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螃蟹
晏姝其實還是有些分不清他現在這副臉色是被他兄長的是弄得還是被自己弄得, 因此也不敢随意開口問什麽, 所以此時她只是小聲問道,“公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這個倒也不算,雖然出門之前憂心忡忡, 但那也只是擔心兄長,至于公主是死是活,他甚至比較傾向于前者, 等見到兄長知道他已經做了某種決定後, 不得不說,他的心情已經平複了。
雖然不知道兄長要做什麽,但霍振北知道,兄長絕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忍下去了,這就夠了, 他最怕的就是兄長下不了決心。
但是這份不好不壞的心情只是持續到這個女人開門這一刻而已, 她不僅不知道保暖,居然對人也沒什麽防備之心,霍振北一瞬間簡直想把人拎起來打。
只是冷靜下來想想,他當初在破廟撿到她,後來又把人帶回來, 不也是因為她對人總是沒有什麽防備心嗎,這個女人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異于常人的天真,所以她經常會被誤認為剛及笄的小丫頭, 也大概不止是因為她的身量小吧。
霍振北一瞬間想了很多,可在晏姝眼裏他不過就是停頓了一下而已,随後她便見霍振北搖了搖頭。
晏姝小心的觑着他的臉色,覺得他搖頭所表示的含義,和他臉上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完全不符,但是她現在也知道了公子比較喜歡她有話直說,她這樣猶猶豫豫的,她有些怕惹了他生氣,因此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的兄長那邊還好嗎,都恢複了嗎?”
霍振北點頭。
對方除了搖頭和點頭一直沒說話,晏姝也覺得自己應該把要說的話說完了,得知沒什麽事後,她松了一口氣,連着說了兩聲,“那就好,那就好。”便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不說話了。
霍振北等了一會兒,見他真的就只是關心了一下兄長那邊的事後,心裏不知為何跟堵了一口氣似的,他忍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沒有留在那裏嗎?”
“公子不是一向都不喜歡在那邊過夜嗎?”晏姝理所當然的說道。
霍振北,“……”
他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竟然還覺得十分有道理。
只是他最後又有幾分不甘的咬着牙道,“那你知道我會回來,還敢穿這麽少的衣服?”
晏姝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哪裏穿少了,現在早就入春很久了,雖然天氣還沒完全暖過來,但也至于風刮在臉上跟有刀子落在臉上似的了,她自認為比起一些已經穿上了春衫的姑娘家,她這打扮已經夠厚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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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也不敢跟霍振北叮囑,只能繼續承認錯誤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霍振北似乎還不滿意,又說了一句,“不要看着開春了,就只顧着好看,不願意穿厚衣服了,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好看有什麽用,還想給別人看嗎?”
晏姝真的是被這口大鍋扣得頭暈目眩,天可憐見,她從小到大都沒學會過追求好看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以前是因為窮能吃飽就不錯了,好看,那是什麽,能當飯吃嗎?
至于後來。
哦,沒後來了。
她的後來就是被公子救了,從字面上的以身相許到實際上的以身相許,除了接公子出考場的那次往臉上抹了半斤白面,她一直在竈前水邊的忙,也根本就沒考慮過好看不好看這回事。
因此晏姝乍聽這話,下意識的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霍振北,滿臉疑惑,不知道他從哪兒得出了這個結論。
而霍振北不知道是沒看懂她的表情還是不想理,竟然對此視若無睹,還徑直走到了晏姝的前面。
留下晏姝一頭霧水的跟在他的身後,不斷回憶以前是不是做了什麽會引起她誤會的事。
她除了做飯洗衣,就是畫圖繡東西,自然是沒什麽可以值得誤會的,主要是霍振北在因為兄長的态度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看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女人,突然間就發現這個女人确實是長得十分美麗,是那種柔弱中又帶着一些倔強的美麗,就像是懸崖邊的一株被風吹的七零八落的薔薇,你以為它已經搖搖欲墜了,可真正把她救回來之後才發現,它不僅頑強,還讓你滿室生香。
他突然就想到,若是兄長沒有救她,自己也沒有救她,她會怎樣呢,在懸崖便被吹落嗎,還是換個地方依舊頑強。
可是這一切假設都沒有意義了,這一次她不會影響兄長了,也不會墜落了,他是我的了。
這個女人是我的了。
霍振北覺得自己有種奇異的占有欲得到了滿足,因此他并不敢那個女人的表情,也不理會他,他怕控制不住內心即将噴薄而出的野獸。
只是他白天控制住了,晚上便不用控制了,何況他考試這段時間加起來也有小半個月了,晏姝一開始還縱着他,寵着他,甚至還主動迎合,等兩回之後便開始紅着眼眶求饒。
好歹是有點用的,至少只折騰了半夜,沒有折騰一夜。晏姝安慰自己道。
霍振北等人已經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才把人摟進懷裏跟她說道,“不管我去那裏你都要跟着我知道嗎?”
晏姝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她現在渾身跟散架了似的,只是撐着眼皮,下意識的點頭,嘴裏也是下意識的問道,“去哪裏呀。”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些偏遠的地方吧。”霍振北看着晏姝,眼神間也難得流出了一絲茫然。
他們家除了有公主這一層關系之外,在朝中幾乎是沒有什麽根基的,雖說大概都想往京城擠,但地方的人也基本都和京裏的人有些或多或少的關系,所以不管是他主動請纓還是兄長幫他走動,去到的地方肯定不會是富裕的地方。
也許是偏遠一些的地方,也許是窮苦一些的地方,也許是又偏遠又窮苦的地方。
他以前基本是什麽苦地方都去過了,也有些經驗,因此并不是很害怕,只是懷中這個女人,雖說她也自小沒過過什麽富裕日子,但是好歹是在京城長大,他有些擔心她會受不了。
可是受不了又怎樣呢,他不會讓她獨自一個人留在這裏的,想到這裏,他眼中的茫然已經褪幹淨了,他起身親了親晏姝,說道,“去哪裏又有什麽關系呢,我的阿姝是要一直跟着我的。”
懷裏的人發出輕輕的附和的聲音,霍振北低頭一看,卻是人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那句附和大概也只是下意識發出的聲音。
他突然就笑了笑,伸出手,一點一點撫摸着晏姝的臉,輕聲說道,“我的阿姝還真是乖巧呢。”
這樣乖巧的女孩就是應該困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霍振北把人往懷裏摟着緊了幾分,滿意的睡了。
晏姝做夢夢到她變成了一只螃蟹,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了鍋裏,水一點點變熱,她又熱又掙紮不了,絕望極了,而一擡頭,發現那個煮螃蟹的人居然就是自己,一下子就吓醒了。
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晏姝還以為還是半夜,可随即她就發現了,根本就不是天沒黑,而是自己整張臉都被壓在霍振北胸口,半點不透光,晏姝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這樣居然沒被悶死。
随後她也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了,她的頭上放着公子的下巴,背後放着公子的胳膊,腿上放着公子的腿。
霍振北原本就比晏姝要高不少,這一年更是跟瘋了似的狂長,晏姝被他這樣圈在懷裏,就跟一個小夾心似的。
而且霍振北全身都散發出熱氣,晏姝想着難怪自己做夢感覺要熟了,她現在也覺得自己要熟了。
晏姝小心的把自己的頭從對方懷裏移出來,剛想透口氣,就聽見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問道,“醒了?”
“嗯,是不是我弄醒你了。”晏姝有幾分愧疚,可在聽到對方說完沒有,但姿勢仍是一點都沒變之後,她就忍不住在心裏說道,“既然沒有你倒是把我放開啊。雖然這樣很親密,她也沒有很抗拒,但她覺得自己渾身都不能動了,感覺要廢了啊,她想檢查一下自己廢沒廢。”
可是霍振北不僅一副完全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麽問題的樣子,還把人又往懷裏摟了摟,繼續用那種剛起床帶着幾分啞的聲音問道,“晚上睡覺冷不冷。”
“不……不冷。”晏姝剛被拯救出來的頭,又一次被埋胸,她答得有些艱難,不僅不冷,她還差點夢見自己被煮熟。
不過這麽一來,她以為霍振北這樣抱着她睡覺是怕她冷,心裏還有些甜蜜,不過随着天氣越來越熱,這份甜蜜就變成了折磨,她也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什麽是怕她冷,那絕對是她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