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業價值VS異性價值
PART 4
成功必然是不擇手段的,否則你見過誰不擇手段去失敗?
——《夜光夜話》
黎夜光從C大碩士畢業後進入C博工作,短短兩年就成了陳展部三大策展組長之一,一是靠她卓越的策展能力;二則是她那股子說到做到的狠勁。
比如她說了餘白不下山,她就不走,為了兌現承諾,她就在禪房裏足足睡到第二天下午,最後還是餓醒的。
黎夜光翻身坐起,滿足地伸了個懶腰,之前的疲憊都被這長長的一覺給填補了,要是再吃上一頓飽飯,基本可以滿血複活。
禪房外應該是有人在烤紅薯,一陣陣甜絲絲的香味順着門縫飄進來。黎夜光下床走到門口,正要推門,就聽見院內幾個男人正在說話,她貼着門縫往外一看,一個中年男人約莫四十歲出頭,皮膚黝黑,留着絡腮胡子,典型的西北大漢,另外三個小夥子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四個人正圍着一只大碳爐烤紅薯,旁邊的木桌和木凳顯示這裏就是他們平時吃飯的地方。
聽說寺裏來個了美女,還是專門找餘隊的,劉哥和三個徒弟還沒見到人就已經先開賭局了。
“我賭一百是餘隊的親戚,就咱餘隊認識的女人只能是親戚。”小除第一個下注。
“聽說年紀差不多,我猜是同學。”小注從錢包裏掏出兩百。
小滾笑眯眯地加注到三百,“女同學能到荒山野嶺來找他?肯定是被騙的網友,上周我和餘隊去鎮上的網吧查資料,他才剛注冊了QQ號,名字還是我幫他起的,叫‘餘生不留白’……”
一聽這話,小除和小注聯手把小滾按倒在地,一頓暴打,“你小子有消息不早說!成心坑我們錢啊!”
壓軸的劉哥慢悠悠地從錢包裏掏出五張紅票子,重重地一拍,“五百,債主。”
“劉哥……”小滾疑惑不解地看向他,自己都說了重要信息,劉哥怎麽不和自己押一邊?
劉哥悠悠地點了一支煙,淡淡的白煙飄散在空氣中,他望向遠方深沉地說:“不是追債,哪能千裏走單騎……”
“……咱們餘隊啊,只有商業價值,沒有異性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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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黎夜光推門而出,院子裏的四個人齊刷刷擡頭看去,然後齊刷刷地目光凝滞,原來……美女是真的,一點都不含水分啊!
黎夜光悠悠地踱步走來,盯着桌上十來張紅票子,啧啧嘴,然後沖着劉哥豎起大拇指,“大哥,你很有眼光。”
“你是……”劉哥只覺得嗓子一陣發幹,再被她那麽一瞧,竟然有些語塞。
“我就是那個債主。”黎夜光說着用鐵鉗在碳爐裏扒拉出一個紅薯來,“哎,你們餘隊呢?”
“餘隊去上面修補壁畫了。”小注舉手回答。
黎夜光眨眨眼看了他們幾個一圈,“你們不用去嗎?”
“我們只能做病害處理,畫技不行,修補畫面都是餘隊親自動手。”小除說,“不過我們一會也要上去,雖然不能動筆,但可以幫他打下手。”
聽到“都是餘隊親自動手”,黎夜光的心咯噔涼了半截,本以為這幾個人是餘白的徒弟,多少能學到點餘家的真傳,勉強算半個餘家人,哪知天下這麽大,她黎夜光要找的人偏偏只能是餘白一個!
而偏偏獨一份的人,還就是不肯下山!
黎夜光憤憤地把烤紅薯一掰為二,也顧不得燙就咬下一大口,有什麽辦法能讓餘白在這深山裏待不下去呢?
**
餘白從洞窟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洞窟裏沒有光線,他只能停筆,等到明天天亮再繼續。雖說修補壁畫是他一人的工作,但以往劉哥他們幾個都會上來幫忙,可他今天從早上畫到天黑,也沒有一個人上來。
餘白想着也許是昨天他們做牆壁滾壓太累了,需要休息。可他一走進後院,就發現了異常,平日沒工作的時候,劉哥都是帶着三個徒弟在後院打太極,趕上雨天就在房間裏看球賽,可今天天氣晴朗,後院一個人都沒有,屋裏卻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這是……黎夜光的聲音?
餘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走過去推門一看,偌大的通鋪上五個人圍坐成一圈,黎夜光坐在正中間,中長的卷發在頭頂随意紮了一個發髻,不知是誰借了她一副圓框眼鏡,戴在她臉上雖然不搭配但是卻很可愛。
她撸起衣袖,把手裏的撲克牌往中間帥氣地一丢,“同花!”
“哎呀……”劉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丢出自己的手牌,“我是順子……”
黎夜光得了便宜又賣乖地聳了聳肩,毫不客氣地把堆成小山一樣的紙幣全部圈到自己懷中,雖然玩得不大,但一下午也賺了不少呢。
餘白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舌頭都打結了,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着他們說:“你、你們在幹嗎呢?”
“我們在玩德州撲克啊。”黎夜光一邊數錢一邊回答他,“你要一起嗎?”這幾個人的錢應該輸得差不多了,餘白才是在場真正的肥鴨!
“佛門清淨啊……”餘白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黎夜光嘿嘿一笑,繼續發牌,“佛門五戒,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和不飲酒,可沒有不打牌。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出家人。”
她說着還安慰地拍了拍三個小夥子的肩膀,“我以前選修課修過佛學,佛學是最包容的宗教,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不用害怕……”
餘白一口氣差點吸不上來,臉漲得通紅,也只說出一句,“黎夜光,你出來一下。”
***
黎夜光下床前還不忘把錢一股腦塞進口袋,才跟着餘白走出禪房。小除借了她一副眼鏡,雖然度數相差50,但已經足夠看清他臉上生氣的表情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餘白的臉一下就紅了,一只手不自覺地抄進口袋,那是昨天握過她的手,指尖仿佛還留有軟膩的觸感記憶。
“你怎麽能教他們玩牌呢?你看他們今天都不工作了!”他沉着臉想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可臉頰的緋紅已經把他的緊張徹底出賣。
黎夜光憋着笑沒戳穿她,但是他天真的模樣又确實好笑,她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下的泥地,低着頭不去看他,“你不下山我又不能走,這深山裏連手機信號都沒有,我總得找點娛樂項目啊……”
餘白大概也發現自己不适合嚴肅,語氣立刻就軟了,“那也不能賭博啊……”
黎夜光擡起頭來,故意揶揄他,“那你還不是每晚看韓劇,佛門清淨之地,你整天看男男女女談戀愛,啧啧……”
餘白一下從臉紅到脖子,“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輸給我的咯,錢沒了就輸情報。”一說起自己打聽到的八卦,黎夜光瞬間手舞足蹈了,“他們還告訴我你從來沒談過戀愛,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夢中情人是王祖賢……”
餘白羞憤不已,急得一把抓住她躁動不安的雙手,“你、你到底想幹嘛!”
黎夜光仰着頭看他,水靈的眼睛裏閃着點點星光,在暮色已盡的夜晚,她的笑容像是最後一抹亮光。
“我想你和我下山啊,你答應我,我就不教壞你徒弟,而且只要你把壁畫修好,我還給你介紹張祖賢,陳祖賢……”
餘白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确實是因為她漂亮而被吸引,可現在的她也未免太無賴了,但偏偏是這樣的無賴,他在抓狂之餘竟然還覺得有點可愛?
餘白覺得自己實在有些沒出息啊。
“說真話。”黎夜光好奇地問他,“雖然你爺爺定了規矩,不給你下山入世,難道你就真的不想下山嗎?”
餘白沒有回答她,而是不解地反問:“山上有什麽不好的嗎?”深山野外,空氣清新,環境安逸,他有工作又不會無所事事,餘白還挺喜歡這裏的。
“那太多了啊。”說到這個,黎夜光才待了一天就受夠了,“首先床硬得像睡在磚頭上;其次吃的只有素菜和馍馍,你不想吃好吃的嗎?牛排?炸雞?啤酒?而且你看這個山上,就你們一群糙老爺們,你不寂寞啊?”
她說到“寂寞”兩個字的時候,餘白下意識松開握她的手,緊張地把手又抄回口袋裏。黎夜光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只痞痞地往院中的木凳上一坐,向他宣告自己的目标和決心。 “反正你要是不下山,我的展覽就完了,展覽要是完了,我就更不用走了,所以我就和你耗上了。”
“今天是德撲,明天是麻将,後天教他們鬥地主……”
餘白握緊拳頭,咬牙說道:“其他事都可以答應你,就這個不行!”說罷轉身就走,生怕再說下去就又被她繞進去了。
黎夜光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不行?那就走着瞧呗。
況且,深山雖是無趣,但調戲這麽一個不開竅的青澀尤物,她一點都不無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