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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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廚房,裴芊芊火大得不行,跺着腳都想罵他爹娘了,“你到底要做何?”
司空冥夜黑着俊臉,指了指竈臺,“給我做吃的!”
瞧瞧這大爺架勢,聽聽這大爺口氣,裴芊芊忍不住噴罵,“你是不是真要發神經?你确定我做的東西你吃得下?”
司空冥夜冷冷瞪着她,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
裴芊芊咬着牙恨道,“你要是敢浪費我家糧食,我絕對剁了你做肉包子!”
她氣呼呼的開始生火,并沒看到身後男人薄唇勾勒的瞬間。
因為新鮮菜要等着兒子回來吃,她還是只做了一碗紅薯粥。
原本以為這種東西一定會惹怒他,可誰知司空冥夜最後竟然把粥囫囵吞下,剩了個空碗。
她剛準備提醒他自己洗碗時,籬笆外傳來一嗓子喚聲,“芊芊在屋裏頭嗎?”
裴芊芊一聽,趕緊跑出去,笑着問道,“清水奶奶,您找我有事嗎?”
來人是一上了年紀的老婦人,長得有些黝黑雍胖,可笑起來慈眉善目,“芊芊,清水那孩子一早就出去了,招呼都沒打一個,你知道他去哪裏了不?”
裴芊芊把她往院子裏引,“清水奶奶,您快進來說話。昨天我聽南召說今日要去溪邊捉魚,還叫了清水一起的。”
聞言,老婦人松了口氣,笑罵道,“真是的,清水那兔崽子也沒跟我們說一聲,大中午不回來吃飯,害得我們好找。”
正說着話,司空冥夜從堂屋裏走了出來。
老婦人擡頭望去,頓時愣住,“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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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芊芊回頭一看,剛要解釋。老婦人突然喜眉笑眼的問道,“芊芊,南召爹找來了?哎呀,你怎麽都不說一聲呢?你們一家人總算團聚了,真是可喜可賀。”
裴芊芊紅着臉,不是羞澀,而是尴尬。
老婦人顯得很興奮,繞過她走向司空冥夜,熱絡的招呼起來,“南召爹,你可算來了。早年聽芊芊說你們家出了事故,你們夫妻為此被迫分離,我們啊都替芊芊心疼。她頂着個大肚子跑到這落霞谷來,沒親沒故的可憐慘了。你都不知道,當初她生南召的時候還難産,差點就沒命了,我們怕她撐不下去,還騙她說‘孩子爹來了’,她才挺過來的。這下好了,你們夫妻總算團聚了,我們也替芊芊和南召松了口氣了。”
她自顧自說完,都不看司空冥夜臉色的,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對裴芊芊道,“芊芊,我這就去跟谷裏的人說,南召爹來了,讓他們都過來樂樂。”
“清水奶奶……”
裴芊芊一臉黑線,可老婦人腿腳利索,轉過牆頭就沒影了……
她轉過身,迎上那雙冰冷的眸子,跺腳,“你看你,來這裏做什麽啊?”
司空冥夜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罕見的沒有因為她的厭惡而動怒,幽深的眸底似有什麽劃過,此刻的他腦子裏全是方才那老婦人說過的話……
裴芊芊跺完腳跑過去抓住他衣袖往外拉,“我求你了,趕緊走,別在這裏給我添亂了!”
司空冥夜雙腳如同被釘在原地,将她拉扯自己的手握住,眸光沉沉的盯着她,“你明明在意我?為何不願意接受我?也是你當初親口說過信我,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
裴芊芊咬着唇,掙紮着想把手抽回,可他大手比螃蟹鉗子還緊,她只能冷漠的瞪着他,“你我之間沒‘信任’這兩個字!我不管你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瞞着我同意別的女人進府那就是對我的傷害。你覺得無所謂,哪怕你從來沒想過要碰她們,可這些都是我的底線,我死也接受不了!”
不想看他陰沉吃人的模樣,她扭開頭,“司空冥夜,六年了,你應該忘記我了,何必為了我這樣的女人委屈了自己呢?”
“要是忘不掉呢?”
“那是你的事!”裴芊芊忍不住回頭吼他。
“可是……”司空冥夜眸光幽深,盯着她微紅的雙眼,似要穿透她的眼直視她的心,“你也并未忘記我。”
“放屁!”裴芊芊漲紅了臉爆粗。
司空冥夜抓着她往屋裏拽,破舊的大門一踹,将她身子抵在木門上,他高大的身軀猶如堅硬的石牆般将她困住。
裴芊芊以為他又要親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巴。
司空冥夜卻沒拉她的手,只是眸光沉沉的盯着她,一直盯着。
比耐性,裴芊芊絕對贏不了這個常年自閉的男人。被困在木門和他胸膛之間,她自知逃不掉,索性放開手在他身上捶打起來,邊打邊哭,“你不要這樣行不行?我說了我不會再跟你回去!我不要你,真的不要你!你霸道冷漠又不解風情,任何事都不願對我多提一句,在你身邊,我永遠都是一個陌生人!說我不信任你,其實是你從來沒信任過我!你從來都沒有——”
司空冥夜結結實實的挨了她好幾拳,最後見她激動得無法自已,這才收緊手臂将她緊緊摟住。
“別鬧了,好麽?”
“司空冥夜,我恨你!真的恨你!”
“……嗯。”
“我恨你!真的恨你!”
“……嗯。”
“我恨你!真的恨你!”
“……嗯。我愛你就足矣。”
“……”他突然多加的一句話讓裴芊芊猛的僵住,通紅的雙眼呆滞般望着他。
“芊芊,我愛你……”他低喃的嗓音帶着一絲沙啞,音剛完,那薄唇已經霸道的覆上了她微張的紅唇。
他用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吻着她,雖然還是霸道,可卻充滿了小心翼翼和讨好的味道。
淚,滾燙,順着裴芊芊臉頰滑落。
六年前,她想讓他說一句暖心的話,哪怕只是稍微的哄哄她,誇贊她一句。
可他就是不說。
他們床笫間極盡纏綿,可卻極少有言語交流。不是她不想過問他,不是她不夠在乎他,而是他對誰都封閉了自己的內心,哪怕對她也一樣。
嘴裏的鹹味越來越多,司空冥夜不得不從她唇上退開,深眸已有許多炙熱,只不過被他很好的掩飾住了。
裴芊芊推了他一把,帶着哭腔惱道,“你還是一點都沒變!霸道得可恨!”
司空冥夜垂眸盯着她胸前,沙啞的低喃,“你變了……”
裴芊芊順着他眸光往下,差點吐血,捂着胸口罵道,“你能不能要點臉?”
司空冥夜拉下她的手,罩了上去,“連你都是我的,你再說這些負氣話,信不信我馬上要了你?”
裴芊芊真想一頭撞死在他身上。這就是她面對他無措又無奈的地方!他總是那麽霸道,那麽自以為是,從來不會在乎她想什麽、她願意不願意,反正只要他想、只要他覺得合理就行。
帶着哭腔,她軟了聲音求道,“我求你離開好不好?一會兒清水奶奶就帶人來了。”
司空冥夜俊臉一沉,“怎麽,為夫就如此見不得人?”
裴芊芊打掉他色爪,扭開頭,幹脆當起了啞巴。
六年後的重逢,對他們來說沒有喜悅可言,彷如六年前的事就在昨天發生,他們現在的争吵不休也不過是接着昨日繼續……
司空冥夜也沒再說話,霸道的将她禁锢在懷中,哪怕她的抵觸和嫌棄如此明顯,也阻止不了他情感的宣洩。
裴芊芊身子輕顫着,周身全是他的氣息,跟記憶中一摸一樣。曾經的一幕幕猶如發生在昨日,讓她覺得這六年來像是做的一場夢,此刻夢醒了,她身邊依然站着他。
溫熱的大手撫上了她的臉,他指腹擦拭着她的眼角,她一下子激動的将他推開,又臊又惱的低吼道,“說了別碰我!我不稀罕別人用過的男人!”
司空冥夜雙手僵在半空中,俊臉沉着,“要如何做你才相信我?”
裴芊芊別開頭,“你給不了我心安的感覺,沒資格要求我信你。納側之事雖然不是你能否決的,可她就是事實,不管你怎麽說都是你背叛婚姻在先。我善妒,也很自私,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不屬于我的男人而委屈了自己。”
司空冥夜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把眸底的怒火壓了下去,“你就堅信我會讓其他女人進府?”
裴芊芊扭回頭沖他怒道,“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以為我看不見所以覺得我好騙是不是?皇上下旨是真的吧?你拒絕不了是真的吧?而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些都是真的吧?怎麽,那些女人沒把你伺候好嗎?所以你才纡尊降貴來哄我?”
司空冥夜忍無可忍,一把将她抓回身前,用力握着她雙肩,眸光如箭般的射着她,“你想知道真相,那就跟我回去!”
裴芊芊咬牙,“我不!我說了不要你了,也要不起你這樣的!”
看着她倔強的樣子,司空冥夜也動了怒,“該死的,你是不是想我打你一頓板子!六年了,你還要任性到何時?你敢再說一句不回去的話試試?”
裴芊芊眼淚啪啪直掉。她就說嘛,在他面前她從來都是被欺負的那個……
眼前的她歇了火氣,雙眼紅紅的,圓潤的臉被淚水浸濕,司空冥夜薄唇抿得緊緊的,再大的怒火都發不出來了。
六年了,他的小東西變化不是一般的大,那股子任性勁兒也是有增無減。要不是舍不得,他早都給她屁股上一頓好打了。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松了幾分力,他低沉的開口,“不許再哭了,我又沒把你如何。”
突然,外面傳來熱鬧的談笑聲,還有人喊她,“芊芊……芊芊……”
裴芊芊受驚般的拉開他的手,急得跺腳,“你看你看,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咋辦?”
司空冥夜瞬間臉黑。明明自己是她丈夫,卻被她當成什麽了?
裴芊芊一邊用衣袖胡亂的擦臉,一邊對他嚴肅的警告,“不管清水奶奶他們說什麽,你不許給他們擺臉色耍大爺脾氣,聽到沒?要是把他們吓到,我一定宰了你!”
司空冥夜握着拳頭看着她開門跑出去,臉上那個黑啊就差頭頂冒出青煙了。
院子裏,一群婦女們嘻嘻哈哈的說着話,清水奶奶拉着裴芊芊的手笑得一臉皺褶只剩眼縫了,“芊芊,聽說南召爹來了,大家夥都想來看看。”
“呵呵……”裴芊芊除了笑還是笑。
其中一中年婦人朝她打趣,“芊芊,快把南召爹叫出來我們看看,聽清水奶奶說南召爹長得可好看了。”
在谷裏,沒有那些繁瑣的教條禮儀,每個人似乎都大大咧咧的,有時候女人說話都顯得臉厚膽大。這并非大家不懂禮貌,只是因為彼此不生分,哪怕是玩笑話也帶着親熱勁兒。
看着一張張滿是熱情又好奇的臉,裴芊芊真是糾結死了。那男人好看雖好看,可多看幾眼那張冷臉,會被凍死的。
她正要回堂屋,司空冥夜已經踱步走了出來。
衆人一看,紛紛‘哇’了起來,撇下裴芊芊全圍了上去,就跟看到稀世玩意兒般一個比一個興奮——
“芊芊,南召爹長得真俊啊!”
“難怪南召長得那麽好看,有這麽好看的爹,能醜到哪裏去?”
“南召爹真是一表人才,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呢。”
“就是就是,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裴芊芊那個汗啊,背脊都涼森森的,甚至不敢看那個被人當國寶般欣賞的男人。這大爺的脾氣她最清楚了,就連她在他面前放肆都撈不到多少好處,更別說其他人了……
就在她緊張不安時,只聽某個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傳來,“芊芊和南召承蒙各位照顧多年,在下感激不盡。”
她擡起頭,男人在陽光下迷人的微笑差點閃瞎她24k钛合金眼!
而一群不知他底細的婦人們,笑得合不攏嘴。谷裏人,淳樸又直爽,雖少了時下女子的矜持和羞赧,可熱情大方的性格卻令人倍感溫暖。
清水奶奶最先捂着嘴笑道,“南召爹,我們都是些粗婦,你不必這麽拘禮客氣。”
其他女人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南召爹太客氣了!”
一群婦人就這麽圍着司空冥夜叽叽喳喳說笑着,司空冥夜話也不多,全程微笑面對。裴芊芊看着他,都忍不住替他別扭。
好在大家也識趣,看過了人,招呼過了,也沒打算久留,主要是清水奶奶突然笑說道,“好了好了,大家知道南召爹來了就行了,人家兩口子多年未見,肯定要親熱親熱的。”
其他女人掩面而笑,目光全都投向裴芊芊。裴芊芊低着頭,一副嬌羞的樣子。其實她是尴尬,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她和司空冥夜之間沒那麽簡單。
她承認自己有些心虛,當初到了這個地方,因為挺着個肚子,怕人家說閑話,她就謊稱丈夫家出了變故,她是同丈夫失散才到了這裏的。而這裏的人單純善良,見她快要臨盆,也就好心的收留了她,還幫她建了屋子,讓她安心的在落霞谷生活。她心裏有愧,騙了他們好多年。如今看着他們對司空冥夜熱情的樣子,她是真覺得對不住他們。
大夥很快離開了,留下她和司空冥夜在院中,她還是低着頭不發一言。
男人修長的身子出現她身前,手被他握住,厚實的手掌、溫熱的觸感,包裹着她汗濕的小手。她下意識的掙紮,可并沒擺脫掉。
“她們很好。”司空冥夜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嗯。”
“進去吧。”他提議。
“我不!”裴芊芊想都沒想的拒絕,擡起頭,皺眉瞪着他,“你別想占我便宜,我不會從你的!”
司空冥夜臉色微沉,之前溫文爾雅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眸光就跟刮冷刀子般射向她的臉,“我不占你便宜,我是送上門來讓你占便宜!”
裴芊芊臉黑,這不一樣麽?“誰稀罕占你便宜?說得我好像沒有男人過不下去一樣!”
司空冥夜突然把她往懷裏一拽,摟着她身子在她耳旁低語,“你方才也聽到她們對我的稱贊,如我這般出衆的男人自薦枕席,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
裴芊芊差點吐血,“司空冥夜,你還能再無恥點嗎?”
司空冥夜彎腰,突然将她打橫抱起,直接轉身進屋。
裴芊芊吓得直掙紮,又是蹬腿又是打他,“混蛋,放我下去!不許碰我聽到沒有!”
到了屋裏,司空冥夜把她放床上,她趕緊往床裏縮,又恨又緊張的瞪着他。
司空冥夜俊臉繃着,卻也沒再對她動手動腳,而是撩袍坐在床邊,龐大的身軀猶如石牆般堵住了她逃跑的去路。
裴芊芊咬着唇不說話,也不敢去惹他,只能緊緊靠着床角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沒過多久,司空冥夜冷飕飕的聲音傳來,若仔細一聽,還有幾分委屈的味道,“你離開了六年,我沒碰過任何人。”
裴芊芊低下了頭,回得有些絕,“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司空冥夜扭頭,眸底含着不滿,“你是我妻,你不管我誰管?”
聞言,裴芊芊‘呵呵’冷笑,“妻?我算哪門子妻?我的丈夫一直以來對我保持神秘,從來不肯跟我坦誠心扉,就連別的女人要進府,我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這樣的妻我擔不起,也沒那麽大度去擔。”
司空冥夜氣急,“你非要我抓你回京看看是如何回事你才肯消氣嗎?”
裴芊芊不甘示弱,“你抓我回去我也會跑!”
她眼中的抵觸很堅決,像萬道針芒刺痛着司空冥夜的心口,幽深的眸底不經意間劃過一絲苦澀,“芊芊……”
裴芊芊沒心軟,決然的扭開頭。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着,誰也沒再說話。
直到兒子的喚聲從外面傳來,“娘,我回來了。”
裴芊芊這才大着膽子去推床邊擋着的男人,“讓開!”
司空冥夜雙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終還是沒抓她,側過身讓她下床。
跑出堂屋,裴芊芊愣住了。
不止兒子回來,還牽着一個走路都走不穩的小女孩回來。
小女孩是她沒見過的,長得很精致可愛,就是臉上身上髒兮兮的,小衣裳還被劃了許多口子,頭頂的兩只小羊角辮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連泥巴都有。
“南召,她是誰啊?哪裏來的孩子?”想起兒子捕魚的目的,她忍不住緊張。別不是兒子為了娶媳婦去哪家拐了個孩子回來吧?
“娘,她叫‘布布’。”司空南召放開小女孩的手跑到她身邊,笑得有些得瑟和神秘,還故意壓低了嗓音,“娘,我跟你說她怎麽來的。剛回來的時候我去樹林裏尿尿,突然發現她在地上抓野草吃,我問她叫什麽,她就會說‘布布’。我見她餓,就拿了一塊幹餅子給她,然後……呵呵……”
“然後怎麽了?”裴芊芊繃着身子緊張的追問。
“然後她就親了我。”司空南召突然紅了臉。
“……”裴芊芊狠抽起嘴角。
“娘。”司空南召擡頭看着她,滿臉紅暈也掩飾不住他內心的興奮,“她可是親了我的,說不定肚子裏已經有我的孩子了。我不能放她走,所以就把她帶回來了。以後她就是你的兒媳婦了,說不定你很快就能做祖母了。”
“媳、媳婦……”裴芊芊睜大眼,不僅腦門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線,心肝肺那個猛抽啊,就差內傷了。
老天!
這不是開玩笑吧?
她才二十一歲,做奶奶?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兒子才五歲,能讓女的肚子變大?
她回頭朝堂屋裏看去,見某個男人正從裏面出來。
這混蛋,都是因他起的!什麽親個嘴就能生孩子,簡直是胡鬧!
“布布……布布……”小女孩邁着小短腿跑到司空南召身邊,抓着他的手不放。
“乖。”司空南召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指着裴芊芊教她說話,“這是娘,以後要跟着我叫‘娘’,知道嗎?最重要的是以後要聽娘的話,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許惹娘生氣,記住了嗎?”
“布布……布布……”小女孩嘟囔個不停,但卻只能發一個音。随着司空南召的手指,她仰望這裴芊芊,突然裂開嘴露出一個又甜又稚氣的笑容。
裴芊芊那個淩亂啊,壓根就說不出話來了。
這麽小的兒媳……
牙都沒張齊呢!
居然還說要生孩子,生個毛線的孩子,給她當孩子還差不多!
她撫着額蹲下身子,怕把小女孩吓着,硬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将她牽到自己身前,“布布,你從哪裏來的啊?”
仔細的盯着小女孩看後,她才發現這小女孩不僅長得精致,身上的衣裳也華麗,衣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只不過太髒了,都不知道她去哪個泥地裏滾過,連顏色都辨不清楚。
握着她髒兮兮的小手,她随意撸起她的衣袖,發現她肌膚很白。就這麽簡單的觀察,她能猜到這小丫頭出生極好,至少不會是他們落霞谷的人。
“等等!”突然耳邊響起某個男人的低喝。
裴芊芊回頭看去,司空冥夜已經走到她身側,并彎下腰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幽深的眸光緊緊盯着她手腕上小拇指甲大小的胎記。
這胎記不仔細看還真不會放在心上,但仔細一看,連她都覺得好古怪,三角形的……
而且三個角很規矩,就跟尺子比着畫出來的一樣。
“怎麽了?”她好奇的問道。
“做何啊?”司空南召看着他們,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後,鼓着腮幫子對自家爹怒道,“這可是我媳婦,你別動手動腳的,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從哪裏帶回來的?”司空冥夜沉着臉問他。
“要你管!”司空南召負氣的抱起小女孩往水缸那邊走,邊走邊哄着她,“你看你一身髒兮兮的,一會兒我給你洗澡,你不許哭哦。以後我就是你夫君了,我說什麽你都要聽,知道嗎?”
“布布……布布……”小女孩嘴裏只會發一個音,可是小臉蛋上卻笑眯了眼。
裴芊芊起身看着他們,眉頭越皺越緊。這叫啥回事啊?家裏難不成還要多養個孩子?
她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已經夠辛酸了,這個小丫頭就兩歲左右,而且連話都不會說,這是要她養閨女的節奏?
“可以讓她留下。”旁邊又傳來某個男人低沉的嗓音。
裴芊芊轉過身不滿的瞪着他,“你說留就留啊?這是孩子不是小動物,你以為帶回來就是自家的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父母的感受?萬一這孩子是走丢的,那他父母該多着急?就你這樣,站着說話不腰疼,還留下呢,你以為養孩子那麽容易?”
她話中也有別的怨言,司空冥夜眸光沉了沉,抓住她的手腕,“你要是同我回去,生多少我也能養。”
裴芊芊差點吐血,“生毛線!我這輩子只生一個!”
她甩開他的手沖進了廚房。
他過早的娶她要她身子,又不讓她避孕,以至于年紀輕輕就懷孕生子。他倒好,爽夠了,只管當現成的爹就行了,都沒想過她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晚飯做好,裴芊芊把飯菜先端上桌,正想招呼兒子吃飯,見他在給小‘布布’穿自己的衣裳,她走了進去,想接手。
“寶,我來吧。”
“娘,你先吃飯吧,我給她弄就好。”司空南召低下頭給小丫頭系褲腰帶。
雖說兩個孩子年紀差別就兩三歲,可兒子是男孩,他的衣裳穿在小丫頭身上又寬又大。而這個突然降臨他們家的孩子,還在那裏笑得‘咯咯咯’的。
“布布,穿好了衣裳就去吃飯,一會兒記得要乖點,不許在桌上鬧知道嗎?”司空南召一邊把她放在地上,一邊認真交代。
裴芊芊再次撫額淩亂,兒子的心智比同齡孩子是要成熟些,可眼前的情況她是真的很不适應,可以說無法接受。
最讓她稱奇的是這撿來的小丫頭一點都不怯生,見誰都笑,她見過不少孩子,自己也帶過孩子,還真沒見過這麽大大咧咧的,跟家人走失了都不哭鬧的。
她彎下腰把小丫頭穿過的小衣裳從床邊拾起,正打算拿出去洗幹淨,突然發現衣角上有異樣。她攤開小衣裳,把衣角的那處泥給搓掉,兩個用絲線繡出的字清晰的出現在她眼中。
芷晴?
這小丫頭叫芷晴麽?
這套衣物小丫頭穿着很合身,不像是借的。是誰把名字繡在她衣物上的?難道是她父母?
看着手中質地極好的衣料,她是真迷惑了。這小丫頭是怎麽到落霞谷的?她一個兩歲多的孩子不可能到這種地方來,那一定還有她的家人才對。
“寶啊。”她回頭看向兒子,見他正把小丫頭往桌上抱。
“娘,怎麽了?”司空南召頭也沒回頭,注意力都在‘媳婦’身上,像個小大人一樣給‘媳婦’盛飯,拿勺子。
“你見到布布的時候沒發現其他人嗎?”
“沒有啊。”司空南召這才回頭,很認真的看着她,“娘,就在我們出谷的那個路口樹林裏,我見到布布的時候就她一個人,我還朝附近喊了好久,都沒人理我。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裏,所以才把她帶回來。”
“哦。”看着兒子給‘媳婦’夾菜喂食,她眼抽的拿着衣物往外走。
院壩裏,某個男人面朝籬笆外站着,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修長挺拔的身姿在這貧瘠落後的地方,宛如天神般降臨,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六年了,他那身陰沉冷冽的氣息沒變,唯一有點變化的是歲月給他的男性魅力增添了不少成熟,比當年的他更吸引人的目光。
她正要去水缸那邊,男人突然背對着她開口,“她是曼羅國的人,告訴南召,撿着她回來就算了,別到處聲張。”
裴芊芊朝他走過去,皺緊着眉頭問道,“你怎麽知道?”
司空冥夜背着手轉過身,眸光有些沉,“她手上的胎記并非生來就有,而是家族在她出生時烙下的。此女身份不低,好生養着,以後興許能有助于我們。”
裴芊芊更是疑惑又驚訝,扭頭頻頻朝堂屋看去,“那她怎麽一個人來落霞谷?還是跨國界來的。”
司空冥夜輕道,“我已讓啓風去樹林打探了,等他回來興許能告訴我們一些事。”
裴芊芊很好奇,可是礙于兒子對那丫頭的喜愛,她又不想太聲張。司空冥夜說這小丫頭身份不簡單,他越是這麽說她心裏越是不安,總覺得還有更大的意外。
抿了抿唇,她也輕道,“回屋吃飯吧,一會兒涼了。”
她走向大水缸,舀了些清水在盆裏,把小丫頭的衣物先浸泡在裏面。
司空冥夜沒進屋,一動不動的盯着她打水洗衣的動作。
裴芊芊剛蹲下身就聽他在身後說道,“把這些都交給冷淩去做吧。”
她回頭沒好氣的道,“我有手有腳的幹嘛要麻煩別人?更何況這是我家的事,用得着你來操心?”
司空冥夜俊臉一黑,眸底寒氣籠罩,“你真要同我斷絕夫妻情分?”
裴芊芊低下頭,不是不敢肯定的回答,而是她知道自己說出口後會造成的影響。這是南贏城,包括這落霞谷都是封地管轄的範圍,說白了這都是他的地盤。
司空冥夜一把将她從地上拉起,直朝堂屋而去,“去吃飯!”
裴芊芊一直低着頭。當着孩子的面她是真不想吵架,只能默默祈禱這大爺趕緊離開。
想象是美好的,可現實每次都能擊敗她——
晚上,她洗完衣物,司空南召正在逗小媳婦玩,把他玩過的東西都擺在堂屋地上,小丫頭一邊‘布布’的叫着,一邊笑得‘咯咯咯’的。
除了把玩具給她玩,司空南召還時時刻刻盯着她、提醒她不要放嘴裏咬,“布布,快放下,這是玩的,不是吃的。你剛才吃飽呢,怎麽又餓了?”
他的那些玩具也不值錢,這年代能有什麽玩具可玩,就是孩子們平時撿的一些貝殼、鵝卵石,還有打鳥用的彈弓,自己手作的弓箭……
可每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東西都能讓小丫頭開懷傻笑,就跟撿到寶一樣。有時候司空南召靠他近一些,她還會在他臉上親一下,在外面看來,她就是在謝謝司空冥夜對她好。
可是裴芊芊卻看着兒子一個勁兒的紅臉,跟煮熟的蝦皮似的,有時候還故意把臉湊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會兒,只能哭笑不得。
他們這樣收留這個小丫頭,怎麽都像在養童養媳……
她準備回房拿點東西,突然司空南召把她喚住,“娘啊,今晚怎麽睡?”
裴芊芊想都沒想,“還能怎麽睡,當然是一起睡啊。”小丫頭又不占地方,她一個大人帶兩個孩子擠擠還是可以的。
司空南召指着睡覺的房間,小臉有些難看,“這如何能行啊?我跟你、跟爹睡都沒意見,可是布布是我媳婦,媳婦如何能同公公睡一屋?”
裴芊芊朝房裏看去,頓時臉色黑了。某個男人正坐在他們母子睡覺的床上!
她火大的沖進去,“你怎麽回事?大晚上的誰讓你在這裏的?還不趕緊回你的地方去!”
別告訴他他沒地方住,那是哄鬼的!
他們母子幫他找到一處礦山,他來這裏,肯定是因為礦山的事。啓風和冷淩沒出現,說明他們來落霞谷是有落腳之處的。
司空冥夜冷飕飕的睨着她,“不想知道她的來歷嗎?”
看着自家簡陋窄小的床,裴芊芊過去抓着他衣袖往外扯,“你給我出去,這不是你睡的地方!”這混蛋吃白食就算了,還要搶地盤,不發飙真被他當軟柿子捏了!
她是好奇小丫頭的來歷,可她家人不出現也沒法。落霞谷就這麽點大,要是她家人發現她在附近走失,肯定會找來的。總不能讓她帶着小丫頭去谷外吧?她還沒大意到那樣的份上,萬一有什麽不可預料的事,誰來保證他們母子的安危?
司空冥夜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猛的一拽,裴芊芊遂不及防,瞬間跌坐在他腿上。
聽着外面兒子同布布的聲音,她又緊張又急躁,臉都氣紅了,“司空冥夜,你敢胡來試試?”
司空冥夜圈着她身子,一如曾經那般喜歡将瘦瘦小小的她捂在懷中,只不過曾經瘦弱的女人已經長了些個子,身子也圓潤了很多。但在他懷中,依然顯得那麽嬌小。
低頭在她耳鬓間嗅着,記憶中熟悉的清甜氣息讓他近乎喝醉般呢喃,“我只想抱抱你。”
“……”裴芊芊咬着唇,對他的突來的溫柔有種架不住的感覺。
“你若不同我回去,那以後我就同你們母子長居于此。”
“司空冥夜,你有病是不是?”裴芊芊一下子就火了,“好好的親王你不做,誰要你陪來着?我先警告你,別惹我生氣,否則……”
“否則你還會再逃一次?”司空冥夜接過她的話,捏着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裝滿苦澀的雙眸,“你當初百般乖巧就是為了打消我的猜忌,其實你早就想離開了,對嗎?你說你相信我,其實全都是騙人的謊言,對嗎?你離開六年,可知道我這六年是如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