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彥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娘巫翎是苗疆女。當年他娘救了他爹,然後他爹死皮賴臉地以身相許,拐回了他娘,再多的他就不清楚了。此時再問起,才知道多數苗疆人都會養蠱,當年給他種蠱的是他娘的仇人。

巫翎他們顯然沒有詳細說謝彥小時候種蠱之事的意思,只簡單提了一下,說他小時候六歲時因為身上被種了蠱,差點死掉。

“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謝彥說,他好奇地問巫翎,“娘,您也會養蠱,然後給人種蠱嗎?

巫翎淡笑了一下,“以前會。”

以前會?謝彥撓了兩下耳朵。

大長公主沉吟道:“沒想到這件事會牽扯到誠王。誠王的處境你們都知道是什麽樣子,彥兒的命系在他身上,當真危險。”

謝楓也嚴肅地說:“想殺誠王的人,太多了。誠王就是今上手裏的一把刀,專為他開疆拓土,哪裏最危險就指向哪裏,自他十六歲封王後,今上更無所顧忌。這次誠王去鄞州辦差,身上帶了鄞州與京都官員勾結貪腐的證據,背後不知牽連多少人,回來那一路,誠王頻繁遇刺,險象環生,為此差點丢了性命。”

謝彥可憐兮兮道:“那我不是很危險。”想想吧,他正高興地和朋友們在外面吃飯喝酒,不知道在哪的蕭承洲突然被捅,結果蕭承洲沒死,他吧唧一下死了,多可憐啊!

“現在知道你惹上什麽麻煩事兒了吧。”謝楓說道,手又癢了一下。

謝彥看出他爹又想捶他的意圖,來不及繼續傷感,趕緊往大長公主身邊湊了湊,離他爹遠點。

現在小命系在別人身上,謝彥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們家可以偷偷派侍衛去保護蕭承洲。

謝缈嘲笑自己的傻弟弟:“你以為誠王像你一樣笨?咱們家從來不和誠王來往,貿然派人過去,被誠王察覺,還以為我們和他的政敵一樣,欲對他不利呢。”

謝彥發愁,“那怎麽辦呀?”

謝楓沉吟道:“彥兒可以先與誠王熟悉起來,等以後關系好了,再借機以關心朋友的名義,放些人在他身邊。”

大長公主說:“咱們侯府一向中立,沒摻和過朝中那些勾心鬥角,對于彥兒的接近,誠王心裏的抵觸應該不會很大。”

大長公主摸摸謝彥的頭。她知道自家孫子,雖是頑皮了些,卻有一顆至誠之心。誠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但大長公主識人無數,感覺得出誠王本性不壞,不是什麽奸詐狠毒的人,不過是為處境所迫。對彥兒這樣的人,防備會有,但應該是讨厭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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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彥一聽又要與蕭承洲打交道,頓時一張苦瓜臉,但這家中也只有他這個每天無所事事的纨绔合适了。

一回生,兩回熟。謝彥之前已經接近過蕭承洲一次,這一次就不用再怎麽費力想法子了。

為了第一時間和蕭承洲交好,謝彥起先叫人在城門口等着,見到誠王府的馬車就來禀報,他要去迎接蕭承洲!

謝缈說:“誠王身邊危機四伏,出行肯定會隐藏自己的行蹤,你叫人在城門口等着,絕對等不到人。而且,你是與他交朋友,不是故作谄媚讨好他。”

謝彥表示明白了,然後又叫人在誠王的府邸附近等着,自己也一連好幾天沒門子玩耍,在家裏閑得發慌時,終于聽到小童來報,說誠王府那邊有動靜,蕭承洲回王府了。

謝彥立即就帶着南星跑去找蕭承洲,謝缈叫人拿出來的拜訪禮品都沒來得及交給他。

大長公主擺手,表示無妨,“你也說了,彥兒過去是與誠王交朋友,準備的東西太過正式反倒壞事,以彥兒那性子,也想不到這些,且随他自己。”

謝缈想想自家弟弟的性子,覺得若真叫他拿她準備的東西去拜訪誠王,說不定還真會叫誠王不喜,便點點頭,叫人将東西收起來。

卻說謝彥興沖沖地出門,到半路時也反應過來,他這上門拜訪做客的,怎好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去。第一次去誠王府,怎麽的也得帶一兩件禮品吧。

只是都出來了,再要去買又匆忙了些,謝彥一轉頭,恰好看到一間糕點鋪,眼睛一亮,對南星道:“去拿兩盒糕點。”

于是,最後謝彥提着兩盒不甚貴重的糕點敲響了誠王府的門。

謝彥坐在誠王府的待客廳,打量着周圍。這是他第一次來誠王府,與他曾去過的大皇子、二皇子與四皇子府的富麗堂皇相比,誠王府內的布置,就顯得太不起眼了。博古架上的擺件,顏色統一的寡淡,一路過來的院子裏幾乎沒幾棵盛開的花,統一的草,樹也沒幾棵。

太低調冷清了,甚至透出幾分寒酸。

難怪蕭承洲能在寺廟裏一待就是半個月,那樣清修的生活,大概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适應吧。看來以後請他吃飯喝酒的地方,也要慎重選之啊……

謝彥滿腦子胡亂想着時,蕭承洲卻已經過來了。他站在門邊,沉靜的眸光裏帶出兩分疑惑地打量着一臉無聊坐在那的少年,這兩分疑惑很快褪去,換上了熟悉的溫和笑意,走了進去。

謝彥聽到腳步聲,看到笑着的蕭承洲,立即跟犯了錯的小孩一樣,從椅子上一彈就起來了,然後有點緊張地站在那裏。他悄摸摸地又看了一眼蕭承洲,感覺自己心跳不是那麽快後,不由在心裏誇贊自己的機智,幸好他之前将蕭承洲的畫像帶回去,繼續挂在床頭,這幾天早晚對着看,熟悉了這人的笑後,果然不像先前那麽害怕了。

蕭承洲看着謝彥,見他剛看到他時眼底還有些許害怕,後一刻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眉梢都是小小的得意。蕭承洲揚了揚嘴角,在謝彥對面坐下。

“謝少爺,坐下說話吧。”

謝彥回神,忙坐下,然後咳了咳,轉頭看着南星,等南星将手裏提着的兩個糕點盒子奉上後,謝彥道:“這是甜味記的梅子糕,味道很不錯,王爺嘗嘗。”

蕭承洲叫人接過,他打開看了看,笑道:“甜味記的梅子糕,是京都城裏最難買到的糕點。”

“王爺也知道啊?”謝彥有點驚訝,這個梅子糕雖然出名,但到底不過是小小吃食,但謝彥沒想到一心沉浸朝堂鬥争的蕭承洲也會知道。

蕭承洲點頭,“段姑娘喜歡吃,我曾派人去買過,好幾次都沒買到。”

難怪了。

謝彥雖然此前沒與蕭承洲接觸過,但蕭承洲在京都貴族圈裏,也是名人一個。這個段姑娘謝彥是知道的,是去年皇帝下旨與蕭承洲賜婚的段家姑娘,段玉韻。

謝彥看着蕭承洲忽然悵然的表情,心裏不免對他有幾分同情,四個皇子裏就蕭承洲和四皇子還沒娶王妃,但四皇子如今只有十七歲,蕭承洲卻已二十有二。去年皇帝給蕭承洲賜婚,卻又遲遲未訂下成婚日期,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孩子都滿地跑了,蕭承洲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心裏定是着急了。

同情蕭承洲的時候,謝彥又覺得和蕭承洲搞好關系的機會來了。謝彥說:“既然段姑娘喜歡吃,待我回去與鋪子裏的夥計說一聲,保管王爺什麽時候派人去,都能拿到新鮮的梅子糕。”然後讨得美人歡心。

蕭承洲投來疑惑的眼神。

謝彥挑着眉,止不住一身的嘚瑟,神秘兮兮道:“甜味記是我娘與人合開的,裏面有我娘一半的分成。”

也是因此,如此難買的糕點謝彥一去就買到了。甜味記背後的老板是誰,只有謝彥自家幾個人知道,外人都是不清楚的。

謝彥沖蕭承洲擠眉弄眼,“王爺,您要替我保密呀。”

蕭承洲心內失笑,在謝彥殷殷望過來的眼神中,含笑點頭,“我會保密的。”

謝彥眨眨眼,姐姐說的不錯,果然分享小秘密也是增進彼此友好關系的一種方式,他可是十分懂得利用機會的。只是他還有點遺憾,要是蕭承洲不那麽喜歡笑就更好了。

快要中午了,謝彥肯定是要賴下來吃午飯的,好在蕭承洲也沒趕客,主動邀謝彥共進午餐。

因為蕭承洲要待客,所以管家來問菜單,蕭承洲就問謝彥:“謝少爺喜歡吃什麽?可有不能入口的?”

多體貼、多周到,一點都不像記憶裏那個冷血殘忍的蕭承洲!謝彥腦子裏開着小差,嘴上倒是一點不客氣地将自己喜歡吃的,不喜歡吃的都報出來。

蕭承洲就吩咐管家,照着謝彥的口味來置辦。

“客随主便、客随主便。”謝彥一臉的不好意思,心裏卻很是高興,這一刻他覺得不管蕭承洲本性是什麽樣的,至少他在外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是令人舒适的。

今天恰好是二十五,是京都城內鵲橋湖每月舉辦煙火會的日子。

吃過午飯,謝彥便趁機提出邀請,邀蕭承洲晚上出去看煙火。

蕭承洲笑了笑,“倒是想去,只是人太多,怕是不便。”

謝彥一聽,想起他爹說最近想殺蕭承洲人很多,煙火會人來人往,難免有人渾水摸魚,蕭承洲若去,确實很危險。

謝彥可惜得不行,這是多麽好的又一個與蕭承洲拉關系的絕佳機會啊!他正遺憾時,忽聽蕭承洲說:“我知道一個地方,人少,還能以絕佳的位置觀看煙火,只是周遭太冷清,恐掃了謝少爺的興致。”

謝彥精神一振,忙道:“怎會掃興!王爺能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謝彥心裏喜滋滋,于是也不回去了,吩咐了南星回去準備晚上保護蕭承洲的人手,自己則厚着臉皮繼續待在誠王府,只等晚上和蕭承洲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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