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時沒有背景音樂、沒有充當賓客的一衆群演,只有姜知獨自演繹着即将亮相生日宴的沈家千金。
女孩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那雙剔透明亮的眼裏卻溢滿歡喜。她單手提着禮服裙擺穿行在走廊,步調優雅輕盈,帶了幾分迫不及待——将初初成年的豪門千金演繹得分外傳神。
踩碎一地光影,她來到旋梯口,微微探頭朝下望,神色帶了半分好奇,半分期待,像是看到了樓下盛大的場面,她眼睛微微睜圓,明麗的臉頰泛起淺淺羞澀。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被拉進了沈家的生日宴——
寬敞的大廳,長條餐桌擺滿精致點心,酒液順着香槟塔緩緩流淌。角落裏,樂隊正奏着優雅宛轉的曲子,氣氛寧和中洋溢着喜悅。
前來道賀的賓客們身穿得體禮服,舉止優雅,彼此談笑着等待這場宴會的主角。
而這時,沈家繼承人沈星州出現在了鏡頭下。
男人一襲裁剪精良的黑色禮服,氣質清貴。他原本正和賓客們交談,察覺到妹妹已經從卧室出來,便将手裏的香槟遞給傭人,斂一雙深邃眼眸,順着旋梯朝上走去。
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減短,場內場外幾百雙眼睛都定住不動了,所有人都在等待即将到來的對戲。
廖玫往導演的方向看了眼,見他目不轉睛注視着二樓的旋梯口,完全沒有喊停的意思。
心裏生出隐隐不安,但很快就被摁了回去。
獨角戲表現得再好也沒用,看着吧!碰上景熠必現原形!
那頭,緩緩登上旋梯的景熠早已進入狀态,此刻的他不是站在耀眼舞臺上的巨星景熠,而是沈家矜貴沉穩的繼承人沈星州。
而目光深處朝他看來的女孩也不是黑料纏身的姜知,而是他捧在手心的妹妹沈愛。
“小愛。”他開口喚她,面容冷峻依舊,卻流露着一絲別樣的溫柔——獨獨給她的溫柔。
和景熠對過戲的女藝人或多或少都走過神,畢竟是令全國萬千少女瘋狂的男神,單是那張臉就讓人淪陷,如今展現出的溫柔更是讓人一秒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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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姜知會NG的時候,卻見她微微朝前迎了小半步,又微紅着臉退回,手搭在扶梯上,輕輕應了聲:“哥哥。”
竟然接下了?!
和圍觀群衆一樣,景熠也暗暗驚訝,但畢竟演技在線,他只愣了一秒便拉回狀态,眼眸含笑,問姜知:“緊張?”
被戳穿心事,姜知有些羞惱,瞪了景熠一眼,否認道:“才沒有!”
景熠眉眼輕彎,擡腳跨上最後一層階梯,高大身軀将嬌柔的姜知溫柔籠罩。
如玉的手覆上她腦袋,寵溺地揉了揉。
姜知在這時擡頭,與他視線交織在輕紗般的晨光中。
男人低緩的聲音漾開耳邊,溫柔得不像樣子:“小愛,該緊張的是他們,不是你。”
姜知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們緊張什麽?”
景熠的手從她頭頂滑至她臉畔,輕輕捏了捏,眼裏流光溢彩:“我們沈家的女孩是站在雲端的公主,觐見公主難道不該緊張?”
“哥哥!”姜知羞惱,嬌聲嗔怪,“你取笑我!”
景熠喉嚨裏發出低低地笑,從兜裏掏出一方天鵝絨盒子,遞到她面前,鄭重其事道:“小愛,十八歲快樂。”
姜知收了惱色,欣喜地搶過盒子,邊打開邊嘟囔着猜:“是什麽呀?”
鏡頭對準緩緩展開的盒子,一枚海藍色寶石項鏈映入眼簾。
姜知足足愣了幾秒,而後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這是……!”
“不是一直說想要?”景熠自顧自将項鏈拿起,低頭替她戴上,“藍海公主,只有我們沈家的女孩才配得上。”
“全世界只有這一枚,哥你怎麽弄到的?”姜知的眼眶都紅了,聲音激動得發顫,她無措地看着那枚項鏈挂上頸間,想觸碰,又因為不敢相信而半途停住。
景熠扣好項鏈,體貼地為她理了理頭發,凝視着她回答:“這世上沒有我沈星州得不到的,你想要什麽哥哥都能給你,何況區區項鏈。”
“哥,你真好。”姜知親昵地挽上他胳膊,仰頭時細碎的光落入眼中,清晰倒映男人略微失神的臉。
“卡!”導演喊停,表情甚是滿意,“很棒!好久沒見過這麽精彩的對戲了!姜知,你真是讓我驚喜連連啊!”
姜知松開景熠的手,迅速脫離沈家小千金的狀态,她稍微站開了些,然後沖導演道:“是您指導有方。”
導演含笑未言,因姜知的這份謙虛對她更加喜歡。
這場戲開拍前他不過口頭交代幾句,哪稱得上什麽指導?況且換了人設後她的臺詞有很大改動,剛才好幾處都是她臨場發揮。天賦異禀的藝人他見過不少,但頭一次遇到她這樣的,簡直就是天生的戲骨!
他忍不住問:“我記得你不是科班出身,私底下有培訓過?”
姜知想起原身就讀于音樂學院,之前從沒接觸過表演,便回答說:“嗯,為了不給劇組拖後腿,接到這部戲後,我有請教過表演系的老師。”
“那你簡直太有悟性了!”導演激動到無以複加,暗自決定,以後所有的劇都要請上姜知!
豈止是有悟性,她的演技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景熠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攥緊,他盯着姜知,眼裏情緒翻天覆地。
剛才,他被壓戲了……
被一個非科班出身的新人壓戲了……
今早遇見的時候他還想着,姜知這個花瓶要是不用心拍戲出什麽差錯的話,他絕對不會客氣!
然而現在,他臉頰生疼。
險些接不住戲的根本就是他!
這些年他刻苦磨練演技,在圈內口碑良好,結果姜知卻輕而易舉将他碾壓,還說只是稍微培訓了一番——這怎麽可能?!
比景熠更加震驚的是廖玫,她站在人群中,聽着耳邊此起彼伏的驚嘆,面如土色。
這麽長一段戲竟然沒有一次NG!不可能!絕不可能!肯定是導演偏愛姜知故意放水!
然而,這樣想的只有她一個,其餘人都被姜知的演技深深折服:
“卧槽!這是什麽神仙演技?接着演啊!我還沒看夠!”
“那真是姜知?我剛才還以為哪家的影後跑來客串!确定不是科班出身?”
“先前我還說她是整容花瓶來着,啧!打臉了打臉了。”
“對了!姜知這段戲一次過,輸的不就是廖玫嗎?”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吃瓜群衆們紛紛關注起賭約的後續。
“打臉現場诶!要不要這麽刺激!”
“廖玫這下臉丢大了,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說自己是…咳咳!”
“自己挖坑自己跳,誰讓她嘴巴那麽毒,話又說那麽滿!活該!”
一片議論聲中,姜知走下旋梯來到大廳,經過廖玫跟前,周圍的人都自覺退開,給打賭的兩人騰出一片修羅場。
姜知看着廖玫,明明是平視,卻透着一股居高臨下的感覺,讓人無形中生生矮了一截。
她還沒開口說話,廖玫已經沉不住氣了,大叫着指控:“你們串通好了的!”
姜知覺得好笑,這麽多雙眼睛都在看着,導演要是有一丁點放水都會立馬被識破。
事實擺在面前,她還要嘴硬到什麽時候?
“喂!願賭服輸,耍什麽賴啊!”人群中傳來不滿的聲音,“輸了就是輸了,人家姜知就是神仙演技!就是一次過!說串通好,你是在懷疑導演的人品還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這話得到一片附和:
“就是!咱們劇組幾百號人都可以作證,導演沒有放水!”
“是不是想耍賴啊?之前的嘚瑟勁兒呢?不說反悔就滾出劇組嗎?”
“提出打賭的是你,現在輸了又不認,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衆人鄙夷的聲讨中,廖玫白着一張臉落荒而逃。
要她當着全劇組的面說自己是雞,她做不到!
然而,她轉身剛跑了兩步,就被圍觀群衆給攔住了:
“跑什麽?想賴賬啊?”
“要是不想當着全劇組的面說那種話,那就滾出劇組呗!”
“出道這麽多年一點水花都沒冒出來,心思全用在欺負新人上面了吧!”
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廖玫無處可逃,見有人舉起手機記錄着自己狼狽的模樣,她慌忙擡手把臉遮住。
不滿的嚷嚷持續不斷:
“遮什麽遮!之前不挺嚣張的嗎?”
“快說啊!啞巴了?”
情緒被逼迫到極點,廖玫再壓不住火氣,用力推了前排的人一把,猙獰着面容尖叫:“滾!都給我滾開!”
被推個猝不及防,有人踉跄跌倒,圍牆般的人群中掀開一條縫隙,急于逃離的廖玫一頭紮了過去。
狼狽的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門口,這個劇組,廖玫恐怕再也沒臉來了。
仿佛打了一場正義的勝仗,大廳內陣陣歡呼。
馮蓓蓓趁亂擠到姜知身邊,眨眨眼睛,一臉虔誠地問:“那個…你鼻子哪兒做的呀?”
姜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