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梨花盛放
【你還在等我嗎?】
這樣的消息像一道驚雷,瞬間劈落而下,陳星落防不勝防,整個人被震住。
呆了會兒,他将客廳前吵吵嚷嚷的電視關上,放下趴在膝上的小渾球,走到落地窗邊。
窗外也在因國慶燃放着煙花,陳星落一開始并沒在意這些,而此時隔着幹淨透明的玻璃,他卻沉沉地盯着絢麗的景色出了神。
腦海內一時思緒翻湧不息,是曾經和顧缱绻一起在游樂場裏看煙花的場景,以及那句【你還在等我嗎】飛快地來回交替,閃閃爍爍,讓他心裏一團亂麻,又覺得窗外那些光火很不真實。
這,不是夢吧。
許久。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陳星落思考很久,将手機拿起,給顧缱绻發去這樣一條消息。
不要這樣在網上說。
這樣的事,要見面說。
半天後。
顧缱绻回複:【好吧。】
……
另一邊,殷川市靜谧而深沉的夜,煙花已經結束,連在夜空中殘餘的痕跡都消失殆盡。
與一幢幢窗戶亮着光芒的居民樓形成對比,某學院內的宿舍樓基本一片昏暗。
國慶小長假十分難得,能回家的同學基本回家了;不回家的,也大多外出旅游去,竟也不怕擁擠,為恐怖的國慶人潮添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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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顧缱绻放下手機,盯着床簾的頂棚發呆。
她把大白絨絨熊Warm也帶到了學校,此時,它就躺在自己身邊,和自己并排擠着這張并不怎麽寬的床。
陳星落這樣的回答,當然不能使她多麽高興。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笨,自己好傻,好像又把一件事給搞砸了。
過了幾天,正式表演到來,顧缱绻對于此類活動早已經驗豐富,盡量心平靜和,不讓自己被最近亂七八糟的情緒所影響到。
表演服直接用學校的。
只是,學校裏那些現成衣服已經被不少人挑過,所剩數量不多。老師帶她們這批人去的時候,顧缱绻眼看其他人圍成一團挑挑選選,有點像菜市場裏瘋狂搶購打折商品的顧客。甚至,有些人還為為數不多的好看衣服變了臉色。
顧缱绻從來不擅長争什麽,也沒欲望摻和進去,只好站在一邊悻悻地想,幹脆湊合一下算了。
反正,她最近已經夠喪氣的了,并沒多少精力去計較其他。
但沒想到,最後老師特別關照了她一下。
大概,是看她樣子有些低落。等那些人走後,老師帶她去了另一間屋子,挑了條白色的連衣短裙給她,說很符合她氣質。
顧缱绻看着裙子,有點呆。
陳星落給自己買衣服時,也挑了一件白色連衣裙,說既好看又适合她。就是開學收拾東西、他在視頻通話裏讓自己試的那件。
而媽媽生前,就是非常喜歡白色的裙子,偌大衣櫃裏擺滿整整一排。
記得,媽媽曾摸着自己頭,很溫柔地說,等自己長大就将那些裙子送給自己,說自己成人後,穿起來一定會非常好看……
“好了,”顧缱绻發着呆,卻被老師輕拍着肩膀打斷,“快去試試吧,晚上準備上臺了。”
顧缱绻回過神,點點頭。
……
夜晚演出規模不大,地點是學校裏一小型演出廳,甚至不如當時巡禮一中的禮堂氣派。
不過座無虛席,也算很有氣氛。
顧缱绻演出被排在最後。
不得不說,老師真的很看重她,一開始就非常直白地告訴過她,她的節目就是用來壓軸的。
一曲彈完,顧缱绻在雷動的掌聲中回到後臺。
此時,偌大一化妝間已基本沒了人,燈甚至都關上大半,四處散落着零零散散的物件,一面面巨大的化妝鏡排列開來,在不同的位置和角度映出不同的光彩,氣氛有點陰沉。
又是這種熟悉的、一個人的感覺。
而且,此時的周圍環境實在不怎麽讓人舒服,顧缱绻懶得換衣服,反正也不着急還,就匆匆地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
結果,一出門就聽見一片“嘩啦啦”的聲音,清晰而大範圍地在耳邊響着。
顧缱绻一只手提着東西,一只手摸了摸手臂,夏夜難得而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她微微起了些雞皮疙瘩。
錯愕擡眸,只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模糊一片,漫天豆大的雨水正噼裏啪啦地往下砸。
再偏轉目光,演出已經散場,許多人正從建築正門往外湧着,三三兩兩地飛快沖過雨幕、鑽進一輛輛亮着車燈的轎車裏,而後一輛輛轎車疾馳着離開。
只有顧缱绻一個人站在後臺出口處仰着頭,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聽着一聲聲被雨浸染得潮濕的車喇叭,看着一片片被車輪軋起的高高水花,方才演奏時的平靜倏然傾塌,那種很喪很喪的感覺,好像又巨浪般呼號着席卷回來了。
顧缱绻輕輕嘆口氣,忽然看到什麽。
只見,一把黑色的傘忽然出現在拐角處。
它慢慢地,向着她靠近,再靠近……
打傘的人特意把傘舉得很低,以至于它将其面龐完全遮住,只露出一段修長的身子。
熟悉的簡單白色T恤,黑短褲,手随意地抄在兜裏,腕上一塊熟悉的表,腳上穿着一雙對于顧缱绻來說風格很熟悉、且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新球鞋。
瞥見這道身影的第一眼,顧缱绻就感覺自己的心高高懸起,堵在了嗓子眼。
甚至,在她還沒看清的時候,好像冥冥中就有了什麽感知,眼眶變得濕潤起來。
她始終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個方向,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根本沒有思考能力去想,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陳星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
“嘿,小傻瓜!”
陳星落走到顧缱绻面前,忽然一跺腳,爾後立即把她罩到傘下,一臉壞笑地看着她又驚又愣的模樣。
顧缱绻:“……”
傘的陰影下,她鼓着嘴,擡頭看着那張近在眼前的面龐。是幾乎每天都能在手機上看見、卻因為不能真的見到、而令她越看越感到難過的面龐。
而現在,近在咫尺,無比真實。
心瞬間被什麽東西給沖擊到,顧缱绻嘴巴一點點、一點點地癟下去……
眼看大事不好,陳星落趕緊伸手捏住顧缱绻兩片軟軟的嘴唇,“不準哭不準哭,多大了還哭!”
“……”
顧缱绻濕蒙蒙的雙眼倏然瞪大,委屈又無辜。
其實,陳星落并非真覺得顧缱绻已經長大了、不能哭。
只是,他這麽時隔漫長、千裏迢迢地來見她一面,好不容易營造出這麽輕松的氛圍,以開玩笑的方式出現,真害怕某位小朋友一掉金豆子,他眼淚就也要決堤而下了。
多丢人。
顧缱绻不滿地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被陳星落這麽一鬧,果然很快就要沒了要哭的意思。
陳星落見狀笑起來,松開手,爾後立即将顧缱绻緊緊抱住。
很緊,很緊,好像要把她給揉進自己心裏一樣。
慢慢把委屈和驚訝都咽下去,顧缱绻悶悶地說:“陳星落,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陳星落拍拍她後背,笑得意味深長,“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嗎?”
“……”
顧缱绻眼睛瞬間瞪大,因為吃驚而瞳孔驟縮。
——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嗎?
所以,他這是在回應自己之前的那個問題,還是,只是随口一說而已?
他應該,知道自己之前的那個問題是什麽意思吧。
那時候,在游樂園看煙花,陳星落和自己表白,但自己明确說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他就說要等自己。
而後,大概是忽然明白了某種心意,顧缱绻才會在國慶的時候,沒頭沒腦地問他一句:你還在等我嗎?
誰知道他懂沒懂。
誰知道,他剛才那句話,到底是認真的回答,還是只是随随便便地一說而已。
然而,看陳星落現在這副大咧咧、笑嘻嘻的态度,大概後者的可能性更多吧,顧缱绻在心裏微微嘆口氣。
然而,他能這樣來見自己,自己已經特別開心和滿足了。
“走吧,是不是還沒吃飯?”陳星落好半天才将顧缱绻松開,但依然将她攬着,笑嘻嘻道,“我可以,邀請顧小姐和我一起共進一頓晚餐嗎?”
“嗯……你請客。”顧缱绻想也不想地答。
陳星落刮刮她小鼻子,“沒問題。”
顧缱绻“嘿嘿”一笑,像小倉鼠一樣搓搓爪,點點頭,緊挨着陳星落,躲在他所撐的傘下。
再看檐外雨幕,忽然覺得無論路燈還是車燈,那些黃色的燈光将一串串從天而落的雨水照成金黃,清晰又明亮,好像還挺漂亮的。
然而,站到樓梯邊時,她邁出的腳忽又縮了回來。
“怎麽?”陳星落于是也只能退回,有些奇怪地看了顧缱绻一眼。
顧缱绻卻沒說話。
陳星落順着她目光看向樓下。
這場雨突如其來又來勢洶洶,迅速在地面上積起一層不淺的雨水,因混雜着泥沙流動而顯得渾濁,還有不少零零碎碎的枯枝敗葉在其中打轉。
目光一轉,只見顧缱绻正穿着一雙絨面的綁帶平底鞋,純白色,顯而易見地沾不得半點髒東西。
陳星落輕笑一聲,“大小姐性子。”
想了想,他将傘往顧缱绻手裏一塞,兀自走到她面前,蹲下——“快點。”
“啊……?”顧缱绻呆了呆,“哦。”
她走上前,慢慢俯下身,任陳星落把自己背起。
盡管被說了一句,但顧缱绻知道陳星落不是真的在嫌棄自己。她整個人貼在陳星落身上,可以感覺到他後背十分結實,也很舒服,在清涼的雨裏隔着一層薄薄衣衫,傳遞過來有些灼丨熱的溫度。
她又将下巴搭在陳星落肩上,面頰很親昵地貼上他脖頸,手裏歪歪扭扭地舉着傘,努力和風作鬥争,将它舉得穩些。
“鞋洗不幹淨了,再買一雙不就好了嗎?”陳星落吐槽,“如果我不來,你怎麽辦?在這睡上一夜,等雨停了、水幹了再走?”
顧缱绻“嘿嘿”一笑,調皮地用手指戳戳陳星落面頰,“可是,你這不是來了嘛。”
她想了想,“要是你不來的話,我就脫了鞋、淋着雨往回跑,但是,你來了的話,我就是個大小姐性子的矯情鬼。”
“哦——”陳星落拖長了語調,“言外之意,就是我是你鞍前馬後、在所不辭的小仆人。”
“不是!”顧缱绻立即大叫,“你是寵我的人。”
“我憑什麽?”陳星落越聽越好笑,裝作生氣地頓住腳步。
“憑你,憑你喜歡我。”顧缱绻霸道地說,“然後我也喜歡你。”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被陳星落背着,她覺得自己膽子陡然大了不少,打心底裏氣勢十足。
就是被人寵着的時候,才能這樣氣勢十足。
她一邊戳戳陳星落面頰,一邊貼着他耳朵,很小聲地說:“陳星落,那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陳星落:不要,小垃圾
(嗚嗚嗚,你就仗着老子喜歡你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