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
我估計着以悶油瓶的實力,背着我做俯卧撐肯定是沒什麽問題的,問題是他現在就用兩根指頭撐着,發丘指再怎麽牛逼,我也是一百來斤的重量,直接上去萬一給壓骨折了怎麽辦?所以我也不敢說上去就上去,堅持要他換了兩只手掌撐着地,這才爬到他背上去。
悶油瓶撐得很穩,我爬上去又調整姿勢,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等我坐好,他就繼續做俯卧撐,我一百多斤一個人就跟不存在的一樣,對他毫無影響。
為了盡量不影響他動作,我坐在他肩胛骨下面,腿只能曲起來,把腳放在他的膝彎上面一點的大腿上。悶油瓶果然做得游刃有餘,他第一次撐起來時我沒準備,不由得往下滑了一點,他還用左手抓了我一下,然後就把手放在我的腿上不動了。
接下來就都是單手俯卧撐,我這個姿勢回頭也看不到他是不是又只用了發丘指,只得自我安慰看他這麽輕松的樣子,應該不至于把他手壓折了。
悶油瓶的背部就像是一張絕世的好弓,這下我能清晰地感到他的肌肉繃緊又舒展,帶有行雲流水的力量感,觸感比觀感還讓人心馳神往。我的手按着他的背肌,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事情,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身體素質常人拍馬難及,但是第一次清晰地産生“悶油瓶的背肌很漂亮”的念頭還是在蛇沼三叔的廢棄營地,悶油瓶糊了一身泥巴回來要沖澡,偏偏我那時候沒有現在的眼力見兒,就傻愣愣地坐在原地看他也不知道回避,幸好悶油瓶不那麽講究,只是看了我一眼,見我不動也沒說什麽,自己轉了身背對着我就開始往身上澆水。因為常年在地下的原因,悶油瓶皮膚很白,我當時其實是發着呆想我那一腦門的官司,眼睛無意識地就落在悶油瓶身上,看到他身上污黑的淤泥被沖下來,露出對比之下越發白得搶眼的皮膚,他的肌肉緊實而分明,随着動作拉出一道道流暢好看的線條來,我看着他的背,有那麽一個瞬間,心思根本就不在那繁複磨人的謎題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去想悶油瓶連背上的肌肉都這麽碉堡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在那時候,我還非常正直地想過,這裏的肌肉運動起來時的手感是怎麽樣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後來我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和悶油瓶睡過了,我現在再回憶往事的時候,時常會對自己那時候的“正直反應”産生一點嘆服的情緒,因為以我現在的心情再來看那些事,根本就正直不起來。怪不得當初胖子說我和悶油瓶談戀愛了我就毫無障礙地接受了,怪不得小花秀秀他們就篤定我和悶油瓶遲早要搞到一起去,只有我自己沉浸在好兄弟、老父親的人設裏不可自拔,有意無意地回避掉了其他的可能性。
這樣想着,我覺得自己有點蠢,就有點郁悶。
但是難得坐在悶油瓶的背上,就不該沉浸在這種負面情緒裏才對,我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從腦子裏趕出去,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小哥,”我興致勃勃地提議,“我換個姿勢,我們一起做俯卧撐怎麽樣?”
悶油瓶捏了捏我的腿以示同意,然後把左手也收了回去撐着地,讓我換姿勢。
我之前為了健身,下過一個APP,那裏面除了健身指導以外,還有供健身愛好者交流的社區,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原本正經炫耀腹肌胸肌腿肌各種肌的社區裏,突然湧入一大批虐狗狂魔,好多情侶都在發雙人健身的照片和視頻,什麽雙人俯卧撐雙人深蹲雙人仰卧接力的,後來秀恩愛的陣仗愈演愈烈,就算對象不是健身愛好者也要強行出鏡秀一波,比如背着妹子做俯卧撐、托舉妹子之類的。我當時還嗤之以鼻,想着爸爸和對象要玩也是玩雙人荒野求生的,這個明顯不夠看。沒想到其實我也未曾免俗,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攀比心的。
不過悶油瓶子拿出去攀比又不可能輸,有什麽比不起的。
我掉了個頭,腳勾着悶油瓶的肩膀,手撐在他的腳踝上,吸了一口氣,維持着平衡,慢慢撐起身體。雙人俯卧撐其實還挺講究默契的,理論上可以先由悶油瓶屈肘下沉,等他重新撐起來時我再屈肘做俯卧撐,這樣交錯着做;也可以我和他同時屈肘同時回撐,這就得保持同步。我正在想是先從哪種做法開始試起,就聽到屋門被人敲響了。
張海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族長,你們沒休息吧?我進來了。”
确實,離休息的時間還早,我本來是打算拿換洗衣物去洗澡的,所以進屋時門是虛掩的,張海客随手一推,門就開了。我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門口,我稍微偏了一下頭,就看到張海客的腿邁進屋裏,然後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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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沒想到我和悶油瓶正在房間裏做運動,不過我很坦然,俯卧撐是很純潔的運動,我們倆現在這個姿勢,如果是面對面,那才是不合适他進來看。我甚至覺得他來得剛好,因為我突然意識到,我雖然有心攀比,但是并沒有人幫我拍照!
于是我摸出手機,放在地上一推,讓手機滑到他腳邊,招呼道:“你來得正好,來來,幫我們拍個照。”
張海客好一會兒沒動作,他終于慢慢地蹲下身撿起我手機時,我已經有點不耐煩等了,幹脆試着趴在悶油瓶身上做了幾個俯卧撐,悶油瓶先是不動,等我又做了幾個之後,他突然開始按着我的速度,和我同步屈肘又回撐。
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上升下沉,這個感覺好玩極了,悶油瓶和我特別有默契,或者是他随時都可以調整自己的速率,反正總能特別完美地配合到我的動作,我感覺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有點興奮起來,就對張海客喊道:“幫我拍了嗎?來再錄段小視頻,別拍到臉。”
我的餘光能看到張海客慢慢往我們這邊走了幾步,這時我才發現,張海客身後,還有其他人!
房間門被完全推開,又有幾雙腿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幾個張家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站在張海客旁邊,所有人都沉默着圍觀我和悶油瓶。
我一臉懵逼,機械地維持着做俯卧撐的動作,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打亂了頻率,幸好悶油瓶調整得及時,所以沒有出什麽岔子。
悶油瓶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沒再做多久就停下了動作,拍了拍我的大腿,我幹脆爬起來,又坐回悶油瓶背上去,從正面打量這幾個張家人。
除了張海客,一共還有七個人,一個吊梢眼的高挑美女,四個青年男人,兩個中年男人,他們這會兒全都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着我。
張海客抽了抽嘴角,把手機還給我,道:“幫你拍了,但是……你還不打算下來嗎?”
那七個人的眼神瞬間變得一致起來,很明顯是對張海客的話滿滿的贊同。
我本來是可以下來的,但是他們這樣無聲地催我下來,我就不怎麽樂意了。更何況,悶油瓶根本就沒甩他們,我坐回去後,他又自顧自地重新開始做他的俯卧撐,左手也重新放回背上,就貼着我的腿。我幹脆把悶油瓶的手一抓,笑了笑,信口胡扯道:“你們族長在練手指呢看見了嗎?他嫌強度不夠,才要我幫忙的,小哥這會兒還練着呢,他練完了我就下去了。”
以悶油瓶的聽力,是不會不知道這些人過來了的,悶油瓶顯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理他們,我也樂得狐假虎威,得意地看着張海客笑。
張海客應該也想到了這一層,他對悶油瓶的脾氣也算了解,很快就放棄了無謂的努力,泰然自若地面對着悶油瓶的背影介紹起他身邊的七個人來,聽他所說,這些人應該都是分家中比較有影響力的頭領,也不全是海字輩的,最後,張海客說道:“他們幾個也會住在這個院子裏……”
張海客似乎還有下文想說,但是他頓了頓,又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嘆了口氣說:“族長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知道了。”悶油瓶淡淡應道。
張海客和那七個人對了對眼神,他們就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張海客把門掩上的時候,我聽到他對他們說:“我跟你們說過了,他的性格很難搞,就是在張家裏也絕對算是難搞的……”
我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其實我還特別想跳起來,打開門沖他們說“是的,是很難搞,但是我搞定了,氣不氣?”,多虧我有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還是按捺下了這種沖動。
我抓了抓悶油瓶的手,問他:“你說這些人,要出多高的價碼,才能住進族長的院子裏套近乎?”
張海客我是知道的,悶油瓶院子裏的床位說不定他是拿來明碼實價拍賣的,這事他絕對幹得出來。
我又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問道:“那坐在族長背上,要多高的價碼?”
悶油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放低身體,抓着我的手把我往旁邊拉了一下,我一時不防,趴到了旁邊的地毯上。
“你出多少?”悶油瓶坐起來,注視着我,問道。
我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摸了摸口袋,想掏個硬幣出來給他,然後惡霸樣地說一句“包整年的”。
結果我摸來摸去都沒摸到硬幣,最後綠着臉摸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來。
“包年嗎?”我把那個不知道何時溜進我口袋的套子拍到悶油瓶手上,自暴自棄地說。
悶油瓶捏了捏那個套子,很快地笑了一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