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個鬥寶會舉辦多年,蕭承洲雖從未參加,卻也聽過。鬥寶會上并不是只憑眼睛看誰的寶貝更昂貴,而是要以拍賣出的實際價格來比拼,誰家寶貝拍出的價格高,誰就勝出。
其實照謝彥他們準備的這麽些浮誇的寶貝往年居然還能獲勝的情況來看,其他人準備的東西大抵也是這樣。但是,纨绔們雖然不愛讀書只喜歡玩,卻并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審美能力。這些東西拿到上層圈子裏去,是要被嘲笑的。
謝彥沒察覺出蕭承洲這句話并不是單純的疑問,他很有信心地說:“都是我們的,我們的寶貝這次也一定能拍出最高的價格!”
來參加鬥寶的,基本都是和謝彥他們一樣,是無所事事的官家子弟。而其他人,不是圍觀的,就是來拍賣的。每次都有各地來的富商,借用鬥寶會來彰顯自己的財力,尋求有意向的人合作。
以往謝彥他們能贏,還真不是因為寶貝太過珍貴稀奇的緣故。這其中有很多原因,他們的家世是最重要的一項。所以這個最後勝出者,其實就是個看人下菜碟的結果。
也只有謝彥他們幾個腦子簡單的,沒去想過而已。
門外忽然傳來喧鬧聲,他們的隔壁間也開始有了動靜,謝彥打開門看了一下,遂即哼一聲:“是宋逸春他們。”
宋逸春乃定遠伯之子。當年今上繼位時也經歷過一番兇險,第一代定遠伯本來有一個保護今上立功的大好機會,但被人半途截胡,最後只落得個伯爵封號,而搶了他立功機會的人則得了侯爵的封號,叫第一代定遠伯恨得咬牙切齒,這份恨意延續到這一代的定遠伯身上,又延續到了他們的孩子身上。
那個截胡定遠伯立功機會的人,就是謝彥的祖父。每次宋家人看到謝家的人,就像梗着脖子的雞一樣,總忍不住上來挑釁。謝家的人脾氣也不好,你既挑釁我就回擊,一來二去,兩家幾乎成了死仇。也導致謝彥和宋逸春在外面相遇,總是互看不順眼。尤其宋逸春為人心胸狹隘,謝彥不想理睬他還非跳到眼前來,逼得謝彥一看到宋逸春,就先想着怎麽搞事先捶爆對方了。
鄭鵬幾個都湊過去看,“他們準備的東西也不少啊。”
王瑞撇嘴,“宋逸春今年背靠四皇子,之前就嚣張地放話說要贏我們,沒點準備怎麽行。”
盧宇說:“這次絕對不能讓宋逸春贏!不然哥幾個走出去,在他面前都低了一頭。”
“我們會輸?”謝彥自信地一昂頭,“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謝彥轉頭看着蕭承洲,“王爺,等會兒您就看我們大殺四方吧!”
蕭承洲笑而不語。
宋家這一年與四皇子走得很近,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擁護的是四皇子。之前宋逸春帶着小夥伴與謝彥他們單打獨鬥,家世比不過謝彥,輸掉很正常。但今年他背靠四皇子,結果就很難說。本來蕭承洲不來的話,今天謝彥他們很大機會是會輸的,但現在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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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彥抱了根大腿尤不自知,他和鄭鵬幾個将寶貝都重新放好,等待鬥寶會的開始。
鬥寶會舉辦是在順寧莊園最大的廳堂裏,廳堂中央立着個一人高的大臺子,除了臺子的正面,其他幾面都連接着幾道樓梯,通往二樓的走廊,連接上面各個房間。等鬥寶開始,就會有人侯在樓梯旁,将寶貝慢慢傳到臺子中央展示,由人品鑒後再進行拍賣。
蕭承洲來到順寧莊園的事,瞞不過其他人,所以在鬥寶會開始前,負責主持鬥寶會的人就來敲門,誠惶誠恐地邀請蕭承洲作為嘉賓出席。
“王爺您去吧。”謝彥說,等會兒鬥寶會開始,他自己的注意力絕對會忍不住全放在鬥寶會上,怕冷落了蕭承洲,叫他也參與進來确實更好。
蕭承洲也就不推辭,“那本王就厚顏參與了。”
主持人激動道:“王爺您能來,是草民們的榮幸!”
謝彥送蕭承洲出門,恰好看到隔壁門打開,宋逸春正好從裏面出來。宋逸春的面色難看,先眼神陰郁地看謝彥一眼,然後走過來向蕭承洲請安。
謝彥示威地沖宋逸春挑眉,後不屑撇嘴,他才不信宋逸春現在才知道蕭承洲來這的事,不過是不願意來罷了,請個安都不情不願的,真是四皇子身邊的好狗狗!
謝彥見蕭承洲對着宋逸春依然面容含笑,哪怕昨晚才知道宋逸春幫着別有用心的段姑娘給四皇子傳訊。真能忍啊,謝彥想着,就見蕭承洲轉頭看過來,對他笑道:“我先下去。”
“去吧去吧。”謝彥跟在後面,送蕭承洲到嘉賓的位置上坐下,才回自己的房。
宋逸春還在樓梯邊站着,謝彥經過他身邊,沖他哼了哼,一甩頭走了,氣得宋逸春咬牙切齒。
蕭承洲的到場,讓才知道這消息的很多人都很激動,紛紛過來見禮,喧鬧了好一會兒,鬥寶會才正式開始。
如蕭承洲想的那樣,參與鬥寶的物品,其造型、用色都過于浮誇,越浮誇的出場時得到的呼喊聲越高,相反,蕭承洲覺得不錯的,得到的只有噓聲。哪怕這樣,蕭承洲全程也面不改色,嘴角始終挂着笑意,在品鑒時用詞就和那些寶貝的外形一樣,辭藻華麗。他每次雜雜拉拉一大通,在場的人只覺得蕭承洲學識不凡,用詞很深奧、很講究,他們聽不太懂,但鼓掌誇贊就對了。
今兒這裏蕭承洲最大,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蕭承洲是和謝彥一起來的,這叫原本很多沖四皇子來的有心人臨時改了主意。謝彥拿出來的寶貝,價格幾乎都壓過了宋逸春的。今天的勝出者,已經沒有懸念了。
臨近午時,拍賣會圓滿結束,最後的勝出者果然是謝彥他們,将先前就放了話的宋逸春的臉打得啪啪響。礙着蕭承洲在,哪怕宋逸春氣得七竅生煙了,卻也敢怒不敢言,盡了禮數向蕭承洲告別後,就面色陰沉地走了。
看着灰頭土臉離開的宋逸春,謝彥幾個得意地哈哈大笑。
鄭鵬說:“今兒心情好,又得了筆錢,走走,我們喝酒去。”
盧宇和王瑞都說走走走,謝彥剛想點頭,忽然想起他今天和蕭承洲是有約的,他一提,鄭鵬幾個臉上歡樂的神色就消失了,他們都想起了,謝小彥被誠王抓着把柄,如今是身不由己的。
“我去找誠王了,你們三個去吧。”謝彥很是不舍地說,也不知道和兄弟們把酒言歡的快樂時光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辛苦了你!”鄭鵬一副悲痛的模樣,誠王多麽可怕啊,謝小彥以前怕他怕成什麽樣兒了,現在不得已地主動往他身邊湊,也不知道犯了多大的事兒在誠王手上,他們這些兄弟看着真是于心不忍!
“唉!”謝彥幽幽嘆氣,一臉英勇赴死的神情下了樓,去找蕭承洲。
蕭承洲正被人圍着恭維,所有人都想與他攀上點關系,但憑他們的身份,連開口邀蕭承洲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人太多,謝彥進不去,只好在原地舉着手跳了跳,“王爺!王爺,咱們走吧?”
蕭承洲便向周圍人笑着告辭,他這般親和,又叫所有人受寵若驚,激動不已,忙不疊讓開,讓蕭承洲帶着人出去。他們目送蕭承洲與謝彥并肩離去,對蕭承洲的親和風儀贊嘆連連,只覺得果然是天家之子,人中龍鳳,氣度果真不凡。
謝彥今兒不止賺了一筆錢,還又勝過了宋逸春,不用擔心未來一年在外遇到朝宋逸春低頭,因此心情很是不錯,他臉上挂着笑,出了順寧莊園,說:“王爺,我已叫人在歸林居訂好了位置。”
歸林居,名字帶着歸隐山林的悠然之意,是京都很有名的一家素齋酒樓,裏面只賣各種素食,是許多喜歡養生的人喜歡去的地方,也正适合蕭承洲這種正在茹素的人。
為了與蕭承洲交好,謝彥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蕭承洲顯然也看出這是謝彥特意挑選的地方,看謝彥的眼神不覺間又柔和了幾分。
歸林居在城中平康坊市內,他們從順寧莊園過去,要經過謝彥家有一半分成的甜味記。車夫在那停了停,謝彥叫南星下去帶了一盒梅子糕出來,車子正要走,謝彥忽然咦了聲。
蕭承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眉眼皺了皺。
謝彥沒察覺,他腦袋張望着,果然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熟人,他高興地擡手:“範二哥!”
那角落的男子循着聲音望過來,眼神突然一變,顯得很驚訝的樣子,不過只是一瞬間神色便恢複了正常,他笑着走過來,“彥兒,你怎會在這?”說着,他往車窗裏望了望。
謝彥坐的是蕭承洲的馬車,上面并無标志,蕭承洲隐在裏面,他不出來,謝彥也記得蕭承洲如今處境不好,所以沒有對于範二爺說明的意思,只笑道:“我正經過這裏呢。”
這時,範二爺的随從拎着一盒糕點走過來,向謝彥行禮。
“給祖母買的槐米糕。”範二爺笑着說。
馬車停在路邊,不好久留,謝彥與範二爺寒暄幾句,與他說好哪天有時間約着一起喝酒,便與其告辭。
謝彥坐回了位置上,喝了一口茶潤喉,就聽蕭承洲問:“那是忠誠伯之子範俊遠?”
“是呀。”謝彥放下茶杯,嘿嘿笑了兩聲,“我未來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