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槐是個很認真負責的人,至少她這麽認為,既然擔保了桂花,她就不能放任桂花四處溜達,只能讓桂花跟着她。
不過人鬼殊途,桂花長期跟着她,外婆年紀大了,鬼氣侵染對她的身體不好,就是桂花,長時間在陽間,她的魂魄也會變的虛弱,所以花槐得想辦法解決這兩個問題。
佳璐她們下了山,一眼看見各自父母,嚎哭着撲了過去,荊健這才有功夫和當地的派出所談話,雙方也就寒暄了幾句,最後荊健道“我覺得你們還是上山看一下,那個村子好像挺古怪的,我們忙着救人,沒有多加探查,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當地派出所的所長面上一臉謙虛的笑,回答的也很幹脆,“我們馬上就派人上去查看。”還積極的替荊健他們聯絡車輛。
荊健推掉了,一行人坐着來時的車風一樣刮走了。
八個女孩子還要錄一下口供,可是負責錄口供的女警看着自己寫的東西,都不知道該怎麽給荊健看。
這幾個女孩子也算是運氣好的,落到了人販子手裏,又經過這麽多天,居然除了驚吓沒有受到任何別的傷害,這可算一個奇跡了。
可口供上卻說,她們得到了一個女鬼的幫助,是她救了她們,還把她們藏在了那個山洞裏,給她們提供食物,幫她們寄信。
這誰能信啊,可是這幾個姑娘言辭鑿鑿,一口咬定,幫她們的就是個女鬼,叫桂花,她們答應了給她燒紙錢的。
荊健哭笑不得的拿着女警記錄的口供,指點道“人在那個時候,神經高度緊張,看差了什麽也是有的,加上那種山村,敢明目張膽幫助她們的人也沒有,多半會假托一下自己的身份,如果忙沒幫到,也不至于暴露了自己,其他還好,那個快遞怎麽可能是鬼寄的呢,還有帶我們過去的那個村民,包的那麽嚴實的出來,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嘛,這幾個小姑娘吓破了膽,不是說她們胡說八道,有時候會有主觀臆斷。”
女警十分佩服,把口供拿回去進行再加工,務求合情合理。
佳璐她們見警察不信還有些急,有個姑娘居然拿出了花槐給她們畫的符做證據,還說幫她們的應該是兩個鬼,一個是桂花的姐姐。
女警這回腦子轉的很快,接過符一看,小學生說文解字上扯下來的,畫了幾筆鬼畫符,這不就是為了安慰這幾個姑娘嗎,了解!
錄完口供,讓父母把人帶走,還特意叮囑了幾句,以後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能盲目相信陌生人,對離家出走的佳璐還批評了一番,女孩子們個個受教,沒一個紮翅的。
她們回到家,父母給她們接風洗塵,一切安定下來後,她們執意要給桂花燒紙,這個攔也攔不住,于是只能買了上好的錫箔,帶女兒去廟裏燒,虔誠的向桂花表示謝意。
父母們不敢阻攔,心理醫生說了,哪怕她們的身體沒有受到侵害,心理上的創傷不是那麽好愈合的,只要不傷害別人和自己,就不要盲目阻攔她們想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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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救她們的“女鬼”燒紙,這個就不能阻攔,于是父母們陪着女兒去燒紙,佳璐的父母有錢,佳璐直接燒了五千元真紙幣,她倒是還想燒更多,父母道“也不能肯定救你們的那個……她喜歡真紙幣啊,你先燒點紙錢,要是她喜歡,或許會托夢告訴你呢?”
好別扭啊,我只是說說而已,托夢的事,還是算了吧。
花槐最後想了辦法,從桂花墳前的槐樹上取了一截樹枝回來,然後把樹枝削成了一個三四厘米見方的木牌,兩頭打了個洞,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讓桂花在木牌上栖身,槐樹養鬼,還能蘊養一下桂花的魂魄。
外婆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連同家裏養的幾只雞都一并放進了籠子裏,要一起帶走的。
村子裏現在像是一個死村,荊健帶人來救人的那會兒家家戶戶都被鬼藤困住,連呼救都傳不出去,後來鬼差帶走了一批鬼,卻沒動那個鬼煞,所以到現在為止,能自由活動的只有外婆和花槐。
外婆打包收拾好,從村長的牲口棚裏拉了一匹驢出來,至于村長家裏呼救的手勢和聲音,她全都沒聽見,然後讓驢背着大件的行李,自己和花槐拿着小件的行李,就這麽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村子。
花槐投胎當人也沒幾年,清醒過來後更是在小山村寸步未出過,她其實毫無人情世故,外婆讓走她就跟着走了,至于外婆對村子裏的事視若無睹,最後還牽走了村長的驢,這種行為花槐絲毫沒覺得不妥,也沒問外婆離開這裏後,兩個人的生活來源是什麽。
等到花槐和外婆離開了村子,又過了好幾天山下總算來了人。
荊健是在公安內部消息裏知道那個小山村出事的,這種地方本就偏僻,出了事只要不對外宣揚,那麽外界也就無從得知。
這份報告很簡單,從裏面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讓人不寒而栗,這個小山村裏面發現了三十多具屍體,幾乎全是青壯年,還有一小部分婦女,整個村子空了一大半,死因檢查下來全是心力衰竭,這就讓人想不通了,山村裏的青壯年,也沒有城市裏的人壓力大,亞健康什麽的。
每個人的身體都很健壯,怎麽就心力衰竭了?并且還是所有死的人都這個毛病?想問活着的村民吧,幾乎個個魂不守舍,嘴裏念叨的不是報應就是鬼,等于什麽也沒問出來。
那三十多具屍體裏,有七具是公安部一直在追的以金爺為首的人販子集團的骨幹,他們的死狀更加離奇,除了心力衰竭,渾身還有大大小小的青紫,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但是又沒有咬痕。
最後結論,這個山村爆發了一種無名的病毒,讓人們的死狀呈現出心力衰竭的模樣,其他村民的迷信思想又為這個病毒覆蓋了神秘的面紗。至于為什麽只感染青壯年,女人感染率低,那個還得病理學家解釋。
荊健關掉電腦,準備回家,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報應一說。
花槐的外婆實在也是個妙人,她下了山,在鎮子上把雞和驢都賣了,然後帶着花槐坐汽車,一連坐了好幾天汽車,才到一個地方下車,這裏可比山村繁華多了,花槐看的目不暇接,下了車立在當地半天沒動彈。
這就是鬼差們說的繁華的陽間?房多人多車多,但是氣息混雜。
外婆讓花槐跟上,說是外婆,其實外婆的年齡還不大,今年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九,村裏人結婚早,外婆生女兒的時候自己也不過十六歲,然後女兒生花槐也是十六七,花槐今年十六,算起來外婆确實沒老到哪裏去。
外婆帶着大大小小的行禮和花槐,拿着一個地址一路問,一路就到了一處環境優美的療養院裏。
花槐現在真跟傻子一樣,幾乎一路上都在貪看城市裏的風景,中午肚子餓,外婆給她買了兩個肉包,這種幾乎每個早飯攤必備的食物,花槐吃的津津有味,連桂花從木牌子裏探頭探腦她都來不及按回去。
外婆看着外孫女吃個肉包頭都不擡,嘆息了一聲,摸了摸花槐的腦袋,花槐沖着外婆露齒一笑。
外婆不知道和門衛說了幾句什麽話,門衛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女人開着一輛車過來了。
女人看起來比外婆年輕許多,就是眼角的魚尾紋和略顯松弛的皮膚洩露了年齡,她應當和外婆差不多大,但是由于生活條件不同,看起來她比外婆小了好幾歲。
她叫外婆亞紅,幫着外婆把行禮收拾到車裏,還笑着對花槐道“這就是你外孫女,長的真水靈。”
三個人帶一個鬼坐進了豪華轎車,外婆倒是穩得住,花槐和桂花像是一對沒見過世面的姐妹,一人一鬼在車裏東張西望,桂花還在嘀咕,“這種車我見都沒見過,聽說很貴很貴的,當了鬼我居然還坐上了!”
花槐嫌棄桂花鬧騰,一把把她拍進了木牌。為了防止桂花的鬼氣傷到人,花槐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這塊木牌她天天在煉化,桂花現在短時間接觸人是不會有害的,雙方都是。
車子沿着廣闊的草坪開了大約五分鐘來到一棟掩映在綠植中的樓房面前,幾個人下了車,有穿着護工工作服模樣的人上前幫忙。
此地的風景哪怕是人工的,看在眼裏也十分舒服,花槐覺得這裏好,氣息也幹淨。不知道外婆和那個女人說了些什麽話,結果就是外婆要在這裏工作,有員工宿舍,考慮到花槐,就給了她們祖孫兩個一個單間,上下鋪,花槐睡在上鋪。
就這樣,花槐跟着外婆在這裏落了腳,外婆成了這裏的護工,花槐就成了在這裏療養的老人們嘴裏的小姑娘。
大家都知道這個小姑娘有些傻,所以都是細聲細氣的和她講話,末了還要添個乖字,療養院哪怕是高級療養院,除了醫護人員,大多都是垂暮的老人,有花槐這麽一個小姑娘點綴其中,幾乎沒人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