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于是乎“年年有烏龜”和“烏龜”一起在王者峽谷裏虐了很久的菜,秀死了一路單身狗。
譬如他用至尊寶她用紫霞仙子;他用呂布,她用貂蟬;他用劉備,她用大小姐;他用雲中君,而她是歸他管的小孩瑤。
邬淮揚在難得的休息日的上午裏陪着自己的小姑娘玩了很久很久的游戲。
姜年年在傍晚落日沒入大地的時候,開始和自己的男朋友玩游戲,直到星輝灑滿大地,皎月藏于雲間。
他打游戲不怎麽說話,她卻是一個話痨,大概可以算作互補。
姜年年偷揶問:“歪,我話是不是太多了啊?”
“嗯,是有點多。”清清淡淡的聲音。
姜年年氣鼓鼓,鼓起了腮幫子:“好,那我不說了。”
“挺好的。”仍是波瀾不驚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
姜年年洩了氣:“什麽意思呀?”
“我覺得,你說我聽,挺好的。”這次有些微笑意從低而涼的聲音中傳來。
姜年年也呵呵笑。
安靜了幾秒鐘,姜年年又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
“喂,烏龜,不是說國外用國內電話卡流量貴得離譜嗎?”
“你還來打這麽久游戲?”
邬淮揚伸出修長的手指把耳麥靠近自己的嘴邊,低低開口:“噢,那我不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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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年年腦中思緒暫停了一秒,下一秒:“等等,你肯定辦了國外電話卡的。”
“號碼都不告訴我,哼。”
邬淮揚輕笑,眼角向上彎起,從窗戶邊灑落的陽光停留在他黑白分明的瞳眸中,折射出好看的光澤,他不緊不慢,緩緩道:“國際長途,想清楚哦,給了以後每天給我打個電話彙報吧。”
姜年年咬了咬牙齒,頗悲壯地開口:“給吧。”
邬淮揚笑得更厲害了,他輕輕報出了那幾個數字,然後在後面加了一個521。
他把語音換成了視頻。
姜年年反應過來後,臉很不自然地紅了,她認命地捂臉,眼睛從指縫裏往外窺,輕輕開口:“謝謝,我也是。”
他看着姜年年穿着粉紅色睡衣,頭發很沒型地披在身後,臉上未施脂粉,是最簡單的素顏,清麗好看。
她的臉一紅,就顯得可愛極了。
邬淮揚嘴角仍噙着好看的笑意,姜年年偷偷瞧着他一身黑色風衣咖啡色西褲,還很要命地笑着看她,姜年年覺得自己現在可能蠢極了,要命。
邬淮揚伸出手握住了桌邊的水杯,輕輕哈了一口氣:“把手拿開。”
姜年年看他低了眉眼,眼睛仔細看着他自己杯中的熱水,便也索性放了膽子,把手拿開,仔仔細細,正大光明,毫不掩飾地看着他,欣賞着他的臉。
邬淮揚看見玻璃杯中的水冒着細小的氣泡,一點一點上升,一點一點漲大,氤氲出一陣熱氣,心中的歡欣便也如同這氣泡一點一點膨脹。
直至,如同這水杯盛不住這氣泡一般将他的瑣碎歡喜一點一點炸裂開來。
他阖眼擡眸,與她的視線直直對上。
那是一雙好看漂亮精致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雙眼,星子在眸中灑落銀輝,山川河流也在那裏面安了家。
這隔着屏幕隔着遙遙大洋隔着幾千公裏的對視就這樣平靜而暗流洶湧。
姜年年怔住,突然就有抑制不住的流淚沖動。
約莫持續了一分鐘,她倉皇錯開頭,偏到鏡頭看不見的另一面,望着天花板很久,才把淚意逼回去。
轉過頭的笑臉是燦若繁星的,邬淮揚安靜地看着,不發一言。
許久,他心疼地開口:“我不會待太久的,明年世冠是我們奪魁之日。”
清冽的聲音像含了一灣潺潺泠泉,只是這聲音種又含着暖意。
“和隊友一起加油,我回來以後訓練會繼續的。”
他頓了頓,輕輕開口:“別再為我輕易流淚了,我會心疼。”
姜年年嗯了很多聲。
又很認真地笑:“男朋友,我這裏已經很晚了,我要睡覺了,所以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邬淮揚放下了水杯,輕點頭:“晚安,女朋友,好夢。”
夢裏有星星。
第二天,姜年年黑着眼圈回了臨市,打包自己的東西去了邬淮揚的家。
平時沒怎麽注意他家中的裝飾,今日細細一看才發現是很簡單很休閑的風格。
黑白為主調,白色皮質沙發,白色餐桌,簡約的白色吊燈,而凳子卻是被純黑色覆蓋,放眼望去,就像五子棋譜,白布黑子,泾渭分明。
就像是他這麽多年來都在自己一個人下着一個人的五子棋。
她開始打掃衛生,将家中每一個角落都清掃得幹幹淨淨,在窗戶上養上好幾盆綠蘿,每天都細心澆水。
她把那些叽叽喳喳的小機器人全從雜物間裏放出來,每天聽它們逗趣打鬧,還偶爾和她聊聊天。
而她自己日複一日地在學習和訓練之間來回,就這樣莫名的,飛快的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窗臺上的綠蘿已經長得茂盛,綠葉張揚,添了生機。
她以為會這樣一直等到邬淮揚回來。
直到,她收到了耳朵的信息。
耳朵發:愛與不愛,都只在一瞬間,可是愛與愛也可以相隔許多年。
所以,我和周諧分手啦。
此後同舟,我是墜入湖中的劍,而他是刻舟求劍的愚人。
姜年年急忙打電話過去,可是那邊卻是一直一直的忙音,再也不肯被接通。
之後很久,她再沒能看見那個和她談論文學美夢的耳朵姑娘,她再沒遇見那個讓她心疼讓她氣惱的閨蜜姑娘。
而這分手的原因她沒能猜到。
直到很多年以後,她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告訴她自己要結婚了的時候。
姜年年才是真真切切地為她感到快樂。
因為啊,她在夢中總是輕輕喊着那個名字:耳朵。
一遍又一遍,是小時後因為指了月亮而被割掉的耳朵。
十二月臨近考證前夕,姜年年聽聞了路岩被公司開除的消息,竟也奇怪地笑不出來,她心中澀澀的,濡濕的一大塊。
轉眼幾年,歲月如同暗中撥弄命運指針的大手,一轉眼物換星移。
考證的時候算是正常發揮,平靜到沒有摻雜一絲一毫其他的情緒。
所以在姜年年收到過了的信息後,也平靜地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發了條消息給邬淮揚報喜。
又發了同樣的一條消息給再沒登過QQ的耳朵。
然後坐在小天臺上,靜靜等天亮。
看東方未明。
邬淮揚看到她消息的時候,還在整宿地熬夜和指導老師商量戰術。
他在封閉的一個小空間裏,把各種戰術演練了無數遍,眼角黑眼圈是深深的一層。
也曾在疲憊至極的時候想要給她發消息叨擾,可是指尖觸及屏幕置頂的那一欄後,又把手緩緩地收回。
他該問候什麽呢?而她或許忙活得不亦樂乎,因為她每天發給他的消息中,她都永遠那樣精神充沛,神采飛揚,生活滿得似乎他已經無法再插進去。
只能側過頭,手指交疊撐着下巴,看着洛杉矶的萬家燈火,靜靜地冥想一會。
而後繼續,一遍一遍演練,将所有可能都寫在本子上,将合夜的每一場的數據都研究好幾十遍,将他的視頻看過無數遍,将視頻中姜年年的側臉一遍一遍描摹。
他也玩了很多類似的游戲,每個游戲的打法都有精妙之處,愈加專研下去愈加發現一切都可以融會貫通。
将所有的方法集合成萬變的戰術。
姜年年被她母親勒令回了家。先前她是以外出工作為由搬來了邬淮揚的家中的,地址沒敢給母親說,于是獨自在外四個月,已近年關,便妥協了。
姜年年托着自己行李回家,站在門口的時候,狗蛋跑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懷抱,姜年年驚在原地,看着眼前高過她一個頭的少年,突然覺得心澀澀的,溫暖的血液逆流,嗆得她的淚腺又要溢滿了。
姜茍悶悶開口:“姐,你可算回來了。”
母上大人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溫柔慈祥,姜年年眼皮又跳了跳。
接下來,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多想了。
因為吃飯的時候一桌子美味佳肴,看得姜年年眼花缭亂,故而吃得不亦樂乎。
吃完後,把自己的設計師資格證給母親瞧了瞧,換了好幾句俏皮的誇獎。
姜年年樂乎地回了自己房間,被子床單母親早已鋪好,姜年年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迷糊練了一上午,下午戰隊組隊繼續訓練了一下午。
至從耳朵離開後,周諧就不大說話了,現在的存在感更是低到了零點,自發的訓練也有很多次沒來。
只是聽別人說,他的研究比賽又拿了很多很多個獎項。
姜年年曾經很多次想要去問他,他們為什麽分手,而耳朵又為什麽離開,與他們徹底斷了聯系。
明明耳朵才剛剛大學畢業,還成功地拿到了保研的資格,明明這樣下去,她也會是很優秀的人吶。
可是,他的沉默,也讓年年沉默。
下午的時候,姜年年被母親一個電話叫到了一家西餐廳,最後被告知要相親。
并且母上大人威逼利誘讓她不許走,并說對方正在趕來的路上。
姜年年反駁:“我有男朋友。”
母上大人死活不信,說是她編的。
她發了邬淮揚的照片,母親更不信,說除非合照才會相信。
姜年年翻遍了相冊,也沒找到一張合照。
原來,他們之間沒有合照過。
想到這裏,姜年年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打開對話框發了句:你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沒有問號,或許是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的想念。
然後撐着下巴,想着人一到,就攤牌說自己有男朋友,再委婉道個歉,溜掉。
約五分鐘後,門口出現了一個男人瘦瘦高高的影子。
他走近,姜年年看清了他。
在冰冷的一月的冷風裏,他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棕色長袖T恤,在一衆棉衣棉襖裏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細細的金絲框眼鏡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顯得斯文儒雅。
姜年年直直看着他,直到他落座。
“抱歉,久等了。”沙啞醇厚的聲音傳來。
姜年年冷冷開口:“你什麽意思?”
從嗓子眼裏憋出那個名字,一字一句:“合,夜。”
說着她低頭看了眼信息,低低道:“噢,不,是張夜。”
對面的男人輕輕笑,提了提眼鏡:“沒想到是你。”
“應付家長而已,何必大驚小怪。”
“今天和氣的吃完這頓飯,外面看着我們的叔叔阿姨才安心。”
姜年年将盤中的蛋糕叉成了篩子,站起身來。
罵了句:“僞君子,放屁。”
說着轉身走出了咖啡廳。
合夜微笑着攪動着杯中的咖啡,低低緩緩地喝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