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枭雄
溫海傑瞪大雙眼，之見那玉白的指尖在自己眼中急速放大。
這一瞬間，他感到了無邊的恐懼，卻又意外的極其冷靜。幼時那短暫的溫暖回憶與這十餘年來冰冷殘酷的經歷不斷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肖楠玥明媚的笑臉、天冥教教主陰冷無情的目光、父親和藹的容顏……
以及，肖家被屠時，那鋪天蓋地的紅。
季文淵眼見溫海傑即将斃命于白衣世子掌下，右手擡起，指尖夾着的一道黃符，然而尚未等他出手，動作便愕然地頓住。那邊本已經懾于世子氣勢的溫海傑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猛地側頭後避，同時被他牢牢護在身後的肖楠玥竟突然前撲擋在了他與世子之間。
白衣世子一挑眉，劍指瞬間化掌，死死掐住肖楠玥纖長白皙的頸項，而後才再次看向溫海傑。
這一變故驚得衆人都呆了呆。季文淵皺眉回憶，這才察覺之前打鬥時溫海傑竟已悄然将左手背到了身後，放在了一個随時能抓住肖楠玥的位置上。肖楠玥對他并無防備，溫海傑一抓一帶，竟直接将她送到了白衣世子手中。
“有趣，當真有趣！”白衣世子大笑起來，眉眼彎彎地撫摸着掌中細嫩的肌膚，“本座還真當你是情深不悔的愚夫，未料到竟是個妙人。”
他笑盈盈垂眼看向手中女扮男裝的美人：“意不意外，嗯？”
肖楠玥被他掐得臉色紫紅，卻依舊不敢置信地努力轉眼看向溫海傑，一雙漂亮的貓兒眼裏全是痛苦與絕望。
可惜，無論她的目光如何哀戚，溫海傑都只是表情冷漠地看着白衣世子，淡聲道：“人給你了，我是否可以走了？”
世子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半晌，道：“自然可以，本座說過的話從未有假。”
溫海傑略一點頭，回身架起不遠處地上唯一一個還有生命跡象的暗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季文淵之前在他們打鬥時就在自己周圍下了障眼法，是以此時溫海傑他們也沒察覺韓陽皓的存在。那白衣世子目送溫海傑兩人走遠，也懶得戲弄肖楠玥，直接捏出肖楠玥手中拽着的“藍星”，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他的表情陶醉而狂熱，而被他抓在手中的肖楠玥卻是身體一陣抽搐，眨眼間光滑柔嫩的皮膚變衰老成了風幹的橘子皮，整個人消瘦得不成樣子，只是數息便徹底斷氣。
季文淵和韓陽皓瞧着他随手丢下幹屍飄然而去，一時間默然無語。
又過了片刻，韓陽皓咋舌道：“這個溫海傑不簡單啊，好，我欣賞他，是個能活得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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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淵默默看向他。
韓陽皓：？
季文淵用眼神質疑：不是你說溫海傑深愛肖楠玥？
韓陽皓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當初世界意志還說你深愛洛丘白呢。
季文淵：“……”
這邊季文淵兩人還沒有多大反應，窺天鏡上卻炸了鍋了。
【啊啊啊啊啊！！！女主死了！】
【女主死了哇啊啊啊！！！】
【我的天男二殺了女主啊啊啊！】
【劇情怎麽就這麽徹底崩了啊？！】
【男主居然把女主推出去擋刀！！！！】
之前季文淵沒有把窺天鏡放入車廂內，所以他們反而是看完全部過程的。原本韓陽皓在劇本上寫的是白衣世子被溫海傑和應山子白聯手擊退，後來漸漸演變成世子愛上女主肖楠玥，一邊謀取藍星一邊舍不得女主，一直別別扭扭糾結到死在燭龍之禍下。
誰想現在直接就亂套了？
【大佬他為什麽沒有出手？】
此話一出，彈幕一下子又是一片死寂。
而旁邊鏡頭外的韓陽皓已經随手在窺天鏡上畫了一道隔音符。他攤開手放在季文淵面前，微笑道：“好了，季先生，現在你可以繼續選擇了。”
季文淵垂眸看去，只見他的掌中正漂浮着一團無形的靈魂——它屬于方才死去的肖楠玥。
韓陽皓緩緩道：“你說要繼續教這群小崽子，那我就複活她，然後篡改溫海傑等人的記憶讓一切回歸正軌；你說要離開，那我就任由她回歸天地。”
就在這邊兩人決定未來動向時，拿到了“藍星”的白衣世子已經遠遁千裏，藏身于大山深處默默開始吸收消化這強大無匹的力量。
這粒源力結晶随着他的調動不可避免外洩出世界本源級的能量波動，不同世界本源力量的沖突讓一絲絲微不可查的空間裂縫出現在他身體周圍，但白衣世子卻不為所動，依舊慢慢牽引着這些能量融于己身。
他沒有察覺到，就在大地深處，一頭龐然大物緩緩睜開了眼睛。
季文淵盯着那團脆弱的靈魂思索半晌，啓唇道：“那……”
話未出口，他突然面色一變，轉頭看向天空。只見那輪烈日此時迅速黯淡下來，從燦金色變為了暗紅，緊接着又急速明亮，眨眼便轉為了耀白色。但詭異的是，太陽雖耀眼到了刺目的程度，照在身上卻并不讓人感到熱燙。
季文淵面色凝重，沉聲道：“是燭龍。”
韓陽皓也在看那輪曜日皺眉不語，片刻後道：“是我計算失誤。”
此時世界各地，所有人類都彎腰不敢直面那能将人灼瞎的強烈光芒，所有妖類都躲入巢穴瑟瑟發抖，所有牲畜都匍匐于地迎接“神”的降臨。
上京皇宮中，寧恒帝驚慌地躲在華美宮殿中，抓住國師的衣襟吼道：“國師！這是怎麽回事！”
韓陽皓雙手攏于袖中，淡然道：“陛下無需擔心，燭龍降臨，此為大吉之兆。”
寧恒帝惶恐道：“這是燭龍！這是燭龍？它有如此威勢，你該如何取燭龍之血！”他說着說着憤怒起來，“你是不是想害朕！說！你是不是南疆的細作！”
韓陽皓拂袖甩開這個因為恐懼發瘋的帝王，走到床邊凝視遠方。
“嗷——”
一聲奇異的獸吼遠遠傳來，卻似響在每個人耳邊。無數生靈哀嚎着倒地，雖身體無傷，靈魂卻已遭了重創。
“陛下，陛下不好了！長公主殿下咽氣了！”
季文淵望向白衣世子離開的方向，他的眼睛看透無盡虛空，望見了一條無比神駿的異獸掙脫厚厚的岩石泥土，爬上了大地。它仿佛全身都散發着光，卻又仿佛黑暗如同深淵，只一根指爪便能壓塌一座城池，火焰般騰躍閃耀的鬃毛燃燒在它的脊背上，似乎能焚盡天地。
看了片刻，他突然笑道：“看了不用選了。”
韓陽皓微微搖頭，眼中遺憾一閃而逝。他說道：“沒想到‘燭龍’居然是世界本源的化身。”
他之前來到這個世界，發現地下沉睡着一條遠比其餘生靈強大的妖物，雖然疑惑，卻也并未多想。誰想這竟是真正的神物，醒來後便彙聚世間十之八九的本源之力，遠遠比他之前預料中強大。
現在看來，這“燭龍”存在的意義便是鎮守一方世界，若無對世界本源有損的事，怕是永遠不會醒來。像之前劇情裏寫的“因為血流成河被驚醒”……怕是要等到寧恒帝将人類屠殺至滅絕燭龍才有可能醒。
此時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漂浮在燭龍面前。
這人影對于龐大無比的燭龍來說幾乎與浮塵無異，燭龍卻在凝視着他，兩輪烈日般的瞳孔中仿佛燃燒着憤怒。
“吼——”
白衣世子咬牙飛竄，同時還不願放棄地瘋狂煉化藍星。一道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在他飛過的地方出現，惹得燭龍越發憤怒。燭龍揮舞着巨大的龍爪鎮壓向白衣世子，白衣世子雖竭盡全力，但他與燭龍之間的差距堪比浮游于之巨象，即使已經能動用一點點源力護體，卻依舊遠遠不及。
未過多久，他便被那只巨爪蓋壓在下。仰視着越來越近的白色天幕，世子的眼中流露出無盡的瘋狂與恨意，不顧一切地将汲取到的所有源力凝聚于掌心，打向天空！
下一瞬，劇烈的爆炸吞沒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