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了哄住遠道而來的林老板, 茶壺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專門花大價錢租下了“興發寫字樓”的三層辦公樓挂上了“恒源運輸”的牌子, 然後又請了一幫子“演員”坐陣, 把個空殼公司演繹的像模像樣, 熱鬧極了。
林老板被他帶着去“恒源運輸”轉了一圈,又去本市的大小家具廠觀摩了一遍, 當下什麽也不說了,急着就想要簽合同。
喬稚這時卻突然登場了, 坐地起價, 要在原本提出的價格上翻三倍!差點把林老板吓出個當場心梗。
“喬小姐, 生意可不能這麽做啊!”林老板有些不悅的說,連忙給茶壺遞了個眼色。
茶壺順杆就上, 也在旁邊勸道:“妹妹, 林老板是真心來跟咱們談合作的,你可不能因為意氣用事就任性啊!”
喬稚眉毛一揚,乜着眼看人的樣子倒真像個派頭十足的貴小姐, 只見她眉尖一蹙,發脾氣道:“哥哥這是說的什麽話?來前爸爸是不是說了, 這樁生意全權交由我做主, 至于辦得好與不好, 最後全交由他定論,什麽叫我任性啊?再說了,當初咱們主動上門不也碰了一鼻子灰麽,憑什麽他們想回頭咱們就得答應啊?”
最後這一句完全就是小孩子在耍脾氣了。
林老板不怕跟生意人打嘴仗,但就怕碰上這種不着調的二世祖, 心道這下可真是自找麻煩,連忙賠着笑道:“喬小姐誤會了,先前那實屬在下眼拙,實在不是故意要拂您的面子,我也是上了年紀,實在不敢再像你們年輕人那麽敢拼敢闖,我這身後還養着林場那麽多工人,我也實在是怕一着不慎,就滿盤皆輸啊!”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喬稚自然不好再“借題發揮”,只得就坡下驢道:“林老板,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您可別折煞我了,回頭要是叫爸爸曉得了,又該說我嬌蠻不懂事了。”
林老板忙抓着話頭道:“我看喬小姐也是真心實意想做生意的,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都知道現下的木材市場有多火爆,這樁生意咱們做成了,那是互惠得利。要做不成,于我是天大的損失,于你,回頭對你父親也不好交代吧?”
他這一番話連哄帶脅,喬稚摸了摸手指甲,嗤笑道:“林老板這是在吓我呢?”
林老板:“不敢不敢,我這人直爽,只是習慣了說實話而已,喬小姐再好好思量思量,相信你一定會做出最正确的判斷。”
茶壺跟他一搭眼,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湊到她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喬稚聽得眉頭皺起,像是有些不甘心的怨憤,最後卻不知怎麽地,又猶猶豫豫的點了頭,小聲說了句:“那就聽哥哥你的吧。”
林老板聽到這兒,心中一喜,又連忙收斂了眉間喜色,正色的端起茶杯品了品。
茶壺道:“林大哥,既然咱們都是誠心想做生意,那我也就跟您實話說了,就前陣您挂完我電話的第二天,H省光大林場的楊隊長就找到了我,說是他們林場要改制,問我有沒有意願接手。‘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我明白您也不糊塗,我們完全可以從生産到加工到運輸自己做,相信您也看到了,我們有這個實力。”
沒想到臨了了還有這麽一出,林老板聽得額上生汗,皺眉道:“那你們還帶着我這前前後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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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林大哥您先聽我說完。”茶壺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們之所以還願意跟您坐下來在這兒談這樁生意,是因為光大林場畢竟還是比不上靜溪的規模,而我們的主要目的還是在于運輸這一塊,畢竟經營林場……我們兄妹都是新人,貿貿然下水我們也怕被淹死,人還是要專攻自己擅長的比較有安全感,您覺得呢?”
林老板把他這番話再三品了品,又聯想到前兩日在席桌上他所謂的“掙臉”一說,頓時心下了然,繼而不由得生出了一點嗤笑之心——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那得是喬稚這種正牌的親閨女,至于他這種後進門的外人,能踏實順利的把事給辦利索了那就是最好,有時候事情辦得過于漂亮,反而容易遭人揣測。
明白了他的意思,林老板一顆蹦跳的心頓時重歸原位,誇贊道:“老弟此話說的在理,要想成大事,那就得經得住誘惑,沉得下心。”
茶壺擺擺手笑着搖了搖頭,兩人不免借此又互相吹捧了幾句,喬稚坐的有些不耐煩了,皺眉催促道:“哥哥,快些吧,我還約了人逛街呢!”
茶壺先将她安撫好了,這才轉過頭對着林老板正色道:“林大哥,那這樣,多的我也不說了,運輸的價再翻一倍,每單貨先付定金百分之五十,就這兩個條件,您要覺得行,這生意我們就做,您要覺得不行,那權當是交個朋友,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合作。”
男人目光瞬間沉郁起來:“一倍?百分之五十?”
靜溪林場從來都是全款交貨,什麽時候搞過先付一半定金這套?
茶壺點點頭,微微湊近他跟前:“就一倍,不能再讓了。我這妹妹沉不住氣,上次敗北而歸在家裏好一通鬧騰,我要是不翻這一倍,回頭我也沒法跟家裏交代。”
他撤回身,微微坐直:“先付一半定金這是我們恒源的規矩,畢竟咱們是第一次合作。”
比起喬稚蠻橫不講理甩出來的三倍天價,茶壺提出的“一倍”倒是還在他的心理接受範圍以內。
林老板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怎麽都不甘心放棄這次發財機會,當即拍板定下了與恒源的合作。
……
林老板前腳剛一走,後腳搭的熱熱鬧鬧的“恒源”戲臺子便散了架。
喬稚他們和靜溪談妥的是先付一半定金,但跟各大家具廠收的卻是全款。兩個月後,貨真價實的“恒源運輸公司”成立了,辦公地點就設在興發寫字樓。
***
盛夏正午,刺眼的陽光曬得人微微眯眼,鬧市區大道上,無數的車輛堵成了蜿蜒的一長串,出租車司機一路跑回到車跟前,打開車門重新坐回駕駛位,抹了把臉上的熱汗,喘氣道:“姑娘,前面出車禍了,我看這車且得堵一會兒呢,你看你要是趕時間……”
“那我就在這兒下車吧。”喬稚匆匆看了眼手表,不顧司機推脫付了一半車錢,下車就開始跑。
火車站出站口人來人往,小廣場上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喬稚一口氣跑過來,身上衣服都濕透了,四處望了一圈,也沒有望到熟悉身影。她又看了眼手表——還好,還有幾分鐘,秋水坐的那趟車應該還沒有到站。
火辣辣的日頭頂在頭上曬的滋味不好受,她手搭了個涼棚,正想找個陰涼地避一避,腦袋一偏,遙遙的就看到了混在出站人群中那張出衆的臉。
秋水還沒走出站口就在四處望,自然第一時間也看到了她,當即興奮的沖她使勁揮了揮手,然後跟帶隊老師說了一聲,從人群中一路擠出來朝她跑了過去
“姐你還真來了啊?”秋水臉紅撲撲的,眼神裏藏着掩飾不住的激動。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喬稚笑着看她,又往她身後看了一眼,“那是和你一起參賽的同學?”
秋水順着她往身後看了一眼,點頭道:“那是四班的,這次學校就我們倆進決賽了。”
“不錯。”喬稚說完,伸手想去接她的行李。
秋水手往後一躲,避開了。
喬稚:“怎麽了?”
秋水:“我自己能拎。”
喬稚點點頭,也沒再多說,轉身準備攔車的時候突然聽見秋水很小聲的叫了她一聲。
喬稚背對着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随即立馬恢複原狀,狀若不知的轉回來看着她:“嗯?”
秋水耳朵都急紅了,一臉別扭的跟她對視着,小女兒情态畢露。
喬稚突然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低頭湊近問:“第幾名?”
秋水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羞羞答答的抿了抿唇,輕聲道:“第一名。”
“厲害啊!”喬稚瞪大眼表情誇張的拍了拍手。
周圍有人好奇的看了過來。
秋水快羞死了,飛快的從書包裏掏了個長條的黑色絨布盒子出來塞在她手裏,快速而簡潔的說:“獎品,給你。”
“這什麽啊?什麽獎品?”喬稚故意提高了聲音。
正巧這時一同參賽的同學和帶隊老師走了過來,秋水吓得連忙踮起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喬稚尤在“唔唔”掙紮。
女孩灼熱的氣息烙鐵似的噴在她手心,秋水心跳忽地加快,說不清是出于什麽心理,她偏頭湊到喬稚耳朵邊,飛快的道:“是我比賽贏來的獎品,為你贏的。”
伴随着話音落,喬稚單手打開了盒蓋,陽光下,一只通體銀白的派克鋼筆正靜靜地躺在盒中央。
秋水松開了手。
“大手筆啊!”喬稚表情打趣的看了她一眼。
秋水漲紅着臉視線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她。
帶隊老師:“秋水,這位是?”
喬稚一秒回歸正經:“龔主任您好,我是秋水的姐姐。”
龔主任一臉懵的跟她握了握手,回想了一下,猶豫道:“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喬稚微微一笑,說:“應該是見過,我以前也是城北中學的學生。”
龔主任一臉恍然大悟:“哦那就是了,我是說看你面熟,你應該畢業了吧?現在在哪兒讀書呢?市一中?”
龔主任理所應當的認為全校第一的神童她姐姐也應該是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順嘴就問出了市一中。
喬稚眼神微微閃爍,倒一時不好接他的話了。
秋水忙道:“主任,那我可以先不跟您回學校直接和我姐姐回家嗎?”
龔主任對于好學生從來都是優待三分,對她那更是沒得說,笑道:“可以啊,就是不要忘了明天周一,記得早點來學校咱們彩排一遍領獎流程。”
秋水:“知道了,謝謝主任,主任再見。”
秋水拉着喬稚飛快的打車走了。
路上,兩人并排坐在後座,喬稚一邊摩挲着手裏的絨布盒子發呆,一邊分了一只耳朵出來聽身邊人叽叽喳喳的講首都的景致有多漂亮多壯觀。
秋水一口氣說的嘴巴都幹了,停下來後才發現身邊人安靜的有些奇怪。她小心地觑着喬稚臉上的神色,不确定的問:“姐姐不開心了嗎?”
喬稚驟然回神,一把抓緊了手裏的盒子,緩了兩秒,又慢慢松開了手指的勁道。
“沒有。”她微微搖頭,有些失神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