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攤床上膩歪了半天,程默只覺被應旸糊了滿臉口水。

偏偏他整個人都束在了被條兒裏,越擰巴就纏得越緊,到最後幾乎費盡了所有力氣,像被抽了魂似的軟在應旸身下,再不掙紮了。

應旸見他表現良好,一點點地松開了他。程默對此還一無所覺,嘴裏的舌頭攪得他頭腦發昏,萦繞在味蕾間的薄荷氣息都無法讓他清醒。

蛋蛋聽着屋裏沒了動靜,這才大着膽子慢慢挪了進來,四只爪子落在木地板上,悄無聲息地行進。等程默發現它時,它已經跳到床上來了,窩在床頭拿白花花的前爪扒拉他的頭發。

應旸也發覺了這點,抽身退開,擡手抹去程默唇邊溢出的口水,半抱着他說:“下次得關門,這小混蛋真會挑時候。”

“好樣的蛋蛋。”程默下意識沖它比了個大拇指,也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自由了,自然地往前一湊,用應旸的衣服抹了把臉,接着伸手把蛋蛋摟進懷裏,“我蛋真乖。”

應旸指着被他當成抹布使的衣服:“哎,你讓我穿衣服就是為了幹這個的?知道這多貴麽你就擦。”

“多貴啊?”

“比不上我老婆一節小指頭。”應旸完美展現了一把什麽叫求生欲。

“廢話,肯定還是手指頭值錢。”程默沒有意識到自己間接承認了什麽,暈乎乎地把頭埋到蛋蛋肚皮上深吸了一口。

爽。

接吻不如吸貓。

感覺瞬間就活過來了。

“你這是被我采補完了又到貓身上找平衡啊?”

應旸沒完沒了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程默不由聳了聳肩,腦袋往蛋蛋懷裏埋得更緊,哼哼唧唧地說:“走開……黑山老妖。”

“還真是?”停下動作,應旸失笑地捏着程默耳垂,“程小倩?”又戳戳蛋蛋,“蛋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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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蛋蛋才是我的真愛。”

“我發現你口味挺獨特啊,淨看上些不能人道的東西。”

“……”丫嘴真毒,毒素不會通過唾液傳播吧?程默同仇敵忾地沖應旸一指,“蛋蛋這人嘲笑你,快去撓他。”

“吆!”我也聽見了!

程默捏着蛋蛋的爪子伸到應旸臉上,輕輕摸了他一把,非禮小狼狗似的。

應旸趁機捉住蛋蛋把它拎開:“哎這髒爪,成天扒屎扒尿的就往我臉上放。”說完又把被摸過的那邊臉湊到程默腦袋邊蹭了回去。

“哎!”程默發出一聲慘叫,可見他也嫌。

“喵嗚嗚……”蛋蛋傷心了,委屈了,默默蹲在枕頭邊舔爪子。

程默看着有些不忍心,撥開應旸不住滋擾他的手愣是把蛋蛋抱了回來。

蛋蛋扭捏了一下才纾尊降貴地攤軟肚皮,原諒他先前的不敬,舔幹淨的爪子巴住他的頭,一副相親相愛的景象。

應旸看着心軟,嘴上卻說:“臭烘烘的你也湊過去。”

“才不會。”程默摸了摸蛋蛋腦袋上的軟毛,自豪地說,“我蛋蛋可香了。”他專門買了桃子味的寵物香波,暖暖的果香留存在皮毛根部,嗅着很是舒爽。

“還行。”應旸不過只是說說而已。蛋蛋一個月洗一次澡,便盆天天清理,家裏也幹淨,根本尋不到變臭的機會,“要不你也聞聞我的?”

“啥?”

“‘我蛋蛋’啊。”

“……”程默像在蛋蛋肚皮上把臉煎紅了一樣,氣呼呼地翻了個身,把蛋蛋往應旸臉上一放,“你爹耍流氓,撓他!”

“吆嗚。”

折騰了一通,程默手機鬧鈴響了,提醒他是時候去取車。

應旸分明只是和程默躺在床上逗貓,當下卻莫名有種“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錯覺。

太腐敗了。

程默這兒就是個銷金窟啊。

感慨完,就見程默懶洋洋地爬起身來,走進浴室洗臉。

和應旸不同,程默只覺得是自己床買得好,貓養得好,所以他才不願動彈的。至于應旸所帶來的影響,全是負面的,消極的。

比如現在他路都有些走不穩,被摁着躺久了腦子也有些轉不過彎來。

用涼水仔仔細細地洗了把臉,程默這才感覺好了一些,迷瞪着眼一擡頭,旁邊就自動遞來一條毛巾:“……謝謝。”

“不客氣。”

程默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應旸從鏡子裏看見了,嗤笑着說:“看,你也覺得別扭吧。”

把臉上的水擦幹,程默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知道還非要說出來,真讨嫌。

應旸在他好不容易洗幹淨的臉上親了一口,認錯态度良好:“我錯了。”

沒臉沒皮的,程默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麽,把毛巾挂好就翻出車鑰匙,邊披着長外套邊換鞋。

“這麽熱的天,出去還要穿衣服啊?”

“晚上風大,而且我不想把睡衣搞髒了。”他這件外套恰好能遮到膝彎,其實要不是之前應旸非纏着他索吻啥的,他也不至于那麽早洗澡。

唉,磨人。

應旸磨人的功力還遠不止如此。

随意套了條長褲,他就牽着程默的手出門了,甩都甩不開。

在樓道裏還好說,一出居民樓的鐵門程默就壓低聲音沖他嚷嚷:“撒手!一會兒被人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呗,沒見過人談戀愛啊。”應旸倒是滿不在乎。

且不提這“談戀愛”一說究竟落實了沒,光說這倆男的大晚上牽着手在小區裏走,萬一讓人認出來,就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程默有些着急:“你是無所謂,我還要在這兒住上一年呢!”

“噢,那快了,一年以後咱們一起搬新家啊。”應旸明顯沒跟他活在同一個頻道。

“應旸……旸哥!”

“哎,聽見了。”一路糾纏到過了馬路邊,見他是真怕,應旸總算懶洋洋地松開程默,轉而搭上他的肩,“這樣行沒。”

程默不說話了,頗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

應旸并不介意,反而主動向他解釋:“我沒有在逗你。”

“……嗯。”他信,但也是真怕。

“放輕松。”這是林靜澤常對程默說的話,眼下應旸也這麽勸他,程默不由慢慢鎮定下來。過完馬路,應旸又接着說,“其實我真沒覺得這有什麽。你看我吧,從小就是在別人的唾沫星子裏長大的,現在不還好好地活着?也沒缺胳膊少腿。他們愛說就随他們去,說不壞人,倒能把他們自個兒累死。”

“你……為什麽會被說。”

“有個好賭的爹呗,欠了一屁股債被人鬧上門潑紅油,還成天打老婆,家裏頭沒一刻安寧的。這樣擾民,換我我也說,不光說,我還要跟着上手砸,早砸散了早完事。”

“噢。”

程默從來沒聽應旸說過家裏的事,只知道他不愛着家,也根本不提他的父母。學校裏大概有和他住在同一個小區的,但沒人敢當着應旸的面說這些閑話,所以他也就無從得知,只通過他的種種表現得出大致的推斷。

不過他也無意探尋。聽別人說一句,不如親身和他交流半天。在他的認知裏,應旸是一個很好的人。就是火氣有點大,一點就着。

後來他倒是從別的渠道裏了解了些,然而當時他已經惶恐到極點,心裏只剩下無盡的茫然了。

現在應旸的說法和他所了解的片段基本對上,他不想多問,甚至意圖避開這個話題:“上車吧。”

“這麽冷淡?”應旸一臉委屈地支着車門,一副要他哄好了才肯動彈的模樣。

停下往車裏鑽到一半的動作,程默半側着身,無奈地隔着車頂看他,過了片刻才認真地說:“其實挺心疼的。”

“哦——”應旸拉長了聲音,“就這樣?”

“先、上、車。”

砰。

應旸乖乖地坐到車裏,程默即時把門鎖了,面對他滿懷期待的眼神,先是幫他系好安全帶,接着緩緩擡手,撸貓似的揉了揉他的頭,嘴裏念念有詞地說着:“小旸乖,小旸是最棒的孩子,不哭不哭了哦。”

應旸愣了:和想象中不一樣啊?

然而下一刻程默就一踩油門蹬了出去,杜絕了他繼續糾纏的可能。

到家以後已經是十點了。

整理完東西,程默就見應旸已經拿着手機躺到了床上。他默默熱了一杯牛奶,坐到院子裏的搖椅上邊給蛋蛋梳毛邊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區裏住着的多是老人,到了這個鐘點家家戶戶基本都熄燈睡了,相比之下,外邊的天空顯得很亮,月牙彎彎地挂在樹梢。程默此時心情十分平靜,不知道是熱牛奶抑或蛋蛋的功勞。

大概和屋裏那人也有一點點關系。

“蛋蛋,你喜歡爸爸嗎?”

聽見程默叫他,蛋蛋懶懶地掀起一眯眼皮:“喵嗚。”

“喜歡啊。”

我也喜歡。

程默暗自在心裏補了一句。

“不過也是,以前他可是救過你呢,還給你買了很多貓糧。”程默喝完牛奶,把杯子放到一邊,“你還記得嗎?”

蛋蛋一臉茫然地觑着他。

“不記得了啊?”程默忽然有些惆悵,“你們都不記得了。”

洗幹淨杯子,程默給蛋蛋加好晚上的食糧,回到卧室把房門鎖上。

應旸以為他終于能安安分分地上床躺着了,誰知他居然從雜物桌底下拉出一只泡腳盆來,到浴室打了半盆熱水,丢了兩片生姜進去,接着就美美地坐在床邊像個老年人似的開始泡腳。

泡腳盆是插電的那種,附帶加熱和按摩功能,應旸聽着他那頭咕嚕咕嚕地響着,似乎很舒服的樣子,于是放下手機,好奇地湊過去:“你還泡腳?”

“嗯,這樣晚上能睡得好一點。”

“平時睡不好?”

“也不是,就偶爾。”

應旸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看來真是虧心事做多了。”說着他又連忙補充,“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啊,你別又怼我。”

情況好像一下子調換了過來,程默也不知道應旸怕自己什麽,他感覺自己還挺外強中幹的,但凡對方強硬一點他就該站不住了。

現在這樣也不知道好與不好,只是他自然地不好意思再反駁:“也許吧。”

察覺出他的失落,應旸沒再說話,搓了搓手,忽然給他按摩起肩膀來。

“嗯……”應旸的手掌很大,力度也掐得很準,程默忍不住發出享受的呻-吟。和顏值不分伯仲的手藝,想給他打錢。

某些時候程默也是一個享樂主義者。比如他總會在有限的條件範圍之內盡可能地滿足自己,平時穿的用的,不說多貴,起碼都會挑牌子買。現下應旸捏他捏得舒服,他也就沒有矯情地拒絕,而是先享受了再說。

“嗯……再下面一點,對,嘶……”

一通服務下來,泡腳盆定好的時間到了,程默戀戀不舍地叫停:“Tony老師,我要辦卡。”

“Tony是哪個奸夫。”

“嗯?這不是以前英語老師給你起的名字麽?”

“靠,八百年前的事誰還記得,再說,這名字也太土了。”

确實,程默也忘了那位老師的名字,自從決心離開B市重新開始以後,很多人和事都被他有意識地淡忘了。

只是應旸會忘……似乎不應該啊。

畢竟對他來說,這些難道不是不久前才發生過的事嗎?

除非他的記憶正在慢慢恢複,以致組塊間出現了紊亂。盡管先前已經有過類似的猜想,此時此刻程默仍舊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見泡腳盆停止了運作,可程默還坐在那裏半天不動,應旸當即就發覺了不妥,下床把程默的腳撈起來擦幹,半蹲着看他:“哎,泡暈了?”

“……沒。”程默起身準備倒水。

“行了你好好躺着吧。”應旸把他摁回床上,單手拎起泡腳盆,把冒着熱氣的姜水沖進馬桶裏,洗完手出來以後忍不住數落,“你這身體素質真太差了,也不知道誰才是病人。”

“所以要開始養生了。”

“還是算了吧,泡個腳都能暈,不運動白搭。”

程默特別自覺地躺到應旸那邊睡下,空調雖然開得不高,但也是會讓人覺得涼的程度,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他自然怎麽熨帖怎麽來。

應旸正準備上床就被他這一串行雲流水的動作鎮住了,慢騰騰掀開被子坐過去:“你還挺自覺。”

“一會兒再換回來。”其實程默不是很習慣睡在這一邊,這邊通常是蛋蛋的位置。

“敢情我就是個暖床的呗。”

“反正你火氣旺,正好。”程默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大齡處男能不旺麽,我倒想洩洩火,你讓麽。”

“要不……明天給你煲點涼茶?”程默慌忙轉移話題。

“不要,屁用沒有,不如五指弟弟呢。”

“……為什麽是弟弟?”

“那我不喜歡姑娘啊。”應旸摟着程默意有所指,“就喜歡小兩歲的弟弟。”

程默紅着臉沒接話。

過了一會兒,位置換了回來,程默心裏惦記着事沒睡着,應旸難得這麽早上床,也沒有睡意,甚至是睜着眼光盯着程默看。

程默眼皮一掀就看見兩只黑幽幽的眼珠,這下唯有的一絲睡意登時也驚得沒了:“你、你看我做什麽?”

“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看你。”

“我就想問問……”程默往下縮了縮,“那個,你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同性的?”

應旸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該不該和他說。半晌,程默聽見對面傳來低低沉沉的一聲:“看見你就知道了。”

“……”程默默默轉了個身,覺得這人一點都不正經。

“你不信?”應旸索性貼了過去,前胸貼後背,十分契合,“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程默一愣。

原來他也不正經。

但他暫時還不能承認,只能含糊着說:“就,感覺呗。”

“什麽感覺。”

“你什麽感覺我就什麽感覺。”

“我想操-你,”應旸屈膝頂開程默的腿,暗示性地蹭了蹭,嘴上卻問得直白,“你也想操-我麽。”

被他蹭得渾身發麻,耳邊也像有一道電流劃過似的又酥又癢,程默慌忙躲開他的動作:“我、我才不想……!”

“那就是想被-操了。”應旸低低地笑了起來,語氣裏充滿對他的體貼,“改天吧,挑周末的,你不用上課。”

“也不想!”

“總得有個想法吧,不然你就是裝Gay欺騙我感情。”

程默掙紮了半天未果,試着轉過身來卻成功了,這下直接對上應旸的臉,倒不如繼續讓他作弄着呢:“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別亂發情,當、當心像蛋蛋那樣被帶去咔嚓了。”

“你舍得啊?”應旸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要想好,真把我咔嚓了,你後半生的性-福可就得跟着陪葬咯。”

程默違心地說:“又不是非你不可……”

“操。”應旸陡然蹿起來,把他壓在身下不住逼問,“你還想找誰?!你那個師兄?我就知道你倆有一腿!”

這回錯在程默亂說話,算不得是應旸翻舊賬了,因此他一點發作的立場都沒有,只能掙紮着說:“他、他不喜歡我這樣的……”

應旸不知是怎麽想的,腦回路拐了好幾個彎:“他也是下邊那個?!”

“咳……什,什麽?”程默無可避免地嗆着了。

“我說,他是不是……”

程默趕緊打斷:“我、我怎麽知道!”

他說的是實話。林靜澤私生活如何他始終沒有過分的了解,假如他願意說,他就安靜地聽着;假如他有意隐瞞,他自然就得跟着裝傻。

林靜澤對他而言無疑等同于半個兄長,對于他選擇伴侶的傾向,盡管心裏不時會掠過一些小小的揣測,面上也要表現出充分的理解和尊重。

再說,他又不是應旸,哪來的厚臉皮去打聽人家床上那點事。

“那你還想着誰?!”應旸總算放過了林靜澤這個話題。

“托、托尼老師。”

“算你識相。”

為了程默這話,應旸勉為其難地認下了那個土裏土氣的英文名。

可惜程默很快就破滅了他的幻想:“我說的是……托尼·史塔克。”

“誰?!”

“鋼鐵俠。”

作者有話要說:

估計要衆籌給Tony老師出場費勒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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