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國師

端王得知季文淵的身份後不敢怠慢,立刻幫他安排了一間客房歇息。

在整個逐雲國,掌握仙家手段的人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極其惹人敬畏。王府的下人并不敢打擾季文淵,只是領着他到了客房便迅速退下了。

這一路上季文淵都未曾言語,待到将門關好,便右手指尖迅速在半空中被勾勒,眨眼間一道隔音符咒成形。

他在茶幾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将一直遠遠吊在身後的窺天鏡招過來:“你們應該已經将劇情看完了,說說看法吧。”

窺天鏡安靜的時間有點久,直到季文淵差點以為它又斷線了才有個小家夥顫顫巍巍地發了條彈幕:“有點啰嗦?”

季文淵額角青筋一跳,将手中正在把玩的茶杯捏成了碎渣。

觀衆:QAQ大佬,你你你別生氣啊!

季文淵緩緩擡起頭,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此時再無方才在人前展露出的溫和,那種仿佛利劍般鋒銳的眼神壓抑在一片濃黑的陰雲裏,即使隔着窺天鏡對視都差點讓觀衆們心髒停跳。他沉默兩秒,然後低聲道:“你們,以為是在看小說?”

觀衆:(。。|||)

季文淵覺得有點頭疼,他忍了片刻才沒将那群小家夥抓過來打屁股:“小說可以省略細節,而我們覺醒者要破壞劇情,那些細節就是最重要的入手點。你們如果用過窺天鏡,那就該知道,我們能獲得的資料就是這樣事無巨細的。莫非這回不是直接灌注到靈魂裏,而是弄成文字讓你們看,你們就不行了?“

觀衆們在窺天鏡那邊瑟瑟發抖,完全不敢告訴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佬自己平時用窺天鏡也只看劇情重點……

不過其實季文淵早已對他們的不靠譜程度有所預料,畢竟一群圖樣圖森破的傻白甜肯定沒法和他以前接觸到的那些老油條相提并論。他深吸口氣,手指輕叩,之前被他失手捏碎的陶瓷茶杯很快複原。

好吧,早知道這任務任重而道遠了不是麽。

“應山子白的死亡節點在兩月後,第二次被抓時。”季文淵說道,“就這一點,你們來說說有什麽解決辦法。”

窺天鏡上陸陸續續刷出來幾十條彈幕。

等不再有新的彈幕刷出來後,季文淵板着臉用教導主任查作業的語氣嚴厲道:“還有八十四個人呢?為什麽沒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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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黨差點被吓尿,趕緊絞盡腦汁胡編亂造。

#某主播用人生安全威脅觀衆發彈幕#

#這和說好的直播不一樣啊T.T#

#麻麻救我啊麻麻,這個主播他好可怕!#

季文淵發現彈幕數量終于和窺天鏡鏈接人數等同了,稍微滿意,但待一一查看過這些亂七八糟的計劃,他的心情立刻變得更加糟糕。

他蹙眉:“你們……“

話音未落,伴随着哐當一聲巨響,一團黑色突然撞穿了雕花木門咕嘟嘟滾了進來,成功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那黑色毛團随着慣性在地上滾了兩圈,一直到了季文淵腳邊才停下。季文淵的視線一直追着它移動,片刻後只見那蜷縮着的小毛球抖了抖毛,然後慢慢伸展開來,露出了蓬松的大尾巴和一對尖耳朵——竟是一只墨狐。

那小狐貍抖了抖耳朵,柔順光滑的皮毛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為在地上滾過而變髒,擡起的小腦袋上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泛着水光,眼神清澈又懵懂。它擡頭看着坐在茶幾邊的季文淵,歪了歪腦袋,竟一點也不懼人。

季文淵:“……”

小狐貍:“……”甩尾巴。

季文淵:“……”

小狐貍:“嗚~”擡爪求抱抱!

季文淵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十多秒,終于敗下陣來,彎腰捏住小狐貍的後頸想把它拎起來。然而當觸及到那塊軟軟的皮肉他又下不去手,最終猶豫半晌,還是像捧起豆腐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它揣進懷裏。

圍觀了一人一狐互動全過程的覺醒者們:啊,好有愛!原來大佬他只是面冷心善嗎?

季文淵根本不知道那群傻白甜們擅自腦補了什麽,一邊給懷裏的小狐貍順毛一邊開始教導主任式統一總結訓話。但許是他方才對墨狐的溫柔态度使得衆人自動為他加上了一層溫和濾鏡,接下來這些觀衆的發言倒是踴躍了不少。

兩個時辰後。

季文淵點評完最後一份計劃,切斷了窺天鏡的能量供應,将之倒扣在桌面上。

墨狐此時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銀色的月光披在它墨色的絨毛上,無端多了種夢幻般的缥缈。它微微歪頭看着季文淵,突然口吐人言:“季先生,你這麽認真太累了。随便一點,給他們展示一下流程,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甚至那群小崽子還會樂得輕松。”

季文淵表情未變,他坐到墨狐身邊給它撚了一枚紅提:“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就要負責。”

墨狐輕哼一聲,默默将紅提啃完,然後一甩尾巴從敞開的窗戶中躍出,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在端王府暫住了三日,端王終于将應山子白推舉給了皇帝。

寧恒帝早已為韶樂公主的事憂心不已,一腔慈父之心正泛濫不已,見到端王推介了一名極有能力的仙師,心情着實不錯。

“不知仙長師承何處?”寧恒帝的語氣頗為平緩。

季文淵微微低頭,行了個道士特有的禮節:“回陛下,在下師承雲虛山,此番離山游歷,聽聞公主有恙,特來相助。”

雲虛山曾經盛極一時,門人無不驚采絕豔。寧恒帝當然是聽過這個名字的,當下不由心情大好,卻依舊抱着幾分懷疑:“不知仙長可否讓朕開開眼界,見識一下雲虛山的仙術?”

季文淵并不為帝王的多疑不滿,只是沉默着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張符箓,屈指在朱砂字上輕彈,下一秒那字跡便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從黃符紙上脫離。殷紅如血的字跡宛如游龍般憑空游走,引得在場衆人皆是震驚難言。即使是早已見識過國師仙家手段的寧恒帝也大為驚嘆:“妙!仙長果然手段通神。來人,請應山仙長去鶴仙殿休息!”

說罷,寧恒帝又轉向季文淵,歉然道:“仙長想必是對韶樂的情況有幾分了解了,不過朕想着也許您再與國師商讨一下,想必能尋到更有益的方法。若是仙長有什麽需求,朕無所不應!”

季文淵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他提到國師心中總有種微妙的不好預感。

一刻鐘後,他知道了。

當他跟随着侍女來到鶴仙殿時,身着滾金邊白袍的國師正坐在廳堂裏品茶,見到來人分毫不意外,仿佛早就意料到如此,是特意在此等待的。他的黑色長發在腦後盤起,以一白玉冠扣住,一張清俊優雅的臉便毫無遮擋地露了出來。然而他那一雙微微上挑的狹長鳳眼卻輕而易舉地擊破了他原有的書生氣,使他平白添了三分邪氣。

然而這都不是重點。

臨淵居士看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頗有幾分意味深長:“應山子白?幸會。”

季文淵:“……”

旁邊飄着的窺天鏡上已經徹底炸了,彈幕瘋狂地刷新徹底蓋住了季文淵的身形:

“啊啊啊啊!那是不是韓前輩!是!不!是!”

“快告訴我這是真的!啊啊啊啊!相愛相殺啊啊啊!”

“赤雞啊哈哈哈哈!!!”

“啊,那就是雞湯小哥的俊臉!我絕不會記錯的!”

“主播主播!你媳婦要殺你,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哈哈哈哈哈,喜!聞!樂!見!”

季文淵:面無表情.jpg

好的,他就知道,韓博士套路深,一不小心就入坑。

臨淵居士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微微上翹:“應山道友,不願與貧道打個招呼嗎?”

勉強收拾好心情的季文淵事實上從頭到尾都是一臉平靜,他淡淡點頭致意:“見過國師。”

臨淵居士又抿了口茶,不再看他。這人從頭至尾都沒有起身,輕蔑傲然的姿态溢于言表。

室內的宮人都以為國師與新來的道長不對付,但偏生那群通過窺天鏡圍觀直播的覺醒者們都是知道內情的,倒是硬生生從這緊張的氣氛裏看出幾分基情,沒一會兒便開始刷“冰山面癱攻X女王受”。

季文淵抽空瞄了一眼:“……”

啧,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麽喜歡搞事。

兩人僵持了數分鐘,那壓抑的氣氛簡直讓在場的侍女太監都度秒如年。終于,國師大人輕笑一聲打破了凝滞的氣氛:“來人,帶應山道長去他房間歇息罷。”

侍女如釋重負,趕忙疾步上前引季文淵向殿內走去。分配給他的房間倒是沒有什麽問題,還十分對得起皇室供奉的身份。

但是季文淵卻意外在房內的軟榻上看見了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墨狐。

他不動聲色地驅走了領路的侍女,而後幹脆利落地切斷了窺天鏡的能源供應,大步來到墨狐身邊敲了它的小腦瓜一下:“又胡鬧!”

墨狐睜大清澈又無辜的雙眼,用眼神堅定表示:我不是!我沒有!男神你別胡說!

另一邊被迫黑屏的衆覺醒者:=口=主播?大佬主播?大佬你怎麽掉線了啊!你快回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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