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面對蕭承洲疑問的眼神,謝彥急聲道:“我怎麽會幹這樣的事, 是宋逸春那小王八故意污蔑我編出來的!”

這都是好幾年前發生的事了, 那傳聞中的“民女”,其實就是仙醉坊的夫人姚寄月。

姚寄月不是京都本地人, 她跟着夫家将酒坊遷到京都, 因為釀出的酒味道醇厚, 很受歡迎。但這就讓當地一些酒坊感受到了威脅, 更有人十分貪婪的,想将仙醉坊的釀酒方子占為己有。

大齊榷酒, 但管理相對寬松, 大齊官府允許部分商人或酒坊, 上繳一定費用, 同意接受官府一定管理後,就可自釀自銷。作為被大齊官府允許釀酒賣的少數民間酒坊,在普通人眼裏姚寄月家或許有點背景, 但在上京都這個藏龍卧虎之地, 就算普通了。

姚寄月的丈夫當時面對逼上門來的勢力, 不願意将方子交出去,結果落得殒命的凄慘下場。只剩姚寄月一個弱女子,帶着兩個才幾歲的女兒, 投告無門。除了掌握着釀酒方子,姚寄月本身還有着不俗的相貌, 這自然也引起了那些人的觊觎。

謝彥救下姚寄月,其實也是偶然。

那日他陪謝缈去外面郊游, 在出城時,與一輛剛進城的馬車相遇,當時城門口出城的人多,聲音多,謝彥沒察覺到什麽,是他姐謝缈說那馬車上有女子微弱的呼救聲,于是謝彥沒有半點遲疑,帶着人追上去将那馬車攔下,救出了被綁着手堵着嘴的姚寄月。

當時姚寄月開口向他們求救,綁人那人卻說,這是他們府裏出逃的丫鬟。

謝彥他們選擇相信姚寄月,遇上這等不平事,謝彥和謝缈自然不會置之不理,當時他們要帶姚寄月走,對方不肯,也來搶人。

在他眼皮子底下強搶民女,這還得了?!

因是要陪謝缈出游,所以當天謝彥身邊帶的會武的家丁挺多。南星更是他娘親特意弄來保護他的,武力值更不用說。謝彥二話不說,将對方一幹人暴揍了一頓,帶上姚寄月大搖大擺走了。

姚寄月家這事兒,是她無權無勢才求告無門,但有明益侯謝家的幫忙,就好解決了。

“那事兒也沒用我家出力。”三言兩語簡單說了下當初的經過,謝彥攤攤手,“這朝堂之上的人啊,誰沒一兩個政敵呢,我爹就是幫我們把這事兒給那人的政敵稍微透露那麽一下,于是事情很快就解決了。”

敢殺人,還不知道在此之前還幹過多少壞事兒呢。先抓你一個小把柄,然後拔出蘿蔔帶出泥,丢了官職被判刑,也是咎由自取。

李文華恍然道:“今日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這件事當初我确實聽我爹提過幾句。”正如謝彥說的,謝家沒有出力,只從旁暗示了幾句,就算有知情者,也不多。畢竟謝楓可是衆人眼中萬事不管的閑散侯爺,他若涉及朝中官員之事,難免讓人多想,行事肯定會隐秘些。

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李文華能記得這麽清楚,還是因為那官員背後犯的事兒太多了,但一個五品京官想要滴水不漏地全部瞞下并不可能,所以當時他爹還和他讨論,這官員是給人做替罪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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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事後李文華從調查中,證實了他爹的推測是對的。想着,李文華不由看了看蕭承洲。

蕭承洲感受到他的目光,擡眸看他一眼,看得李文華趕緊收回目光。

謝彥沒注意到兩人這一幕,他繼續道:“當日在城門口目睹我們雙方搶人的多,但知道來龍去脈的人其實并不多。”

事情的後續發展知道的人就更不多了,不過那時候正是春光正盛,百花盛開之時,出游的人很多,當日謝彥雖沒亮明身份,可在等候出城的人群中,也有眼熟謝彥的人。于是這事最後也不知怎麽傳的,傳來傳去成他仗勢欺人,強搶民女了。

謝彥第一次聽到這傳聞時,還覺得莫名其妙呢,跟人解釋了一回、兩回,第三回 就懶得說了,直到某一日和鄭鵬他們約好在清風樓吃飯,遇到了正與一群文人編排他的宋逸春。

當時,宋逸春言之鑿鑿,說當日謝彥搶人之事乃他親眼所見,還一副假兮兮的語氣惋惜那被搶的貌美娘子,引得那群文人憤怒不已,變着花樣兒罵他。

于是謝彥就知道,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從宋逸春這兒傳出來的,個癟犢子!

謝彥那會兒就想撸袖子跳出去把宋逸春打一頓,沒想到與他在一起的鄭鵬幾個動作比他還快,先是與他們争辯,那些文人一張嘴頂別人三張,笨口拙舌的鄭鵬他們怎麽說得過,被那些文人一再諷刺,最後已經不單是謝彥一個人的事兒了,還是鄭鵬那個暴脾氣先動的手,謝彥和盧宇、王瑞先後加入戰局。

這吵架的雙方,先動手那一方說起來總是理虧的。一群弱雞文人,被他們連着自己帶來的下仆摁着打,個個都挂彩嚴重,謝彥他們除了身上挨了幾下,一張小臉淨白,兩邊一對比,就顯得謝彥他們這打人的一方更可惡。于是之後就是鄭鵬他爹被彈劾,鄭鵬被迫在家老實了半個月,謝彥和盧宇他們各自的爹雖然沒被彈劾,但也跟着老實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再沒去過清風樓了。

李文華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這事兒我也知道。”

謝彥沒好氣地沖他翻一個小白眼,轉頭殷勤地給蕭承洲夾菜,可憐兮兮地賣慘,“這下,洲哥你知道我有多冤了吧。”

蕭承洲就補償似的給謝彥夾了個大雞腿兒,說:“有機會給你找補回來。”

謝彥眼睛盯着大雞腿兒,美滋滋地咬了一口,沒怎麽注意蕭承洲說了什麽。

吃飽喝足後,他們在明珠園待到半下午,才收拾收拾啓程回城。

打了人的當天以及第二天,都是風平浪靜的。不過第三天,謝彥家就來人了,是昭元帝身邊的內侍,宣他進宮。

謝彥一聽是要他進宮,心裏就門兒清了,他不慌不忙地跟着內侍上了馬車,一路上也不關心自己進宮是要幹嘛的,反而先關心起了昭元帝的身體。

謝彥小時候是很得昭元帝寵愛的,他經常進宮,甚至經常留宿宮中,後來年紀大了才減少進宮次數。現在昭元帝比以前還勤勉于政務,很少召見他。無召不得進宮,久不見面,昭元帝如今對謝彥也不如原先那麽親密了。

謝彥到崇華殿時,目不斜視地先給昭元帝請安,等起身後,才發現今兒在場的人還挺多,有忠誠伯、定遠伯、李文華,還有蕭承洲。

當着昭元帝的面,謝彥也半點沒忌諱,直接沖蕭承洲甜甜一笑,得到蕭承洲一個含笑的回應後,才斂了斂表情,等待昭元帝問話。

昭元帝在上面咳了咳,和藹道:“彥兒,你可知今天叫你來所為何事?”

謝彥眨巴眨巴眼睛,小眼神十分期待地看着昭元帝,“陛下,是不是您得了什麽好玩的,要賞賜給彥兒啊?”

“你這小子!”昭元帝指着他笑罵,“還跟小時候一樣,回回見到朕就向朕讨賞,朕手裏的好東西都快叫你搜刮完了。”

昭元帝的神色不見半點怒色,定遠伯的臉色就不好了。

謝彥長得讨喜,嘴巴也會哄人,昭元帝被他幾句話逗得哈哈直笑,直到感覺差不多了,才進入今天的正題。

昭元帝說:“彥兒,定遠伯說你前日把他的外甥給打了?”

謝彥裝不懂,茫然道:“定遠伯的外甥?彥兒不識,應是沒有吧?”

定遠伯怒道:“謝彥,你還狡辯,你不認識我外甥,總認識忠誠伯家的範俊遠吧!昨日你帶着人将他套了麻袋一頓好打,今日範賢侄還卧床不起!”

“此事還未證實就是謝彥做下的,現在下結論還早。”忠誠伯倒是為謝彥說話了,不過他的臉色也不好,也是啊,一個月之內,自己的兒子連着被揍兩回,才剛養好傷可以出門,不到半日就又讓人給擡回家了,就算對方再不成器,當爹的也得心疼。

定遠伯怒哼道:“忠誠伯好氣性,範賢侄已經親口說過,他當時聽到了謝彥的聲音,打人的人除了他還有誰!”他指着謝彥,“可恨我外甥,不過為你兒子鳴了兩句不平,便被謝彥指使下仆打得雙頰青腫!如今你倒為這惡人說起話來!”

謝彥一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着忠誠伯,“範俊遠說他是被我打的?他被人打時聽到我聲音了?”見忠誠伯點頭,謝彥搖頭,“這不可能。”

謝彥向昭元帝行一禮,解釋道:“陛下,這事真不是臣做的。您可以問問誠王爺與李大公子,那天臣很早就和誠王爺去明珠園赴李兄的約了,怎麽可能是臣做的,臣可不會分.身術啊。”

蕭承洲站出來,道:“父皇,兒臣可以作證。前日還不到巳時,兒臣三人就已經在明珠園碰頭,随後先在明珠園閑坐了一會兒,阿彥說要親手摘葡萄送回家中給大長公主品嘗,當時葡萄地裏還有其他游人,皆可作證。”

“微臣也可作證,此事絕不是謝彥所為。”李文華亦道。

謝彥生氣道:“範俊遠之前被臣揍了一頓,誰又知道,這次是他招惹了別人被打,故意将此事往我身上推的呢?”雖然是好朋友打的,但他可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呀,謝彥表現得理直氣壯。

不待忠誠伯怒而出聲,謝彥就看着定遠伯,“至于定遠伯您的外甥,謝彥當真不識。不過你說他是前日被打,說來也巧,前日我打的人有點多,不會那麽巧,我打的人裏就有您外甥吧!”

謝彥說完,一副驕傲的小模樣,看得定遠伯憤怒不已,真不明白他打了人,還在那驕傲個什麽勁!

定遠伯吼道:“你打人還有理了?”

昭元帝不滿地斜睨定遠伯一眼,看向謝彥:“彥兒,你打的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要打人呢?”

“臣打的是群狂妄的書生。”謝彥憤慨地說,“那群書生不分尊卑,膽大妄為,竟連陛下您,都敢背後諷刺!”

一聽還涉及到自己,昭元帝坐姿一變,神情嚴肅道:“他們諷刺朕什麽了?”

忠誠伯與定遠伯互看一眼,心裏忽然惴惴的,還有這個原因?

蕭承洲看着開始使壞的謝彥,嘴角不着痕跡地勾了勾。

作者有話要說:

蕭承洲:you bad bad。

謝彥: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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