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房間裏,三個孩子正等着言桉回來。

言檬檬心裏有些緊張,坐在床邊,小腿在空中晃悠,打算爸爸媽媽過來就第一時間去迎接。

言酷酷則直接躺在了床上,昏昏欲睡。

言竹竹看着二哥敞開的小肚皮,繃着小臉把被子給蓋上,然後拿起故事書,重新翻看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言檬檬眼睛一亮,腿一蹬就落了地,擡頭叫道:“媽媽!”

聲音一落,昏昏欲睡的言酷酷揉着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抱着被子。

言竹竹也擡起了頭。

三人齊齊看向言桉。

言桉一張臉通紅,她喘着氣,把門給關上。

面對着三雙孩子亮晶晶的眼睛,言桉背抵在門上,低下頭,不太敢看,有些難過道:“對不起,媽媽失敗了。媽媽沒能和爸爸說出口。”

明明在書房門口,她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甚至先說什麽,後說什麽都想好了。前邊鋪墊一下,後邊就能順其自然地把檬檬和酷酷的存在引出來。

可真站在了祁延面前,她卻說得很艱難。

剛剛她只要說:我不是想生,而是竹竹還有兩個哥哥,你還有兩個兒子!

這事情就成功了,可那時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根本就說不出最後一句,然後便落荒而逃了。

坦白這種事情,看着容易,但真的要說出口,好難啊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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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檬檬亮亮的眼稍稍暗了下去,但又亮了起來,走了過去,拉着言桉的手,奶聲奶氣的安慰:“媽媽,沒關系的。”

言酷酷打了個哈欠:“對呀,沒關系。明天再說也可以,反正爸爸一直都在。”

言竹竹認同地點點頭:“嗯,今天也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去幼兒園,我們也該睡了。”

言酷酷這個哈欠打的他眼淚汪汪,因為真的好困啊。比起讓爸爸知道他的存在,他還不如先睡覺。

言桉牽着大兒子的手,另外一只握着拳頭,擺出個加油的姿勢:“好!媽媽明天一定努力說出口!”

言檬檬道:“那媽媽加油!”

……

外頭大雨依舊下着,母子四人一致決定今晚睡在一起。

房間的床說實話并不小,但是一個大人三個小孩,還是很難擠下的。

最終,三個孩子以原形睡下了。

家裏有人,怕祁延看到這恐怖的一幕,言桉把卧室門給反鎖了。

然後她躺了下去。

今天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躺下沒一分鐘,便紛紛陷入了夢鄉之中。

書房裏的祁延,剛好下樓到廚房給自己倒水。

別墅一片安靜,外頭雨聲淅淅瀝瀝。風猛烈之時,窗戶嘩啦作響。

他倚靠在廚房的料理臺前,一邊喝着水,一邊看着窗外的雨夜,然後在想剛剛在書房發生的一切。

言桉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為什麽會提起給竹竹添兄弟姐妹?在他說想生也不是不可以後,她為何又倉皇而逃?

她是在暗示什麽嗎?難道和竹竹的病情有關系?

祁延起身,走出廚房,随手将玻璃杯放在餐桌上,然後靜悄悄的上樓,來到了竹竹的房間門外。

想起一本作業本一支筆卻三個筆跡的事情,祁延握着門把的手,不太敢往下。

他怕自己真的推開了這扇門,會看到什麽,然後事情結果會讓他無法接受。

至今為止,祁延對竹竹的病情也只是懷疑,而沒有證實。沒有證實,那便有可能只是他的單方面猜測,是假的。

可如果被證實……

祁延輕輕嘆了口氣,竹竹那麽好的孩子,如果真的有三種人格,該怎麽辦?

他還那麽小。

祁延垂下眉眼,猶豫三秒,按下門把,然後往裏一推。

結果……沒推動。

門被反鎖了。

祁延在家睡覺,從沒有鎖門的習慣。畢竟家裏都是自己,大門已經關上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更何況是孩子?竹竹這孩子每晚睡覺都反鎖門嗎?還是就今晚因為他留下而例外?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太好的信號。

鎖門是因為害怕,害怕被發現什麽,所以不敢不鎖門。

言桉和言竹竹母子有事情瞞着他,這種感覺,他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

門進不去,祁延便沒勉強,靜靜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等體檢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一門之隔的房間裏,言桉睡在床上,他最愛的銅錢草葉片從言桉身上蔓延開,鋪了一床。

角落裏,他發芽的三個兒子,檸檬、苦瓜、山竹被銅錢草葉片擠在牆裏頭,歪歪倒倒的睡着。

那只大公雞則趴在床底下,攤成了一團。

偶爾有銅錢草葉子從床上掉落,大公雞就伸長脖子去啄。然後銅錢草葉片便又縮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溫漾看着鏡子裏完美的妝容,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出門,坐上了來接她的保姆車。

溫漾昨晚都沒怎麽睡好,系統一直處于掃描之中,沒有任何反應。

這讓她很是煩躁,因為這代表着她目前無法使用系統技能。

最為重要的是,今天上午她和祁延有對手戲。在拍戲的過程中,她就能完成任務了。

可這完成任務的關鍵時刻,系統卻掉鏈子出了問題!

這種情況下,她完成任務的話,是否有效?

溫漾躺在舒服的座椅上,閉着眼睛揉着太陽穴。

司機和助理沉默的坐在一旁,也沒開口說話。

溫漾在外表現的溫柔友善,給人一種鄰家漂亮妹妹的形象。可是在私底下并不好相處,動則就是把司機助理罵的狗血噴頭,當出氣筒。

所以在公司和溫漾之間,司機和助理都選擇了公司。

車并沒有往片場開,而是前往了溫漾的經紀公司。

溫漾頭昏昏沉沉,到後半路才發現異常,皺着眉語氣很沖:“這是去哪裏?!”

助理低下頭:“劉姐在公司等你,說是有事情要和您說。”

劉姐是溫漾的經紀人。

溫漾冷笑:“她有事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給我?或者和我說一聲?今天上午我可是有戲份要拍,遲到了陸導和祁老師那邊,她能擔待得起?”

一邊說着,她一邊拿出手機,就給經紀人打了電話。

之前她還沒什麽名氣的時候,要捧經紀人臭腳。可現在不一樣,經紀人要看她臉色了。溫漾就是喜歡看到劉姐不喜歡她,卻又不得不對她低聲下氣的樣子。

這也是為什麽,溫漾不同意公司給她換經紀人,就算劉姐自己提出來要換。畢竟她拿資源不靠經紀人,純粹靠她自己還有系統。

面對溫漾咄咄逼人的質問,經紀人在電話裏态度很好,說是怕吵醒她就沒打電話。之所以讓溫漾到公司,是有一個比電影更重要的代言,需要溫漾立馬過去商定。而至于今天上午電影的拍攝,她已經和陸導商量好了,溫漾今天上午不用過去。

溫漾笑容嘲諷:“誰允許你不經過我,自己擅作主張的?”

經紀人沉默片刻,在電話裏又是安慰又是道歉。

溫漾又說了經紀人幾句,心中稍微一想,也沒再說什麽:“行了行了,我這就過來。那代言最好确定給我,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經紀人說的那個代言,溫漾之前一直在通過各方面手段想要拿到。如今那頭終于有了結果,聯系了她的團隊,她當然要去看看。

而且今天上午系統又罷工,真和祁延演了,事後系統不認怎麽辦?

還不如等系統好了再拍,反正經紀人也已經和陸東陽請過假。

溫漾很清楚,陸東陽對自己很滿意。那天的芭蕾舞戲份,因為系統的金手指,她表現的很好。

所以陸東陽會等她。

可溫漾怎麽都沒想到,這一切,在她到公司的時候都變了。

電話裏好言好語的經紀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将一疊文件啪的一聲扔到溫漾面前,語氣帶着快意:“把這些都給簽了。”

溫漾吓了一跳,失聲尖叫:“劉姐,你這是什麽态度?!”

劉姐冷笑:“你看看合同再說話。”

溫漾黑着臉,把文件一份份打開。

是解約合同,包括她正在拍的電影,幾個品牌的代言,前幾天剛簽好的下一部電視劇,還有個綜藝節目。

她目前擁有的所有資源,全部都起草了解約合同。

溫漾震驚的擡起了頭,氣得聲線發抖:“這什麽意思?!”

“公司要雪藏你的意思。”劉姐臉上帶着笑,壓低聲音,“溫漾啊溫漾,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人別得意的太早,也別欺人太甚,否則惹了什麽人都不知道。”

溫漾拉住劉姐的衣服,氣得口無遮攔:“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得罪了什麽人?公司憑什麽雪藏我?你要知道,我如今可是公司最紅的女藝人之一!”

劉姐甩開溫漾的手,一臉不屑:“你自己也說了,不過之一而已。”

溫漾氣得臉青白交加,将那些文件全部推倒在地:“我不會簽的!”

劉姐勾唇,微胖的臉帶着恨意:“溫漾,現在可由不得你。”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第二天,言桉依舊沒能對祁延說出口。

晚上,拍完戲回來。別墅客廳裏,言桉、言檬檬、言酷酷喝着娃哈哈,言竹竹喝着橙汁,在讨論對策。

因為言桉意識到,靠自己說出口,是不太可能了。

事前都想的好好的,可真到了祁延面前,對上那雙平靜而幽深的眼睛時,她總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言桉咬着吸管,說話聲稍有些模糊:“明天上午是星期六,我和你們爸爸說好了,帶竹竹去體檢。體檢結束後,爸爸會送我們回家。到時檬檬和酷酷,你們直接來開門吧。”

言檬檬和言酷酷吸着娃哈哈,順勢點了點頭。

開個門而已,不難的。

言桉在心中嘆了口氣。

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看到家裏陌生的兩個小男孩,祁延肯定奇怪,說不定都不用她說,他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對了,如果要讓他更明白的話……

言桉眼睛一亮,心裏有了主意,吐掉吸管,炯炯有神的看着兒子:“檬檬!酷酷!”

言檬檬和言酷酷捧着娃哈哈轉過頭,異口同聲道:“怎麽了嗎,媽媽?”

……

母子四人商量好了第二天的作戰計劃,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司機過來接了言桉和言竹竹。

祁延昨天下午去了臨市參加活動,一大早才趕回來,故而徑直去了體檢機構。

三人在體檢機構碰頭。

因為祁延的身份特殊,所以體檢中心這段時間沒有人,給他們一家人體檢完後,才會接待其他來體檢的顧客。

三年前,祁延帶着言桉來體檢過一回兒。體檢項目大概還是那幾樣,言桉輕車熟路。

只是在前臺領體檢表的時候,言桉雙手放在櫃臺上,問道:“有給小孩子檢查寄生蟲的項目嗎?”

植物一族,各種害蟲是最多的。

成年植物精身上是不會有害蟲的,可孩子還是有一定概率。

雖然竹竹看起來沒有異常,但言桉心想既然來體檢了,還是查查比較好。有的話,就可以早幹預早治療。

櫃臺穿着白衣的小姐姐微微一愣,看了看長得帥氣的小男孩,點頭道:“當然有,可以做個便培養檢查,需要加上這個項目嗎?”

言桉也沒太聽懂這個便培養檢查是什麽意思,但她也沒有去搞懂的想法,畢竟醫學專業術語嘛。

她點點頭,然後看向祁延。

祁延自然沒有任何疑議,淡淡道:“加上吧。”

言竹竹小朋友本人卻有些意見,他扯了扯言桉的衣服,仰着頭嚴肅道:“媽媽,我沒有寄生蟲。”

言桉笑道:“沒有就更好,來都來了,順便查一查嘛。”

言竹竹蹙眉,看了眼旁邊的祁延。

祁延眉間一揚:“你媽媽說的對。”

言竹竹轉回了頭,看着面前的白色櫃臺,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都說了沒有寄生蟲啊?他怎麽可能會長寄生蟲?

算了,既然要查就查吧。他有什麽好怕的?

可沒想到,取樣本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植物精成人後,什麽都和人類一模一樣。比如,變成人形的言桉,洗頭梳頭的時候也會掉發。

但唯獨有一樣不同,他們不用上廁所。

所以尿常規和便常規,包括言竹竹的便培養檢查,都是沒辦法做的。

之前言桉體檢的時候,這兩樣就沒做。因為她沒有哇。

現在也一樣,母子兩人都提供不了樣本。

體檢中心的衛生間門口,祁延看着低着頭站在角落,拿着空檢查皿的言桉和言竹竹,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所有體檢項目都完成了,除了這一樣。

當然,對言竹竹來說,還有一樣。

祁延眉間輕動,走了過去,淡聲道:“還有個檢查,我帶竹竹去,這期間,你們也可以……”他面色冷漠,語氣平靜,但耳尖有些微紅,“醞釀一下。”

言桉和言竹竹擡起頭,掃了祁延一眼,目光幽幽。

這東西,也醞釀不出來啊。不過祁延是不會懂的。

言桉抓了抓頭發,哦了一聲,拿起體檢表看了看:“不是都好了嗎?怎麽還有一樣?”

祁延面色如常:“臨時加的。”

他對竹竹道:“走吧。”

言竹竹點點頭,跟了上去。

言桉下意識也跟着,但是跟一個辦公室門口,當頭的祁延停了下來,對言桉道:“你在外面吧。”

言桉詫異:“為什麽?我不用檢查嗎?”

“你不用。”祁延唇角微抿。

言桉眨眨眼睛:“這樣啊,那我不能陪竹竹進去嗎?”

祁延搖頭:“我陪竹竹進去,這是男生的檢查,你不太方便。”

男生的檢查?

言桉站直,不再跟了:“……哦。”

言桉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外頭的候診椅上。

她拿出手機,想了想,給家裏的兩個孩子發消息。

桉桉想要小錢錢:檬檬,酷酷,媽媽這邊體檢就剩最後一項了,快回來了。

萌酷竹:好的呢。

萌酷竹:我們在吃早餐,等你們回來。

桉桉想要小錢錢:嗯嗯,你們會不會緊張呀?

萌酷竹:不緊張呀。

言桉摸了摸自己心髒的部位,心想那她為什麽這麽緊張?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

都進去快二十分鐘了,怎麽還沒出來?

他們男人檢查這麽慢的嗎?她的婦科檢查也沒用這麽久呀。

言桉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不安的在辦公室門口走來走去。

就在她走了五六個來回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打開了,言竹竹繃着臉,緊緊皺着眉率先出來。

腳步有些快,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在言竹竹出來後,祁延也立馬跟了出來。他伸手抓住言竹竹,蹲了下去,語氣帶着點凝重:“竹竹,醫生還沒查好——”

言竹竹雙手背于身後,唇抿得很緊:“我不要查了。”

祁延語氣微頓:“竹竹……”

“我不要查了。”言竹竹再次重複。

言桉不明所以,趕緊幾步跑過去:“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言竹竹看了言桉一眼,眼裏帶了點害怕,甩開祁延的手,來到言桉旁邊,抓着言桉的衣角,沉默不語。

祁延看着孩子反抗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從地上站起來,沒再勉強,畢竟言竹竹不配合。

祁延對言桉道:“你們在外邊等我,我進去和醫生說幾句。”

言桉茫然的看着祁延的面色,心就提了起來。

他為什麽這般表現?難道竹竹檢查出什麽很嚴重的問題了嗎?

言桉剛想繼續問,就被旁邊的言竹竹抓住了。

她低頭朝身側看去,言竹竹的眼睛亮的吓人,似乎在說什麽。

言桉抿唇,猶豫十幾秒後,遵從內心,點了點頭,對祁延道:“……好。”

祁延最後深深看了言竹竹一眼,重新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他進去後,言竹竹就把言桉拉到了角落裏。

言桉蹲下身子,輕輕抓着孩子的兩只手臂:“竹竹,發生什麽了?”

言竹竹四下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那些醫生也離得很遠。

于是他湊近言桉,小聲道:“媽媽,我覺得爸爸有問題。”

言桉一臉疑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嗯?”

言竹竹繼續道:“房間裏面的醫生叔叔,總是在問我很奇怪的問題。問我平常都看到了什麽,家裏有什麽,或者有沒有覺得哪裏奇怪。而且他時不時就看看我爸爸。”

言桉雙唇微張:“什麽?不是你們男生的檢查嗎?”

言竹竹搖頭:“根本不是,爸爸在騙我們。”

小孩子的感覺向來敏銳,更何況是小天才言竹竹。他剛剛在裏頭,就覺得爸爸和醫生叔叔是一頭的,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什麽秘密。

他心裏有了個猜測,皺着眉壓低聲音道:“媽媽,你說爸爸是不是在懷疑我們不是人?”

言桉震驚了。

這件事情的性質,和檬檬酷酷被發現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人被發現,就說是三胞胎。雖然概率很小,可真的發生了,不信也得信。畢竟親子鑒定可以證明。

但如果,被發現他們不是人的話……

言桉和言竹竹母子兩人,當即撒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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