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喊我名字

間小屋子。只不過這件事只有我記得起了,想起那次死去的崛北我便渾身不舒服,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還記得那次崛北問我有沒有在房裏找到什麽,而我沒有回答她。

我沒找到日記本,但是憑借着夢中的密碼啓動了筆記本電腦,裏面所有的文件都被清空了,唯一剩下了一則篇幅非常短小的日記。

那應該就是十年後的我在死之前唯一想說的話了。

“目的地到了,雲生小姐。”崛北停下了車,“請問需要我陪您一同進去嗎?”

“不了,崛北,你回去吧。”我打開車門下了車,崛北随之也從駕駛座上下來。

“回去?扔下您一個人怎麽可以?!”

“回去吧,崛北。我不會再回雲雀宅了。”

“您到底在說什麽啊!”崛北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回去吧,崛北。不要讓我難受,最後聽我一次。”我走上前抱住她,拍拍她的肩頭,“永遠地幸福生活下去。我不屬于你的生活,忘記我。”

“不——”

“謝謝你,崛北。”

我最後對她說道,放在她肩頭的手指上的指環發出微弱的靛青色火焰,她瞬間雙目失去了焦距,神色黯然地回了車內,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轉身步入教堂,這個我生前最畏懼的地方,每走一步都承載着神聖的重量。

此時正值落日時分,落日餘晖從高牆兩側的方形窗戶照進來,教徒們正零零散散地離開。我緩步穿過一排排長木椅,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坐下來,灼熱的日光從頭頂前方照耀我的面龐,讓我有些恍惚。

仍然是上一次那個神父,面容蒼老而慈祥。

“你來祈禱嗎?孩子。”

“您願意陪我說說話嗎?”

“當然。”

“我馬上要從這世上消失了,神父。”

“噢,可憐的孩子,我很抱歉。所以來上帝這祈禱了是嗎?”

“我不是虔誠的教徒,神父。”

“那為何不留在你最重要的人身邊呢?”

“我會傷人心的。”我看着他胸前的銀質十字架,想起了納克爾神父,那個在我生前一直都很照顧我的善良男人。“曾經有個神父告訴我,絕望的日子裏要來進行虔誠的禱告,唯有信仰才能讓我活下去。”

“我沒能聽從他的勸告。我懷着難以釋懷的罪孽而死去。”

“若我當初踏入教堂,或許便不會那麽絕望。”

神父十分認真地聽着我說,聽到令人費解的話語也沒有打斷我。

“所以在一切結束之前,我想了卻我生前的遺憾。”

“你的話語有些令我難懂,孩子。”

“我很抱歉,神父。我并不是個正常人。”

“沒關系。請你繼續。”

“大概……我仍抱有出現奇跡的希望,這或許也是我來這的原因。”

“如果你是善良的人,上帝自有安排。你曾經來過這嗎?”

“是的。從我出生至今,我到過這兒兩次。第一次時我不相信上帝,第二次時我前來忏悔。”

“我非常抱歉,因為我竟然對你沒有絲毫的印象。”

“沒關系的,這并不是您的錯。上一次我向您忏悔了。”在我用指環倒流時空的時候,神父關于我的記憶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那你願意重新告訴我你的罪孽嗎?”

“我害死了我的親生父親。我忘記了我此生最重要的摯友,我傷害了我此生最愛的人。

”我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神父,重複着上一次來到這兒一成不變的話。

“我不該存在。”

“那你記得那時我告訴你什麽了嗎?”

我沖他微笑,“記得,但是我希望您能重新回答我。”

“你不該審判自己,讓主審判吧,親愛的孩子。存在即是意義,上帝讓你存在,無論你犯下過什麽罪孽,你都是應該存在的存在。相信你為你的父親,你的摯友,你的愛人都帶去過愛,你就有足夠的存在理由。”

“你的存在,是神的意志。”

教堂的鐘聲響起,停留在窗沿上的和平鴿撲棱棱地飛散開來。是同那個我用指環徹底抹去的時空裏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時間,一模一樣的話語。

我不禁失語,“您……說了和上次一模一樣的話啊。”

但那時候我并沒有聽進分毫,我僅僅沉浸在森口的消亡的罪孽中無法自拔,我始終認為自己就是那個錯誤的存在,便成日活在苦痛之中。

回頭看去,無論是我生前生活裏的安琪娜和西爾維奧,阿諾德先生,納克爾神父,Giotto先生,還是我死後遇見的森口,雲雀,六道骸,崛北,斯庫瓦羅,以及彭格列的其他人們。我都在無形中成為他們人生軌跡中的一部分,我的存在使得他們人生的那一部分有了意義,而他們全都組合在一起,賦予我存在的意義。

當我在否定自己的存在時,也是在否定他們的存在。

正因為他們的存在都有意義,所以我是這世界應該存在着的一部分。

“謝謝您,神父。謝謝您。”

“去找你愛的人吧,上帝只能指引你到這了。”

我搖着頭,努力向神父保持着微笑不讓眼淚掉下來。

“回不去了。”我在模糊的視線裏看見神父疑惑的臉,“所有的都回不去了。”

此時我聽得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沉穩、有力,叫人無比的安心。

我轉過頭,看清來人的臉龐。

他仍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成熟的面容再次褪去上一次青澀的線條,灰藍色的狹長雙眼如同平靜海面般波瀾不驚。

他穩步來到我身邊,俯下身用力抱住我,我也伸手抱住他,感受到他熟悉的氣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就好像小時候他熟睡在我身旁,就好像他步入少年時從來不忘記我的存在,就好像他成為青年後的現在。我只要伸手就能抱住他。我只要伸手就好,他一定都在我身邊。

所以,這次一定要說出口啊。

我想起那則唯一在我的筆記本裏留下的日記,那是十年後的我在死之前唯一想說的話,那是一定要說出口的話。

“雲雀。”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抱住我的雙手加重了力道,我湊到了他耳邊。

“我愛你。”

不管再過十年百年千年,我還是要遇到你。

“我愛你。”

随着我的最後一句話,那枚布滿裂紋的指環靜靜地開裂出最後一道裂痕,在透過教堂彩窗的的光線中化作塵埃。

在最後的光芒裏,他側過頭,在我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我用力地點頭,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我的靈魂頃刻間化作餘晖裏的塵埃。

Chapter.39雲雀

Chapter.39

哪裏都是她。哪裏都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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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雲雀。”

搖晃着的視線漸漸聚焦在少女身上,窗外射進的大片光亮淹沒住她的上半身。

“你長大了,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嘻嘻哈哈的日子過膩了,可能我永遠都不合适這樣的生活。”刺眼的光亮褪去,只見她面無表情,翠綠色的眼珠淡漠無光,沒了往日的朝氣。她走上前,把從手上摘下的戒指放在床頭櫃上。“對不起,也不想和你結婚。”

她收回的手在半空中被他猛地抓住,他能感受到她冰涼的溫度。

很小的手,非常的纖細,冰涼。

“我不喜歡你,雲雀。我至始至終喜歡的,只有阿諾德先生一人。”他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在聽見阿諾德的名字明顯一松,少女迅速抽回手,往房門外走。

“你不過。”

“長着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他毫無動靜地望着她離開的身影,那個瘦弱的身子恍若走在一條漫長到沒有盡頭的長廊上,前方的光線很亮,逐漸将她的背影吞沒,她越走越遠,身子在模糊的視線裏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最終消失不見。

他像意識到什麽似的猛地掀開病床被單,沿着少女走過的長廊一路狂奔。

長廊很長,沒有盡頭。

哪裏都是她。

哪裏都,沒有她。

前方的光亮逐漸消逝,落下無邊的黑暗。

他再也找不到她。

雲雀恭彌猛地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熹微晨光透過窗簾蔓延進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左邊的單人床,模糊的視線裏他恍若看見少女熟睡的臉,卻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見。

他坐起身,冷汗早已浸濕了他的後背。他下床,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撲面而來的冷水讓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擡起頭面對鏡子,自己的面色在浴室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十分難看,大顆大顆的水珠順着瘦削的面龐落下,淌入自己的衣領。

“雲雀——”聽見有人喊他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只能看見門外空白的牆壁。

他灰藍色的眼眸覆上一層陰沉的灰,他伸手将水龍頭開到最大,整個浴室裏充斥着水流的聲音。少女的聲音仍舊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雲雀你哪些衣服是要洗的呀……”

雲雀恭彌閉上眼,面色陰翳,突然擡手砸向面前的方形鏡子,鏡子被他的一擊徒然生出蛛網般的傷痕。他靠向身後冰涼的牆壁,擡起那只流着血的手掌撐住自己的面龐。

漫長的死寂後,他脫去自己身上的襯衣走出浴室,背後那片剛剛結疤的傷口在陽光下暴露無遺,在換上幹淨的襯衣後,他出了門。

街上行人不多,上個月剛彭格列剛在街市上和密魯菲奧雷的人起了正面沖突,大家每天都十分小心謹慎,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街道便顯得有些冷清。

“好可惜啊。他們說今年的廟會取消了。”

“對啊,唉,那些該死的黑手黨。”

“噓——你小心被聽見啦!”前方兩個女孩談話的聲音傳入他耳裏,她們動作迅速地離開,露出先前被她們身子遮住的廟會宣傳海報。

冷峻的目光落在那張長時間被風吹得邊角翻起的宣傳海報上,他停下了腳步。

他還記得,十年前的這個時候,整個世界還只有他看得到她。

【我剛剛聽他們說過幾天有廟會诶……】

【你讓我去和弱小的草食動物群聚?】

【沒沒沒……可是好多年都沒參加這種活動了吧。】

【你知道?】

【怎麽不知道,你最後參加的那年就是你七歲那年啊,那天還是男孩節,你過生日來着……】

【忘了。】

【所以我說你記憶力很差嘛沒事我幫你記着……】

……

【你在幹什麽?草食動物。】

【數錢呀。三百……八百……】

【……我當然知道,數錢做什麽?】

【我要籌錢給你買一車的宇治金時啦啦啦……】

【為什麽?】

【給你準備過生日的驚喜呀……啊咧,說出來了就不是驚喜了對吧?】

……

【我有一個夢想!】

【嗯。】

【我們以後自己辦個廟會吧!這樣的話雲雀你就不用煩人們群聚啦!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廟會聽起來是不是很棒!】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伸手揭下了那份海報。

【恭先生,密魯菲奧雷的卧底傳來消息……雲生小姐已經失蹤了……】

不知道是從哪一天起,他已絲毫感覺不到她存在在這世上的氣息。

像她出現時般悄無聲息。

他松開手,那張海報無力地垂落在地面上,留下他踏下的腳印。

******

“哎呀,雲生小姐怎麽能喝酒呢。都怪我剛剛沒叮囑澤田先生他們……這……雲生小姐怎麽還被人化妝了?恭先生您等等,我去開車過來。”草壁哲失看見背着爛醉的雲生的雲雀恭彌,急忙伸手想要幫忙扶住她。

“哲,你先回去。我自己帶她回去。”雲雀恭彌加重背着身後的人的力道,穩步走上基地出口的階梯。

“可是,恭先生,都這麽晚了,您不開車回去嗎?”

“她說不想坐車。”他背着她往前走,頭也沒回一下,徒留草壁一人目送着他們離開。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極其沉穩而遲緩。背上的人似乎睡得正香,卻又時不時不安分地動着身子,可他手中的力道一下都沒放松。

夜色正濃,晚風掠過他的頭頂,搖動路邊的樹木枝葉,晚秋時節的落葉都紛紛揚揚地落下,又被他一步一步地踩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少女鉑金色的長發垂落下來,上面散發出好聞的青檸香味,她柔軟的手臂環繞在他的脖頸處,真實的觸感卻讓他感到正深陷夢境。

他沒有想到她會再次出現自己的眼前。

不是幻覺,不是幻聽,不是夢境。是一個切切實實存在着的她。

看得見的她,聽得見的她,觸碰得到的她。卻又好像會随時在下一秒消失。

“雲雀……”背上的人發出迷糊的聲音,“感覺好冷呀。”

他停下腳步,把她從背上放在樹下的長椅上,她剛剛坐上長椅便整個人癱下去,似乎打算睡在長椅上。他脫下外套,把她的姿勢擺正後一言不發地将她包起來。

“哈哈哈,發現呆毛!”她咯咯地笑着,伸手攥住他頭頂被風吹起的頭發,他擡眼看她,只見她面色帶着醉意的潮紅,嘴唇被晚風吹得蒼白,半眯着的翠綠色眼眸發出比天上星辰還要耀眼的光。

他半蹲在她面前,一動不動注視着她,幾分鐘的時間裏卻像過去了幾個世紀。

“阿諾德。”他忽然開口,念出這個恍若魔咒的名字,“你很喜歡他麽?”

“咯咯。”少女連續打了兩個嗝,傻笑着搖了搖頭,“阿諾德先生?”

“哈哈哈我好久沒看見他啦,他還好麽?”

他垂下眼,沒有再說話。

“回去吧。”他蹲在她面前背對着她,示意她上來。

“嘿嘿嘿,騎馬诶……”少女立馬像八爪章魚一般抓住他的肩頭,把毛茸茸的腦袋也一起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形頓了頓,少女的鼻息正放肆地打在他臉上,碰到他脖頸的嘴唇冰涼而柔軟。

遲疑片刻他繼續向前走,頭頂稀薄的雲層被晚風吹得散開,露出藏匿其中的明月和漫天的星辰。這時只要擡起頭,就能見到漫天壯麗璀璨的星河。

“星星!好多好多星星!”背後的少女搖晃着他的肩膀,他悶聲答應着擡起頭,望向無邊的星空,世上最美麗的鑽石似乎都在今夜彙聚一堂。

“哈哈哈和雲雀看星星get!”少女的笑聲萦繞在他的耳畔,他再次下意識地抓緊了背着她的雙手。

“全世界最喜歡雲雀了。”最後她把頭低下來,老實地趴在他肩頭沉沉地睡去。

他再次停下了腳步。

路邊的路燈籠罩住他們,從上方投下溫柔的光線。他轉過頭,看着少女熟睡的面龐。許久,又垂下眼,低頭親吻她冰涼的面頰。

風吹來,前行的道路還很長。

******

【哇!好漂亮的房子!天藍色牆面诶!想不到雲雀你居然還有少女心……】

【呵。】

【怎麽?這副表情。不喜歡麽。】

【雲雀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回雲雀宅了啊……好吧我是有點吵……】

【白癡。】

雲雀恭彌停留在海岸邊那棟矮小的房屋前,房子裝修老舊,但卻透出一種別致的美。天藍色的牆面夢幻般地融入大海與藍天,門窗前擺放着盆栽,裏頭的茶靡花開得正旺盛。門頂的吊燈垂下來,被海風吹出吱呀的聲響。

他把藏在吊燈裏頭的鑰匙拿下來,插入門上的鑰匙孔開了門。

房間不大,一開門映入眼簾便是那兩張單人床,黑白兩色的床單沖擊着視覺。房裏的家具古樸簡單,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齊有序,使得不大的房間顯出了空敞的感覺。

他把鑰匙放在木制的鞋櫃上,關上身後的大門,脫了鞋進去。

她在離開的時候幾乎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浴室裏只剩下一只黑色的牙刷,漱口杯,一條黑色的毛巾。一瞬間感覺到她從未出現在這間屋子中。

他掃視着空蕩的書架和書桌,合上層層空蕩的抽屜,直到打開最後一層抽屜時,她的筆記本電腦正安靜地躺在那兒。

他伸手把它拿出來,放在書桌上按下啓動鍵,然後不動聲色地輸入自己的生日。

【雲雀你看你看!當當當!這個!我抽獎抽到的啊啊啊!!】

【嗯。】

【什麽啊……那麽冷淡……哼哼哼嫉妒吧……這是我的電腦啦!不需要你買給我啦!】

【我說過給你買了麽。】

【啧……媽蛋我要設個你絕對想不到的密碼……】

如同房間一般,空蕩蕩的電腦。

在他準備關了電腦的那刻,他注意到角落隐藏起來的文件,他不動聲色地點開它。

世界很安靜。

安靜得他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熒光屏幕,上面映照着他低垂着的眼。

身後被百葉窗切割着的陽光一路蔓延,影子在一天之內由長變短,再由短變長。陽光的顏色悄悄地變換着顏色,暖黃的顏色逐漸鍍上晚霞的紅光,電腦屏幕的顏色越來越黯淡,直到夜幕降臨它才熄滅了最後的光亮。

切割出的陽光最終被月光所取代,映照在兩邊的床單上。

他才起了身,在黑色的單人床上躺下,月光爬滿他的臉,他似乎看得見對面少女一只手托起的面龐。

【雲雀你睡了嗎?】她極力壓低的細啞聲音。

【沒有對吧,我看到窗外那片花瓣落了。】

【麽麽麽,你明天就要走了嗎?幾點吶,這次任務危險嗎?】

【诶诶诶,說句話啦……明天就要考試了,好緊張……考不好丢你臉了怎麽辦……】

【本身就沒有對你抱有期望。】

視線裏是那個趴在另一邊床頭攪手指頭的身影。

【呵呵,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

【話說這裏可以聽到海潮聲呢,早上還有那些鷗鳴和輪船聲音,你當初怎麽沒想好就買了這間屋子,你睡這裏完全都睡不着诶……】

【那次看電視的時候你不是吵着要?】

【哪次?】

【……】

【哦哦哦!那次!我那時候随便說的啦……诶诶诶,你那時候不是在看書啊?這麽說你是因為我買的嗎——】

少女興奮騰起半個身子跨過他的單人床,【嘤嘤嘤好感動……】

他皺起了眉頭,金屬制的浮萍拐抵在少女撐在床沿的手臂上,【走開。】

【嘤嘤嘤我考完試就回日本陪你玩——】

【不需要你。】

【那我在這裏找工作。】

【……你試試。】

少女把手悻悻地抽回去準備離開,卻被他伸手攬住脖子,她立馬吓得捂住腦袋。

【有話好好說……】

【你的膝蓋壓倒我了。】

【嘤嘤嘤我馬上走啊……你放手呗。】

他嘴角帶起笑意,【不要。】

【那那那……】少女吃力地伸手試圖把他放在肩上的手掰開,下一秒被他猛地扯住整個人失去重心落在黑色的床單上,回過神時他正壓在自己身上。

她眨眨眼,向他扯出一個略帶白癡的笑容,【麽麽麽我錯了……】

她海藻般鉑金色長發在月光下泛出漂亮的光澤,落在黑色的床單上如同花朵般肆意地綻放。密長眼睫下那雙翠綠的眼珠仿佛正朝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在夜色中流淌着瑰麗的色澤。□□在衣領外的脖頸白皙而纖長。

他低垂着眼,曲起的指骨插/入她濃密的頭發,俯下身親吻她的顫動的眼睛,她的鼻子,她冰涼柔軟的唇瓣,她纖長的脖頸。她的每一寸皮膚。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氣流鑽入他的呼吸與生命。

那都是他的,她的全部,都是他一個人的。

彼時海面起了霧,滲入房間裏,月色漸漸褪去,一切恍若夢境。

最後一點記憶也被黑夜抽走,雲雀恭彌緩緩閉上狹長迷蒙的眼。

窗外傳來海鷗的鳴叫,溫柔的海水漲潮聲,輪船悠長的鳴笛,窗口的花瓣靜靜地落下。這一次他沒有被吵醒。

******

【嗯,如果我馬上就會從這世上消失的話,我也許就不會留在雲雀宅了。那樣太傷心啦,我肯定會去一次教堂,向上帝祈求不要讓我離開。】

雲雀恭彌一步步踏上教堂的臺階,教堂裏的一層層長木椅逐漸出現在他的眼簾,教父站在最前方充當上帝的代言人,那個虛弱的身影坐在最前方,背脊挺直而透露出最虔誠的希望。

他知道他的傻姑娘恐怕正在忍着哭的沖動,他一步步走近,耳邊響起許多年前那個男人的聲音。

【這個,你的東西,遲早會用得上吧。】那個男人一身墨綠色的和服,一頭灰白色的碎發,鼻梁上架着一副圓形的眼鏡,神态自若摸不清他的情緒。

他接過他遞過來的盒子,非常熟悉的盒子,那是雲生藏着骨頭的餅幹盒子。

【把它做成指環的話,關鍵時刻應該會派上用場的。】

他擡眼看向那個神秘的男人,見他嘆口氣後準備走人,【總算是把他最後的要求做完了啊】

【那個人,是誰?】

他擺擺手,【你不會知道他的,一個傻瓜而已。】

他最終停在了她面前。

見她擡起頭來望向他,他俯下身,用力抱住她。她沒有溫度的雙手也伸出來回抱着他。

那些熟悉的氣息全都撲面而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就好像那個和小時候的自己寸步不離的存在,就好像那個少年時家裏每日的存在,就好像青年時的現在懷抱裏的存在。

他只要伸手就好,他只要看着她就好,她都永遠在自己身邊。

“雲雀。”她的聲音貼在了耳邊。

“我愛你。”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我愛你。”

指環裂開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随着她的最後一句話,她手指上的那枚指環在透過彩窗的迷離光線中化作塵埃。

他手裏的婚戒随即燃起深紫色的光芒,連同她手裏的婚戒一起褪去了表面鍍上的白銀,顯現出骨戒原本的模樣。火焰頃刻間将她吞沒,呈現出比太陽還要純粹灼目的光芒。

在最後的光芒裏,他側過頭,輕輕地在她耳邊開口。

“我在過去等你。”

她用力地點頭,露出最幸福的笑容。

“我馬上就去見你。”

Chapter.40後記

【後記】

如果你喜歡這篇文,希望你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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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就在想,寫完這篇文的時候要寫個後記,但沒想到這文能一直拖到今天。

我真不是個好作者,老是拖拖拖,于是妹子們就只能等等等,然而那日子久到就連我本人都會把情節忘記。在這裏只能向你們表達我的歉意,但好在今日我總算是完成了結局,心裏的那塊石頭也可以落下了。

這是我寫的第二篇同人文,也是第一篇家教文。第一篇同人是2013年寫的《free》,那時我正上初二,剛開始接觸這些東西的時候亂七八糟寫,如今回憶起來也是深感愧意。奇怪的是,那篇文章寫的過程倒是很順利,可能是晉江裏的妹子都太善良,一群小妖精整日纏着我讓我每次寫文都很開心。

然而這篇文就不是了,說老實話,寫這篇文的過程我是備受煎熬的,一方面學業很忙根本無暇顧及,另一方面我怎麽看自己寫的東西都是不滿意的,讀者相比起前一篇清水文真的少了很多,每更新一章我都在擔心,會不會有哪些情節引起了妹子的反感呢,我是不是寫崩了呢。文章拖拖拖哪有人耐心看呢。左想右想的時候,寫文的心情各種複雜和糟糕。

但是到了後來,情節漸漸連貫起來,人物也漸漸成了型,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只知道自己必須好好地寫完這個故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最讓我感動的是,兩年下來,還有讀者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只要想到這一點,我便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今天。

文章還被我回過頭去大幅度改了一遍,這點也是我一直很愧疚的。我改着自己的文章簡直想要吐……所以讀者們看改來改去的文章也肯定很痛苦。

【現在我談談這篇文裏的人物】

雲生的性格比較複雜,生前一個樣,死後一個樣。但總體來講就算死之後的現在,表面總是粗線條喜歡賣萌之類的,一旦出現什麽狀況,變成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內心的活動都會偏向了生前的性格。所以她确實學會了森口的性格,即使再孤獨再寂寞,也要歡歡快快無厘頭地過生活。

她是善良的。

對于雲雀,其實一開始就無關愛情。生前她沒能體會到愛情,僅僅是對阿諾德先生懷了一份敬仰,一份感激,一份遺憾。而那并不是愛情,對于森口,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并且是不得不忘卻的朋友。而對雲雀,一開始則是同病相憐的憐惜,然而所謂日久生情,就像兩條蜿蜒不息的河流,緩緩彙入同一片大海,兩個靈魂逐日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割舍。

這是超越愛情的感情。如果愛情都能像這樣,那應該就不會存在現實中的你我不合适,變心厭煩還是出軌了。

從孤身一人到接觸愛情,親情,友情,從逃避一切到否定自己的存在再到最後肯定了自己的存在,從對這個世界徹底無望再到深深愛上世界,這一路上她都在慢慢成長。有時我回過頭,看見她傻傻笑着艱難地一步步走過來,就好像她真的存在一樣。那時便感覺真好,為我沒有将她扔在半路上而無比慶幸。

為何我讓她死前問阿諾德她是否做錯了?我們都會有絕望到過不下去的時候,世界厭棄你,沒有人愛你,你永遠都是一個人苦苦地掙紮,這個時候抛棄生活,逃避世界是不是正确的呢?看見了遙遠的幸福望而卻步是不是正确的呢?那時候幸福離她太遠了,但是,塞西莉亞說了,“如果那天她鼓起勇氣問出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阿諾德說了“該說的話如果說了,就不會有今天。”

其實那時候幸福離他們都很近啊。

畢竟是沒有緣分,阿諾德永遠都不是她的愛情。

所以,很後悔。很迷茫。不甘心。

所以一直存在在這個世界不肯離開。

一直到遇見了雲雀,彭格列那些勇敢的孩子們,她開始懂得珍惜,生前最後的問題也有了答案。可是,死後再珍惜,未免太遲了吧?

想到這裏,我一開始就為這篇文定下了結局,我不會讓她留下來。

一直到這篇文章快要塵埃落定的時候,我也是堅定的悲劇黨不動搖……然而為數不多的讀者一直都在堅信會是好結局啊啊啊!咳咳,我不動搖我不動搖……

直到有一次上語文課,語文老師讓我起來回答問題,是讓我給一個故事選出最好的結局,當時我選了那個最溫暖的結尾,老師讓我說出理由。

“要求是打動人心的故事,我覺得這世上即使有很多罪惡的事情,大家嘴裏說着社會真黑暗,心裏還是希望看到善良的人有好的結局,邪惡的人遭到應有的懲罰吧。主角即使先前迫不得已做了不好的事,但是他那麽善良,難道大家不希望看見他能有好的結局嗎?好的文學作品應該都得有這種積極的力量吧。”

我很緊張地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當然沒有上面連貫,大體的意思就如上。于是我坐回座位後就一直在回想自己說的話。

我們都應該相信,善良的人要有好的結局啊。

是啊,我那麽喜歡雲生,為什麽不能看着她幸福呢?

于是那日,我便改了先前預定的結局。

雖然過程蠻曲折的,但是現在回頭看着結局,我會感覺到很幸福,想到他們以後的生活,我就非常的高興。

【關于雲雀】

這面癱二貨折磨死我了……每次都不敢多給他臺詞……真怕他多說兩句就不是本人了……況且這種人真不知道談起戀愛會成啥樣……OTZ心累……

事實上我很少看同人文,不只是同人文,言情小說也因為對學習沒啥幫助斷了兩三年了,存在收藏夾的都是那時候剛開始玩晉江随便存的……目前為止我很少在晉江上看過完整的一本書,因為看電腦好累的……

因而雲雀的其他同人文我都是看了幾眼便沒看下去了,內心一直都因此忐忑來着,心裏想自己寫的雲雀要是和大家完全不一樣怎麽辦……

家教裏我并不是最喜歡雲雀,我每一個人物都非常喜歡。但是為什麽會寫他?

因為他最孤獨。

所以想要有那麽個人能到他心裏去,一直都能陪在他身邊。

個人認為自己對雲雀形象把握蠻糟糕的,心理活動不敢寫,語言描寫也是能少就少。但是談起戀愛的話,我就按着我所想而寫了。因為我希望雲雀能這樣談戀愛的。

兇巴巴的又很冷酷,話少得可憐但是一開口就毒死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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