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站在我面前,沒有一點想滾的跡象。

冰冷的空氣激着我的臉頰,讓我的憤怒一點點壓了回去,我別過了臉,說:“你走吧。”

他卻低聲說:“不是想知道對付馬菲菲的辦法?”

他就這麽輕易地戳破了我隐秘的想法,我也破罐子破摔似的回問他:“你願意告訴我,怎麽對付你女朋友?”

“我們分手了。”

“是麽?”

“是。”

他咳嗽了一聲,又同我說:“上去吧,下面冷。”

我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硬是沒從他臉上看到絲毫的尴尬,轉過身,快步向單元門的方向走去。

身後跟着另一個的腳步聲,那是鞋底撚過落雪的咯吱作響,單元門是鐵質的門把手,我沒戴手套,正想用袖口墊着開門的時候,宋東陽的手已經伸過來了,他雪白的手指一瞬間凍得泛紅,但還是從容不迫地拉開了單元的大門,聲控燈應聲而亮,我沒再多話,小跑着進了樓道裏。

宋東陽依舊不慌不忙地跟着我向上走,我家在五樓,我跑得很快,但仿佛永遠都避不開他的腳步。

我從書包外側的口袋裏翻出了鑰匙,期間聲控燈滅了一次,宋東陽先我之前跺了跺腳,我的世界又重新亮了起來。

我用鑰匙開了防盜門,又開了房門,放下書包換了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鞋架子上拿了一雙半新的拖鞋扔在了地上。

“拖鞋在地上,你換了再進來。”

“好。”他的聲音沉穩又溫和,伴随着門重新關閉的輕微聲響。

我把書包熟稔地扔在了沙發上,轉身趿着拖鞋去廚房燒水,又出于禮貌問他:“你想吃點什麽?”

“你吃什麽多做點給我就行。”他的聲音隔着門,有點模糊不清。

“那你先去洗澡,睡衣穿我爸的吧。”宋東陽也不是第一次到我家留宿了,我順口說了這句過分熟稔的話,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暧昧不清來。

但不等我說什麽話找補,宋東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他說:“不用麻煩,我帶了睡衣的。”

他帶了睡衣的。

他什麽時候帶的睡衣?!

是不是從今天早上他離開別墅的時候,他就做了今晚在我家留宿的打算了?

我一瞬間想出門質問他,他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他說:“遲睿,我忘記怎麽調你家的淋浴了。”

我把燒水的煤氣竈擰上了,出了廚房,正好看見他已經脫得只剩條內褲,站在洗手間的門口。

室內的暖氣很熱,他這樣也不會冷,我本來不該感到尴尬的——如果他的身體上沒有布滿我昨天留下的痕跡。

他的皮膚很白,此刻卻像打翻了染料盤,紅、青、紫遍布在一起,活生生像剛挨了一頓打。

我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明知不應該,心裏還是湧起點異樣的情緒來,我或許下手太重了。

他側過身,讓我進了洗手間,我家的空間并不大,淋浴是裝在洗手間裏,又為了方便打理,并沒有弄個玻璃罩子隔開。

我把淋浴噴頭扯了下來,對準了馬桶,開始向左向右調節着水溫,等感覺差不多了,又向熱的方向擰了一點點,才把噴頭遞給了他,說:“水溫調好了,洗吧。”

他接過了噴頭,卻特別壞,向我的方向擰了下,我的毛衣一下子就濕了。

我瞬間炸毛,罵他:“宋東陽你有病啊——”

他卻知錯不改,繼續向我的方向噴水,我後退了幾步,他不噴了,但我的毛衣也濕透了,連頭發和臉頰都沾了很多水。

他把噴頭随手挂在了架子上,靠近了我,一點也不帶誠意地說:“抱歉啊,你把毛衣脫下來,我一會兒順便幫你洗了吧。”

我悶不做聲,把毛衣脫了扔到了洗衣盆裏,眼前又多了一條毛巾,宋東陽說:“擦擦水吧。”

我接過了毛巾,篤定說:“你是故意的。”

“是啊,”他竟然也不反駁,甚至向我的方向走了一步,他的臉上是我熟悉又陌生的壞笑,痞子氣調皮地冒了個頭,“誰讓你穿得嚴嚴實實,一點肉也不露。”

我們以前總這麽鬧,因而現在也不覺得生氣。我用毛巾仔細地把頭發和臉頰擦幹,給自己裹上了挂在了門後的睡袍,又覺得別扭,幹脆把外褲和棉褲也脫了下來,我說:“你幫我把外褲順便也洗了,棉褲別洗了,還有,你快點洗,別浪費我家的熱水。”

“行,你要不幹脆把內褲也脫了吧。”他很自然地提出建議。

我的手都搭在了內褲邊上了,突然感覺哪裏不對,就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發現他在盯着我的小腿看,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男的,倒像是看漂亮姑娘似的。

我就說:“你別那麽看我。”

他很聽話地別過了頭,但***鼓囊囊的,我們都是男的,我怎麽可能不清楚他怎麽了。

“你同性戀啊?”我直接問出口了。

“我可能是雙性戀。”他回答得倒挺準确的。

他把噴頭挂在了最上方的支架上,開始沖刷着自己的身體,很快地,薄薄的內褲就徹底貼上了皮膚,露出了內裏的形狀。

我盯着看了一會兒,也有些口幹舌燥了,然後我想起來,我是可以出去的,沒必要跟他呆在這裏。

我不發一言地轉過身,趿着拖鞋剛走了一步,就聽見宋東陽問:“遲睿,想上我麽?”

其實肉體上是不排斥的,但總感覺又搞在一起,會發生些麻煩事。

我正想拒絕,卻聽他說:“你上我一次,我就能幫你做一件事。”

我的智商沒那麽低,不會以為他是拿這個作為條件同我交易,聯想到之前被我自己強行中斷的發散思維,心情有點微妙,我問他:“這樣我能命令你去做事,對麽?”

他沒有直白地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遲睿,我不會讓你吃虧。”

“我再想想。”

我感覺自己被室內的水蒸氣蒸得有些頭腦不清,就擰開了門,直接出去了。

我重新回到了廚房,燒了一壺熱水,又把熱水倒進了暖壺裏,洗了青菜,打了雞蛋,快速地做出了兩碗青菜雞蛋面。

當我把兩碗面條端到餐桌上的時候,宋東陽也裹着睡袍穿着拖鞋出來了,伴随着洗衣機的轟隆聲,我們面對面吃完了兩碗面條。

宋東陽去廚房洗完收拾,我看了眼表,已經十一點了。

其實不算晚,還能做一套卷子。

我的大腦有點亂,但不妨礙我回到房間,擰開了書桌上的護眼燈。我低下頭,從筆筒裏抓了根筆,開始做題。

但卷子只做到一半,宋東陽就到我卧室裏來了。我家只有兩個卧室,一個房間是我爸媽的,一個房間是我的,都是雙人床。

我沒時間和精力收拾另一個房間,宋東陽要麽睡客廳沙發,要麽打地鋪,要麽就得住我的床。

和他共處一室,他坐在我床上呼吸,我的心緒其實已經亂了。

他坐了一會兒,又出了門,聽聲音像是去了客廳,很快地,我聽到了倒水的聲音。

我回過神,才發現筆尖在雪白的卷面上戳了無數個小點。

“噠、噠、噠。”

他重新回來,他把一杯水放在了我的右手邊,又用溫熱的手包裹上了我微涼的手指。

他說:“遲睿,我們試試。”

我說:“宋東陽,我對你沒感覺。”

“不需要什麽感覺,像那天晚上一樣,放松一下。”

他的吻落在我的發頂,又落在了我的頸後。

我打了個寒顫,“嘩啦——”,我站了起來,手指依舊死死地攥着我的筆。

我說:“宋東陽,你在害我。”

他站在我身後,我聽到了打火機點燃的聲音,他點燃了一根煙,沉默地吸了幾口。

他說:“遲睿,我在救你,也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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