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因為那一句高喊,隔壁一下子亂了, 開始就吵吵嚷嚷的, 這會兒跟炸了鍋一樣,謝彥感覺有一百只鴨子在自己耳邊嘎嘎叫。

那句“範兄被人套麻袋打了”, 謝彥聽到了, 但他當時沒有多想。

直到對面那些人開始詢問具體, 你一句我一句, 謝彥他們沒聽清楚那人具體說了什麽,在短時間的靜默後, 對面忽然一聲爆喝, “謝家真是欺人太甚!”

依然沒有多想但對“謝”字敏感的謝彥耳朵動了動, 吃葡萄的速度都慢下來, 把腦袋往那邊偏了偏。

“婚約已了,兩家已各不相幹,奈何謝家心胸狹隘, 小肚雞腸, 伺機尋仇!”

“今日他們目無王法公然對伯府之子動手, 他日若是個普通人,謝家豈不是更無法無天,要草菅人命?!”

“那謝家的謝彥不學無術, 整日游手好閑,竟只吃喝嫖賭!”

聽到這, 謝彥感覺不對了,看着對面向他看過來的李文華, 腦子上冒出個大大的問號:沒聽錯的話,那些人口中的謝彥好像就是他吧?

李文華慢慢往嘴裏喂着葡萄,慢慢嚼着,慢慢點頭。

“謝彥與他的狐朋狗友,每年都要參加什麽鬥寶會,為尋一件寶物往往豪擲千金,只為與人攀比,簡直揮霍無度!”

“謝彥仗着背後有侯府撐腰,處處橫行霸道!聽聞他還曾當街強搶民女,威吓他人不敢阻攔,當真無惡不作!”

李文華發出氣音哈哈笑了兩聲,看着謝彥,“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呀?”

謝彥向李文華扔了顆葡萄,轉頭看着蕭承洲,委屈道:“洲哥,我才不是他們說的這樣,他們故意诋毀我。”

蕭承洲揉揉他的發頂,嗓音溫潤:“我當然知道。”

隔壁對謝彥的讨伐還在繼續,謝彥聽來聽去,也終于聽明白了。他們口中的範兄,原來是範俊遠。範俊遠在來明珠園的路上,也不知惹來哪路神仙,被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頓。同來的人雖也被套了麻袋,但并未挨打,于是僥幸躲過一劫,等打人的走了後,找人将範俊遠送回伯府治傷,他趕來報信。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也不知道怎麽推斷的,認為這事是他們謝家人幹的,主謀還是謝彥。可憐謝彥,好端端在這坐着,啥事沒幹,身上莫名就多了口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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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叫謝彥生氣的,這些人還提及謝缈,言語間多有不齒,說謝缈是故作清高的虛榮女子,才與範俊遠退婚,就盯上了誠王。他們猜,兩家退婚之事并不如表面上那樣簡單,興許是謝家人早聽說了什麽消息,故意退婚。範俊遠與如煙姑娘,一定都是被謝家人設計污蔑的!

對面一群文人,最會借文章生事了,謝彥開始也不想逞一時之快,打人後再連累自己父親也像鄭鵬他爹一樣,被叫進宮挨訓,所以一般這個時候,面對文人謝彥都是能忍則忍。但他們說謝缈,謝彥無論如何都是不允許的。

謝彥拍案而起,剛想呵斥隔壁住口,蕭承洲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溫聲道:“先坐下。”

謝彥看看他,見蕭承洲堅持地看着自己,只好氣呼呼地坐下。

好在這些人還有下限,沒在背後繼續編排一個女子。轉眼之間,隔壁的話題就已經發散開了,衆人群情激奮地讨論着,大罵纨绔子弟們仗勢欺人,諷刺他們受着一國恩祿,卻不知報效國家,只知滿足自己的私欲;又念詩文,借以諷刺官場的腐敗黑暗,還發表感想,若換了他們,則應當如何、如何。

謝彥好歹也是被讀書人諷刺過好幾回的,且也被家裏逼着讀過書,雖多數都記不進腦子,可聽那文绉绉的詩文,也不會說是在聽天書。

這會兒謝彥滿臉的氣憤就在慢慢消失,他感激地看蕭承洲一眼,還好他剛才忍了,不然就算出了惡氣,自己也讨不了好。現在好啦,這些人諷刺官場,不就是諷刺如今朝中那些正在當官的嗎?往大了說,他們這是在諷刺今上眼力不行啊!剛那詩文念出來,就好像是隔壁那些人在指着今上鼻子說,你看看你,都選的什麽人當官呀?把個官場攪和得一塌糊塗!唉,他們不行的,就知道以權謀私,像我就不會那樣,我是最公正廉明的,你讓我來,立即還你個廉潔清明的官場!

于是謝彥摩拳擦掌,一臉陰笑,向蕭承洲借用了空青,帶着南星并另外跟來的一群下仆,浩浩蕩蕩地去了隔壁。

蕭承洲和李文華就跟在後面,想看他怎麽做。

到了隔壁小院,不用謝彥說什麽,南星利索地伸出一腳先将大門踢開。

謝彥嘴裏嚷着“砸場了、砸場了”,十分有排場地在下仆們的恭請中走進小院。

滿院子因激動讨論而神情亢奮的文人,齊刷刷看向忽然出現,明顯來者不善的謝彥,一人喝道:“你們是什麽人!”

謝彥聽到聲音,視線鎖定對方,面露恍然,他走到那人面前,說:“剛才就你罵我罵得最起勁兒。”

那人莫名:“你是誰?我什麽時候罵你……”話明顯沒說完,卻不自覺停了,眼睛瞪大,“你、你是謝彥?”

“嗯哼!”謝彥微擡着下巴應道。

衆人沒想到剛才才被他們這群人輪番罵過一場的當事人會忽然出現,有的人面色帶怯,有的神情尴尬。不過倒有一個人指着謝彥憤慨道:“你就是謝彥?當真無恥!打了範兄,竟還敢明目張膽的出現!”

謝彥記起了這聲音是最先提及他姐名字的人,他心裏尤其憤怒,偏偏臉上沒什麽表情,轉頭看向那人,聲音冷冰冰,“你這麽氣憤,我就在這,給你十個膽而兒,你敢打回來,動我一下嗎?”

那人臉漲得通紅,眼中竟是屈辱之色,“你!你這種人,也就只能仗着家世耀武揚威!”

“那不然呢!”謝彥諷刺道,“你倒是想,你耀武揚威得起來嗎?”

那人還想說什麽,謝彥卻沒再興趣聽他說話。他揚揚手,示意南星他們,“都給我綁了,有一個算一個,挨個掌嘴,給他們長長記性,別仗着自己會念幾句酸文,就什麽都敢說。”

這些人沒想到謝彥果真像他們剛才讨論的那樣霸道嚣張,一時間院子裏都亂起來了,在空青的幫助下,要壓制這些文人很容易,于是院子裏很快響起了耳光脆亮的聲音。

“啊!”

“謝彥!”

“你們幹什麽!”

“謝彥!你胡亂打人是犯法的!”

“謝彥!大齊不以言治罪,你憑什麽!”

“我要去敲登聞鼓,向皇上狀告你的惡行!”

“可憐謝将軍一世英名,铮铮鐵骨,竟生出你這麽個目無法紀的荒唐子孫!”

謝彥寒了眸光,一腳将吼出這話的文人踹翻,重重踩在對方胸膛之上,冷聲道:“你這等以口舌敗壞他人名聲,試圖颠倒是非之徒,竟也敢指摘我祖父?”

他松開腳,嫌髒地在地上碾了兩下,指着那人,要南星特別關照。

謝彥拉出一張椅子,安閑坐下,見那些文人憤怒地瞪着自己,奇道:“喲呵,還敢瞪我?就不怕我不高興,叫人把你們招子挖了?”

頓時吓得那些人的眼珠子亂轉,左躲右閃,就怕與謝彥的目光對上。

“膽小鬼。”謝彥罵道,“我不出聲的時候,你們不是罵得挺起勁啊?現在來啊,繼續罵,當我面罵給我聽聽。”

可沒人開口,就連那個敢提及謝彥祖父的人都咬緊牙,閉口不言了。

于是滿院子裏,一時只聽啪啪啪抽嘴巴的聲音。

“真是高看你們了,”謝彥覺得沒趣,站起來抖抖衣擺,“雖然你們罵了我,不過我這人挺大度的,一般情況下都不愛與你們計較。只是你們這次一定要記着呀,別腦子一熱就說什麽不該說的,你們也不希望下次聚會時再說錯什麽,也有人像我這樣出現給你們長記性吧,那下次就不一定像我這樣,只是掌嘴這樣的小教訓了。”

一幹人在心裏憤憤地想,小教訓?打人不打臉你懂不懂啊!

最後謝彥說:“以後別再人後面嚼人舌根了,這習慣不好。禍從口出四個字我這不學無術的纨绔都知道呢,你們這些讀聖賢書的,不會不知道吧?”

不管是挨過打的還是沒挨打的還是正在挨打的,都将眼神撇到一邊。謝彥也不管他們聽清楚沒有,經今日的教訓,這些人縱然心裏還很不服氣,甚至記恨上他,但謝彥相信,以後不管他們去什麽場合,不管腦子如何發熱,憶及今天,總歸會有所收斂的,特別是關于他們謝家人。

謝彥耀武揚威完,拍拍衣袖,帶着人出去了。

蕭承洲和李文華就站在院門口,謝彥一轉身看到蕭承洲,立即變了個人似的,颠颠兒蹭過去。

蕭承洲笑看着他,“舒坦了?”

謝彥狠狠點頭,“舒坦了!”他沖蕭承洲豎豎大拇指,“還是洲哥你厲害,居然猜到他們可能說些什麽,這樣的話,我教訓了他們,就算他們去告狀,鬧到皇上那裏我也不怕了。”

李文華稀奇道:“謝小彥,你剛才好威風啊,和平時的你完全不像。”

謝彥說:“再怎麽說我也是謝家人啊。”

李文華想到什麽,十分贊同地點頭。

這邊的動靜鬧得還挺大,驚動了附近好幾個小院,不過并沒有人出面阻攔,就連明珠園的園主,也是姍姍來遲,兩邊賠罪。

謝彥自然不會遷怒于他,還心情頗好地與蕭承洲他們留在明珠園裏吃了頓午飯。

飯桌上,李文華很好奇地問謝彥:“謝小彥,你到底有沒有強搶過民女啊?這事我都聽說過好幾回了。”

蕭承洲正給謝彥盛湯,将湯碗放在謝彥面前,也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狐朋狗友:厲害還是你厲害,我們不及遠矣!

謝小彥:哪裏哪裏,主要是我洲哥教得好。

蕭承洲:為媳婦兒分憂,乃為夫分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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