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店裏就中午和下午的時候比較忙一點,準備食材也不會這麽早,所以一般早上都比較空閑。

宋意婵給茶茶穿好衣服帶她下樓吃早餐,因為她身體還不好,所以宋意婵特意一大早去了菜市場,買了新鮮的豬肉和水果,将肥肉處理了用橄榄油給她熬了粥。

胡潇心底到底心疼了那40塊錢,不光是因為40塊不是小數目,還有這也是人家辛辛苦苦賺來的,婵姐這樣的處理方式感覺有點不近人情。

而胡潇這輩子最看得起的,就是用自己雙手生活的男人,那才是真男人,不禁對那個乞丐多了幾分好感,話裏話外都對他諸多維護。

“婵姐,我回來了。”

“嗯。”宋意婵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給茶茶喂飯,時不時的停下來給她擦嘴。

胡潇在一邊看着,這樣的畫面他早已經習慣了,但是每次看來,對眼前這個女人還是忍不住同情,她不知道其他女人的二十七八歲是什麽樣的,但應該很少會像宋意婵這樣,無論酸甜苦辣都自己扛,并且還要照顧體弱多病的女兒。

宋茶茶不喜歡別人盯着她吃東西,看胡潇又盯着媽媽手裏的碗看得入神,像随時準備上來和她搶吃的一樣,茶茶不高興的轉了個身,背對着胡潇,不給他看。

宋意婵對此早已經習慣,給茶茶擦了擦嘴順便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臉,一臉的無可奈何。

胡潇感覺自己又被嫌棄了,默默走開拿了掃把假裝打掃衛生,等茶茶吃飽了走開了之後,胡潇終于忍不住開口幫那乞丐喊冤。

“婵姐,我和你說個事兒吧,但是你不準打我。”

“那就別說了。”

宋意婵的回答讓胡潇噎住了,頓了頓還是竄到宋意婵身邊去,獻寶一樣的将手裏的東西捧到她面前,還誇張做作的自己給自己配音,“當當當當,婵姐,這是我回來的路上撿到的,運氣好吧?”

宋意婵沒說話看着他手裏疊得整整齊齊的40塊錢,胡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老實巴交的交代,“那40塊......我......沒扔,那可是人家的血汗錢,感覺就這麽踐踏這家的誠意不好......吧。”

“你怎麽知道是血汗錢?偷的搶的也叫勞動成果?”

宋意婵沒生氣,胡潇這人她又不是不了解,只是她不想再和陸堯有任何瓜葛,離得越遠越好,收了他這錢感覺又牽扯不清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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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婵問了,對胡潇來說總算找到伸冤的地方了,一本正經的拉了把椅子坐在宋意婵面前,一副準備和她促膝長談的架勢。

“婵姐,我聽說那男人加入了黑社會,可是黑社會也看不起他,被別人打了一頓踢了出來,然後走投無路去了附近的工地搬水泥,這錢我估計是搬水泥的工資,你說是不是血汗錢?”

那人進黑社會?那警察還不得草木皆兵天天燒香拜佛啊,再說到搬水泥,宋意婵寧願相信他去偷去搶也不相信他陸堯會去搬水泥。

“你從哪兒聽來這些的?”

“我聽許工說的,那工地正好是許工負責的,而且聽說那男人其實是陸氏的老板,不過據說陸氏馬上要被人接手了,估計過幾天就會正式宣布破産了,那男人真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幹活吧,我先帶茶茶去一趟醫院,小李來的時候跟他說送啤酒的十點鐘會來,讓他那會兒就別出門了。”

和胡潇交代了之後宋意婵收拾了東西,打車帶茶茶去醫院複診,昨天就接到高謹電話,說是報告出來了,情況有點複雜,讓她去醫院再說。

到醫院的時候高謹在忙,宋意婵先帶茶茶去複查,在門外等的時候,突然一陣喧鬧聲,一大群醫生護士推着急救車迎面跑過來,宋意婵趕緊往旁邊讓了讓。

急救車從旁邊一晃而過的時候,宋意婵看見上面的人渾身是血,後背上的插着一截鋼筋,從那被剪開的衣服那裏,宋意婵看見了一顆痣,因為在肩胛骨上,所以顯得比較明顯,而六年前那樁醜聞中的男人,也是在肩胛骨上長了一顆痣!

茶茶的檢查還有一會兒才結束,宋意婵顧不得其他,直接跟了上去,最後一刻眼看就要确認清楚了,卻被醫生攔在了手術室外面。

“這裏是手術室,家屬請在門口等待。”

“我......”宋意婵還來不及辯駁,不是兩字還在喉嚨口打轉,人就被醫生關在了門外。

只看見一個個的醫生護士不斷的進進出出,當一個護士在門口急切的招手時,宋意婵不禁打了個冷顫,甚至寧願裏面躺的那個人不是他。

“高醫生,快點,病人快不行了。”

高謹剛好結束一臺手術,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人從手術室裏拉了過來,在門口看見宋意婵的時候高謹吃了一驚,但是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詢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交代了一聲就急忙進了手術室,“等我一會兒。”

“你快去忙吧,我沒事兒的。”

手術進行一半的時候,一大群人才姍姍來遲,在手術室門口就到底是誰該負責開始争論個不休,要不是護士三番兩次的制止,估計已經打起來了。

從他們的說話中,宋意婵也算明白了大概。

手術室裏的人是在中途休息的時候從二樓摔下來的,可是不知道是誰把一堆的鋼筋仍在了那裏,所以人摔下去的時候正好摔到上面,後背被鋼筋刺穿,生命垂危,如果人真的死了的話,估計會賠不少錢,而且相關部門可能還會因為存在安全隐患對他們進行查處,所以現在建築商和開發商都急于推卸責任,開始理論到底是誰該負責。

而且工地的負責人也開始後悔,說當初不應該為了貪那點小便宜用那乞丐的,要不然現在也不會出這攤子事兒......

即使宋意婵不願意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認,陸堯就是一個混蛋,六年前的婚禮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視頻裏的人明明就是他,卻還撒謊說是別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認,果真是禽獸不如。

宋意婵也不願意再等下去了,她現在巴不得他直接死在手術臺上了才好,那才是老天開眼,她甚至壞心眼的認為,他仇家這麽多,肯定是被人故意設計推下去的,沒死算是他幸運。

茶茶檢查完了,兩人在高謹辦公室坐着等他,宋意婵越想越氣不過,差點忍不住罵出聲,聽見女兒抓着她的手叫她,“媽媽,你輕點,我不能呼吸了。”

宋意婵反應過來,茶茶還在自己懷裏,怎麽可以因為那個混蛋弄疼了她的寶貝女兒,“對不起寶貝兒,媽媽不是故意的,有沒有弄疼你?”

“我沒事兒,媽媽,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高叔叔又說茶茶不乖所以你不高興了?”

茶茶捧着宋意婵臉,小手輕輕的摩擦着,低落的問宋意婵。因為每次她生病的時候,宋意婵就會很擔心,即使她盡量不表現出來異樣,但是敏感的茶茶卻總能感受到她的變化,所以這幾天看宋意婵老是走神,有的時候甚至不高興,茶茶以為自己是又不好了,所以媽媽才會不高興。

宋意婵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笑着親了親女兒的小臉,“沒有,高叔叔誇茶茶很乖呢,其他小朋友一打針就哭,茶茶都不哭,是勇敢的孩子。”

茶茶身體還比較弱,等了一會兒就睡着了,高謹進來的時候她正睡得香。

“等久了吧,先讓茶茶在休息室睡會兒吧,待會兒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看女兒小臉皺了好幾次,估計是睡得不舒服,宋意婵沒有反對,讓高謹抱茶茶進了旁邊的休息室,“對了,你剛剛那手術怎麽樣了,那人死了沒啊?”

“我出馬怎麽可能死。”高謹開玩笑的笑了笑,“命算是撿回來了,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自己了。”

“這樣啊。”宋意婵撇了撇嘴,不滿的腹俳,“醒不過來才好。”

将茶茶抱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蓋好被子之後,高謹才讓宋意婵坐下,和她解釋茶茶的報告。

“意婵,我知道這個消息可能是我和你都不願意接受的,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從檢查報告來看,茶茶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樣的對話宋意婵從茶茶出生起幾乎就聽見了無數遍,可是每一次茶茶都挺了過來,她相信老天也不願意把她最後的依靠收走的,老天不會這麽殘忍。

忍着心裏不好的預告和擔憂害怕,宋意婵平靜的擡頭看着高謹,這次,她沒有喊他高醫生,“高謹,我能承受的,你直接告訴我吧,茶茶是我女兒,我相信她會沒事兒的。”

高謹當了醫生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開口這句話如此殘忍,但是作為一名醫生,他知道他必須說,“從檢查報告看,茶茶,可能得的是白血病。”

“可能,那就是沒确診了是吧,也有可能是你們檢查出錯了,茶茶只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怎麽會是白血病呢,不可能是白血病的,高謹,肯定是你們弄錯了......”

宋意婵不知道如何纾解她的痛苦和難過,只能一味的逃避,企圖讓高謹承認,是他們弄錯了,茶茶沒有得白血病,茶茶很健康......

“意婵,你別這樣,茶茶還需要你。”

“我......對不起,是我不好,茶茶她......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馬上住院治療嗎?”

宋意婵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高謹本來想要抱抱她讓她直接哭出來好受點的,可是宋意婵只是接過紙巾擦了擦眼,然後又恢複了那副冷靜的樣子。

這個女人,何苦呢?

高謹嘆了口氣,重新把心思回到了茶茶的病情上,“白血病可以化療和骨髓移植,茶茶身體弱,化療的話我擔心她受不了,骨髓移植可能更好一點,我已經骨髓庫登記了,一有合适的配型他們就會通知我們的。”

“我的不行嗎?茶茶是我女兒,我和她一定相匹配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雖然親屬之間配型成功的幾率大,但那也只是相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者茶茶的爸爸,你能聯系到他嗎?”

茶茶的爸爸......宋意婵呆住,即使聯系到了又怎麽樣,他六年前都不願意要他們了,現在還願意救茶茶嗎?

高謹看宋意婵沒開口,以為是她不願意回答,所以換了其他問題讨論。

因為茶茶還在睡覺,高謹看宋意婵也很憔悴,讓她在辦公室休息一會兒,等茶茶醒了再走。

高謹去查房去了,宋意婵坐在床邊看着茶茶恬靜的睡臉,對陸堯的恨意愈發深刻起來,要不是他當初的絕情,嘟嘟還在,茶茶也不會被病魔纏身。

想到嘟嘟,那個連這個世界都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的孩子,宋意婵壓抑許久的眼淚終于決堤,坐在床邊流淚不止。

陸堯,陸堯,陸堯......

再一次看了看女兒熟睡的小臉,宋意婵掩藏好眼底的那一抹狠色,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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