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攢錢
金瑤回到床上,夜裏怎麽也睡不着。雖然這樁事支持自己的人少,但是金瑤怎麽也不肯放棄,想方設法也要賺五千兩銀子,贖身出去。
梁钰茜在床上睡得死死的,金瑤看了幾眼,趿上鞋子,從衣櫃裏取出藏錢的黑漆紋花小拜匣,放到妝臺上點了點,竟然有二十兩銀子了。
二十兩銀子加上春竹給的和身上零碎的,也有三十來兩。爹爹給的二十八枚銅錢說什麽也不能用,自己用荷包裝起來,一直随身攜帶着。
摩挲着這三十兩銀子,金瑤卻是發起了愁。真能夠贖身的銀子,少說也是這三十兩的三百倍,要湊夠這麽多銀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又翻出了自己這些天得來的金銀手飾,熬夜起早打的璎珞繡的手絹,滿滿堆積了一妝臺,想了想,又把鬓發裏梁钰茜也眼紅的鑲玉金釵也取下來,明天當了這些,統共身上少說也有六十兩了。
正打算間,有燈光往這裏靠近。金瑤轉個身,卻是梁钰茜手持着一盞蓮花煤油燈走了過來。
金瑤小聲道:“真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把你吵醒來。”
梁钰茜看了滿妝臺東西,心裏也知了一二,一面道:“打什麽要緊的。”一面從懷裏取出一些碎銀子放在妝臺上。
金瑤也驚愕起來,比起花錢,梁钰茜更是大手大腳,現下還拿出這麽多碎銀子,金瑤拿在手裏:“我怎麽能要你的呢你自己都不夠用,快拿回去。”
梁钰茜并不接:“只當是我上次廟會我借你的銀子,現在還給你。況且你還送我一床蠶絲棉被,為了這份恩情,這點銀子根本不算什麽。再說,你能有個好歸宿,做姐妹的心裏也開心。”
看着梁钰茜也支持起自己來,金瑤心中暖暖的,不由紅了眼睛,拿起那只鑲玉金釵別進梁钰茜的頭發裏,朝她笑了一笑。梁钰茜摸了摸發上的釵子,也笑了起來。
第二天金瑤把該賣的都賣了,該當的都當了,懷裏揣着七十兩銀票,手心都浸出了一層汗。不過離五千兩銀子還有很大差距。
挪出一小筆銀錢買了針線繡帕,并一些打璎珞的材料,金瑤沒日沒夜做起女紅來。沉院那邊幾乎是不沾了,每晚彈兩個時辰琵琶就早早告退,也不管客人們躁動,坐在房裏沒頭沒腦撚着針線。
平日和姐妹嬉笑打鬧的事情也不做了,找到空閑就又是縫又是繡的,每一會子便是幾文錢呢,可不能白白耽擱。就連早上練習倒走,也不肯擱下針線。
梁钰茜見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擺着一張滑稽的臉,對着金瑤道:“我的姑奶奶,你先歇歇罷!現在在練習倒走,你也不怕紮了手。”
不是不怕,而是想越快地靠近自己的夢。一針一線縫紉的并不是手絹上的牡丹蘭花,而是在編織心中的夢,那份與聶坤白頭到老的夢。
等聶坤來送字畫的時候,金瑤再也不避諱,将心裏話說出來了:“要贖我出去,可要五千兩銀子,而且耽擱越久,銀子越多。”
聶坤聽了,堅定道:“別說是五千兩銀子,就算是一萬兩十萬兩我也要去攢。哪怕是窮其一生去攢我都不怕。瑤兒,娶你為妻是我畢生的夢想,比中個狀元還要想。”
每每聽到,金瑤都會撲哧一笑。抱出打好的璎珞繡好的手絹,便和聶坤到香風山附近去賣。
選在那兒販賣,一來那裏是揚州城最繁華的地段,時不時有廟會和趕集,二來那裏沒什麽人認識金瑤,也不用擔心被認了出來。更何況兩人初見在此,每次一來,都越發堅定。
找了一個地段,在地上鋪上一條藍布氈子,璎珞手絹便擺放在上面。聶坤也作了字畫,展開在氈子上,引過往行人購買。
每當有過客走來,都會不住贊賞幾句:“兩位一看就有夫妻相,在一處再合适不過了。”或者說:“男的會作畫寫字,女的會女紅針黹,可不是天生一對。”兩人聽了,相視一笑,心裏更加歡喜。
生意做得漸漸好了,金瑤還會購買一批胭脂去賣,聶坤也采山上的藥材野果,兩人賣的東西也雜七雜八。
生意興隆了,也不再僅僅是地上鋪一條氈子了,聶坤從別人店裏買了一塊大木板,架起來搭個天棚放在上面販賣,到底比鋪在地上顯得好看多了。
這個時候,金瑤愈想彈琵琶來招攬生意,可麗春院的琵琶不許帶出去,自己又舍不得錢去買。只得幹站着,或是拿着小絹子,替聶坤擦擦額角的汗。
每日下來都能攢幾錢銀子,生意好的時候一兩銀子也是有的。金瑤聶坤嘗了甜頭,越發想做大了,籌劃着開個店鋪,做一次大生意。
這事到底傳到了李春花耳中,一口茶也喝不下,甩在桌子上,就對着柔心抱怨:“她現在出息了,和着窮小子做生意去了,以後就該爬到我們頭上,當主子了。”
柔心安慰道:“娘別為這事情惱,爹爹不是過幾日就回來了,到時候還怕他沒法懲治瑤丫頭。”
雖然有丈夫這後招,不過李春花到底按捺不住。找了一個由頭,讓金瑤每日去沉院練習幾個時辰,金瑤有推辭的,李春花就道:“你舞跳的到底不好,還需要舞妓來襯,何不自己學好,像蓉姑娘那樣的。”
每晚上兩個時辰的演出也被李春花定成了三個時辰,有契約在,金瑤推脫不得。如此每日一大半功夫都花在麗春院裏,沒什麽功夫去繡手絹打璎珞了,更別說和聶坤去香風山附近賣東西。
既然日間大半功夫被奪了去,金瑤便夜晚添燈點蠟做刺繡。煤油燈貴,便點小蠟燭,一夜裏倒要廢去好幾跟白蠟。常常做完了每天的定量,天都微微亮了,這時候才上床去眠一眠。
自己做的湊上聶坤娘親李氏做的,到底也夠賣,不至于缺貨少賺銀子。不能和聶坤一起叫賣,金瑤得空便在廚房裏面做東西帶去給聶坤吃。
好的貴的舍不得銀錢買,一碗綠豆湯,一壺蓮子茶到底能做得出。走着好些時辰送過去,看着聶坤熱得滿臉流汗,一口喝下自己帶去解口幹的湯水,金瑤也覺心滿意足。
休息時辰不夠,上頭發下來的胭脂水粉又多半拿去賣了,金瑤這個人看起來也沒有以前靈光了。面色稍微蒼白,眼下也黑黑的,聶坤自然不在意,不過底下聽金瑤彈琵琶的客官們就評頭品足了,李春花也萬分無奈,只得減少了金瑤的訓練時辰,讓她多眠一眠。胭脂水粉也不發了,而是讓她直接去王婆婆那裏打扮。
金瑤只覺謝天謝地,晚上在麗春院彈琵琶,白日得空就去和聶坤販賣東西,閑時就繡花縫衣,沉浸在賺夠五千兩銀子賺錢的夢裏面。
這晚金瑤坐在妝臺旁,點着蠟燭,借着豆子大的燭光繡花。梁語茜輕聲走了進來,在金瑤背後一搭:“嘿!”
金瑤一個哆嗦,轉過身來:“你這個鬼丫頭,就知道吓人。”
梁钰茜撇着嘴:“你每天也只會叫我鬼丫頭鬼丫頭的。”看金瑤手裏拿着一張絲綢的手帕,上頭用大紅色絲線繡着密密麻麻的桃花瓣,不由笑道:“這個賣多少銀子?”
金瑤拾起針線,繼續繡花:“這個多少銀子也不賣。是我送給聶坤的。”說着放在胸口,垂下了頭去。
梁钰茜哈哈大笑:“現在就送定情信物了,什麽時候請吃喜糖啊?”
金瑤拿着針假裝要去戳梁钰茜的手:“有喜糖也不給你吃,丢了也不給你吃。再說信物,我不知道送了多少了呢。”
梁钰茜笑着挪開手,又收斂了神色,煞有介事道:“你知不知道一件大事?”
金瑤笑道:“我哪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大事,你說是什麽?”
梁钰茜低聲道:“明天媽媽的丈夫就要回來了。”
金瑤放下針線,看着梁钰茜:“這也算什麽大事。對她對柔心來說,那自然是大事。對我們,無足輕重。”
梁钰茜道:“這個可不能疏忽,媽媽的老相好平常專門解決麗春院的矛盾。雷厲風行的一個人,還管我們的事情呢。”
一聽到“管我們的事情”,金瑤不由皺起了眉毛,自己和聶坤的事情不知他會不會管,問了幾句,梁钰茜道:“大概是會管的,只是這樣的事情沒發生過,我也不清楚。”
心中忐忑,金瑤思量一陣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就順從天意好了,當下也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