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文完
老祖宗,小禍水,讓她沒有任何免疫力。
為了杜絕孕前期發生點不該發生的運動,路煙跟獨孤或分房睡了。
獨孤或很暴躁,問她是不是不愛他了。路煙當然要說:“是。”
獨孤或只差一情劫即可回歸神位,此時不虐更待何時,路煙甚至連帶球跑的劇本都想好了。
可老祖宗不信,她才剛跑出紅楓林就被抓了回去,她再跑,他再抓。
“王妃是不是喜歡玩躲貓貓?”獨孤或問衆護衛。
衆人哪敢說實話,王妃分明是被您吓跑了啊王爺。
然而王爺似乎并沒有對王妃有過絲毫的懷疑,下令這一次讓王妃跑遠一點再捉回來,免得掃她的興。
路煙跑了好久,覺得好奇怪,獨孤或居然不派人來追她了。
難道是挑戰權老祖宗的威挑戰太過,他生氣不搭理她了?這樣不知道還算不算渡過了情劫。
她現在的心情很矛盾,獨孤或把她捉回去她會高興,但他的劫就過不去了,不來捉她也會高興,但又有點失落。
夫妻感情牢不可破,這時也成了壞事。
路煙摸了摸一點也不顯懷的肚子,都五個月了,還這麽平,懷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這一次是路煙自己走回去的。
獨孤或等在門口,見她悻悻回來,牽着她的手往裏走:“以後別玩了,看把你累的。”
敢情她跑路,在他眼裏是在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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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煙側目望着他:“那要是我真跑了呢?”
“跑去哪兒?”獨孤或摟住她的腰,“你跑去哪裏我都能找到你。”這話不假,他有的是法子。
頑強,太頑強了,可謂是情比金堅,這份信任無可摧毀。
路煙心想可能是帶球跑之前沒有拿盤纏,沒有給他造成危機感。于是又扛着包袱跑了兩回,兩回都沒跑成,她跑到哪裏,哪裏就有紅楓林的人給她端茶遞水,沿路的小茶鋪都是她愛吃的,吃了幾頓霸王餐,路煙也懶得跑了。
他已經設計好了,準确的說是給她設定好了“游戲環節”,她要怎麽跑,從那條路跑,在哪兒打尖,他都算得明明白白,從他眼皮子底下她是跑不掉的。她身懷有孕,又不能用仙術,怕動了胎氣,只好靠兩條腿來跑,可累了。
獨孤或順利渡過情劫是在路煙臨盆那日。
那日天降祥瑞,已近黃昏,漫天紅霞。
路煙從沒想過自己會難産,她那麽開朗,那麽愛運動,每天都在跑路,怎麽就生不出來呢?
那種脫力六神無主的感覺太過于強烈,她覺得自己必死。太累了,路煙昏過來死過去,這滋味太痛苦,還不如被獨孤或在床上弄,至少死之前舒服。
都說人在臨死之前那回光一瞬會特別精神,路煙就是在那一瞬生下的孩子。
沒有聽見孩子的哭聲,她也顧不上了,獨孤或不聽什麽吉利不吉利,一直陪伴在她身側,這一點上,老祖宗是與時俱進的,路煙很滿意。
獨孤或抓着她的手,抓得牢牢的,生怕一松開她就又跑了。
聽見天雷聲,獨孤或有預感,這次他的女人不是在跟他玩躲貓貓,是真想跑。
路煙面容疲倦,發絲淩亂,扭頭對上獨孤或的眸子,見他瞳孔冷凜,捏了捏他的掌心,笑說:“連歷兩劫,我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或哥哥,以後別再做傻事,你知道我沒什麽用,用仙法護住你的仙身,其實已經用盡我所有的力氣。”
她氣若游絲,孕育神族後裔的确是件累人的苦差事,搞不好就沒命了,也難怪獨孤或轉世時找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六道畜生。這麽一想,好像有點罵他的意思,不過她也顧不上修辭手法了,累夠嗆,感覺六神都在發散。
獨孤或凝神看着她,像聽懂了她的話,又像是沒有聽懂。
路煙接着說:“其實有件事我騙了你。是我追的你。”追了好多年,念念不忘,沒有回響。
獨孤或面容平靜,只有青筋暴露的指關節咔咔作響:“嗯。別說了,省點力氣活下來。”
路煙搖頭,她不是不想省力氣,是沒有力氣可省了。
獨孤或低垂着眼,長睫掩去眸中霧氣,“有件事我也騙了你。我早知你不是鬼。”哪有怕黑的鬼。吃得還多,光吃肉。
路煙閉上眼,“再說一遍你愛我。”
獨孤或沒有說,“活下來,我說一萬次。”
“那我可能永遠也聽不見了。”路煙第一次當神仙,也搞不懂睡過去是不是就再也沒有意識了,所以還是當成訣別吧,免得留有遺憾。
她視死如歸的樣子徹底激怒了獨孤或,他抱她起來,不許她合上眼:“看着我,路煙。”
“你曾說我名字不是什麽好兆頭,喊雀雀就挺好。”路煙一直記得,獨孤或把一只雀雀的屍體丢在她腳下,制造出那是被她踩死的局面,簡直幼稚。
她怕他怕到死,又厚起臉皮勾引他。以為他不懂得什麽叫睡,他只是怕她會死吧。
老祖宗的身體,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得住的。他的子嗣也不是普通仙身能生出來的,所以他不會輕易留下孩子。
這次是個意外,是她迷惑了他,她可真是自讨苦吃啊。
天光乍現,九重天上魔氣亂竄,仙山天宮仙鶴神獸環飛,一派祥瑞。
萬道金光直沖雲霄。
望月樓上光芒尤其耀眼。
天宮大殿內衆仙齊聲恭賀神族後裔現世。
顏良君禀道:“路煙上神生來神族,但她幼時身體欠佳無法修行,神女特意交代不打通她二脈,上神實難孕育幼神。還請天帝準我為上神調養生息。”
天帝捋須,準頭問司命:“祖宗的情劫可過了?”
司命嘆息一聲。
衆神屏息。
這是還是沒動心?
顏良君凝神,不至于吧,雀雀都要死在他面前了,老祖宗這般絕情?
天帝道:“別賣關子,就你那斷章人間不少人都在投訴。”
司命這才說:“這回成啦!老祖宗已順利渡劫,即将回歸神位!”
獨孤或回歸神位,這其實不是什麽值得衆神高興的事情,但如果沒有他,三界就失去了那個支點,只有這位嚣張狂傲的老祖宗在,三界才會平衡。他們高興的是三界又安穩了。
路煙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
魔界兩天,人間兩年。
聽說獨孤或順利渡過這一劫,過不了幾日就能回歸神位。這時她才知道分手根本激不起獨孤或的憤怒,只有他以為她死了,才會有悲憤感。
在獨孤或心裏,路煙是不會離開他的,就像她每次跑,他都覺得她是在跟他玩耍,從沒想過她會真跑。
路煙覺得自己挺沒用的,身為上神,生個孩子都能生昏迷。不過歪打正着,暈死過去反而激起了獨孤或的傷痛,順利渡過情劫。
也不知道獨孤或當日是個什麽表情,那個毒舌男人,八成又是一頓嫌棄她沒用。
顏良君送來藥膳,說:“你先不要去看他,免得他見了你這幅樣子糟心,到時候三道雷劫受了影響,又是一番折磨。”
路煙收回了腳。
顏良君說她那日生下了一顆蛋,是一顆蛋,不是一個娃。
路煙心想怎麽就下個蛋都累死過去了呢?她還有點不太信。
路煙問:“那蛋不得孵出來嗎?我不在,誰孵蛋?”
顏良君說:“自然是老祖宗自己孵了。”
路煙心想獨孤或那樣的人,真的有耐心去孵一顆蛋嗎,怕不是沒過幾天就被他敲碎了煎來吃掉了。
好歹是自己死去活來生出來的,路煙決定偷偷下界去看看。顏良君囑咐一定要遠觀,不可靠近,現下獨孤或的封印已經快要解除了,他道行深,被聞到她的氣息反而不好。
神也有執念,特別是在經歷三道天雷時,如若不是有那個執念,沒幾人能承受得住。
獨孤或的執念就是路煙。
現在她“死了”比“活着”更能激起獨孤或的怨氣。
民間有傳說,只有修行突破後再成功挨過那三道天雷,飛升成神後才有力量凝聚魂魄。
獨孤或想成神找回她的三魂六魄,這是他的執念。
路煙飄進大秣紅楓林,停留在樹枝上,遠遠望着那銀發少年。
他清瘦不少,眉宇間的神色也不比從前乖張冷戾。
獨孤或用手帕一遍一遍擦拭懷中那枚金蛋,他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居然給他生了顆蛋。
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他緊盯着樹枝,久久不動。
良久後,那樹梢飛走一只金絲雀。
手下推門進來,伏跪在地,額頭貼着地板勸說:“王爺,今日就讓宗門弟子給蛋輸內力吧,您已經突破修為,很快就要上天雷臺了,不宜再損修為。”
獨孤或砸碎了手邊杯子,“蛋什麽蛋,這是王妃生的孩子,你給我滾蛋。”脾氣一如既往的壞。
手下自然不敢去滾那顆蛋,那是王爺的寶貝。自覺滾出去了。
路煙看獨孤或沒把蛋給煎了,也就放心了。
獨孤或突然扭頭看向窗外,近來他時常出現幻覺,垂眼擦拭懷裏的蛋,這麽大,難怪會生不出來,“要不是你是你娘生的,我就打死你。”
金蛋嗡嗡跳了跳。
獨孤或将它收入袖中,用內力養護着,擡眸望向天邊月,冷戾的黑眸漸漸柔軟,似染上了一層霧氣。
“真沒用。你唯一的能耐也就是威脅我,除了威脅我,你說你還有什麽用?”他垂下眼,還是有用的,等閑女人勾不到他的心,不會讓他魂不守舍,也沒辦法讓他嘗到錐心刺痛。
上天雷臺的前一天,獨孤或将金蛋藏在王府,派精兵和福娃守着。
福娃知道這是雀雀生的,自然豁出性命去守護。
但沒過幾時,紅楓林的幽靈大部隊就出現了,幾百號人守着一顆蛋,氣氛本就怪異。
才沒過半刻鐘,天兵天将又将領,從幾百人飙升成幾千人。天兵天将用的都是隐身術,這屋子人神重疊,福娃看着有點暈。
想來也是,這顆蛋不僅是神族後裔,更是鳳凰族的唯一血脈,守住它等于守住了三界安寧。
瞬間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獨孤或順利接住一道天雷的同一時刻,蛋殼也裂開了。
大約是母子連心,路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焦急等在紅楓林的彩虹下。
路煙沒有等來獨孤或,卻收到一封喜帖。
是今寶和泠祯的。
這十年來,三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的顏良宮與泠祯宮已經勢不兩立了,原因是泠祯睡了今寶。
泠祯上神終于還是和徒弟在一起了,而顏良君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炮灰。
路煙回想起福娃給她八卦的:“那日泠祯看似封印了今寶的記憶,将她打下凡間,而實際上,他只是想保她一命,當時所有的痛苦都是以為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之後泠祯在九重天上屢次沾染魔氣,也是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愛的是小徒弟。”
當日路煙對此将信将疑,嗤之以鼻。
福娃說:“他偷用神器,改變了今寶的修行路數,讓她重回仙身。賤得很,賤得很吶!”
路煙知道福娃聽到的不過是仙界話本罷了,其實這三人本來就有一段剪不清理還亂的情感糾葛,當初泠祯下凡歷劫時,今寶為了他家破人亡,可見是迷戀至深的。
後來泠祯回歸神位後和顏良君結成夫妻,又過了許多年才碰到今寶,收她為徒也是為了還那人情,倒也不至于用情。
可今日竟真的收到了這二人的喜帖。
雖然知道事出有因,路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顏良君上了。
顏良君走出來,見路煙愁眉不展,又見她手中的喜帖,笑了笑,“老祖宗要是疼你得緊,就也該給你一場婚禮才是。”
路煙聽出顏良君這話的意思,大概是覺得惡心那師徒二人,想參加她和獨孤或的婚禮洗洗眼睛。
想來她和獨孤或成過三回親,頭兩回是她忘卻前塵,第三回是他封印了記憶,也确實不夠舒坦。
泠祯不久前說他未曾愛過顏良君,娶她是因為感動,放下也是因為失望。
路煙覺得那話說的不對,他失望個什麽勁兒他失望,失望的難道不是君上嗎?這男人,分明是想做一件大事,沒瞞住其他人,只瞞住了愛他的女人,就該殺殺他的威風。
但那位唯一能殺泠祯上神威風的老祖宗至今沒有消息。
路煙一直等到夜神上崗。
第二日,路煙繼續等在彩虹橋下。
依然沒有等到。
第十日,還是沒有等到。
福娃飛上紅楓林,帶來一個消息:“泠祯上神隕落了。”
果然不出所料,泠祯為了除掉今寶這個禍害假意歸順,趁着二人雙修時,自毀元神,也毀掉了千萬年來的惡靈之源。
今寶是萬惡之源的惡靈,想除掉她,唯一的辦法就是這樣。泠祯獻身了,毀了自己,也毀了今寶。
什麽師徒情深都是假的,泠祯又怎麽會不知道師徒是不倫之戀。這也是獨孤或不收她為徒,不親自教她仙術的原因。
泠祯這麽做,更大的原因是,婚後今寶僞裝掉了。他認清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後悔,含恨而死。
死之前,他留下遺言,如有來生,絕不收徒。絕不辜負妻子。
可惜他不是獨孤或,沒有讓時光重啓的本領。
路煙又在彩虹橋下等了數日。
路煙其實并不喜歡住在這裏,太無聊,她更喜歡繁華的未來。但她留下來了,因為這裏有他,有他就不會無聊,但現在沒有他。
天色漸暗,路煙起身拂去衣袖上的落葉。
天帝要借用路煙的太極梳,她去了一趟九重天,收了今寶那孽障留下的萬惡之氣。
仙家們紛紛送上祝福,她也沒看明白為什麽祝福她,這群仙家客氣得很,跟她寒暄慣了。
路煙前去顏良君閉關的洞府,留下泠祯的一縷魂魄,飛向魔界紅楓林,坐在彩虹橋下等獨孤或。
這些彩虹是她離家之前,獨孤或給她點的燈。現在也不知道他自己還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
近日不知道怎麽回事,紅楓樹枝繁葉茂,時不時就飄下幾片落葉。
路煙接住一片,上面畫着一只小鳥兒。
再接一片,畫的是窩窩頭。
再接,又成了會發光的五彩花瓣。
路煙心裏隐約感應到了什麽,正要回頭,身後傳來清清冷冷的聲音:“他們說我不能動情恨,否則三界必将大亂。我還就動了,天道也沒能把我怎麽樣。”一如既往的狂傲不羁。
路煙身子微顫,緩緩起身,屏息回頭望去。
獨孤或站在紅楓林間,頭頂彩虹絢麗。
他看她許久,見她站着不動,輕輕擡眉,語氣拽得上天:“過來。”說完又補了句:“我剛孵完蛋,飛不動了。”
老祖宗這是在撒嬌。
路煙接受他的傲嬌,騰空朝他飛撲過去,沖擊太大,三人都倒在了地上。
路煙聽見叽叽喳喳的聲音,扯着獨孤或的袖子翻看:“帶別的鳥兒了?”
獨孤或低笑,眸子漾着微光:“女兒,你生的,我孵出來的。”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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