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

渝洲話很有喜感。

如果上春晚, 說不準能和東北話一決雌雄。

這是明越扒着草叢石頭、撅腚聽了十分鐘後的感想。

白琳琅看着自己面前的屁股, 翻了翻眼睛, 低聲道:“你不是說聽不懂嗎?”

“十分鐘了,膝蓋不麻?”

明越回頭比手指“噓”, “我後半截能聽懂部分了。”

“前半截我也盡可能記憶了一下,回頭找個會說渝普的,轉述翻譯一下。”

白琳琅:“……”

白琳琅瞪眼:“你記得住?”

明越:“為什麽不呢?”

“渝洲話很抓耳朵啊, 比溫州話好記多了。”

“溫州話簡直是另一國語言。”

白琳琅感到窒息。

“明哥,您家技能點還能再虎一點嗎?”白室長心甘情願問道。

她問這話本質沒打算得到回複的,誰知明越一本正經回答道: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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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過目不忘,過耳複述。”

“和他比起來, 我就是渣渣。”

白琳琅:“……”

我就是賤、賤啊, 我為啥要張嘴問呢。

白室長惱羞成怒,一巴掌将明越的腦袋掰回去:“好好聽着!”

幾個渝洲屬斬鬼師前輩為人健談, 這灰天大霧, 絲毫不會影響心情,侃大山呱呱叫。

其中一個前輩甚至吊着繩索下地縫, 拉上來後,被地下高溫燙的滿臉沸紅。

真是藝高人膽大。

明越心道, 連蒙帶猜,火速學習渝洲話的同時,抓緊提煉主辦方掌握的酆都信息。

前輩們的聊天很敞亮, 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曉不曉得不遠處就是應試考生:

“今年地縫有點多噢, 倒數四十九天, 這已經是第六次了吧。”

“愛咋咋,陰陽對沖激烈,年年如此。”

“去年就沒這麽邪性啊。”

“不說遠的,要這麽發展下去,執考湘大要占便宜噢,這不好不好。”

“是啊,這麽多行屍陰生物,如果照這勢頭擴散,練趕屍的可不就有便宜占了?”

“得了吧,還練趕屍呢,人家是傀儡術——再說了,這幾年進協會的湘大生你們也知道的,傀儡術并不咋好,可沒有本世紀頭十年那麽好的質量了。”說這話的正是剛才下地縫的前輩。

石頭後全力做“渝洲話聽力”的明二哥:“……”

明越蹙眉,在手機記事本上寫聽力概要。

白琳琅趕緊爬過來倒着看。

石頭後對話還在繼續:

“不知道湘大搞什麽,頭些年跟着金大技術流混着挺好,現在倒轉頭跟帝大的唯心流了。”

“金大頹嘛這幾年,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正常。”

“我不是可惜嘛,你想想,剛哥,要是湘大還是按照上世紀的教綱,重技術輕人文——我知道,在前幾名的大佬後面熬着不容易,但是今年的執考,他們要還是上世紀的技術水平,那不就一朝翻身了嗎!我老婆幫着處理了兩次地裂,她湘大畢業的,都快悔死了。”

“悔什麽?”

“當初湘大改教綱叫了不少校友回去參考,站隊金大和帝大,她投票同意改了的。”

“唉,可惜了了,龍門在前,跳不動啊。”

這句“跳不過龍門”白琳琅也聽懂了,她和明越對視,倆人眼神電波茲拉茲啦響:

【湘大跳龍門?為啥?】

【說是今年陰生物多,就……湘大傀儡術練得就是控制陰生物嗎】

【靠!這不行,不公平!】

【emmm,我也覺得,不過聽這幾個前輩說,湘大這幾年自己翻船了,不走唯物改唯心了】

【嘁,見風使舵,罵我們金大重技術輕人文,倒貼帝大,現在呢,略略略】

【我挺好奇,為什麽這幾個渝洲屬前輩沒提渝大的事情】不是立了論壇“軍令狀”,要拿第一嗎。

【傻了吧明二,渝洲屬斬鬼師也不見得就是渝洲人啊——你在哪兒工作和你籍貫在哪裏有關系嗎?】

【……也是哦】

倆人又聽了一會,跪的膝蓋麻屁股疼,斬鬼師終于清理完了地裂現場,準備招引行屍回歸,合攏地縫了。

“……”明越噌跳起來,拉着白室長就往回跑,動作敏捷如脫缰野狗。

後頭,正在點火符的斬鬼師見此,哧一聲笑起來,倒是沒追趕。

作弊在所難免。

況且,戰前讨論主考題是考前慣例。

今年暗示這麽明顯——地裂都讓這兩個幸運兒學校撞上了,也沒什麽好遮掩的了。

總歸是後來人,前輩照顧下,沒什麽。

瞧瞧,我們還沒說啥呢。

倆小妮子跑的跟兔子似的。

李鶴荪為人處世荒唐野蠻,卻也是世家出來的孩子,來之前就查了湘大金大的人頭,安排了兩撥車隊,一波悍馬先行,過來搶(xuan)險(yao),另一波加長林肯緊随而至,整箱裝豬一樣把倆學校的人拉回酆都去。

果不其然,衆人都被李公子簡單粗暴的炫富折服,二隊林肯過來,豬仔們心甘情願被裝車,拉去了酆都,留下急匆匆趕來的渝洲交通部人員收拾殘局。

交通部:“……”

交通部:“心累,不想嗦話。”

入了酆都地界,天頂的雲都快成黑色的了,烏壓壓沉在頭頂,仿佛末日大片風雨将來的特效。

陳修在旁座看明越的“聽力記錄”,明二哥趴在玻璃上,臉頰肉被擠着,不妨礙她哇哦出聲:

“我要佩服死酆都居民了。”

“這異象頻發,一會暴屍一會山崩地裂,陰陽業謊話一筐估計也兜不住,人家呢,該幹啥幹啥,絕了。”

“這心理素質。”

“這……不幹斬鬼師可惜了。”

陳修蹙眉,沒搭理學妹的喟嘆。

邊上郭天陽逗趣解答:

“都是老陰陽屬地的居民,不知定居多少年了,什麽沒見過?”

“在酆都旁邊住十年,身上陽氣抵得過一個三年斬鬼師呢。”

明越還是感覺不可思議:

“可是……回回執考,圍着帝廟,不是說有真人npc?”真人不害怕不受影響嗎?

Npc。

郭天陽為這說法大笑起來。

“放寬心,明越。”

“主辦方既然要借別人的地盤,肯定要保護周全。”

“每家每戶都貼一道神咒,報平安。”

明越:“什麽神咒,這麽厲害。”

郭天陽想了想:“可能是玄蘊咒,也可能是北鬥大神咒,不一定。”

一個平災,一個解厄。

明越噢一聲,表示知曉:

“玄蘊咒是八神咒之一啊,這……會不會被人诟病偏向封靈院?”畢竟八神咒是從封靈院走出去的活規矩。

郭天陽不以為意:“冰箱好用怪廠家太會造嗎”

“有本事诟病我們這個,不如先好好扯皮一下為什麽渝大能設酆都校區吧——”

話還沒說完,陳修在背後出聲:

“明越。”

“哎。”

明越趕緊支棱起耳朵。

“你這些聽力記錄保真嗎?”陳修意有所指地看看周遭豪華的加長林肯。

這是“敵方”控制場所,謹言慎行。

“……”

明越點頭。

陳修:“那,斬鬼師提怎麽維持考試公平這個問題了嗎?”同時,他将手機豎起來,只見上面有一行字:

【防止車內錄音,不要講出具體內容,回答是否就好】

明越:“……”

明越點頭,“沒提。”

“只是講了一下誰更有優勢。”

聞此,陳修翻了翻眼睛,低聲罵道:“搞什麽,這麽明顯傾向性的考題……”

明越斟酌道:“會不會,增補一些?”

陳修小心措辭:“目前已知已經不簡單了。”

“執考簡單說,就是看誰能抗事兒,看誰撐到最後死。”

“再增補難度,都不知道考場內活人多還是死人多了。”

明越撓頭:“肯定不是活人。”

當夜,學生們下榻主辦方安排的酒店,酒店建築群緊挨着考場——

酆都考場就設在酆都鬼城,不包含周邊生活功能區,以城中央北陰大帝廟(即帝廟)為核心,覆蓋方圓五公裏範圍,屆時考試,交通、通訊阻斷,全靠考場配發通訊器聯系,五平方公裏會陷入只有水電的20世紀狀态,全看學生們自己應付。

酒店修的挺好,就是看着灰沉沉、陰森森的。

酆都鬼城景區管理公司已經應斬鬼師協要求,停業半個月了,這會傍晚霞光褪去,目之所急,遠處鬼城黑黢黢的,幾點古怪的顏色飄在黯淡天色裏。

405仨人住一間,安雪茹在陽臺上晾衣服,看了一會鬼城,搓着雞皮進來了。

“吓人,那是啥古怪顏色,天黑也看不清。”

明越床鋪靠陽臺,聽安胖的話,她坐起來,眯起左眼用右眼看窗外,片刻後:

“神像吧。”

“像牛頭馬面,彩色的。”

“怪了,雕的好醜噢。”

安雪茹錘她:“嘴欠。”

“都說了地府是承辦方。”

“你還在人家地界上狂言。”

明越吐舌頭,被從浴室出來的白琳琅丢了一條浴巾,正中腦門:

“別搭理她。”

“她大嘴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水西門不是差點把自己折進去嗎——行了行了,我洗完了,誰用浴室?”

明越頂着白胖胖毛巾,嘁道:

“酆都又不是地府管的地方……”

帝大下榻酒店,公共休息區。

李鶴荪正在查看行車監控錄像。

蘇灰在一旁敲字,将自己采集到的最近的酆都逸聞做pdf,發到群裏,抽空看一眼李鶴荪:

“怎麽樣?”

“有結果嗎?”

李鶴荪擰着眉頭,搓紅頭發像是拔雞毛,“沒有。”

“監控錄到了金大陳修和我妹說話的一段,但是——他們是用手機交談的,靠,通篇說話媒體執考內容。”

“地裂那會,我明明看見明丫跑去偷聽了啊。”

“煩死了,瞎叽歪,不聊正事。”

靈院主席蘇灰笑了笑,“學弟不用很挂心。”

“有就有,沒有也沒事。”

“偷聽也不會是封靈一家能想到的事情。”

“再看看別的車,說不定有結果。”

第二天一早,明越晨起跑步,在廣場健身器材哪裏,遇到了一搭閑聊的學生。

随便聽了兩句,吓得明越魂飛魄散:

“确定主考題就是地裂了嗎?”

“卧槽,酆都這麽點大的地方,要裂多少?”

“我估計事後,渝大地質院要來考察哈哈哈哈哈。”

“說的是噢,渝洲本來就在地震高發地帶。”

明越:“……”

明越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昨晚說夢話了。

怎麽,怎麽大家都知道考試和地裂有關的事兒了?

我沒亂說話鴨!

我冤枉!

明姑娘苦悶地想着。

但是……這幾個學生踩得重點好像不太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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