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決定
霍振南原本是跟公主住在一個院子的, 不過自從兩人不和後, 兄長便經常在書房留宿,次數多了,有一次公主爆發了,直接把卧房裏霍振南的東西都扔了出去, 讓他滾。
至此,兩人算是真正分房而居了,一般只有初一, 十五時, 出于規矩,兩人才會同床而眠,至于是不是異夢,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霍振北匆匆去了兄長住的地方卻沒見到人,猶豫了一下, 還是去了公主住的院子。
他并沒有貿然進去, 等到了門口,問了人,确認了公主在裏面,他才在門口等着通報的人回來。
他似乎隔着一個院子都能聽到裏面的謾罵聲。
看來是沒什麽事了,果然作惡的人總是過得比受害的人還逍遙。霍振北不知怎麽的, 心裏就冒出了這個念頭。
還沒等他再細想,他便看見進去通報的人一臉不好意思的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小公子,公主說她身體不适, 不方便待客。”
霍振北聽見這樣的答案似乎也沒覺得多驚訝,他反而客氣的跟人道了謝,然後才回去霍振南的屋子等着。
他知道兄長聽見他過來的消息,因為很快就會過來的。
果然,霍振北剛在裏面坐了一會兒,他兄長便有幾分風塵仆仆的過來了。
霍振北趕緊迎了上去,帶着幾分情真意切的關心道,“兄長,我聽說……”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了兄長臉上的一道傷口,傷口不算太深,但也洇了一點血出來,這模樣仿佛和前世兄長身上帶血的鞭痕重合,霍振北的臉色立即就變了,聲音難掩憤怒道,“這是公主弄的?”
公主剛才砸了一個杯子,有些濺起的碎瓷片刮到了臉上,霍振南自認為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也不是很在意,可是他看弟弟此刻的神色明顯不對勁,臉上有幾分疑惑,但還是跟他解釋道,“就是一塊碎瓷片刮了一下,沒事的。”
霍振北看兄長的反應,才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過激了,他收斂了情緒,不動聲色的問道,“公主怎麽了?”
說起這個,霍振南神色間難掩疲憊之色,他似乎是在猶豫,過了很久,才跟霍振北說道,“這個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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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這下霍振北是真的驚訝了,就算公主跋扈嚣張,他也沒想到她竟會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下手。
“她說……她說……”霍振南握緊了拳頭,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才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她說,我也不在意她,既然不喜歡她,她何必要受罪給我生孩子。”
這種理由!
霍振北不得不承認她對公主的惡劣程度的認知又上了一層,他甚至不憚于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他。
霍振北聽見自己仿佛一個魔鬼般的,用一種誘導的語氣對自己兄長近乎呢喃般的說道,“你說,會不會這個孩子并非那麽光明正大呢?”
他保證着聲音除了他和兄長,任何人也聽不到,他也知道,這種猜測在毀掉一個女人名譽的同時,對于那個男人也是一種極大的羞辱,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态,讓他那種不折手段也要讓兄長和公主和離的想法又冒了出來,猶如野草瘋長一般,不可遏制。
他說完便一直觀察着兄長的臉色,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兄長的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連剛才的憤怒都沒有了,只是變成了一種仿佛麻木的表情。
然後霍振北聽見他對自己說,“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霍振北奇異的從兄長這話中聽出了幾分決絕,他有些擔心的看向自己的兄長,張口問道,“兄長,你……”
霍振南對着他搖了搖頭,“你只是我的弟弟而已,和公主府原本就沒有什麽關系,這裏的事情也半份都不要沾到你的手上。”
霍振南說完似乎還怕他繼續追問,生硬的轉了個話題道,“你剛考完試,覺得自己這次考得怎麽樣?”
考中基本是板上釘釘的,至于成績那就看閱卷者怎麽判了,霍振北便如實說道,“應該能考中。”
霍振南臉上露出些欣慰之色,不過很快這神色便褪去了,他閉了閉眼,對霍振北說道,“若是真的考中了,你這樣小的年紀,怕是在京城這種論資排輩的地方也有的熬,到時候我給你走走關系,讓你到地方想幹幾年,有些經驗再說。”
兄長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但此刻霍振北卻沒有欣喜之情,他總覺得兄長這麽做,是他已經決定了什麽,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麽,可是卻發現自己連問什麽都不知道。
頭上突然傳來的壓力,讓他擡起了頭,他看向眼前的人,只見他說道,“放心,我好歹比你虛長了那麽多歲,做事會有分寸的。”
霍振南比這個弟弟大了好幾歲,小時候父母忙不過來,都是他照顧的,因此這個弟弟也有幾分養兒子的意味了,弟弟的變化他不是看不出來,但是只要他是自己弟弟,那不管變成什麽樣,自己都該護着他,有些事,也不需要他知道。
霍振北看着自己兄長雖然臉上帶着笑意,眼神卻十分堅決的樣子,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兄長在他眼中一直都是聰明又能幹的,甚至前世他十分不明白為什麽到了那個時候,兄長也不反抗,現在看着兄長這個樣子,他恍然覺得,也許兄長是怕他反抗之後,公主會遷怒到自己。
霍振南見他點頭,又想對待小孩子似的在他頭上揉了幾下,才對他說道,“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先回去吧。”
說到最後,他還揶揄道,“那裏還有人在等着吧。”
霍振南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弟弟不久前,還因為那個在等着的人和自己私下聯系,手已經摸上了人家的脖子,他只是覺得,弟弟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心意的人,終歸是比他這樣近乎盲婚啞嫁要好得多。
霍振北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在他往外走了幾步之後,還是忍不住回頭鄭重對他說道,“哥,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我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霍振南對他笑着揮了揮手,應了一聲“好”。
霍振北知道兄長這答應的并不走心,他捏了捏拳頭,到底還是無可奈何的離開了。
兄長到底打算做什麽呢?
總不至于是殺人滅口,兄長做不了這種事,也不會做,但他又要把自己送走,看起來也并非是毫無作為的樣子,但是他卻沒有提父母。
霍振北伸手捏了捏眉心,想了一路也沒什麽思緒。
倒是剛回去,手還沒放到門上,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就如他兄長所說的一樣,這裏有人在等着他。
霍振北一直捏着眉心的手放了下來,但還是皺着眉對晏姝說道,“穿這麽少出來幹什麽,還不趕緊進去。”
晏姝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的襖子,又看了眼對方身上明顯沒她厚實的衣服,對眼前的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感到佩服。
但她也知道公子大概心情不會好到哪裏去,所以也不反駁,只默認了說道,“我原本一直在屋裏待着的,聽到動靜才過來開門,不冷的。”
霍振北眉間的褶皺似乎更深了,“聽見動靜就出來開門,誰給你的膽子,你怎麽就知道門外的是我呢?”
兄長臉上的那道傷口,讓許多事一瞬間又清晰的浮上了他的心頭,包括公主當時沖進門殺了這個女人。
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傻,她對人的防備心似乎總是不足。
晏姝被霍振北說的愣了一下,心想,“這地方連個鄰居都隔了好遠,除了他們兩個幾乎就沒別人了,門口有動靜,除了公子還有誰呢?”
“你怎麽知道除了我沒別人了,你一個女人獨自在家,難道都不知道防備兩個字該怎麽寫嗎?”
聽見公子帶着幾分愠怒的聲音,晏姝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在心裏嘀咕的話竟然不小心就說了出來。
她低下頭,積極認錯,“是,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的。”
霍振北用懷疑的眼神看了她幾眼,只把晏姝看得恨不得拍胸脯保證了他才說道,“往後我盡量陪着你,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個人就把門拴好了,有人過來,确定身份之後才開門。”
晏姝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嚴格遵守。
霍振北這才放過了他,只是臉上并沒有變好的趨勢。
晏姝一邊走,一邊偷偷看着他,想開口穩點什麽,又不敢。
最後還是被她盯了一路的霍振北直接開口道,“你看了我一路了,我要是個糖人,現在已經被你謀殺了。”
他開了個并不太好笑的玩笑,然後才狀似随意的說道,“想說什麽就說吧,不用遮遮掩掩的。”
這樣子恍然已經忘了,是誰在不久前差點捏斷人家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