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師爺

第二日等他們重新上路後, 晏姝也很自覺的沒有再去跟劉安多說些什麽。

那孩子原本就不是個願意說話的, 晏姝不主動找他說話,他待在那裏就跟個透明人似的,除了多占了一點地方之外,幾乎都沒有什麽存在感。

一路安靜。

他們也如霍振北所說的在日落之前到了澧縣。

他們具體到達的日期并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此等到了府衙之後,也沒有什麽人在等着迎接他們,官衙門口一副門可羅雀的樣子, 連護衛都看不見一個。

霍振北讓晏姝先在馬車上等着, 他自己則下車往府衙裏面走去。

等霍振北邁進了門檻,進了裏面,聽到裏面不時的傳出驚呼聲,才知道這裏并不是沒有人的。

原來這裏并不是沒有人。

霍振北看着穿着捕快衣服蹲在大堂鬥蛐蛐的幾個人這樣想到。

他們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了,還在不停地說着, “咬他, 咬他。”

“上啊,上啊。”

霍振北站了一會兒之後才有人發現了他。

那人甚至都沒起身,就趕他說,“唉,你誰啊, 我們現在沒有縣令,有事等縣令來了再說。”

霍振北見了他們這副玩忽職守的樣子,也沒有發火,而是有些和聲和氣的說道, “我就是新來的縣令,不知你們這是?”

霍振北雖然對着晏姝大部分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曾經十多年的官場經驗卻讓他學會了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表情,因此他此時就完全是一副寒窗多年的書呆子模樣,似乎對這些都完全不了解,也不敢得罪人。

那些原本在鬥蛐蛐的人知道霍振北是新來的縣令之後原本還有些緊張,但見了他這副毫無威脅的樣子,那份緊張立時就沒有了,不過好歹是把手裏的東西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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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上前道,“原來是縣令大人,縣令大人不要怪罪,我們這裏群龍無首,什麽事都沒法做,這也是着實是閑得無聊找些事來打發時間了。”

若是一個地方沒了縣令就可以玩忽職守到這種地步,那要師爺捕快是做什麽用的?他們這借口也着實是敷衍。

不過霍振北也沒有揭穿他們,他見和他說話的人穿着和他們有些不同,便問道,“你是?”

這人看起來三十歲上下,面目還算周正,面白,微胖,看起來是個十分和善的人,只聽他回答道, “在下是此處的師爺,以後就跟着大人,唯大人馬首是瞻了。”

他介紹着自己還不忘對着霍振北拍了一下馬屁,奇異的是,即使說着這樣的話,他的面目也不顯得猥瑣,反而有幾分真誠憨厚的意思。

霍振北覺得這人若是有能力的話,哪怕只是一點小心機,也是可以用一用的,畢竟這種天然的欺騙性的長相是別人沒有的優勢。

霍振北和他們說着寒暄的話,卻已經把眼前幾人都打量了一遍,也在心裏過了一遍。

雖然要讓他們放松警惕,霍振北也沒有表現的太過于懦弱,他見幾人都在跟他介紹,耐心的等他們介紹完了,便直接說道,“我剛到此處,不知該在何處安置。”

說到這裏,師爺似乎才反應過來了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頭道,“瞧我,把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就在這府衙的後院就是大人住的地方,大人請随我來。”

他說着便在前面領路。

後院地方不大,但比起霍振北和晏姝住的那個小院子倒是大了不少。

師爺一邊走一邊介紹道,“以前的縣令大人把後院隔了前院和內院,前院有幾間屋子,大人說是用來給我們議事或平時休息的,內院是大人住的地方。”

說着話,他們已經穿過前院到了所謂的內院。

能想到專門隔出地方議事,霍振北覺得他的前任定然也不是一個毫無想法之人,他的死怕是真的有所隐情,不過霍振北也不至于蠢到現在就問,他看着內院中有些荒涼的景色問道,“這裏怎麽如此?”

一般人家院子裏不說重了奇花異草,但在這種春末夏初的時節也是郁郁蔥蔥的,但這院子裏似乎除了野草,就只有幾棵不知名的樹。

師爺解釋道,“以前的大人不愛弄這些,這裏也沒請什麽伺候的人,這院子裏便一直荒着了,大人若是喜歡,以後可以再請人過來弄。”

當然,請人過來自然是要他自己花錢的,這個不必說大家也心知肚明。

霍振北憑此也猜測上任大約也算是個清廉的人。

而且這院裏确實也看不到什麽下人的影子。

霍振北便問道,“這院裏都有些什麽人?”

師爺答道,“就一個廚娘,還有他的丈夫做些粗使的活計。”

就是整個院裏的下人也就這麽一對夫妻了,難怪看起來如此荒涼,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人少,也說明要提防的相對也少一些。

霍振北點了點頭道,“我剛好也帶了幾個人過來。”

師爺可是知道這位大人是從京城過來的,這大老遠的還帶下人過來,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受不得哭,師爺表面笑着應承,心裏卻想着,這樣的人只要哄着就好了,以後有什麽事自己都可以抓在手裏。

他對着霍振北道,“既然大人帶了人過來,那小人現在就去安排人把他們接過來。”

霍振北搖搖頭,“不必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師爺以為他這是故意客套,到底還是安排了人跟着霍振北去府門口接人。

等看見馬車上下來一個漂亮的姑娘後,他的眼睛幾乎都直了,一方面是因為晏姝長得确實貌美,另一方面也是沒想到霍振北居然還千裏迢迢的帶着個女人過來,尤其是看霍振北對她的态度,若說兩人沒點什麽,那怕是只有瞎子才會相信了。

直到感受到霍振北不悅的眼神,他才匆匆收回了目光,往旁邊伸出手,彎着腰引路道,“大人,夫人裏面請。”

他其實明白這個人肯定不是霍振北明媒正娶的妻子,畢竟律法在那兒放着呢,不過看着兩人親昵的态度,尤其是霍振北這裏就帶了這麽一個女人,他便機巧的改了稱呼。

果然,他這麽說完并沒有人出聲反駁,甚至連這位新上任的大人剛才對着自己不悅的眼神都和緩了一些。

他于是又對着晏姝把院子裏的格局都介紹了一遍,至于劉方平父子,他們似乎對于住在衙門有些不情願,但是到底也沒有說什麽話。

而師爺也因為劉安那披頭散發的模樣多看了他幾眼,不過到底是覺得霍振北比較重要,他即使是覺得這個小孩子這樣看起來有些瘋瘋癫癫的感覺,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只一直和霍振北他們說着話。

等他們把行李都收了進來,裏面也差不多熟悉了,師爺才離開了,那模樣似乎還有許多話沒說似的。

晏姝還特意出門看了一眼,見人确實走了,才拍了一下胸口道,“這個人好能說啊,說這麽久也不說喝口水什麽的。”

霍振北看着人離開的方向,漫不經心道,“他是這裏的師爺,師爺本來就是靠嘴巴吃飯的,他的口才怎麽會不好呢。”

他說完又問晏姝道,“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晏姝想了一下道,“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人,挺熱情的,也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不過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就是直覺而已。”

霍振北輕笑了一下,“你的直覺倒是準。”

或許是因為她心思澄澈,才能不被外表所惑,即使對着師爺那副如此具有欺騙性的面孔,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惡意。

霍振北這話也能算是誇獎了。

但晏姝卻因為他這話緊張起來,問道,“這個人是有問題嗎?”

師爺是做什麽的,晏姝是知道的,這個身份算是縣令的左膀右臂了,若是連如此親近之人都有問題,那豈不是說明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了?

相對于晏姝的緊張,霍振北卻顯得很淡定,他甚至還安慰道,“沒事的,我不過是剛到這裏而已,他們也不會新縣令還沒熟悉,就打算再換一個更不熟悉的來了。”

何況他剛才的表現怕是讓他們十分滿意,不然師爺對着自己的态度也不會如此友善。

不過這個就沒必要跟這個女人說了,不然她可能還會想的更多。

但是就霍振北這個說法完全不能讓人放心,反而是讓人更擔心了,她覺得霍振北這話仿佛再說,現在他們初來乍到,所以他們不敢動手,等熟悉之後就無所顧忌了。

晏姝心裏着急,臉上也是一副擔心的模樣。

霍振北見晏姝并沒有被安撫道,想了一下便說道,“何況還有劉方平父子呢,他們是本地人,對于這裏的事情定然比我們了解。”

晏姝想了一下,也确實是這樣,她于是又迫不及待的想去了解一下府衙裏的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霍振北見她這麽擔心,也沒有攔着她,反而是和他一起去了劉方平父子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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