傷口為那莫擎所致,殘留的魔息受魂識殘影所吸引,自己鑽進了他的軀殼之中,所以他又幻化成了死前的模樣,這足以證明了夏之心沒有說謊,莫擎的确被邪魂噬體,此時此刻他真正的魂魄應該被困在了锢魂陣中,永生永世再也無法出來了。仙尊,這回你可信了?”
奕心山坐在高座之上,盯着夏之心沒有言語,他強擠出一絲笑容對瀾馳說道:“既然如此,還請仙君即刻派人查清是何人暗中作祟,替枉死的莫擎讨回公道。”一時間,在場的衆人皆向瀾馳投去欽佩的目光,芊橦開心的笑了一笑,佳人面若桃花的一幕被蒼世看到眼裏,他不禁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悄然的将手中一刻黯淡無光的彈丸收入袖中。
而就在此刻,四面八方突然傳來凄厲震耳的靡贖號角聲,一聲強過一聲,一陣猛過一陣,無數雜亂的號角聲交織在一起,引得飛禽走獸哀嚎齊鳴,山搖地動狂風驟起。
五位仙尊及在場的仙君霎時間皆顏色大變,就連向來從容悠閑的瀾馳眸底也劃過無限的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