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定情

金瑤與梁钰茜夤夜才回,麗春院守門的自然放了進來,可兩人才提腳走進大廳,李春花就驚醒了。

見兩人許久未回,李春花本坐在大廳支頤打着瞌睡,聽着她們的腳步聲,自然醒來:“喲,終于還知道回來了,我當你們被拐了去,就要派人去尋了呢。”

見她在這裏犯困,梁钰茜自然知道是句譏諷話,連聲笑道:“媽媽這麽晚,還不睡,在這裏等我呢。”金瑤也覺不好意思,只站在一旁。

趕了廟會回來,金瑤二人也沒帶什麽給李春花,李春花自然氣不打一處來。金瑤沒想到這層,梁钰茜雖是知道,可是那時銀子少,又玩得太瘋魔,早把這事抛到九霄雲外,此時不得已褪下貔貅手串,遞給李春花:“媽媽,這是我和瑤兒湊錢給你買的,上頭是貔貅,還是香山廟的主持親自開過光的呢。”

李春花見了,笑着收起來:“我還當你們心裏沒有媽媽,可見是有的。貔貅是龍的兒子,有口無肛,意味着財源只進不出,是大富之征。為着你們這份心,我也不得不賞你們。”掏出來幾錢銀子,放在兩人手上。雖說李春花見財眼開,不過也不吝啬。

梁钰茜拉着金瑤,謝過李春花就要回西院睡覺,李春花拉住金瑤,和梁钰茜道:“你先去睡吧,我和瑤姑娘再說幾句體己話。”梁钰茜徑直走了。

拉着金瑤,李春花問道:“瑤姑娘,你是不是那裏有病?”

金瑤不解,皺着眉毛看着李春花,李春花掂量着手帕,湊到金瑤耳中嘀咕兩句,金瑤聽了,滿臉羞紅,又是尴尬又是氣憤:“我沒有!”

李春花笑靥如花:“可是我多想了。”又打發着金瑤也去睡覺。心裏不住想陳大娘還說什麽她有病在身,只是賣身不得的說辭罷了,只要逼得她賣身,那也就無妨了。

金瑤回到院裏,一覺睡到了天亮。待到起來,天才微微亮,廚房裏面的丫鬟女婆子才燒火淘米,金瑤也覺起早了,卻不想再去睡,便在院子裏繞着邊牆倒走幾圈。

時辰尚早,梁钰茜還窩在被窩裏面,不能過來牽着自己,背後又沒長眼睛,金瑤時時怕跌倒或是撞到什麽,只得扭頭後望,多了幾次,脖子也酸脹起來。

濟世堂的大夫陳克新再三囑咐了金瑤,倒走不能随意往後扭頭,別傷了脖子,走了一圈,金瑤到底也不敢再走了。

來到麗春樓,桌上卻是擺好了一頓飯菜。衆姑娘一個個也動口吃着,梁钰茜見了金瑤,一把拉着她過來:“快來吃早膳。”

不知她何時起來了,金瑤在梁钰茜的額頭上戳了一下:“你這鬼丫頭,我還以為你在睡覺,沒想到這兒吃東西來了。否則我就叫你牽着我倒走了。”

梁钰茜聽了,倒唬了一大跳,連忙堵住金瑤的嘴:“你還沒早飯,不能說那個字,實在要說,就叫我倭羅子丫頭。”

金瑤聽了,也知道她的意思,麗春院規矩嚴格,好多奇怪的定律多了去了,不能說那個字眼,金瑤也不說了,舉目四睇,幸好也沒被旁人聽了去了。

入座下來,和着梁钰茜一起用膳。李珍李蓉兩個見了,端着飯碗跑到旁桌上去吃。

梁钰茜怕金瑤傷心難過,提着筷箸夾起一塊肥雞肉塞進金瑤的碗裏:“你天天開小竈吃,不知道我們吃得也很豐盛罷。”

金瑤咬了幾口,砸吧嘴兒:“到底不知道誰心裏才堵,反正我和沒事的似的。”李珍李蓉聽了,心中怒火更熾,拿着眼皮一個勁刮着金瑤。

時辰還早,一般客人們也還沒來,哪個趕早過來尋樂子。此時大門卻被推了開來,一個男子走了進來,金瑤只瞥了一眼,便滿臉通紅,埋頭吃飯。

李蓉成了前花魁,失了客人們追捧,月錢少了不說,什麽待遇也差了起來,心裏恨得牙癢癢的。又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心裏只覺被人指名要,是最大的榮耀。

如今沒誰要她了,便自個兒上趕着去。跑了上去,笑道:“公子,這麽一大早,你就來看我了。”

梁钰茜好奇地往門口張望去,那人不是聶坤是誰?一身粗布衣裳換成了絲綢,雖然料子舊了,花樣過時了,看起來到底比昨晚好些。

聶坤對李蓉道:“我不是來看你的,是來找人的。”昨晚聽梁钰茜說金瑤住在麗春院附近,于是一早起來便從村裏出來,到了這裏找了好些時辰,找不到,于是來麗春院碰運氣了。

聶坤自然做好了金瑤是麗春院的人的準備,再說住在麗春院也不見得是迎客的姑娘,說不準是個丫鬟女傭或者哪個婆子的女兒。

李蓉聽了,伸起腳盤住聶坤的腰身,底下紅裙翻起,一只玉腿露在外邊,堆滿了笑:“找我不一樣嘛,這個院裏的姑娘還有誰比我好。”

聶坤從來沒有來過青樓,被她一撥弄,骨頭都酥麻了,連忙推開李蓉,踉跄退後了幾步:“姑娘請自重,我不是來……”

李蓉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腰上放:“你不是來做什麽?既然來了這個地方,何必還藏着那心思。來來來,咱們房裏喝花酒去。”

聶坤這次用了力,将李蓉推出了許遠,震到了背後的柱子上,李蓉情不自禁“哎呦”叫了一聲。衆位姑娘見了這滑稽的場面,都不由笑出聲來。

聶坤又連忙作揖道:“姑娘對不起了。”又對着衆位姑娘問:“敢問認不認識一個叫金瑤的女子?”

金瑤背對他,是以聶坤不曾發覺。一些姑娘半鬧半笑:“喏,不就是這位姑娘嘛。”将金瑤身子轉了過去。

見了一眼,金瑤連忙轉身過來,拿起桌上的青瓷飯碗,嚼着米粒。聶坤忙走上前去,在一旁坐了下來。

李蓉瞪着眼睛,好不容易清早來了一個客人,也是點名要金瑤的,更是氣不打一處,跑到門口,甩了簾子就出去了,李珍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衆位姑娘也知道他是來尋金瑤的,也不去撥弄,都離得遠遠的。金瑤覺臉上辣辣的,不住嗔梁钰茜:“都怪你昨晚上亂嚼舌頭。”梁钰茜讪讪一笑,倒也是退了幾步。

聶坤埋頭道:“你是拐彎怪我來找你,是不是?”

金瑤不接話,卻莫名難過起來:“我是麗春院的賣藝的,不知道閣下在意不在意?”

聶坤注視着金瑤,四目相對:“我當然不在意,只要你的思想是高尚的,人也是一樣,我知道姑娘是什麽樣的人。”說着不由自主靠近了金瑤,待到發現之時,連忙後退挪了幾寸。

金瑤放下碗筷,拉着聶坤往旁邊的戲臺子走去:“這裏姑娘們在吃飯,咱們借一步說話。”

麗春樓二樓走廊上,柔心托着李春花走着。李春花捏着蘭花指,撫着脖子道:“昨晚先是睡不着,睡着了又太沉,早上起來都落枕了。”

柔心握着小拳,錘着她的肩膀脖子:“那等爹爹回來,我叫他給你做個荞麥芯的枕頭。你說好不好?”

聽了她的話,李春花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丫頭,想你爹了”柔心将臉別過去,不再說話。李春花繼續道:“我也希望他快些回來,麗春院沒了他,我到底孤掌難鳴。”

“啊,娘你快看。”柔心小聲在李春花耳旁喊。李春花本沉浸在丈夫回來的思緒裏,被她這麽一叫,着實吓了一跳:“叫什麽,都快被你吓死了。”

循着柔心的手指望去,只見下邊戲臺子階旁金瑤和一個陌生男子坐着在說些什麽。一旁幾張桌子姑娘們還在享用早膳。

不看還好,一看李春花都要樂開花來:“難怪你尖叫,是這瑤姑娘開了竅。”不由叉着腰,伏在欄杆上就笑了起來。

柔心抿着嘴:“娘,你只說你看到了什麽?”

李春花笑得眉飛色舞:“心兒,我看到了金河銀河從麗春院的大門流進來。”

柔心聽了,也陪着李春花大笑不止。

下邊金瑤不經意擡起了頭,看到柔心站在李春花身邊大笑,不由有些詫異,這柔心和李春花的關系怎麽這麽好?

正神思游弋間,聶坤道:“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寫字畫賣。”說着往金瑤手裏塞了一把牛角梳。

金瑤看也不看,收在懷裏,拿出昨晚李春花賞的銀子,放在聶坤手裏:“這是我給的,明日送些字畫給我。”說了一半,後面的話半天才擠出來。

聶坤退了回去:“我明日白送你。”便站起走了。金瑤目送他離去,才回到桌上繼續用膳。

如此過了一些時日,聶坤天天過來送字畫,金瑤日日陪他說話聊天,兩人情意見長。看到這樣的光景,李蓉卻越發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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