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因為打架, 喬樂又被提到了辦公室, 于蘭也沒辦法了，學校已經決定讓她休學一個月，她還頂風作案, 挑這時候在教學樓裏打架。
喬樂一上午基本沒上課, 一直在辦公室裏待着了, 期間鄭安強要給她家長打電話, 喬樂死活不讓, 甚至要以死相逼了, 鄭安強這才勉強作罷。
喬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向梅，那個中年女工，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幹活, 就是想讓自己的孩子能接受好的教育能考大學找好工作, 現在她卻要被休學，說不定還會被勸退。她一想到向梅可能會出現的神情，心裏就難過得不行。
班主任、訓導主任、副校長輪流給她做思想工作，直到中午臨近吃飯時間，她才從辦公室裏出來。最後一節課還有十分鐘才下課，喬樂也不想回教室了，下樓随便閑逛, 學校裏特別安靜，只有操場那邊在上體育課的學生偶爾傳來一些呼聲，喬樂覺得前所未有的難過，空蕩的感覺讓她更深刻體會到什麽叫孤立無援。
下課鈴響了, 喬樂幹脆繞到體育館那邊，想翻牆出去。她剛走到體育館後的荒地上，就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
許柔她們看來也想翻牆出去。
幾人打了個照面，一時誰也沒說話，氣氛十分尴尬。
過了好半天，許柔才勉強笑了一下，打招呼，“樂樂，我們去吃火鍋，一起嗎？”
米可淡淡掃她一眼，聲音冷硬道：“我不去了，我突然肚子疼。”
喬樂真的特別累了，已經沒有心思跟她們逞口舌之快了，她扯扯嘴角，笑了一下，“你不用肚子疼，我不會去的。”
她說完，也不管其他人什麽反應，自己轉身又往回走了。
她還沒從體院館走出來，手機響了，是阮思。
“喂，小阮同學。”喬樂盡量讓自己的音調聽起來歡快些。
“你去哪兒了？我給你帶了午飯，是我自己做的壽司哦。”
一瞬間，喬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努力了好久，才把到眼眶的淚憋了回去，繼續歡快道：“在體育館這裏，一會兒回教室。”
“你在那裏等我，我拿着飯去找你吧，不要亂跑，我馬上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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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說完，就急匆匆挂了電話。
喬樂看着手機屏幕，腦海中似乎能浮現出小阮思冒冒失失抱着兩盒飯往這邊沖的場景。
她往後靠在牆上，想着那副場景，嘴角勾起了笑，心裏卻酸的不行了。
遠遠的，阮思抱着兩盒飯跑了過來。
喬樂想，至少還有阮思是站在她這邊的。喬樂很想找個人依靠一下，但阮思這麽軟糯，只能讓阮思依靠她，她不能把自己的負能量倒給阮思，不然阮思估計能哭好幾天。
兩人一人抱着盒壽司在體育館裏坐在地上吃。
喬樂一如往常的沒心沒肺，開一些玩笑逗阮思，阮思還是那麽愛臉紅，被她逗得紅着臉懵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喬樂吃了東西，拍拍屁股就走。阮思乖乖在後面收拾飯盒，這時，她拿着飯盒，擡起頭，看着喬樂的背影，問：“喬樂，你難過嗎？你難過可以哭的。”
喬樂一下像被定在了原地，整個人徹底愣了。她差點要爆粗口，這些小仙女，專往人心窩子裏戳，這誰能頂得住？
她偷偷吸了兩口氣，努力忍住眼淚，然後回頭，沖着阮思嘻嘻笑道：“我才不哭，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出息？我不是說了麽，誰愛罵誰罵去，反正我不會少塊肉。”
“可是我覺得好難受。”阮思說着就開始癟嘴。
“小祖宗，你可千萬別哭啊，這要再給別人看見，估計我又上論壇了，”喬樂歪歪頭，裝出一本正經思考的樣子，逗她，“标題就叫——高二惡霸喬樂，體育館欺負小白花。”
阮思噗嗤就樂出聲了。
喬樂彎着眼，跟她一起笑，心裏在想，她現在很難過，有誰可以哄哄她呢？
兩人從體育館出來，直接回了教室。她們走到走廊處時，能從窗外看見教室裏大家正打鬧玩笑，可當喬樂出現在教室的一瞬間，就像有人按了什麽開關似的，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各自無聲忙着自己的事情，但餘光明明都在注意喬樂。
喬樂掃了教室一眼，直接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還沒走到座位前，就看見了桌面上用修正液寫的四個大字——綠茶婊，滾！
阮思顯然被吓了一跳，偷偷拽了拽喬樂的衣服，小心翼翼看她，“喬、喬樂？”
喬樂沒說話，直接走在自己座位前，俯身發現桌洞裏還有一個斷腿的布娃娃。何其幼稚又何其惡毒。
喬樂咬了咬牙，始終沒說話。
阮思顯然被吓呆了，站在旁邊，張着嘴看她，卻說不出話來。
喬樂直起身，掃了一眼教室，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所有人的餘光都沒有錯過喬樂的一舉一動。
喬樂深吸一口氣，無所謂地揚了一下眉，然後雙手摟住桌子，直接抱起桌子往外走。
“喬樂，你去幹什麽？”
喬樂抱着桌子站在講臺上，回頭沖阮思笑，“沒事，把它搬出去，看着糟心。你自己好好待着。”
喬樂說完，大步走出教室，到了門口，直接将桌子往走廊上一扔，自己大步離開了。
她出了校門，卻沒有地方可以去，她不能去向梅那裏，不能讓她知道學校的事，能瞞一天是一天，她也沒錢去開、房，只能在這座城市裏四處游蕩。喬樂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她以前有成群的朋友，有花不完的錢，現在什麽都沒有，還成為了大家的攻擊對象，她到底倒了什麽黴，要到這裏來？
天色漸黑，喬樂也沒心情吃飯，繼續四處游蕩，不知不覺卻回到了嘉瀾別墅區。
她并不想進屋，就在小區裏游蕩，反正小區很大，夠她走到累。
夜色濃重，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麽地方，她覺得很累了，再也不想去學校了，反正要休學，就算不休學，她也待不下去了。誰能在一個對自己充滿惡意的地方待下去了？
喬樂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到路邊蹲在馬路牙子上。她将臉埋在膝蓋處，露出一雙眼，盯着柏油馬路，眼眶一點點泛酸。
她一直一直不哭，她不想在阮思面前哭，讓阮思難過，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哭，讓他們更加幸災樂禍。
現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了，她可以放心哭了。
喬樂木然地盯着地面，一大滴淚砸在了地面上，濺開一小朵花。
她不知道自己憋了幾天了，一哭起來居然停不下來，那麽洶湧，她才知道她遠比自己所以為的更難過。
她蹲在路邊，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哭得難以自持，哭得頭疼手麻，渾身顫抖。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一雙日式棉質拖鞋。
那雙鞋就停在她的視線裏，再不動了。
喬樂哭得太厲害，思維有些亂，看着那雙鞋，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擡頭。
她抱着雙膝，擡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向站在身前的男人。
男人微皺着眉，聲音冷而沉，似乎壓着火氣，“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住在我那裏有門禁，別老在外面逗留。”
喬樂看着男人微帶怒氣的模樣，心裏更加委屈，一下子哇的哭了出來，她邊哭邊粗魯地用手背擦眼淚，還邊要跟唐默吵架，“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兇？你看起來好吓人，知不知道？你除了吓唬我，什麽都不知道！”
喬樂哭得可忘我了，“為什麽都欺負我？我怎麽你了？我也沒得罪過你們！為什麽不講道理……”
唐默一下愣了，他只是看她一直沒回來，姚康也說沒接到她，電話也關機，他到處找了好久，差點要報、警了，卻看見她蹲在這裏，心裏多少有些焦急，語氣就重了點。
沒想到她在哭？
唐默心裏像被誰擰了一下，又酸又疼，憋屈的厲害。
“我不是，”他聲音柔了下來，“你站起來再說好嗎？”
少女擡着頭，像炸了毛的小貓，通紅的眼狠狠瞪他，“不，你蹲下來！”
唐默：“……好。”
唐默說完，乖乖往她面前一蹲，聲音柔的不像話，“現在別哭了，好嗎？”
喬樂看着身材高大的男人委委屈屈蹲在她面前，一雙黑亮的眼看着她，像只溫順的大金毛，心情突然就好了那麽點。
“不好。”喬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任性了，大概是前幾天憋得太久，終于可以發洩一下，她怎麽能不放肆？
喬樂嘟囔着，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唐默手足無措地看着她，手想伸又伸不出去，感覺自己正在烈火中煎熬，第一次覺得那麽難受和憋屈。
“不哭了好不好？你想幹什麽都行，別哭好嗎？”他柔聲哄她，卻拘謹又別扭地蹲着，什麽也不敢幹。
“什麽都行嗎？”
她擡頭看他，通紅的大眼，挂着淚痕的臉，一下子就刺痛他的心。
只要她不哭，可以給她全世界。
這個念頭猛一下就跳進了腦子裏。
“對，什麽都可以。”
“你給我畫一幅畫。”
“好。”
“請我吃好吃的。”
“好。”
“讓我打你一下。”
“好。”
喬樂突然擡起頭，看着他，緩緩眨了一下眼，軟軟的帶着鼻音的聲音響起，“唐默，你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