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栗色頭發的女孩坐在一個帥氣男孩的腿上,正在擁吻。
何遇轉頭看着嘉爾,不知道是不是被當地情人節的氛圍烘托着,何遇的眼神似有無盡渴望,嘉爾避過眼神,何遇卻緊緊抓住了嘉爾的手指,嘉爾一驚,用力卻沒抽回,何遇不由分說的吻過來,嘉爾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何遇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在公共場合,就特麽這麽親過來了!他瘋了嗎?!
嘉爾又驚又怒,完全沒有料到在幾天的徹底沉默之後,會把何遇逼得更加瘋狂。
其他模特們頓時瞪大了眼睛,車廂裏突然鴉雀無聲,然而短暫空白之後,其他的本地人,過節的少男少女們卻紛紛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
回過神的嘉爾漲紅了臉,奮力将何遇推開,電光火石之間怒不可遏的伸手打了何遇一巴掌,瞬間整個車廂都安靜了,原本歡呼的人發出了驚叫。
嘉爾微微喘氣,他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麽伸手了,何遇還停在原地,似完全反應不過來,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嘉爾看了好久,他看到嘉爾的眼神有疑問,有驚怒,還有一絲難以掩藏的嫌惡,何遇突然明白過來,眼圈開始泛紅,一團濕潤的液體慢慢蓄滿眼眶,他朝嘉爾點點頭緩緩站起身,目似寒冰,兀自去了另外的車廂。
這一幕發生的太戲劇,突然的親吻,突然的耳光,嘉爾覺得糟糕到極點。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情在他回到那不勒斯酒店之後,發現同行的一個人拍到了親吻的小視頻,并且發到了網上,并且,別有用心的只有前半段,看起來兩個人如膠似漆,投入非常。
嘉爾羞憤交加,他沖到拍視頻的同伴面前,讓他删掉,對方根本無視他,嘉爾想了想說,“我有得罪過你嗎?”
對方卻說,“沒有,但我就是讨厭借人上位的人。”
嘉爾楞了,心中想的卻是,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一定一定,不會來意大利。這都是什麽見鬼的遭遇啊,他到底做了什麽?事到如今,他對何遇也有了難以言傳的憤恨,他不認為這是因為對方還愛自己,他認為,這僅是自私。
想起周明非,此時心中不是憤怒,卻是深不見底的恐懼,在這個證如鐵山的視頻面前,無論他說什麽,周明非都不會原諒他,無論他說什麽……何況,他根本什麽也說不出來。
嘉爾想起此次出行之前的括蒼山,山頂的風車、晚霞、星空、茫茫暮色交疊在一起,閉上眼睛仿佛還能感受到呼呼作響的大風,他多想時間就停留在那一刻,周明非說“我就在身邊,永遠在身邊。”
那時才不過是短短一個月之前,為什麽久遠倒像一段泛黃的記憶。
嘉爾的恐懼如漆黑海面,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像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等待宣判的罪人。
周明非沒有再聯系他,嘉爾也沒有做任何,他想着明天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周明非,就算宣判死刑,他也要那個人親口、當面告訴他。
Advertisement
飛機上将近11個小時的飛行他一秒鐘也無法入睡,抵達上海時已至午夜,等過完海關拿完行李再到思南路工作室,時間又過去将近兩個小時,嘉爾長這麽大,第一次如此徹底的身心疲倦。
站在院門外,工作室二樓還亮着燈,他站在院子裏想了一想,一路上都在想要如何開口,直到此刻站在這裏,仍然沒找到最好的方式。
突然,二樓露臺的門被人推開,周明非端着一杯酒搖晃着身形走了出來,一低頭,看到了站在一樓院子裏路燈下的嘉爾。
嘉爾聽到動靜,渾身發緊,然後擡頭,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彼此都陷入沉默,嘉爾嘴角扯出一個模糊的笑,周明非緩聲說,“回來了。”
嘉爾點頭,然後極不協調的用手指了指一樓大門,周明非點點頭,嘉爾走進去,腿仿佛有千斤重。
周明非還在露臺上,嘉爾放下行李,也走了過去,兩人坐在藤椅上,隔着一張小圓桌,夜風習習,本該是一個熱烈的重逢,一個浪漫又溫暖的擁抱,而現在……嘉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小口的喝着杯中酒,目光冷淡的飄向遠方,嘉爾心中的悔意如萬馬奔騰,如果沒有去這一趟……
臨到頭,嘉爾動動嘴唇,說的卻是再簡單不過的,“對不起。”
周明非終于轉頭看向他,嘉爾心中卻一驚,這如鷹一樣犀利的眼神他從未在周明非身上見到過,周明非從來都是懶懶的,淡淡的,工作之外對一切都漫不經心,而現在這雙眼睛如劍似刀,嘉爾一下懵了。
周明非一字一句,“做完再說對不起,也未免太慫了,男人要學會認賬。”
聽到這話,嘉爾不知哪來的一股氣,嗆聲說道,“我認什麽賬?那不是我主動……”
話還沒說完,周明非打斷他道,“對,接吻不是你主動要親,照片也不是你主動要拍,跟他一起7天也不是你主動要去,都是對方上趕着你是嗎?”說罷又咬牙切齒的加了一句,“你可真是個寶啊!”
嘉爾臉色青紅,氣得說不出話來,周明非盯着他看了會,發現他眼睫毛都在顫抖,周明非忽而怪異的笑了,“委屈是嗎?這可憐巴巴的樣子多讓人心疼啊,你就是靠這個把何遇迷得神魂颠倒的嗎?”
嘉爾蹭的站起來,眼淚已經不聽話的淌了出來,他僵硬着聲音,“來之前我想了無數遍,今天無論你說什麽我都認了,因為做錯就是做錯,不管什麽原因,你讓我去死也可以,讓我現在就從二樓往下跳我也可以,但是你看到的那一切都不是我真心的……那,那是個意外……我不想說讓你相信我,你生氣也好,怎麽樣都好,我就是……”
一通話說的語無倫次,周明非冷淡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寒聲打斷嘉爾,“所以我應該安慰你?抱着你哄你都是何遇那個貨不好,我去替你揍他一頓?”
嘉爾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癱軟在藤椅上,周明非的話像刀子一樣,一句句刺穿他的心。
周明非繼續說道,“我錯了,我以為你像年輕時候的我,呵呵,我太低估你了,”他俯身過來捏住嘉爾的下巴,“我從來沒有傷過Alain的心,從來也沒有像你這樣,搞出這麽低級下作的局面。”
嘉爾真正楞在原地,他不明白,他仿佛聽到了Alain的名字,然後想到了生日夜裏周明非坦白的那個秘密,他想起來,原本他和周明非就是兩個傀儡,傀儡啊,有一些瞬間他以為傀儡也會慢慢長出心,會生出血肉,會真正長出只屬于他們倆的牽扯……而此刻看來,都是個笑話了。
他面色蒼白,呆呆的看着周明非,在意識模糊前,聽到了對方說出最後一句話。
周明非說,“我曾以為我真的愛上你了,”他笑了笑說,“可惜了,終究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都失控了
嘉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那間工作室,等回過神來,已經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游蕩了很久,帶着一只大行李箱,四顧茫然,不知道能去哪裏,去意大利之前他的很多東西已經逐漸搬到了周明非家裏,這下決計是不可能再回去了,而學校寝室,半夜他也回不去,他想了想,就近找了間酒店開了房間,進門發現疲倦如山襲來,悶頭倒在床上,居然頭昏腦漲的沉沉睡去。
周明非還留在工作室,在嘉爾走後,一口氣喝掉半瓶酒,然後,将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看着粉碎的玻璃渣和流淌的琥珀色液體,似找到了一絲快感,順手抄起靠牆的一只塑膠人體模特砸向工作臺,又将一只立櫃奮力掀倒,裏面的酒瓶叮叮咣咣碎了一地,各種液體染過地上的圖紙、堆疊的布料……
第二天青雲來工作室,第一反應是報警,應該是被搶劫了,而後在一團廢墟中,發現倒地不醒的周明非。
青雲發現怎麽都叫不醒周明非,看着一地的碎酒瓶,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于是準備撥打的報警號碼改成了救護車,到了醫院急診,醫生說是因為喝酒過量引發了低血糖,一瓶葡萄糖下去,周明非很快恢複了正常。
青雲卻吓的不輕,醒過來的周明非發現自己正在挂着藥水,看到青雲,疲倦笑了笑說,“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還這麽緊張。”
青雲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說,“我以為你已經好點了。”
周明非眼神空洞,“我也以為我好了。”
青雲嘆了口氣,“是因為那小孩走了嗎?”
周明非:“走了好,都走吧,”說着看了看青雲,“有一天你也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