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煙姑娘一舞完畢,便又在衆人的歡呼聲中乘着小船回了如意坊。
謝彥始終抓着望遠鏡,撲到如意坊閣樓那依舊半開的窗戶邊舉起望遠鏡死死盯着。
李文華之前還眼饞謝彥有望遠鏡可以看,但見這小子面色凝重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嚴肅事情,便走到蕭承洲旁邊,低聲問道:“謝彥第一次來這裏,不會一眼就看中如煙姑娘了吧?”
瞧瞧緊盯着人家姑娘們休息的閣樓,那望眼欲穿的架勢。
蕭承洲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謝彥的後背,沉默不語。
沒人搭理的李文華,只好十分寂寞地走到窗戶邊,準備觀看就要開始的比拼。
如意坊那邊,随着如煙姑娘的歸來,歡呼聲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後大概是如煙慢慢離開,歡呼聲漸歇。到這時,謝彥更是盯着那邊的窗戶不敢眨眼。
終于,讓他眼熟的人影再次從窗戶邊慢慢走過。謝彥瞪大眼睛,來不及再次震驚,那人影再次回來了:他正含笑以手攬着如煙的肩,低頭在對方額頭親了親,與如煙相擁着從窗前走過。
“這個混賬東西!”謝彥放下望遠鏡,已是一臉怒容。
李文華被他突然的暴怒吓得差點從窗戶下翻出去,“怎麽了?”
蕭承洲也投去關懷的眼神。
謝彥氣得都說不出話了,将望遠鏡往桌上一擱,打開門就沖了出去。
“阿彥!”蕭承洲緊跟上去,守在門外的空青與常山和叫着少爺的南星都迅速追上。
“比賽要開始了,這是去哪兒啊?”李文華回頭看看已經開始有姑娘上去的擂臺,可惜地跺跺腳,轉身追着蕭承洲而去。
謝彥一路蹬蹬噔地下了閣樓,邊走邊挽袖子,艱難地行走在花船擁擠的人潮裏。還是接到指令的常山走到前面,以手持劍撥開人群劈出一條道路,才讓他走得輕松些。
花船下面都有等候的小船,謝彥剛跳上去,蕭承洲就跟着下了船,拉住怒氣沖沖的謝彥,關心道:“阿彥,怎麽突然氣成這樣?你看到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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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範俊遠了!”謝彥咬牙切齒道,“那個王八蛋,我之前竟還佩服他,是我眼瞎了!”
蕭承洲疑惑地眨眨眼,狀似尋常道:“範二公子也是讀書人,就我所知,讀書人通常都喜歡選在這裏聚會,這是正常交際吧?”
“他!”謝彥憤怒出聲,但想到什麽這裏人多眼雜,立即閉口不言,只擰着眉頭一臉怒容看着前方,催促搖槳的船夫動作快點。
兩家花船離得不遠,不一會兒小船就到了,常山第一個跳上花船,熟練地以劍給謝彥開路,惹得周圍看客抱怨連連。
但此時,謝彥顧不得這些,有常山在前面開路,南星和空山在後面攔住想上前攔住他們的人,謝彥一路暢通無阻,踏上樓梯,最後沉着臉來到了三樓閣樓。
守住樓梯入口的人都被攔在了二樓,閣樓門前并沒有人,此時将身後的喧嚣抛開,這處便顯得安靜了。謝彥滿腹怒氣地上樓,本想一腳将門踹開,可不知怎的,只是試着輕輕推了一下門。
門裏面沒栓,謝彥一推就開了,推開時發出了一點聲音,但這點聲音,也被淹沒在樓下以及樓外因為技藝比拼而開始的呼喊聲中。
謝彥剛踏入房門,就聽到範俊遠在那含情又篤定地說:“如煙,謝家女子大度,謝缈為人柔順溫婉,只要我與她好好說說,她會接受你的存在的。”
謝彥頓時感覺自己被氣得快要升天,他一把撲出去,揪住坐在床上摟着如煙的範俊遠,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一拳頭砸到對方鼻梁上,“我大度你娘個頭!”
如煙已經撤去了遮面的輕紗,模樣确實精致,柳眉彎彎,眸中秋水盈盈,一副惹人憐惜的嬌弱形象。看到忽然出現将範俊遠摁在地上狂揍的謝彥,她驚呼一聲,從床上站起來,“你、你是誰?你快住手!不許打人!範郎!”
謝彥壓根就不搭理如煙,拳頭一下下地落在範俊遠身上,專挑臉上招呼,直揍得範俊遠血水直流。
範俊遠是文人,沒一點武力值,被皮小子謝彥壓着揍根本毫無反抗之力,起先還驚呼、掙紮,後來只能抱頭苦叫求饒。
“範郎!”如煙心疼被揍的情郎,要去拉開謝彥。
卻不妨謝彥忽然回頭,警告道:“我現在不想揍你,你若識趣,老實待一邊去。”
關鍵時刻,謝彥智商上線,剛才他雖然只聽範俊遠說了那麽一句話就氣得沖出去揍人,但他從那句話中得出的訊息,也足夠說明如煙是清楚範俊遠有婚約在身的。
若她是一開始被範俊遠哄騙,那麽錯完全不在她,可顯然,就算一開始她真的是被範俊遠哄騙了,那麽現在她也不無辜。剛才如煙在擂臺上望向這邊那含情脈脈的眼神,謝彥可不會天真愚蠢的認為她不是在看範俊遠。就算她真的是被騙的,但她如今對範俊遠已有很深的感情,她不想着從這薄情寡義的人身邊離開,竟還聽其勸說要繼續待在對方身邊。
如煙被滿臉戾氣的謝彥一瞪,驚地後退一步,腿彎卡在床沿,跌在床上,她神色一驚,忽然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眼中閃過一絲後怕。
這一點謝彥沒注意到,但卻落進了在謝彥開始揍人就跟進來的蕭承洲眼裏。他看向如煙的小腹,雙眼微眯。
謝彥揍範俊遠,勝在他人年輕,平日裏東跑西跑活動量大,但他的武力值說起來也就能欺負欺負範俊遠這類只捧着書本的讀書人。将範俊遠揍得半死不活後,謝彥就手酸得不行,氣喘籲籲地站起來,撩開垂在肩膀的頭發,一邊呼哧喘氣,一邊放狠話:“範二,我以往真是高看你了,沒想到,長得人模狗樣兒的,這麽不是東西,你打量着我謝家好說話,就以為我們好欺負了是吧!我跟你說,這件事,咱倆家,沒完!”
謝彥喘夠了氣,沖背後賢惠地替他撫背順氣的蕭承洲擺擺手,遞過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喊道:“南星,找繩子來,把範二給我捆了!”
“是!”南星大聲應道,亦是滿臉氣憤。他家大小姐那樣好的人,誰娶了那是八輩子才修來的福氣,這範二竟還不惜福,尚未成親就幹出背地裏勾搭煙花之地的女子的事來。
沒錯,如煙是賣藝不賣身,可出身在這個地方,你再怎麽持身正,拿出去一說,身份照樣上不了臺面!尤以這世家貴族圈子的眼光來看,縱有再多人為你豪擲千金,也只是個供人賞玩的玩意兒罷了,範二竟還打着讓其與自家大小姐共侍一夫的主意,糟踐誰呢!
南星找了一圈沒有繩子,直接将屋子裏的布簾扯下來,撕開來擰成細繩,将範俊遠慢慢捆起來。
如煙不敢上前撕扯,護着自己的小腹尖聲道:“你們這是犯律法的!他是範家人,是忠誠伯範家的二公子!你們不能這樣對他!”
謝彥不屑,十分狂妄道:“便是他老子,忠誠伯本人在這,我照樣揍得他滿地找牙!接着捆!”
妥妥的一個纨绔惡霸。
謝彥揮了揮手,捆完範俊遠的南星便機靈地拿起繩子靠近如煙,在如煙怯懦的抵抗中,将如煙也捆了起來。
謝彥揍人暫時出過氣,這會兒有心情了,他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兩人,笑道:“你們放心,待我家的事解決了,定會放你們這對兒野鴛鴦雙宿雙飛,到時候你們愛飛哪飛哪,只不要在我面前晃,不然當心小爺我一彈繃子給你倆再打下來!”
謝彥叫南星拉着這兩人往外走,蕭承洲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謝彥說:“我了解我姐,範俊遠做出這樣的事,她是寧肯出家做姑子也一定不會同意再嫁的。”他哼了一聲,“再說,我們謝家人可都護犢子的很,就算我姐願意委曲求全,我們還不同意呢。”
“所以,你這是要解除你姐與範家的婚約?”
謝彥點頭,“必須解除。”
圍觀了全程的李文華剛把被這突發事件驚得掉地上的下巴撿起來,他說:“可這婚約解除了,怕是對令姐的名聲有礙。”
謝彥神色凝重道:“我當然知道,可人活一遭,難道就為了那點名聲委屈自己一輩子嗎?一輩子說短很短,可說長的時候,那就是望不到頭。名聲不算什麽,我姐餘生過得快活就行,哪怕我姐說她不嫁,我謝家難道還養不起她?”
謝彥這番話說出來,李文華簡直驚訝極了,這還是他知道的那個頭腦簡單心思單純的,只知吃喝玩樂的謝少爺嗎?
身旁,蕭承洲含笑注視着謝彥的雙眸,更是異彩連連。
謝彥繼續道:“不過該護的名聲還是得護,趁着這事兒忠誠伯府的人還不知道,我們謝家得抓住先機,先他們一步提出退婚,這樣我姐名聲的損害就能降低到最小,等過幾個月,這事兒就翻不起什麽水花了。”
蕭承洲摸摸謝彥的頭,“這個辦法很好。”
謝彥沖他得意一笑,“我腦子雖然大多數時候都很笨,但偶爾還是會靈光一次的。”
下了樓,狼狽的範俊遠和如煙一出現在衆人面前,就迎來一陣驚呼。不過兩人都垂着頭,南星還在兩人頭上、身上都裹了布簾,所以除了謝彥他們,外人壓根不知道他們抓的人是誰。
面對一群人好奇的議論,南星潑辣地抖抖繩子,“看什麽看,沒看過抓奸啊!”
人群一陣哄笑。
照樣是常山以劍開路,謝彥等人暢通無阻地來到甲板,跳上小船,回到岸邊,上了停在清風樓的馬車,直接往侯府的方向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謝小彥厲害起來,也是很有氣勢、很有擔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