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為要忙着搞木材生意, 早兩個月前喬稚便打算把超市托付給拐子照管, 正巧他鄉下的一個妹妹進城來投奔他, 拐子事多忙不過來, 這事便落到了她頭上。
拐子的這個妹妹叫李紅,年紀比喬稚要大上幾歲, 是個老實人。喬稚起先還有些不放心,擔心她不會算賬和看店, 結果這李紅卻是個機靈人, 一教就會, 上手之後做的還挺有模有樣的。
天徹底黑了,超市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點, 李紅關了店門正在整理貨架, 喬稚穿過後院一掀簾子走了進來,招呼她道:“紅姐,這兒交給我吧, 你先去吃飯。”
李紅人長得秀氣,小鼻子大眼睛的, 還挺好看, 就是為人有些拘謹, 總把喬稚當成舊時地主家的貴小姐,說話都拘着聲,也不大敢擡頭看她。拐子第一次帶她過來見面時,她開口就是一句“喬小姐”,可把喬稚給樂壞了。
“我馬上就弄好了, 你們甭等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手上動作愈發麻利起來。
“還等你呢!屋裏那小祖宗差點把盤子都給啃了,幸虧我先給你裝了點。”喬稚無奈的走到她身邊一把将她手拉下來,“紅姐,你別老跟我這麽客氣,咱們既然在一起生活、工作,那就也相當于是半個家人了,你照顧我,我也照顧你,別老把自己當外人,好麽?”
李紅低着頭,又怯怯的瞅了她一眼,喬稚咧開嘴朝她笑,一口白牙亮晃晃的,兩道彎彎月牙眼跟沾了水似的,晶晶亮。
李紅抿了抿嘴唇,也跟着笑了,然後很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說:“妹妹你可真漂亮。”
“紅姐你也漂亮!”喬稚開心的拉着她轉了個圈,李紅自出生以來還從沒這麽“得意忘形”過,臉紅的像滲了幾滴紅墨水進去,心裏又是歡喜又是不安。
“快吃飯去,剛讓你跟我們一起吃你非不幹,飯菜我都溫在鍋裏,也不曉得冷了沒有,要冷了你就再熱熱。”喬稚邊說邊推着她往後院走。
臨到門簾跟前,李紅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微微下撇的兩道嘴角似乎蘊含了無限酸楚。
喬稚一愣,也對她笑了一下:“快去吃飯。”
***
喬稚整理好貨架,又清點了一批快要過期的貨物,然後就開始比對當日收支。正算着帳,秋水鬼頭鬼腦的湊了過來,她頭也不擡,拿着筆飛快的在賬本上勾畫着,問:“幹嘛?”
秋水兩手交疊墊着下巴趴在櫃臺邊看她,想了想,小聲問:“紅姐是哪兒的人啊?”
“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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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歲了啊?”
“比我大四歲。”
“她是不是有什麽傷心事啊?”
話問到這兒,喬稚拿筆的手驀地一頓,眼皮一擡,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後複又專注到賬本上:“怎麽這麽問?”
“也沒什麽,”她猶豫了一下,說,“上個禮拜我周末放假回來,晚上起夜經過紅姐睡覺的屋的時候,聽見她在哭。”還是那種特別壓抑痛苦的哭聲。
喬稚刷刷幾筆算完最後的賬,賬本一合,擡頭看着她道:“估計是被夢魇住了吧?”
秋水不怎麽相信的看着她:“是嗎?”
“嗯哼。”喬稚起身作勢要拉燈,打發她趕快去洗漱。
“知道啦!”秋水嘟囔着往後院走,心裏一點也不相信紅姐哭是因為被夢魇住了,那天拐子送紅姐過來的時候,在小屋裏,她明明聽見拐子說什麽“被人欺負”“老家待不下去了”這樣的話。
她之所以好奇是因為那天晚上真被紅姐的哭聲給吓着了,不過既然喬稚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不要知道好了。
秋水在心裏和自己達成和解,愉快的洗漱完後十分乖巧的主動爬上了床開始給某人暖被窩。
第二天一早,李紅煮好了早飯去叫隔壁屋裏的兩人起床吃飯,喬稚蒙頭裹在被子裏不停叫喚,就是不願意起來,秋水雖然平時不喜歡賴床,但是身邊躺着的是她的話那就得另說了。
李紅生性軟弱,脾氣又屬于極好的那種,想着她們姐妹兩個一個在學校讀書費腦子辛苦,一個剛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個月也辛苦,便沒再叫她們,只隔半小時就去竈裏添把小柴溫着鍋裏的飯,預備着她倆起來後随時可以吃。
喬稚偏生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紅姐這一不叫了吧,她反而還睡不着了。冬天綿床越綿越冷,喬稚索性一骨碌爬了起來。
飯桌上吃着飯,秋水才記起來問她:“姐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喬稚哧溜喝了一大口粥,頭也不擡,說:“辦砸了。”
“啊?”秋水差點被蛋黃給噎到,小心的咽下去後才問,“不順利嗎?”
“嗯。”喬稚點點頭,語速飛快的交代道,“A省有個靜溪林場,是A省最大的林場,茶壺想先去那些小林場探探風,但是我主張‘擒賊先擒王’,想直接把靜溪林場吃下來。”
“然後呢?”
“然後我倆意見不一致,最後決定分頭行動。他去中小規模的林場探風,我直接上門找靜溪。”
“結果?”
“結果就是靜溪覺得我胃口太大,而A省中小規模的林場基本都唯靜溪馬首是瞻,所以我們辦砸了。”
喬稚喝完最後一口粥,擱下碗,舒坦的抹了抹嘴:“撐了。”
秋水有些搞不懂怎麽事情辦砸了她還一點不着急,心裏這麽想的,嘴上順勢就問出來了。
“我不用急。”喬稚說,“現在該我們等了。”
秋水:“等什麽?”
喬稚:“等靜溪的老板主動送上門讓我宰。”
***
一周後。
茶壺一路飙車,臨到學海超市門口的時候差點甩了尾。
他心情實在是好,進門時還跟櫃臺後的李紅打了招呼,把人姑娘吓得一哆嗦。
“阿稚呢?”茶壺問。
李紅不太敢看他,伸手指了指後院:“後面曬太陽呢……”
“喬稚!喬稚!”茶壺一路高喊着掀了簾子進了後院。
喬稚還真在曬太陽。
她懶洋洋的窩在躺椅裏打瞌睡,聽見喊聲也不理,還伸手堵住了耳朵。
茶壺興沖沖的走到她面前,彎腰将她手一把撥開,興奮道:“別睡了,靜溪的林老板給我打電話了。”
喬稚這才清醒了點,從躺椅裏坐了起來,問:“說什麽?”
茶壺拽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把公文包塞在身後,說:“林老板說,很抱歉上次匆匆拒絕了咱們,他說是他太沖動了,主要也是因為咱們貿貿然上門他有點擔心咱們是騙子。他說他之後又認真考慮了一下,覺得咱們提出的合作還是很有發展前景的,所以想請咱倆再過去一趟,坐下來具體談談,要是可以的話,就可以拟定合同了!”
喬稚還沒開口,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我總覺得有點不踏實。你想想,咱們上次去的時候,他态度那麽決絕的拒絕咱們,就回來過後我還給他打過兩次電話呢,也是話都沒聽我說完就挂了。真是奇了怪了,今天突然主動打電話給我談合作的事……阿稚你怎麽看?這裏面會不會有詐?”
喬稚:“沒有詐。”
茶壺正在摸鼻子的手一頓,聲音轉了個彎:“你怎麽知道沒有詐?那萬一有詐呢?”
“放心,算算時間他也差不多該找你了。”喬稚說。
“……”
茶壺鼓了鼓眼睛:“你莫不是?”
喬稚點點頭:“我讓驕哥找了幾個人僞裝成南方來的木材商先後去跟林老板談合作的事。林老板人不傻,他不會不知道我們提出的合作是一件多麽互惠得利的事,比起那些‘胃口’過于誇張的木材商,我們就顯得很‘可愛’了。”
“你想給他制造一種發財的機會轉瞬即逝,而他又別無選擇的錯覺?”
“沒錯。”
茶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這事你跟白驕兩個悄悄就幹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幹嘛?我要告訴你了,你還能那麽急迫的給他打那倆電話嗎?”喬稚說,“這兩天你先晾着他,等他再打電話給你,你就告訴他,我們正打算轉戰H省,要是他還想談合作,那就請他親自過來一趟。他不是擔心我們是騙子嗎?正好請他來看看運輸車隊,到時候場面記得做的壯觀點。”
茶壺夾着公文包往外走的時候心裏突然有種很詭異的錯覺,他驀地停住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嗯……果然是錯覺,他可能是太思念羅海了。
***
當天夜裏,茶壺就再次接到了林老板打過來的電話。電話鈴響的時候,他還煞有介事的整了整衣領站旁邊等鈴響的差不多了才接起來,旁邊白驕看的好笑極了。
一個禮拜後,林老板帶着他手下的兩個得力幹将風塵仆仆的趕過來了。
茶壺親自開車去火車站接了人,然後又把人帶到了市裏最大的酒樓——望月樓,吃了頓接風宴。
期間,喬稚沒有露臉。
酒至半酣,林老板問:“怎麽不見喬小姐人啊?”
茶壺先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哄着他喝下了肚,這才面露難色的說:“林大哥不瞞你說,我跟我娘是後進的喬家門,相信你也看出來了,這事真正能說上話的,是我那個異姓妹妹。這不是上次讓你給拂了臉面嗎?年紀輕,小孩一個,在家鬧脾氣呢,不願意來。”
林老板“哦哦”了一陣,又被他哄着灌了兩杯酒,開始有天旋地轉的感覺了,但因為心裏記挂着事,并不敢就此酒醉過去,勉強撐着精神道:“喬小姐年紀雖輕,但看她說話做事,倒是個人物,想必令尊也是個極了不起的大英雄!”
茶壺心裏嗤笑一聲,想起喬大聲那副狗慫樣,心道大英雄稱不上,大狗熊他怕是可以一擔。面上卻呵呵笑道:“林大哥過獎,過獎!”
林老板趕緊接着話頭又道:“那現下我該如何是好?還請老弟指點一二!”
茶壺忙道:“指點談不上。林大哥你有所不知,我是很想跟你談成這筆生意好去我那後爹面前掙掙臉的,至于我那個妹妹嘛……嗐,她也就是雞公拉屎頭一截,你先再等幾日,等我去為你說些好話,等她氣消,小孩子嘛,好說,好說。”
“如此,我就先謝過老弟了。”
“甭客氣,來來,喝酒,喝酒。”
作者有話要說: hey guys,因為我一朋友明天過來給我送酒,然後我們組了個火鍋局,秉持着喝酒不碼字的原則,so,咱明天歇一天。順祝各位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