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悶油瓶已經起來了。

我抱着被子坐起來,看到他剛穿好衣服,他換回了他标志性的連帽衫,正在擦拭黑金匕首,我一瞬間有點恍然,還以為回到了過去和他一起下鬥的時光。因為我們來的時候悶油瓶穿的也不是這種什麽都會遮住的連帽衫,而是我給他挑的潮牌衣服,他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兩百塊的衣服都有兩千的效果,看起來很帥氣的。悶油瓶本人對穿衣打扮基本沒有講究,過去的經歷讓他習慣了怎麽低調怎麽穿,白瞎了一張好臉,以前我是不好意思對這種比較私人的事情指手畫腳,後來我們睡到一屋了,穿混衣服也是常事,我對着裝多少還有點品味,悶油瓶穿着稍微講究點的衣服就非常養眼,這讓我油然而生了打扮悶油瓶的興趣,當然我的品味不像張海客那麽千奇百怪,都只是按照我自己的審美标準挑一些普通帥哥會穿的衣服。悶油瓶這個人的長相氣質,我也不好形容,反正不是說帥就完了的,他稍微一打扮就很惹眼,導致後來胖子總吐槽說我就連看悶油瓶喂雞時的目光都非常淫蕩,當然他這完全是诋毀我。總之現在乍一見他又恢複了以往的風格,我多少還有點恍惚。

“你們這不是家族聚會嗎?”我看着他把黑金匕首放在身上,忍不住問道,“還會有什麽危險情況?”

悶油瓶搖了搖頭道:“沒事,先起來吃早飯。”

吃早飯的時候,我終于意識到,昨天那頓晚飯,所有人都坐得整整齊齊,等悶油瓶來開飯,還要說兩句話,那個陣仗真的就算是張家的“家宴”了。

張家今天一大早就很忙碌的樣子,吃飯的人都來去匆匆,飯廳就更像是一個食堂了。放眼望去,好像只有我和悶油瓶是不慌不忙的。我見沒人注意,就把那個又大又沉的椅子往悶油瓶身邊拖了拖,也不知道布置座位的人是怎麽想的,兩個人中間能坐下倆胖子,看得到聞不到,還挺不習慣的。

吃飯的時候我總隐約感覺有人在看我們,但是怎麽也找不到視線的來源,我也就不管了,就當他們看個新鮮,反正也影響不到我的胃口。

結果飯還沒吃完,就見小張哥帶着一群人走了過來,那七個和我們同院住的張家人都在裏面。

“老大,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小張哥對悶油瓶說着,眼睛卻看着我,還沖我壞笑了一下。

悶油瓶點點頭,轉而對我說:“先吃完飯。”

小張哥的笑意就有點凝住了:“老大,他不能去的吧。”

我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粥,沖小張哥笑回去。

不過看來對此有疑問的不止是小張哥一個人,和他一起來的那群人中有好幾個也皺起了眉頭,有一個人開口問道:“吳先生以什麽身份參加?”

悶油瓶淡淡道:“他是印玺的持有人。”

那些張家人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目光驚疑不定地在我和悶油瓶身上轉來轉去。其實我也有點摸不着頭腦,因為我還不知道印玺是個什麽東西,聽起來很牛逼的樣子。但是如果說到什麽和玺有關的東西,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鬼玺了,這個玩意兒現在基本也沒有什麽用處,就像一塊石頭一樣被我鎖在櫃子裏,倒是給我帶來了一筆巨大的債務,胖子還吐槽說這東西壓鹹菜缸都嫌輕。但我還是很重視這個東西,它陪了我十年,一直是我堅信能接到小哥出山最實在的保障,有多少個夜晚我輾轉難眠,不知道自己曾經經歷的一切和悶油瓶的承諾到底是真是假時,就拿出這個鬼玺在手中摩挲,一遍一遍地鞏固着自己的信念。

而且,悶油瓶出來時帶出了另一個鬼玺,兩個是一對,我把它們一起鎖在櫃子裏,心裏有一種隐秘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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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鬼玺的地位似乎比我想象的“青銅門鑰匙”還要重要一點,因為小張哥立刻脫口而出道:“老大,是因為你沒錢嗎?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東西是你拿回來的,本來就是你的。”

還真是鬼玺,我一聽就條件反射地嗆了回去:“是搶回來的,我們一起搶的,賬落在我身上呢,東西當然也是我的!”

“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小張哥呵呵一笑。

悶油瓶打斷我和小張哥非常沒有技術含量的争吵,淡淡道:“是我交給吳邪的。”

小張哥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非常頹地問我:“還能贖回來嗎?”

我唾棄道怎麽早沒想着還我錢,現在想給錢拿回去也沒門了。其實我心裏一早決定了,這東西聽起來就很屌,拿着它就能在張家登堂入室,那我死也不能放過它啊。

誰知小張哥繼續喪喪地說:“一想到族長夫人是這家夥實在就有點不爽啊……”

我一口粥差點沒噴出來,這下好,敢情那玩意兒還是他們族長夫人的信物?真的是登堂入室了,這我可萬萬沒想到。

小張哥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是有人比他反應更大,他旁邊站着的一個中年男人突然開口,冷冷道:“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我雖然并沒有在張家人面前出櫃的打算,但是既然出了,我也是不懼的,我這個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更何況這幾年已經很少有人再當面給我難看了,聽他這話音我就有些不爽,剛想出聲,悶油瓶就按住了我的手,把盛着小籠包的碟子又往我面前推了推,示意我專心吃飯。

悶油瓶看了一眼那個中年人,淡淡道:“你可以按規矩來。”

我沒懂悶油瓶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那中年人聽了,就臉色奇差地閉上了嘴,其他張家人也神色各異,卻沒有人再說什麽。我也就不說話了,默默地往嘴裏塞了個包子。

後來我抓着張海客細問,才知道如果張起靈還健在,而族人對其不滿,想要“彈劾”張起靈,是要取得多數族老的支持,并在族人見證下向張起靈發起挑戰的。所以悶油瓶的意思大約是,反正印玺已經給我了,生米煮成熟飯了,他不打算理會張家的那些規矩,他們如果不樂意,要講規矩,大可以按照張家以往的規矩,向張起靈發起挑戰,逼他讓位。然而這些老人精們一來也并不想争這個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二來,按照他們老張家的挑戰規矩,掂量一下悶油瓶的實力,還真不見得有人能成功逼宮。那就沒辦法了,只能默默認命了。

本來那些張家人可能是想和悶油瓶一起走的,但是中途出了這個變故,再看我倆坐得那麽近,悶油瓶吃完了就看着我吃飯的樣子,大概是覺得辣眼睛,又都神色複雜地走了。

但其實不止是他們受到了驚吓,我的內心也很震驚,我和悶油瓶确定關系也不過就是半年前的事吧,這鬼玺可是他十來年前進青銅門前交給我的,難道是我當時實在過于纏人,讓他不得不連族長夫人的信物都交給我了?又想想他之前說過的話,難道他真的在以前就對我有意思?可我那個時候還傻直傻直的,他交給我什麽信物,我也不知道啊。

我實在忍不了這個疑問,放下碗就戳了戳他,問道:“你那時候把你們……咳,那個什麽的信物給我是什麽意思?你又沒說是什麽,你哪兒來的自信我以後會和你在一起?”、

悶油瓶聞言愣了一下,才搖頭道他當時沒有想那麽多,只是想交給我。

“你沒想?”這回換我愣住,為什麽不想,他之前不是還暗示我他以前就喜歡我嗎,我還記得呢,這個人怎麽這樣的?這麽一想我就有點不高興,賭氣道:“這東西還挺值錢的吧,萬一我不等你了,也不去找你了,鬼玺轉手給你賣了,回去當我的小老板過我的小日子了怎麽辦?”

悶油瓶竟然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那也挺好。

哪裏好了?哪裏好了!我心裏搓火,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竟然久違地産生了一種無力感。以前我對悶油瓶時經常會有這種無力感,因為他什麽都不告訴我,并且軟硬不吃,我拿他毫無辦法。自從他進了青銅門又出來,我的心态大為不同,很少再去向他追問什麽,對于以前看不明白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會再抓着他要答案。再然後就是我們的關系意外地發生了改變,到現在也不過半年時間,雖然彼此都不是小年輕,但是真真正正地談戀愛這還是第一次,處對象的新鮮感都還沒過去,蜜月期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因為習慣了不去問為什麽,我竟然已經差點忘了這種曾經萬分熟悉的無力感。

我還是不知道這個悶油瓶究竟在想什麽,他大概是覺得我能回去過平靜的小日子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我過得好,他也就安心……個屁啊!

确實,在感情方面,我年輕的時候比較遲鈍,後來我是不敢想,也沒有這些心思,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可能性。但是,我們之所以能變成現在的關系,還是因為我失憶并且産生了某種誤會,也許是潛意識作祟,竟然将錯就錯地擰開了瓶子蓋。對于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甚至覺得運氣很好,現在看來,果然是我運氣好,否則,以悶油瓶這種心态,就算我們是郎情郎意,我也可能會在他和胖子“兩個好兄弟”的陪伴下孤獨終老。

這尼瑪,想想就悲催得不行,我頓時怄得什麽也吃不下了。把碗一放,道:“吃飽了,走吧。”

我也不是不明白他的用意,早一段時間,我自己也天天想着我對悶油瓶來說也不過是天地一過客,我也說不清那會兒我是真的沒察覺我和悶油瓶間的氣氛有哪裏超越了友誼,還是即使察覺到了,也強行讓自己忽略了過去。我沒法埋怨悶油瓶選擇了不說不做不想,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

悶油瓶可能察覺到了我情緒不對,但是他沒說什麽,只是略帶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好氣地看回去,然後也站起身,把手搭在他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大搖大擺地跟他一起走出去,後面有多少人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們,就不關我的事了。

本來是覺得這會兒外人多,不适合掰扯這些叽叽歪歪的問題,等走到小張哥他們等着的地方,我震驚得一時間連要掰扯的問題都給忘了——

為什麽這宅子的後院,還特麽會有個盜洞啊?!難道這裏真的是張家倒鬥職業學院?

學挖掘技術哪家強,中國廣東找老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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